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海瑄推开房门,相国夫人几近满头的白发披垂,困倦的将眼阖上,旁边服侍相国夫人的丫头看到她,连忙屈身行礼,她点点头,要丫头下去,丫头行了个礼匆匆下去。
“是齐郡主吗?”相国夫人苍老没有生气的声音响起,却连眼睛都没睁开,像是没有力气似的,“这么快又十五日了吗?你又来看我了。”
“相国夫人,我给你的药为什么你都没有照时间吃?这样子病怎么会好得快呢?”
相国夫人摇头,心灰意冷的道:“我的病好不了了,齐郡主,只剩没几日好活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最知道。”
齐海瑄走到病榻前,“你若是想要活下去,自然就活得下去,你要是不想活了,任是大罗金仙来也救不了你。”
相国夫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而齐海瑄扶起她,“相国夫人,你心里有心病,心病没医好,病怎么可能会好?”
相国夫人笑了起来,终于张开眼睛,“你倒猜猜我心病出在哪里?”
“相国夫人,人死不能重生,你若能忘掉,那就好好忘掉,再怎么思念,你的女儿也不会活过来,你再这样郁郁寡欢下去,恐怕……”齐海瑄没有说下去,但是意思表示得很明白。
相国夫人摇摇头,看着空中悠悠道:“你还没婚嫁,自然不知道丧女之痛有多痛苦,我……唉,要不是……”话还没说完,她又叹了一口气。
齐海瑄笑道:“相国夫人,若是我变出你女儿来,那你会不会想要活下去呢?”
“你别逗我了,齐郡主,你如何变出一个人呢?”
“我是说真的,相国夫人,虽然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但是她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又加上她丧失了记忆,无人投靠,本来身为婢女,却因得到主人的赏爱而被人嫉妒下毒,若不是恰好碰见我,只怕要一命归阴了。所以她的处境实在是可怜,不过她乖巧伶俐,我特地将她带来,你若喜欢她就把她收在身边,让她有个栖身之所,你若不喜欢她,我就将她带回府去也不打紧,你要不要见见她呢?相国夫人。”齐海瑄有条不紊的说道。
相国夫人动了恻隐之心,“这个姑娘命运听起来似乎十分坎坷。”
齐海瑄点了点头,“是啊,她父母早逝,而下毒害她的人,竟是她往日服侍的小姐,可见她的命运之差。不过她虽然是婢女,行事却十分大方端正,比个大家闺秀还像大家闺秀,而且我最近才发觉她文才高深,是一个才女呢!”
相国夫人点了点头,“齐郡主,既然你带了人来,那就把她带进来,反正我正缺个聪明伶俐的婢女,你就把她留在我这里。”
“好啊,我叫她进来。”齐海瑄立刻知道一切搞定,现在只剩让相国夫人看钟灵的相貌,她开了门,笑嘻嘻的唤了声钟灵的名字。
钟灵身着淡色衣装慢步走了进来,一进来之后就照齐海瑄之前教她的,行了个礼,将头低下道:“拜见相国夫人。”
相国夫人看她姿态阿娜,细瘦的身体似是十分消弱,好像才刚大病了一场,“你叫什么名字?”
“钟灵!”钟灵轻悦的回答。
“钟灵,你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相国夫人要求道。
钟灵依着相国夫人的要求将头抬起,初见钟灵相貌的一刹那间,相国夫人脸色转白,手惊骇的按住胸口,好像一颗心就要跳出胸腔外。这个人哪里是不知名的苦命女,看起来简直跟她死去的女儿一模一样,连姿态都像,只是比她逝世的女儿更加消瘦了点,她脱口唤出女儿的名字:“翎儿……”
一看相国夫人的表情,齐海瑄当然知道效果达到了,她唤道:“钟灵,你遇来,让相国夫人将你看清楚一点。”
钟灵犹疑了一下,慢步走近床边。
相国夫人病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捉住她纤细的胳臂,捉得十分用力,而一向病恹恹的目光露出十足的不可置信,低喃的话语充满惊奇,“天啊……天啊……竟然会有这种事!”
