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想承认自己跟那冷血律师竟然有过一段孽缘,不想记起自己曾爱过那个男人,甚至还嫁给他。
她真的,很想忘了。可惜忘不了。
无论她怎么告诫自己,过往的一切依然如潮水,一波波袭来。
她好恨啊……
徐玉曼捧住自己的头,拚命深呼吸,克制想高声尖叫的冲动。
「小姐,请问要喝点饮料吗?」清脆动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一愣,放下双手,有几秒钟一片茫然。
「要喝茶、咖啡或其它饮料吗?」亲切的嗓音再度问道。
「啊。」徐玉曼定定神,这才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空姐,正倾过身,对着她微笑。
「不用了,我不需要……」不对,她现在可是在飞机上耶!想着,徐玉曼脸色忽然染白。「呃,请给我矿泉水……」矿泉水能让她忘记自己坐在飞机上吗?「不,还是红酒好了。」她虚弱地对空姐微笑。「请给我一杯红酒。」
「没问题。」空姐的笑容还是那么甜美,明眸一转,望向她身旁的男人时,笑容更甜了。「先生呢?请问要什么?」
「矿泉水,还要一份报纸。」那声音,还是一贯霸气而自信,自信得令人厌恶。
徐玉曼皱了皱鼻子。
她抬起头,瞪向那个戴着副眼镜,完全气定神闲的男人。
夏野!
坐飞机已经够令她心烦气躁了,何况还是跟这男人一起坐!真倒霉,她还宁愿跟外景小组的成员去挤经济舱。
「怎么这副表情?」彷佛看出她不悦的心思,半嘲弄地挑眉。「商务舱的服务还不够令妳满意吗?」
「我对商务舱的服务完全没意见。」
对他们必须搭飞机才能到达美国这件事也可以忍受,唯独对必须跟他相邻而坐这点感到有意见,而且是非常非常有意见。
「早知道我自己早点到柜台Check-in,说不定可以被安排到更好的位子。」她喃喃自语。
「这位子不好吗?」
「烂透了!」她直截了当,挑衅地瞪他。
「我倒觉得挺不错的。」他淡然。「靠窗,视野好,待会儿起飞时外头的风景一定很好看。」
起飞!
一听到这字眼,徐玉曼浑身一颤。
正巧这时空姐送上饮料,她连忙啜了一口红酒,藉此宁定心神。
别紧张。她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了,有啥好怕的?
「咦,怎么会这样?」夏野忽然低喊,语气惊慌。
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摸不到座位底下的救生衣。」夏野说。「该不会他们忘了放吧?」
「什么?」徐玉曼惊恐地睁大眼,僵在原地。
「这飞机连救生衣都会忘了放,到底有没有好好做安检啊?」夏野抱怨。
「不、不会吧?」徐玉曼白着脸,嗓音发颤。她蹲下身,焦急地摸索自己座位底下。起先真的找不到,她心跳一停,后来总算摸到,她松了一口气。「我的有放救生衣。你问问看空姐,可能他们忘了。」
一阵朗笑迸出。
她一怔,疑惑地望向夏野。只见他哈哈大笑,原本冷冽的星眸染上忍俊不禁的笑意。
他在整她。徐玉曼恍然大悟。他明知她有飞行恐惧症,还故意这样欺负她。
可恶啊!她忿忿皱眉,朝他射去两道杀人似的眼光。
他一点也不在意,好整以暇地嘲弄她。「都过了这么多年,妳这毛病还是一点也没改善吗?」
「我警告你,夏野──」威胁的言语还没来得及掷落,她眼角便扫到窗外的机场跑道。她一凛,竖起耳倾听,这才发现飞机已经开始慢慢前进。
飞机已经上跑道,就快起飞了!
