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到中午左右,冷色调装璜的夜风已经逐渐陷入一片花海之中。
原本看来冷冽前卫的空间,在花店人员专业的巧手装点下,放眼望去,全是各色玫瑰,红的、香槟色、粉紫色、粉橘色……连萧子涛这个总被纪蔷封为“浪漫绝缘体”的男人,心头都不禁泛起一阵幸福的温暖。
他左看看右看看,心情不觉兴奋飞扬起来。
“小颜,快,傍晚以前,地板和大门前一律要清干净,今天可是阿远求婚的大日子呐!一切细节都马虎不得。”
“安啦,老板……”小颜边整理吧台内的杯子,边抬起头偷瞄不时傻笑的老板,真不明白又不是他要求婚,干吗高兴成那个样子?不过八祷乩矗陡绾土硪话刖褪窃谝狗缦嗍兜模狗缫煜彩拢鹚道洗蟾咝耍钦庑┑紫碌娜艘裁Φ寐牡模“我吧台这里清一清,等会儿就去清外场。”
没听他将话讲完,萧子涛又转向另一名员工阿丁,“阿丁啊,拜托帮我打个电话到弄汽球那家工作室,怎么搞的,到现在还没消没息的!”
“哦--”
“小瑷……小瑷咧?”
“嘎?”夜风唯一的女生工作人员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什么事?”
“有空帮我确定一下晚上的外烩没问题。”
“OK--”
萧子涛忽然想到什么,又快步踅进办公室去。
嘿嘿,纪远这次一定会称赞他想得周到。
既然是求婚的Party,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所以,除了他、纪蔷和夜风的员工是必到人员之外,他还擅自联络了几个较不常联络的死党来共襄盛举。
殊不知阿炮、尹勋、卫又凡和张谨文几个一听到纪远如此隆重地举行他的求婚仪式,全都笑翻了,直说非来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不可。
毕竟以前纪远对女生总是那副爱鸟不鸟的样子,如今竟会对一个女人如此慎重其事,可看性当然高啦。
他得再打电话跟那几个大忙人确定一下时间,免得他们一个不小心错过了这场精彩好戏。
相对于萧子涛负责Party场地一切细节的重责大任,纪蔷的任务也是不可小觑的。
为了给纤纤一个超级大惊喜,当然不能直接由他大哥去把纤纤约出来喽,于是呢,这个重大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她身上了。
为此,她这个风雨无阻全年无休的SPA生活馆馆长,今儿个也特别请了假,好不容易挨到早上十点多,她迫不及待地拨了大哥给她的电话。
“喂,请找柳纤纤小姐……啊,你就是啊,我是纪蔷,你还记得我吗?”
虽然有点儿突兀,但纪蔷仍难掩兴奋,开始发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今天我休假,我想找你出去逛逛,不晓得你有没有空?”
“是这样的,我今天晚上有一个重要的Party要参加,但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适合的衣服,我哥常称赞你很会穿衣服,所以,我想请你陪我去挑衣服好不好?”
宾果!纤纤果然是个心软的小天使。
三两句话,纤纤已经答应要陪她去逛街,敲定下午一点半整在SOGO敦南馆前等。
“纤纤,你更好,那我们下午见喽!”
挂下电话,纪蔷差点没跳起来欢呼。
只要将纤纤约出柳家大门,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大半,届时待逛得时间差不多后,她只要随便再想个借口把纤纤直接拐到夜风去就行了-那还不简单?
哇,到时候纤纤一旦发现大哥竟然为了要跟她求婚而在他们的相识之地办了这场Party,一定会高兴死的!
想到这儿,纤纤立刻拨了通电话给大哥,向他报告一切顺利的消息。
大伙儿都沉浸在一场“求婚风暴”的喜悦当中,在蠢动的兴奋中期待夜幕早早降临。
之所以会答应纪蔷一同出来逛逛,实在是因为心情烦闷的纤纤在家待得有些心慌。
而刚刚经过了一堆事情,她又实在提不起劲跟那些所谓上流社会的名媛出去闲扯,聊些不着边际的话,正好纪蔷打电话来,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她对纪蔷热情直率的笑容很有好感,所以才想,不如出去走走也好。
见了面,喝完下午茶,纪蔷的健谈很快便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很快的,两个投缘的姐妹淘已经可以手勾手一起逛街了。
“蔷,我觉得这件鲜红色的露背小洋装很适合你耶,你觉得怎么样!”纤纤十分尽责地帮纪蔷挑衣服。
她是个俏丽又热情的女孩,鲜艳的红色最适合她了!