“相国夫人,你捉痛钟灵了……”
齐海瑄还没说完,相国夫人剧咳起来,钟灵看眼前的老夫人咳得这么厉害,她用另一手拿出手绢,递给相国夫人,“夫人,你请用。”
相国夫人看她温柔和善的模样,像极自己死去的女儿,明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但是眼泪竟然不能自制的流下来,愈哭愈激动,一面还叫着逝去女儿的名字,哭声十分哀戚。
钟灵不忍,轻拍抚她的背,像在安慰幼儿一样的轻轻说出一些安慰的话,而这些安慰的话反而让她哭得更激动。
钟灵不知如何是好,抬头用求救的目光看着齐海瑄,齐海瑄对她面露喜色的点头道:“让相国夫人哭个够,这样才不会郁结于心,而且也较会激起她求生的意志。”
钟灵只好点头,一次又一次的安慰相国夫人,相国夫人哭得衣袖湿成一大片,把心中以前堆积的郁结都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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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夫人自从见到钟灵之后,因为钟灵极似她死去的女儿,所以有了替代作用,渐渐有了求生意志,齐海瑄开的药也按时间吃,很快的,病就好了一大半,而相国夫人要求钟灵陪在地身边,钟灵本就无依无靠,齐海瑄只告诉遇她钟灵的名字而已,其余的齐海瑄不愿意讲,所以钟灵自然就乐意待在相国夫人身边。
经过半个月的观察,相国夫人跟相国都认为钟灵实在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家,又加上自己膝下无子女,于是选了一个吉日,就把钟灵收为义女,将她改了一个姓,唤徐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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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妹,你说什么?”欧阳尘绝与齐海瑄两人又再度约在老地方大树下见面。
对于欧阳尘绝的斥喝声,齐海瑄没有多大反应,顶多是白他一眼而已,“大师兄,你的耳朵又没聋,怎么讲了两三次,你还是听不懂呢?”她再次重复一遍,“我说钟灵现在已经是相国跟相国夫人的女儿了,这是我最千真万确的消息。”
见他脸色发白,她奇怪道:“钟灵有个好身分,难道你不觉得开心吗?为什么露出这么一张脸来,好像吃了什么苦药似的?你不知道这可是我花了多少力气才造成的事实,你应该要感谢我才对,大师兄,这样你们就没有身分的差异了。”
“小师妹!”看着齐海瑄生气勃勃的那张睑,欧阳尘绝真是有苦说不出,“我当然高兴钟灵有好的身分,不过就算她没有好的身分,我仍是会娶她、爱她,你现在把她弄进相国府里,你有没有想过她既不记得我,又深锁在那里,这不是永远都不可能跟我有交集点吗?”
齐海瑄脸上表情转了好几个颜色,最后变成赤红,然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惨了,我忘了,大师兄,我忘了还有这层关系,我只想到……赶快……替钟灵找个好身分而已。”
欧阳尘绝简直是快晕倒,却又知道她是好意,顶多只能怪罪她少一根筋而已,但是他以后要见钟灵简直难上加难,口气不由得就有点怪罪,“现在怎么办?小师妹?钟灵已经是相国府的大小姐了,她一定足不出户,她连见都没见过我,如何会再度爱上我?”
“呃……呃……这……”齐海瑄这次栽了个大跟头,一向滔滔不绝的口才竟然结巴起来,她皱紧眉头,很不雅观的蹲下来,“这个……这个嘛,啊,有了!”齐海瑄满面笑容的站起来,似是想到什么绝妙好法子,“大师兄,我想到一个办法,既然钟灵足不出户,那你就自己人相国府里去。”
“天云堡跟相国府向来没有交情,如何进去?”
“嘿嘿!”齐海瑄笑得顽皮又可爱,“我又没叫你以天云堡堡主身分进去。”
“我也不可能以你的大师兄身分进相国府去,别忘了,你那个嫌贫爱富的爹在我们天云堡积弱不振时,就明白的告诉过我,别想跟你互称师兄妹,他怕污了你们齐王府的名字。”
“我也没叫你以我大师兄的名字进去!”她笑得更贼。
欧阳尘绝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仍是正经的问:“那你要我以什么身分进去?”