她惊得连忙正襟危坐,双手紧紧抓住座椅的扶手。
夏野偏偏还要在一旁转播现况。「咦?飞机已经上跑道了耶。啊,在加速了,听见声音没?马上就要──」
「你、你闭嘴。」她怒斥,嗓音却发颤,气势顿时削弱许多。
他恶意地微笑,继续逗她。「哪,脚架收起来了。感觉到没?起飞喽。哇!妳看看,下面的房子变得好小,像火柴盒。」
「别、别说了。」她阻止他,冷汗直冒,耳膜让一股气压给塞住了,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好诡异。
「妳看看那些灯光,好灿烂。应该是高速公路的车流吧。果然还是晚上起飞比较有看头……」
「我要你别说了!」她再也忍受不住了,尖喊一声,扭过头,单手狠狠揪住他衣襟。
这声锐喊惊动了其它乘客,几道视线好奇地瞥过来,徐玉曼却毫无感觉,一心一意瞪着夏野。
这可恶的男人,他正在笑呢。瞧他浅浅扬起的嘴角,瞧他眼里发亮的光芒──他正在嘲笑她。
她几乎气晕。「你、你一定要这样整我吗?你明知道──明知道──」
「明知道什么?妳最怕坐飞机吗?」他凉凉地反问。
她说不出话来,双颊气鼓鼓,眼眸莹莹。
他看着她,目光逐渐转柔。「妳生气的样子,还是那么可爱。」
她怒视他,正想反驳,机身忽地一阵轻微摇晃,她惊颤,全身立时寒毛竖立,肌肉紧绷。
这宛如受惊的猫咪紧张兮兮的模样似乎取悦了他,他低低一笑,展臂将她揽入怀里,另一只手轻压她头颅,让她发白的脸紧贴他温暖的胸膛。
「傻瓜。妳怕什么?飞机是这世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了,出事机率微乎其微。」
「我才不怕。」她嘴硬地否认。「只是觉得不太舒服。」
「妳看起来的确很不舒服。」他嗓音充满笑意。「要不要再喝点酒?」
「当然要。」她闷闷道,依然赖在他怀里。
她实在不该像这样倚偎在他怀里的,她想远离他,不是吗?
可是她现在很害怕,靠在他胸膛的感觉又如此温暖而安全,她无法不贪恋。
只要一下下就好,她告诉自己,只要再一会儿,然后她就会推开他,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只要再一下下……
他端起酒杯,抵到她唇畔。
「喝吧,妳会好过一些。」
她依言啜了一口。
「多喝点。」
她点头,在他的注视下,喝完整杯酒。很快地,酒精便在她体内发生作用,酒气醺红了她的脸。
「我不能喝了。」她对他摇头,美眸迷蒙,娇艳妩媚。
他看得差点失了魂,好半晌,才记得将酒杯放下。
「好多了吗?」他问,嗓音不自觉地沙哑。
「好像……有点醉了。」她摸了摸有些发烫的双颊。
「这么快就不行了?」他笑望她。「看来妳的酒量还是一点也没进步。」
「对啦。我酒量就是差,有意见吗?」她抬眸,本意原想瞪他,染上迷雾的眼神,看来却百分百的娇媚。
他喉咙发干。
她完全没注意到他忽然变得深沈的眼神,单手掩住唇,轻轻打了个呵欠。
「我要睡了。」她细声细气地宣布。
「什么?」他哭笑不得。
才喝了酒不到几分钟,她竟然便想睡了?
「可能刚才太紧张了,现在一放松下来就觉得好累喔。」她对他眨眨眼,眉弯弯,眼也弯弯,笑靥好灿烂。
他心跳一停,怔怔地看着她。
这好像是他们重逢以来,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笑容,原来,依然如从前一般明丽动人。
还是一点也没变啊!
他轻轻叹息,看着她靠回自己的座位,星眸掩闭,樱唇却微张。
她该不会连睡觉的模样都跟以前一样吧?他侧过脸,深深凝望她。
果然,经过片刻,当她愈睡愈沈,那两瓣如花的美唇也随之绽放,露出一排细白编贝。
他不禁好笑。
这张嘴酣睡的姿态,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不符淑女形象,她自己也知道,被他嘲笑过几次后,还曾气得想在睡觉时,拿晒衣夹夹住自己的嘴。
只是没想到,她当初信誓旦旦想改掉的毛病,原来到今天,还是丝毫不见改善。
一绺发丝自她鬓边垂落下来,搔弄她鼻尖,她不舒服地低吟一声。
他俯过身,伸手替她撩起恼人的发丝,细心地收拢至那小巧的耳后。
正想退开时,他注意到她的唇忽然浅浅地扬起,彷佛在梦中笑了。
他怔看着她。
她作了什么好梦吗?为何脸上的线条一瞬间似乎都柔化了,神情如此甜美婉约?