“你看,这条暗红色珠珠编的项链跟这件洋装很搭哦。”
“还有这件有染色的毛毛领也挺不错,看起来很大方。”
只不过,她如此尽心尽力,纪蔷却好像对于帮她挑衣服更有兴趣。
“喂,纤纤,你来看这件金色的削肩小礼服……”纪蔷热情地拉着她的手,“我哥说过你的肩膀是世界上最适合穿削肩的美肩,你要不要试穿看看?”
她已经打听出哥今晚会着西装盛装出席,偏偏纤纤今天只穿个牛仔裤就出来逛街,她当然要想办法把纤纤也打扮地美美的,这样两人看起来才会更搭配呀。
“我?”关她什么事,今天不是纪蔷要买衣服吗?
“对啊,你赶快去试穿看看,试穿一下又不会怎样,拜托啦,我想看嘛!”
拗不过纪蔷,纤纤只好进去更衣室换上金色带些中国风的软绸洋装。
“怎么样?”
纪蔷夸张地大叫,“简直是美呆了!你的皮肤看起来好白,身材看起来好匀称、好纤细哦,难怪我哥会爱死你。”
“那……”纪蔷热烈的赞赏让纤纤怪不好意思的,“我先换下来好了。”
“不用不用!”纪蔷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坐在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上,然后又扯开嗓子对服务小姐大喊,“小姐,你刚才不是说有鞋子可以搭一整套吗?快拿来让我们试穿一下。”
“纤,你穿几号鞋?”
纤纤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不是纪蔷要去参加Party吗?
可是,当纪蔷盯着她的眼时,她好像只能乖乖回答,“24号。”
“小姐,麻烦你,24号。”
当纤纤穿上那双亦是复古鞋款,鞋面还有精致绣花的金色高跟鞋时,纪蔷简直对自己的审美观满意到极点。
她发内心地赞叹,“哇,好完美哦!”
“我可以脱下来了吗?”
“这么漂亮,干吗要脱?”纪蔷理所当然地道,接着,她手臂一挥,十分豪气地向售货小姐道,“小姐,这一套衣服和鞋子我都要了,还有,刚才换下来的衣物麻烦你帮我收起来,我们直接换新的?quot;”那你呢?“纤纤不忘提醒。
哦,对厚,她差点忘记今天约纤纤出来逛街的借口应该是帮她自己找行头呐。”呃……小姐,那件红色小洋装也一并包起来。“
待两人坐上纪蔷的红色跑车时,纤纤还满肚子问号,搞不清楚状况,”蔷,我没事穿那么漂亮干吗?等一下逛完街,我就要回家啦。“”既然穿那么漂亮,就先不要回家,找个地方秀秀你的新装好喽。“纪蔷一边熟练地打方向盘,一边偷瞄手表。
五点多了,塞车塞过去夜风那儿应该也准备地差不多了。”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quot;
“当然不是!”瞧她瞪大眼睛的样子,纪蔷不由得噗哧一笑,“纤,你别紧张嘛,我又不会把你载去卖掉,我保证,过了今晚,你一定会谢谢我的!”
纤纤不解,“为什么?”
嗯,好想说哟,但她得忍住,不能说不能说!
但是,先透露一点点没关系吧?
“别急,等会儿到现场你就知道了!”
“到底有什么事呀?”
纪蔷神秘一笑,“纤,你很爱我哥吧?”
纤纤扭着手指头,半晌才答道:“应该是吧。”
想到纪远,她的思路又陷入一段无解的回路当中。
原本,她以为两人是以真情共患难,他却对她隐瞒了他真实的身份。
原本,她以为他们之间可以是一段很单纯的爱恋,而如今,却又掺杂进她最恐惧的金钱、权力和背景,看见爸爸见风转舵,对着他背后的家世两眼发亮的样子,她胸口简直就像被人重击了一拳,心头真的好不是滋味。
而且,那天在客厅跟爸爸谈判的纪远,跟她记忆中虽然有点凶,却总是对她温柔怜措,爱逗她闹她的纪远仿佛有天地之别……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对这段尚未茁壮的恋情变得毫无把握起来。
想着,纤纤没头没脑地绷出一句,“蔷,其实爱一个人,也不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对不对?”