“我听说相国府里少了一个马僮,也许你可以去征求这个职位,自然就进了相国府,可以名正言顺的看见钟灵。”
他睑色差点发黑,“那我天云堡的生意怎么办?”
“你可以叫李拓代劳,至于那一群想嫁你的众家小姐就留给他去处理,你也落得耳根清净许多。”
欧阳尘绝仍是不敢相信,“你是说真的吗?小师妹?”
“我当然是说真的,但是大师兄,你肯委屈你天云堡堡主的身分来做一个走马的小厮吗?”齐海瑄加上几句意味深长的话,“如果大师兄不做,改天钟灵嫁了出去,你可别捶心顿胸。”
欧阳尘绝哪能容忍钟灵嫁给别人这种情形发生,而齐海瑄像是为了激励他,讲得更有道理,“你想想看,若是钟灵以相国之女的身分嫁进天云堡,天云堡里自然没有人会轻蔑她,她会活得更快乐,你也会因为她的快乐而快乐。”齐海瑄嘻嘻笑了几声,“至于毒害钟灵的梁羽晴,一看到活生生的钟灵出现在她面前,就算不吓疯,也要抱病抱回南方,这样你就不必娶梁羽晴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欧阳尘绝莫可奈何,却也觉得她说得有理,“好吧,等我回去安排一下事情,就说我要出外办事,大家知道钟灵死后我的心情不好,他们会以为我去游山玩水。”
“太棒了,大师兄,我祝你当马僮当得愉快。”齐海瑄说出来的话一点都没有自己搞砸事情的羞惭感,反而多了几分看好戏的气氛。
欧阳尘绝气恼的看了她一眼,却又无可奈何的叹气,看来要娶小师妹的镇国大将军,迟早会被她给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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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嘿没几声,齐海瑄掩口笑了起来,愈笑愈大声,最后抱着肚子笑起来,愈笑愈夸张,一点都没有把眼前的欧阳尘绝的反应瞧在眼里。
欧阳尘绝没好气道:“你笑什么?小师妹?”
“我笑你这个装扮好,装扮妙,妙得呱呱叫。”
在天云堡处理完事情,欧阳尘绝只说自己要出外散心,拜别了母亲,将天云堡的事情交代给李拓之后就出来,然后换了一套破旧得快要洗烂的衣物,他知道齐海瑄在笑什么,他指指自己的衣眼道:“难不成你叫我穿丝绸去应征马僮吗?”
齐海瑄擦干笑出的眼泪。“可是……大师兄,你穿这样看起来真的很像贫民,而且你身上的味道……呃,该怎么说呢?”她尽量想形容词,“像在马房住了十年都没洗澡的味道。”
欧阳尘绝哼了两声,显然对齐海擅的嘲笑不以为然,“这是在马房里滚了两圈之后才有的味道,既然要当马僮,你以为没有马的味道行吗?”
“是,我的好师兄,我知道你行事精准,什么事都算得好好的,你这次去到底有没有把握?”齐海瑄闷住笑问。
“只要是你介绍的就有把握了,你把我带进相国府,就说是你知道相国府里缺了一个马僮,觉得我是个不错的人选,相国感谢你救了他夫人的命,岂有不收我为马僮的理由。”
“妙啊!”齐海瑄眉开眼笑,“想不到大师兄也有这么聪明的头脑!”