她那嫣红的、水滟滟的唇,好像在邀请着他温柔的亲吻。
他摘下眼镜,脸庞更俯近她,只差分毫,便要触及那诱人犯罪的红唇。
她究竟梦见了什么?
他好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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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他们,好年轻啊!
他刚刚自无聊的兵役生涯解脱,她也正巧大学毕业,在正式步入社会,成长为真正的大人之前,两人决定以一场疯狂的自助旅行来告别无忧无虑的青春。
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游遍了美西著名景点。某天下午,他们手牵着手在洛杉矶市区闲逛,忽然接到一张拉斯韦加斯的观光传单,两人相视而笑,当下决定到赌城冒险去。
隔天清晨,两人背起行囊,搭上一辆开往赌城的灰狗巴士,一路颠簸,经过无数苍凉荒漠景色,终于在傍晚时,抵达这传说中的靡烂天堂。
沙漠的阳光强悍无比,即使接近日落时分,也霸道地坚持要烤干任何胆敢白天在路上行走的人。
「好热好热!」徐玉曼蹙眉,透过墨镜仰望放肆的阳光,汗水自前额冒出,沿着鼻尖滚落。
「忍一忍。」夏野柔声安慰她,一面研究地图。「有了,我们的饭店就在那儿。」
她低头看他在地图指出的小点。「那我们现在在哪儿?」
「这里。」他又指了另一个小点。「距离有点远,走路大概要半个小时吧。」
徐玉曼睁大眼。「你开玩笑的吧?半个小时?」
在这种炙热的阳光下走半小时?她光想象就快晕倒。
夏野哈哈笑,戏谑似地扯了扯她马尾。
「忘了吗?蓉蓉。」他亲密地唤她小名。「这世上有种交通工具,叫公车。」
「有公车坐?」她眼睛发亮。
「再走一条街吧,那儿应该有个公车站牌。」
「太好了,我们快去。」她转身就要迈开步履。
「不是那个方向。」他忍笑拉回她。「幸亏这趟旅行有我跟着妳,否则妳可能到现在还困在机场。」
他竟如此嘲笑她?徐玉曼好不服气,却无法反驳,因为事实证明这趟旅行的确都是由他负责看地图、指方向,她只能像洋娃娃般跟着他。
「好啦,好啦,算你厉害。」她嘟起嘴。
「知道就好了。」他对她眨眨眼,笑得好嚣张。
她翻白眼。「快带路啦!」
「是,大小姐。」辨明方向后,他牵起她的手,往公车站前进。
她低下头,一面走,一面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交握的手。这趟旅程,他不论去哪里,总是像这样牵着她,深怕她走丢了似的。
她虽然有些气他瞧不起她的方向感,却又不禁感到甜蜜。
他的手,好大,受到军中生活的磨练,掌肤黝黑而粗糙,与她细腻的小手交握时,她却一点也不会不舒服,只觉得好温暖。
温暖,而且安全。那是一种绝对的信赖感,彷佛只要他这么牵她的手,她便可以不畏旅途任何狂风暴雨。
只要与他手牵手,她便拥有全世界的幸福。
这样的幸福感,从这趟旅行一开始便逐日堆栈,逐日聚拢,到了赌城,更整个涨满了她胸口,像火山似的,威胁爆发──
「你看你看!是火山爆发耶。」
夜晚,他俩携手来到拉斯韦加斯主要大道上,悠闲地逛着一间间饭店,沿路五光十色,缤纷灿烂,各家饭店准备了各式各样精彩的表演活动,以飨游客。
两人在金字塔饭店前,兴奋地和狮身人面像合影,又到西泽皇宫的精品购物街好好膜拜一番──因为价钱太贵,实在买不下手,只好干看。来到金殿饭店前时,正巧上演火山爆发秀。熊熊火光自一座假火山融融喷出,火花四迸,教徐玉曼看傻了一双眼。