闻言,纪蔷差点踩错油门,惊呼,“纤,搞什么,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啊?既然爱一个人,当然会想要分分秒秒都跟对方厮守在一起啊,不是吗?quot;
纤纤下意识地反驳她的话,”但是两个相爱的人却未必是最适合彼此的人啊!而且,若是爱上对方之后,才发现对方并非你原本以为的那样,难道还是要硬凑和在一起才对吗?“
纪蔷咬唇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纤,你是不是在生我哥的气啊?“”不算吧。“纤纤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没什么。“
纤纤看着窗外,意识到纪蔷毕竟是纪远的妹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再说下去。
纪蔷腾出一只手拍拍纤纤的肩,以自己的思考模式来解读纤纤的想法,”我哥最近刚接手爸爸的事业,难免忙了点,疏忽了你,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他是真的很在意你的哦!不信你待会……“哦,好险,差点就说出来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听完纪蔷的说法,纤纤也不想澄清什么,或许,待她自己厘清一切,再跟纪远好好谈谈吧。
就在此时,纤纤蓦然觉得眼前的街景有那么点儿熟悉。”耶,这里好眼熟哦。“但她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来过。
直肠子的纪蔷实在快憋死了,反正夜风已近在眼前,她忍不住直接回答,”纤,这里是夜风啊,你跟大哥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再回到这里,有没有很甜蜜的感觉啊?quot;
此时,就算纤纤再迟顿,也不免感觉到一丝异样,“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纪蓄快速将车停在夜风门口,“哎呀,先别问那么多了啦,等一下进去你就知道了啦!”
“可是……”
“别可是了!”纪蔷打开右侧车门,握住纤纤的手不由分说将她拉了下来,“相信我,等一下你高兴都来不及了,我不会害你的啦。”
她就这么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拒绝地被纪蔷拉进夜风大门。
待纤纤再度抬头时,只看见眼前的纪远正含笑望向她,耳边则传来众口一致的“Surprise!”
“阿远,快啊,还犹豫什么……”萧子涛首先带头开始起哄。
那群久未聚首,但感情依旧的死党亦不甘示弱,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个没完。
尹勋不怀好意地提高分贝道:“喂,你们说,既然是求婚嘛,是不是应该叫纪远跪下去?”
外号阿炮的陈伟也跟进,“是啊,要是我也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叫我五体投地趴下去我都甘愿,更不要说下跪了,小Case嘛,对不对?”
一派斯文的张谨文插嘴,“喂,不要陷害人家好不好……”
“什么?”大伙一致瞪向他,不敢相信从小就一肚子坏水的张谨文会这么好心。
“没错啊,”张谨文一脸无辜地道,“你们都挡在前面,叫主角怎么跪啦!”
“哦,对对对,还是谨文最细心了!”
卫又凡赶紧将挤在前面看热闹的大伙往后拉,清出一方小小空地,“难怪刚才阿远都不吭声,原来是前面太挤了,没地方让他展露诚意,这会儿,看是要单膝下跪还是五体投地全都没问题了!来吧,阿远,快上吧!”
纪远今天心情大好,收敛起平时的伶牙俐嘴,住好友胡闹下去。
“耶!”萧子涛索性爬上椅子,用双手圈在嘴边大喊充当司仪,“现在,就请纪远先生拿出他精挑细选的名贵婚戒,来向我们最美丽的柳纤纤小姐求婚--鼓掌--奏乐!”
听萧子涛这么一吆喝,大家莫不大力击掌,口中还很有默契地哼着结婚进行曲,现场是一片热闹喜气……
只见纪远身形一矮,当真是单膝着地,右手随即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只摺摺发亮的钻戒,众人见状,又是一阵鼓噪。
“柳纤纤小姐,”他黑黝的双眸闪着火一般热烈的光芒,“你愿意接受我--纪远,真心诚意的求婚吗?”
“我……”纤纤举步维艰地站立在原地,脑筋一片空白,她粉红的唇瓣微张,却始终说不出半句话来。
眼见空白数秒的气氛有点冷掉,纪蔷忍不住心急地拍她,“纤纤,你该不是兴奋到昏倒了吧?怎么都不说话咧?快答应,快说你愿意啊!”
“我……”
纪远微笑的眼神在她眼前放大,她不是毫无感动,但此时此刻的她就是说不出愿意两字。
“哎呀,诚意不够啦!”尹勋拍拍纪远的肩,“下跪求婚那么老套也想叫人家答应,爱妻十大守则还不拿出来背一下?”
张谨文立刻帮腔接口,“第一,老婆生气是谁的错?”
纪远笑答,“我的错。”
“第二,陪老婆逛街是谁的责任?”
“我的责任。”
“第三……”
就在此刻,纤纤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现场氛围带给她的莫大压力,她努力提起勇气打断他们的对话。
“对不起,纪远,谢谢你的精心安排,但……我……我……我真的暂时没办法接受你的求婚。”
当唧--
现场气氛顿时冷到零下十度C,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有多冷就有多冷。
尤其是纪远僵凝住的脸,更是冷冽到扭曲的地步。
纪远无法置信地开口,“为什么?”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女人求婚,没想到,却被他深爱的女人拒绝!他无法接受,更无法理解……纤纤怎么可能会拒绝他?
