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鸿煊跪直了身子,却不敢再看皇上一眼。
“华卿,想必这是其中一个物证,另一个呢?”
“是一本密帐,正是苏御史索贿的证据,帐本被藏在一间绣庄之中,发生贪腐大案后,绣庄倒闭,而后被臣妻买下,无意间寻得此物证,帐本上写明将贿款存入京城‘富来钱庄’中,臣已查过,那是苏御史以假名所存入的,富来钱庄之主也有牵涉之嫌,暂押府衙之中,皇上随时可下令详查。”
先前发生贪腐大案,皇帝不是没有听过幕后有官阶更大的人收贿的耳语,但一直苦无证据,要不是有这本密帐,怕是让苏御史逍遥法外了。“苏卿,你养的好走狗啊!竟无人将你供出。”
“皇上,臣……”
“你还要喊冤吗?苏卿,朕早知你对华卿不满,正当此时传出华卿之妻安氏送贿的谣言,你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漏算了最重要的部分,卫国公是你的政敌,于是朕刻意挑选了他,明着由卫国公夫人操办公主寿辰所需饰物,暗传密旨命他只能向玲珑坊订制,苏卿,你上奏卫国公索贿,是指朕索贿吗?朕不过简单一计,就钓出了你的阴谋,你真以为朕昏庸无能,是吗?”
苏御史从未想过卫国公夫人向玲珑坊订制头面是皇帝授意,而他这一计,是算计到了皇帝头上,明明白白掉进陷阱之中了。
见文鸿煊及苏御史已无话可说,皇帝也厌了这场戏了。“将一干人犯押下候审。”
殿前侍卫上前押走了文、苏两人,以及伪造信函的人证,殿上又恢复一片寂静,文武百官这才知道皇上今天脸色阴晴不定的原因,由于事不关己,一个个都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情。
皇帝走到了华磊身旁,低声道:“华卿,是朕给你指婚指错了人,所以朕就原谅你把家务事搬上大殿来,你想着在上朝时说出苏氏的恶行,不给苏氏一点生机,免得她有机会重新回到你将军府里,破坏你们夫妻之情,是吗?”
“皇上睿智,苏氏若抵死不认,人证已死无法将她定罪,而将她的案子并入文、苏两案之中,便可一并论处。”
“你这点心思朕还不明白吗?你就这么深爱安氏?你让朕好想捉弄你,再赐你一名小妾。”
“请皇上饶了臣吧,臣心有所属,真的容不下其他女人了。”
这样就能让华磊态度乖顺了?皇帝看着华磊躬身请求,心情大好。“朕就爱你那耿直得像石头一样的性子,朕暂时饶了你,不赐你小妾了。”
“谢皇上。”
与华磊私语完,皇帝露出了笑容,百官虽不明白原因,但都知道今日的事,至此算是已了了。
“我今天看了一场好戏,退朝吧。”
在文武百官躬身恭送之下,皇帝离开了朝堂,华磊今天是最大的赢家,新旧案子一并了结,还除去了眼中钉,又抱回美人归,真是一大乐事。
尾声
安若怡被华磊接回将军府了,她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向华老夫人请安。
华老夫人的态度依然冷淡,但也没有多加为难,让她请安后就要她回纤云阁去了。
离开华老夫人的院落,华磊难掩失望,他以为所有事情水落石出,母亲应会接受若怡了,没想到母亲对待她甚至没有当初对待苏霏雪一半热络。
“磊哥,我回来你不开心吗?”
“怎么不开心,我只是为母亲的态度感到难过。”
“原来如此。”见他这般忧愁,安若怡再也忍不住笑意。
华磊不满的道,“我这么担心你,你还笑?”
“磊哥,你还不了解娘吗?娘很要面子,要她拉下脸来道歉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又觉得亏待了我,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态度,只要我们对待娘一如往常,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时日一久,娘的态度就会改变的。”
他想了想,不禁失笑,是呀,明明是他的娘亲,分开了这十年后,竟是若怡比他更了解了。
“你要去哪里?”华磊见她挽着他不是走向纤云阁,不免好奇的问道。
“我要去书房看看煜儿。”
华磊和安若怡来到书房,华煜正埋头不知写些什么,安若怡知道华煜一向用功,可他看起来不像在读书,他做文章的时候喜欢引经据典,所以一旁还会摆上不少书册,但现在他的桌案就只摆放了他所写的书卷。
“煜儿这么专心,在写什么?”
“那日我问煜儿想求取功名还是从商,他选了后者,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常带着他去巡视华府的产业,他虽然童言童语,但提出的建议却很成熟,所以我要他一一写下,等你回来后让你看看是否可行。”
“喔?我都不知道原来煜儿对从商这么有兴趣,说来我觉得他从进了将军府,可说是个性丕变,也不是说不好,就是过去的他虽然很懂事听话,但毕竟稚气未脱,但现在……”安若怡想说的其实是,华煜与自己前世的儿子像是不同一个孩子了。
“我偶尔也觉得煜儿外表像个孩子,言行举止却像个成年人,可每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一回头,就会看见他用那双童稚的大眼笑看着我,这时我又觉得是我的错觉。”
“十岁的孩子却有成年人的行止啊……”安若怡喃喃念着,看着华煜十分认真的在书写要给她的建议,突然想起她再世为人前听见那陌生男子说的话,她有了怀疑,却不确定是否为真。“磊哥,我们之间算是否极泰来了吧,那个方外之士说的预言应该不会应验吧?”
安若怡依偎在华磊怀中,有了孝顺的儿子、有了疼她的夫君,这一切她不想放,她这辈子不再忧郁成疾,该会度过前世的那个死劫。
“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将军府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乌烟瘴气的,而且马上就要办喜事了。”
“喜事?”安若怡不解,但很快就想到是谁的喜事。“是陆风和袅袅?”
“你别看陆风老是板着一张脸,认真起来也是一往情深的,那日媒人上门想为袅袅说媒,我只不过答应考虑考虑,结果媒人前脚才刚踏出将军府的大门,陆风就立刻托住了袅袅的双手,请求她嫁给他,好像深怕她被人抢走一样。”
说到这个安若怡就有气,她戳了戳华磊的胸口,不满的道:“上回跟你说了他们的亲事,你这大石头不但不解风情还挡路,你看看,人家早就两情相悦了。”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真是颗挡路的大石头。”
两人的斗嘴总算吸引了华煜的注意,他把暂时写到一个段落的书卷捧着,走到了母亲面前。“娘,可否帮孩儿看看这些建议是否可行?”
安若怡接过书卷仔细阅读,虽然儿子所提的建议有些不周延处,但大多数都是不错的,她把书卷交给了华磊,要给儿子一个拥抱。
华煜一下子便跳开了,十岁的他是很喜欢母亲拥抱他的,但他都二十岁了。
安若怡似是明白了什么,别有深意的笑了,“煜儿啊,娘听过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华煜不明白,母亲不替他分析分析他提的建议,怎么突然跟他说起了传说?
“相传,在别人的墓前要谨言慎行,无论是对着墓碑批评,还是对着墓碑感叹都不行,如若不小心做了,会招来完全无法想象的境遇,至于是好是坏就不得而知了……”
华煜先是一楞,随即露出傻笑,用童稚的声音说道:“娘,煜儿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