「好神奇喔。」她赞叹。
「嗯,这可是这家饭店最有名的秀呢。」夏野翻看旅游手册。「这上面还说这场秀所费不赀……啧啧,不愧是赌城的饭店,不晓得从观光客身上削多少钱,居然每天晚上都可以免费来上好几场。」
「拜托!别这么杀风景好不好?」她不高兴地睨他,抢回他随身不离的旅游手册。「整晚都在看这本书,又不是圣经,那么虔诚干么?」
「好好,我不看了。」明白女朋友这抱怨是嫌他不够浪漫,夏野连忙高举双手,做投降状。「从现在开始,我专心看秀行了吧?」
「这才乖。」徐玉曼双手环抱胸前,女王似的庄重点头。她娇望着他,眼波盈盈,微笑嫣然,粉颊薄染红霞。
她好可爱。
他心悸,不觉低下头,偷亲她脸颊一口。
她吓了一跳。「你疯啦?」粉颊更红了。「这里都是人耶。」
「有什么关系?」他笑着搂住她。「妳是我女朋友啊!而且这里到处是情侣,他们不会介意的……妳瞧,那一对才夸张呢。」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对西方情侣正旁若无人地激情拥吻。
「妳说,我们要不要也效法他们?」他低头在她耳畔邪恶地低语。
暖暖的气息搔过,她全身发烫。
「我才、才不要呢!」她急忙推开他。「你走开啦!」
「真的不要吗?」他笑嘻嘻地看她,目光满含挑逗。「还是我们今晚就来试一试?」
「试什么?」她一时弄不懂。
「还有什么?」他俯向她耳畔。「试试看做爱做的事啊。」
徐玉曼惊呼一声,脸颊瞬间爆红,像熟透了的苹果。
「怎样?蓉蓉,妳说好不好?」明知她不自在,他还偏逗她。
「当然不好!」她怒瞪他,苹果颊嫩嫩的,看来好好吃,让人想一口咬下去。
夏野叹息,眼底浮上深沈的渴望。
那明显的渴望吓坏了徐玉曼。她心跳加速,声嗓忽然变得沙哑。
「不、不行啦,我想等结婚以后──」她慌张地嗫嚅,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那我们今天就结婚!」他握住她的手,热切地说道。
「你疯啦?」她惊愕地瞪他。
「我是疯了。」他苦笑,手指刮过她粉嫩红透的脸颊。「为妳疯狂。」他哑声说,镜片后的眸好深好深,像口神秘的潭,诱惑她一探究竟。
她好想、好想游进去啊,好想更深入他,更贴近他,与他融为一体……
「别、别闹了,夏野。我们、我们去看……」看什么?她脑海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下个行程。「我们去看……」
身后的人群传来阵阵惊叹的呼声,跟着,是几声枪响。
「对了,」她终于想起来了。「我们去看海盗秀吧。」
她匆匆说道,匆匆拉着他的手往人群集中的方向移动,她走得好快好急,心脏怦怦跳,不敢回头再看他一眼。
她怕一回头,一触及他的眼,她便会不由自主沈沦,宣告无条件投降。
终于,她排除万难挤到金银岛饭店前,两艘海盗船正在人工水面上对峙,右边的船朝左边的开炮,火焰炮呼啸一声,飞掠而过,映亮了深沈的夜空,将那艘由女海盗领军的船炸得半沈。
「你看你看,夏野,真的沈下去了耶。」眼前的秀逼真得教她不可思议,回头兴奋地喊。
咦,人呢?
熟悉的脸孔完全不在她视线范围里,她愕然,眼光一落,这才发现自己牵错了手。
「哈啰,可爱的小姐。」大手的主人朝她打招呼,是个英俊的金发帅哥,她尖叫一声。
「抱、抱歉。」连忙甩开那陌生的手。「我、我认错人了。」一面说,一面后退。
「别担心,小姐,我一点也不介意。」金发帅哥逼近她,一副对她极感兴趣的模样。「妳看来像亚洲人,是日本人吗?」
「不、不是,我是台湾……」
夏野呢?她焦急地在密密麻麻的人潮里左顾右盼。他在哪里?他们被人群给挤散了吗?