从他无法置信的眸子中,纤纤知道自己严重伤了一向自负的他。
一阵心慌意乱搅得她连开口都困难,她语无伦次地开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因为……因为……我没想到你对付欧家的手段竟然是那么冷酷,一点都不留余地……”
该死,她到底在说什么,她的本意是……
哎,好乱,纤纤懊恼地掐住自己的手心,但一时半刻间,她真的无法理出思绪,好好跟他谈啊!
纪远果然误会了,他恨恨地点点头,狼狈地自地上站起身,“我懂了,你在舍不得欧杰森?”
纤纤猛地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纪远的脸部线条比冰山还冷,“太好了!我费尽心力以为将你从一场灾难中解救出来,没想到,结果竟是我搞错了、会错意了,我这个你在失意中用来垫档的点心竟然一个不小心毁了你余情未了的未婚夫,柳小姐,抱歉,真是太抱歉了!一切都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泪花在纤纤眼中打转,“纪远,我求求你别这么说,别这么贬低自己,也贬低我们之间的感情好不好!”
“在你心中,我们曾有过感情吗?若有,你今天恐怕就不会这么伤我了。”
“纪远,全盘否认我们之间的感情会让你比较好过吗?你这样……不论是对我或对你自己,都未免太残酷了吧?”
“是啊,我残酷,”纪远露出难看的冷笑,“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将欧杰森置于死地,我真是他妈的残酷极了!”
纤纤受不了他说话的样子,她难受地几乎想捂住自己的双耳,“你说话一定要这样夹枪带棍地讽刺我!我们就不能静下心好好谈谈吗?”
纪远昂高下巴,双眸迸射出恶意而睥睨的眼神,“我不晓得对一个一夜情的床伴而言,下了床之后,还有什么好谈的呢?quot;
说完,无视于纤纤颤抖而羞窘地无地自容的表情,纪远径自回头对一干好友道:”对不起,我纪远今天让你们看笑话了,容我改天再赎罪吧!“随及转头向大门走去。
未料,此时大门口出现了一个此时最不该掺进来搅局的人。
萧子涛见状,脸简直黑了一半,但叶玲已经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其实,从昨天服务生闲聊当中,不小心听见纪远要跟一个女人求婚的消息,叶玲早早就到了夜风,只是门内闹得沸沸汤汤,谁会注意到站在门外一角的她。
她风情万种地倚在门口,对于自己可以捡到这种现成的便宜感到快意万分,原本以为过了今夜,她就真的没机会了,谁知道连老天都帮她!
谁叫那个女人那么白目,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给纪远难看,殊不知纪远这个男人就像一匹高傲昂扬的骏马,只能哄着他、恋着他、对他撒娇,像这种没面子的事,他哪里受得住呢?
叶玲柔媚地冲着纪远笑,”纪总裁,上我那儿去喝一杯吧?“
失意的男人最需要温柔女人的安慰,而她,乐得提供纪远这样的服务。
纪远冷冷地别了她一眼,”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去找你。“”呵,谁叫咱们有默契嘛!所以说喽,朋友还是老的好,是不是?“
纪远不语,笔直地走向叶玲。”噶,为了犒赏你的‘默契’,这枚戒指就送给你吧!“”真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真的要送给我?“叶玲简直受宠若惊。”你觉得贵重的东西,或许在有些人心中,比垃圾还不如呢。“纪远边道,边在众自睽睽下将亮晶晶的钻戒套入叶玲指间。
纤纤全身僵硬,无法言语,当她目睹他们相偕而去的身影,她亦同时清楚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纪远与叶玲相偕离去之后,纤纤也实在没脸继续在现场持下去,低着头嗫嚅声,”抱歉“后,她便随手招了辆计程车直奔家门。
当她冲进家门时,程月华正一个人坐在客厅悠闲地翻着杂志,等待尚未归来的丈夫及女儿,一见纤纤脸色不对地冲进家门,程月华立刻放下杂志起身追上。”女儿,你怎么啦?“她不解女儿下午只不过说要跟朋友去逛街,怎么逛个街回来,就哭成这副德行?
