周睿的心情突然好起来,他轻笑了声,“担心我把斯特的分公司搞垮?”
余疏影沉默。外头灯影一掠而过,在昏暗的空间里,恰好隐藏住她那不太自然的神色。
驶到学校东门,周睿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同时从翻出一把雨伞交给她。余疏影礼貌地向他道谢,“谢谢你的雨伞,也谢谢你请我吃饭。”
周睿只是勾了勾唇角,接着解开中控锁让她下车。
将车门打开,余疏影一边撑开雨伞,一边跟他道别,“路上小心点。”一条腿刚迈出车子,余疏影突然听见他的声音,“疏影。”
余疏影困惑地回头。
车顶灯亮着,在灯光的笼罩下,周睿更是显得剑眉星目、相貌堂堂。他侧着头看向她,声音沉稳地说:“其实你比斯特重要多了。”
周睿迎着光,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都尽收余疏影眼底。他的表情很认真,他的眼神很专注,余疏影心头猛地一跳,从车身滑落的雨水滴到手背上,她亦浑然未觉。
第6章(1)
当天晚上,余疏影就失眠了。
作为夜猫子,孙熹然每晚都会跟男友聊天聊到深夜,察觉对面床还有动静,她就唤了余疏影一声。
余疏影怎么睡都睡不着,心里正烦躁着,听见孙熹然唤自己,她便弹坐起来,语气幽幽地说:“熹然,我失眠了……”
孙熹然向来敏锐,想也没想就说:“哟,为情所困呀?”
见余疏影重重地叹气,她将此当作默认,思量了两三秒,试探性地发问:“周睿?”
余疏影再次重重地叹气,重新躺回床上缩进暖暖的被窝里,“原来不只我爸妈,连你都看出来了呀……”听到这里,孙熹然大概能猜到前因后果,“余教授他们阻止你谈恋爱了?”
余疏影无奈地把事情大致地说了一遍。
孙熹然说:“原来是现代版的《罗密欧与茱丽叶》。”
“拜托!”她反驳,“罗密欧和茱丽叶是相爱的,我跟周睿还不到那个程度吧?”
“没心肝的丫头。”孙熹然调侃她,“周学长这么为你,你怎么可以畏手畏脚呢?”
“我真的还没确定我到底是不是喜欢他。”她闷闷地说。况且,父母把她捧在掌心上宠了二十年,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而忤逆他们呢……
孙熹然表示理解,“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地喜欢过一个人,你不懂那种感觉,也不能辨别那种感觉。初恋本来就应该朦朦胧胧、酸酸涩涩的,你这样就刚刚好了。”
听了以后,余疏影更加郁闷,她抱着被子小幅度地打滚,“可是我还是睡不着……”孙熹然慢悠悠地说:“打他的手机啊。”
余疏影问:“为什么?”
孙熹然贼贼地笑起来,“他害你失眠,你当然不能让他安枕无忧啊。”
“别闹了!”
余疏影最后没有拨周睿的手机,跟孙熹然聊了一阵子,她的心情就放松下来,不久就进入梦乡。
近来余疏影的心情虽然被周睿所影响,但并没有影响她在考场上的发挥。考试结束后,她就从宿舍搬回家里,父母对她的成绩尚算满意,因而就由着她懒洋洋地窝在家里,每天睡到自然醒。
没过多久,余疏影就受不了这种像猪一样的生活,她瞒着父母悄悄地联系了严世洋,打算到他那边打打杂、偷偷师,严世洋默默地听着她说话,良久都没有表态。
余疏影急了,她一咬牙,“我可以不要薪水,这应该没问题了吧?”
那头传来一声低笑,严世洋说:“你可以不要薪水,但我可没说我不收学费。”
作为主厨,严世洋收一个小学徒也不是什么难事,最终他还是答应了余疏影的要求。
虽然那座私人会所是斯特旗下的物业,但周睿这么忙碌,余疏影想他也不会理会这点小事。接着她告诉父母,她找了一份给中学生补习英语的兼职,而父母还忙着期末的后续工作,根本无暇管束她。
会所的烘焙室需提供几家星级饭店蛋糕,每天余疏影都会准时到烘焙室报到。下午三点送货员过来取货之后,基本上就没事忙了,严世洋空闲下来,倒是挺乐意教教她的。
他让余疏影从最简单的烤曲奇饼学起,她学得很认真,起初几次成果不理想,不是口感不佳就是味道差,经过不断纠正才慢慢摸索到要领和技巧,不仅能烤出又香又脆的曲奇饼,而且还花样百出,将巧克力隔水融化并加入食用色素搅拌均匀,把巧克力酱涂在曲奇饼,做了一盘绘上微笑、流泪、破涕为笑、脸红等表情的巧克力曲奇。
其他烘焙师觉得有趣,纷纷加入创作,最后连严世洋也技痒起来,动了动手就在上面绘了一只小幽灵,看着那可爱的饼干,余疏影拍了几张照片还晒到微博上。
由于剩下的曲奇饼太多,严世洋提议,“拿一点给外面工作的小姑娘尝尝吧。”余疏影正想找人分享自己的成果,赞同地点头,“好主意!”
拿着装有曲奇饼的保鲜盒走出烘焙室,一个不留神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脚步匆匆的男人,她被那股冲力逼退了两步,手里的保鲜盒摔到地毯上。
“对不起。”对方恳切地道歉,还替她把保鲜盒捡起。
里面的曲奇饼碎了不少,余疏影觉得惋惜,但还是用很轻松地口吻说:“没关系。”
这个男人西装革履,看上去并不年轻,余疏影多看了两眼,总觉得他有点脸熟。男人应该很赶时间,道歉以后就继续往前走。
直至他的背影消失不见,余疏影才收回视线往外走。刚走到大堂,还没来得及招呼大家吃曲奇饼,就有人一脸兴奋地问她,“疏影疏影,你刚才看到周老先生了没?”
余疏影隐约猜到答案,但她还是发问:“谁是周老先生?”那几个女生异口同声地回答,“周总监的爸爸!”
余疏影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那个男人脸熟,原来他就是周睿的父亲。
尽管跟周睿的父亲只有一面之缘,但余疏影对他的印象却极为深刻,再次跟他碰面,不是在会所,而是在通往教职员宿舍的校道上。
单凭直觉,她觉得他的目的地肯定是她家,站在原地思索了几秒钟,她便决定前往图书馆躲一躲,毕竟她不敢肯定他认不认得自己,万一被父母知道她又悄悄跑去学烘焙,她这个假期会过得很悲摧……
当天晚上,余疏影临近晚饭时间才回家,刚进家门就嗅到从屋里飘来的烟味,而她父亲还在默默地抽着烟,看见她回来便把烟掐熄了。
茶几上的烟灰缸竖着十来个烟头,她诧异地说:“怎么抽那么多烟,您忘了医生的医嘱了吗?”
教书几十年,余军落下了一身职业病,慢性咽喉炎和慢性支气管炎尤为严重。每次医生都交代戒烟戒酒,不仅余军,连余疏影都听到耳朵长茧了。
余军没有心情说话,对上女儿关切的目光,他才回答,“今天有点犯瘾,抽几口而已。”
“还几口?您抽了半包有余了!”余疏影指着烟灰缸说。余军伸手揉了揉额角,没有说话。
茶几尚未收拾,有三个用过的茶杯放在上面。余疏影心中有数,但还是装作无意地问:“家里来客人了吗?”余军的视线也落到三个茶杯上,静默数秒才应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