「是台湾美眉吗?嗯,我喜欢台湾,我大学室友是台湾人,他跟我提过那是个美丽小岛。我一直想找机会去瞧瞧……」金发帅哥呱啦呱啦说一大串,她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不、不好意思,请让一让。我朋友不见了,我得去找他。」她伸展手臂,想排开他,他却顺势一把握住。
「别担心,小姐,我帮妳一块儿找。」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她试着甩开他,他却不肯松手。
她惊得花容失色。
她该不会……遇上性骚扰了吧?真糟糕!她必须快点摆脱这男人……夏野呢?他究竟在哪儿?他一定也正急着找她吧。
想起夏野与她失散,会如何心慌,她鼻尖一阵酸涩。
他一定很担心。都是她不好,怎么会牵错人呢?她简直是白痴。
徐玉曼着慌不已,一面在心底斥责自己,一面仓皇四顾。忽地,她眼角瞥见一道熟悉身影。
「夏野!夏野!」她放声尖喊,但四周实在太吵杂了,她焦心的呼唤只能无助地淹没于夜色。
「夏野!」
他没听见她的叫喊,他的脸色看起来好苍白,他一定也很紧张。
她拚命踮高脚尖,眼看着他张大嘴像似吶喊着什么。是她的小名吧?她可以从他的嘴形清楚地认出。
她喉咙哽咽,眼眶泛红。
这一刻,她真的好恨这些挡在她与他之间的汹涌人潮。为什么这些人要分开他们?为什么他们不闪远一点,别来阻绝他们?
「夏野!」她高声喊,好不容易甩开了那金发帅哥的手,却还是无法接近她心爱的人,只能在人潮中被推来挤去。
眼看着与他的距离愈来愈远,她的心,忽然被一股莫名的绝望揪紧。
她会失去他吗?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他了?明明只是相距咫尺,为什么她有种恍若天涯的错觉?
她好怕,好怕。
「夏野,夏──野。」她哭了,喉头哽咽着,泪水一颗颗坠落。
视线因泪水变得蒙眬,她展袖抹去眼泪,想让自己看清楚些,再张开眼时,他已不知去向。
她惊冻原地。
他真的……真的不见了?
她抚住喉头,傻傻地站在原地,脑海空白,心跳也在这瞬间停止。
她失去了他,她真的失去了他──
「啊──」痛彻心肺的吶喊惊着了附近的游客,纷纷转头看她,她毫无所觉,孤立人群中,呼唤着他的名。「夏野,夏野──」
「我在这儿,蓉蓉,我在这儿。」心疼的嗓音拂过她耳畔,跟着,一双厚实的大手,紧紧地握住她。
她眨眨眼,泪眼蒙眬地望着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脸孔,不敢相信。
「夏野,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他将她拉入他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怎么啦?怎么哭成这样?」
焦虑关怀的声嗓安抚了她,却也更唤出她阵阵委屈。她抓住他衣襟,无法自抑地哽咽。「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怎么会呢?」他拍抚她不停起伏的背脊,柔声哄她。「我就在这附近啊。就算妳一时找不到我,也可以回饭店啊。难道妳连自己回饭店也不会吗?」他逗她。
「我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好害怕……我怕我们会分开,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我真的、好怕啊!」她哭诉,无法形容方才的感觉,就像她一瞬间跌入了沉沉的黑暗,周围没有一丝光线,她连他的影子也抓不住。
那真的是一种很让人心慌的感觉,她心跳停止,连呼吸也忘了,只能呆站着,让那惊怖的黑暗铺天盖地罩住她。
「没事了,蓉蓉,我在这儿。」他不停拍抚她,温柔地安慰她。「没事了,别哭了。」
「都怪我太笨,连牵手都会牵错人,我是笨蛋。」她呜咽,责怪自己。
「妳不笨,是我不好。应该怪我反应太慢,看妳牵着别的男人,居然愣在原地。」他苦笑。莫说她心慌,方才的他也同样六神无主。当她背对着他,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时,他竟有种被雷电击中的感觉,顿时惊恐无力。
「我应该马上把妳叫回来才对。」他自责。「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反应太慢。」他捧起她容颜,怜惜地吻去她颊畔泪水。「对不起,蓉蓉,对不起。」
她心口揪紧。
他好温柔,温柔得令她心碎。
她真的,好爱好爱他呵!
她凝睇他,深情地、沈醉地、全心全意地凝睇着他──
「我们结婚吧!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