妈妈不问还好,一问,快步上楼的纤纤泪水就如断线珍珠般潸潸滑落,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可恶的纪远,他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恶劣的话来伤害她?即使她拒绝了他的求婚,他也不该当众掀出他们曾有过一夜情的私事来啊!最后,竟然还把原本要送给她的求婚钻戒随随便便套在别的女人手上,他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程月华担心地一路跟在女儿屁股后面回到房间,”怎么搞的?谁给你气受啦?“
扔下包包,纤纤一头扑进妈妈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纪远……他今天当着好多人的面跟我求婚啦。“
这么一来,程月华更是一头雾水,”纪远跟你求婚?丫头,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她仍然在抽泣着,”可是我拒绝他了。“”为什么?“年轻人的心思她真是越来越不懂了,”你不喜欢他吗?“”我爱他呀,可是有些事我还没想清楚,有了个欧杰森这段失败的感情为前车之鉴,我怎么能在没想清楚之前,就随便答应一个男人的求婚呢?“
程月华抚摸着女儿的长发,柔声道:”丫头,你不能因为曾经被鱼刺梗了,一辈子就不再吃鱼啊?quot;
“话是没错,可是,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平凡的摄影师、一个平凡的男人,现在,他却突然摇身一变成为纪氏企业的总裁……妈妈,”纤纤晶莹的眸光中夹杂着无比困惑,“我只想跟一个平凡的男人,谈一场平凡的恋爱,过平凡的一生,有钱有什么好呢?有钱只会让人迷失,有钱只会让人变得冷酷无情,有钱只会让人学会对感情不忠,我不想再冒险跟有显赫家世的男人共度一生了。”
将积压在心中的想法一吐为快之后,纤纤觉得胸口的压力轻松许多。
没想到,妈妈竟然温和地摇摇头,否定了她的想法。
“纤纤,你不能因为杰森,就产生如此偏激的想法?quot;
不只有杰森,还有爸爸也是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纤纤在心头反驳,却忍住不说出来。”再说,爱一个人,也不该用对方的身份地位来衡量一切。“程月华坚定地道,”杰森对感情不忠,不是因为他的家世背景,而是他个人的想法有偏差,对感情不够尊重,而你爱纪远,理由也不该是因为他是个平凡的男人,而应该只是因为他是纪远。“
母亲的说法似乎戳中了她心中某个盲点,让纤纤有着猛然一醒的感觉。
程月华又继续说着,那对跟纤纤像极的杏眸闪着一种沧桑与迷蒙,”丫头,爱是一种很纯粹的东西,没有对错,就像我对你父亲,明知他有时是错的,更明知他对感情不忠实,但因为爱他,我仍选择不揭穿一切,静静守在这个家当他的后盾,你说我笨也好、固执也罢,无论对错,这就是我爱他的一种方式呀?quot;
“哦,天哪!妈妈……”纤纤实在太惊讶了,“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爸爸在外头有女人?”
程月华微笑点头,“嘘,女儿,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千万别说出去哦。”
一时间,纤纤的心头真是百味杂陈,“妈,你说,我今天在纪远那么多好朋友面前拒绝他的求婚,是不是真的太不给他面子了?”
脑海中浮现纪远受伤的眸光,纤纤好懊恼也好心痛。
早知道她就不该把这些想法闷在肚子里,早点跟妈妈谈谈,她就不会犯下这么幼稚的错误了。“是不是伤了他的面子,这个你应该比妈妈更清楚呀。”
纤纤颓然将自己摔进枕头堆里,“哎,我惨了!明明是一件这么浪漫的事,却被我搞得乌烟瘴气……我看,纪远这辈子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话说回来,说不定,他现在正跟那个妖艳的女人快活着,才不会想到她为了他,在这里哭得死去活来。
程月华轻笑,“真情难得,做错事就勇敢一点,自己去挽回嘛!想想,是面子重要,还是一辈子的幸福重要?对稍有智慧的人而言,这应该都是一道很容易的选择题吧?”
纤纤点点头,觉得妈妈说的很有道理。
既然爱他,她还是应该主动给彼此一个机会,不管他在盛怒之下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都暂时先放到一边去吧!至少,她得让他明白她的想法。
想清楚一切后,她终于破涕为笑,“好吧,明天我就找时间去道歉,跟他讲清楚,妈妈,以前你老是躲在爸爸背后,爸爸说什么,你就是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口才那么好耶,现在几句话就把我心中的死结解开了,你好厉害哦。”
程月华拍拍女儿的粉颊,“你才知道,我是让他的嘛!谁叫我爱他呢?在这个家,你不给他面子就算了,我再不给他面子,他岂不是要气疯啦?”
虽然明天和纪远之间能不能顺利化解误会还是一个未知数,但纤纤的心情总算好多了,她在心里偷偷地祈祷,纪远这个牛脾气在听到她的对不起之后,能够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太为难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