“少耍嘴皮子了,快点办事才是正经。”欧阳尘绝只想快点进相国府。
“好啦,不过大师兄,你若进了相国府,那里可不比王爷府,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你自己好自为之,不要犯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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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齐海瑄的力保之下,欧阳尘绝顺利的进了相国府里当马僮,只是她少算了一步,那就是马僮一向待在马房里,要见到深闺里的钟灵并不是那么容易,而更惨的是,欧阳尘绝进府半月来,没有见过钟灵一面,倒是当马僮当得十分气恼。
这日月儿刚升上,一轮圆月挂在天空,像在微笑似的绽出清澈亮光。
钟灵慢步走过庭院,传来的马嘶声十分狂乱,她回头问随身的婢女,“月儿,你听这是什么声音?煞是恐怖。”
月儿是跟钟灵差不多年纪的婢女,清清秀秀的面貌十分讨喜,她回答道:“小姐,是齐郡主送来一匹上好的马匹,说要送给小姐,只不过那匹马的野性很大,所以马房里的人都管不动,除了……”
名唤月儿的小婢女脸红起来,钟灵看她姿态有异,就更奇怪的问下去,“除了什么?”
月儿仰起头来,一脸崇拜的道:“小姐,是马房里有个刚被齐郡主保荐进来的马僮,姓陈,名绝,他长得既好看又聪明,府里的婢女都很喜欢他,但是他常常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齐郡主送那匹马来时,他还对齐郡主横眉竖眼。”她顿了一下,“齐郡主送的那匹马只有陈绝才管得动,其他的人去碰碰它,它就又叫又踢的,差点踢伤人,夫人想等陈绝让这匹马较温驯之后再告诉小姐,怕小姐自行先去骑这匹马。”
“马吗?我还没有看过这匹马呢!不如今夜去看看,反正月色亮得很。”
月儿闻言脸色有些害怕,“小姐,千万不要,那匹马好凶,你刚才还听到它叫得那么恐怖,小姐要是有事,夫人会骂我的。”
“不会有事的,若是它凶,我在一旁看着它就好了,况且你不是说有个很好的马僮吗?”钟灵笑着说。
“但是……”
“反正我这几天心里烦得要命,就去看看那匹马也不会怎么样的。”
钟灵带头先走,月儿也跟着她身后一起走,她直接走进马房,月光照耀之下,看到那匹十分俊美的黑色野马,它黑色的毛色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精光四射的目光充满野性,她赞叹道:“好漂亮的马!”说着就要去碰碰这匹马。
正在这个时候,有个刺耳的声音传人,“不要碰它!”
钟灵回头去看,那个人背光走进来,她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貌,只是他的语音十分命令而强悍,不像是一个位卑职小的人所拥有的意志跟声音。
“你是谁?”钟灵声音清脆的问。
那人却像此时才知道在他眼前的人是谁,他呆了半刻,没有回话,钟灵觉得奇怪,再问了一次,那人好像此刻才回神,“我是陈绝。”
钟灵眨了一下眼,却仍看不清眼前的人的脸庞,“原来你是这里的马僮,你为什么叫我不要碰?”
“因为那匹马很凶,除了我之外,它不准任何人碰它。”穿着破旧衣裳的欧阳尘绝走近钟灵,拉住她的手。
钟灵倒抽口气,而站在她身边的月儿也同样倒抽口气,这……这个马僮好大胆,竟然敢拉小姐的手,难道是不要命了吗?
想不到欧阳尘绝只是拉着钟灵的手去抚碰这匹野马柔畅的毛色,他的声音十分轻柔,像轻轻的抚爱一般,“触摸它,慢慢的,你看它的脸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她喜欢人家这样的摸它。”
钟灵抬头,欧阳尘绝不再背光而站,月光终于可以照到他的全脸,让她十分清楚的看见他的睑,她几乎停止呼吸,这是一张英俊带有英气的脸,俊美之外,还兼杂着旁人所无法模仿的气势,这绝不是一个马僮有的气质,而该是一方霸主或朝廷重大命官才有的气势,她脱口而出,“你只是个马僮吗?”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月儿不懂的皱起眉头,而钟灵眼前的男人侧着脸看她,表情异常镇定,甚至还带着微微笑容,好像完全了解她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这个英俊的笑容让人心跳加快再加快,声音温柔得像是对她的爱抚一样,“那你认为我该是什么呢?”
钟灵说不出话来,这个人好大胆,带着她去摸马儿的手,加重力气的握住她的手,她脸上一红,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她想抽回手,大骂这个人放肆的时候,他放松了她的手,她赶紧抽回,顾不得这样慌张的动作表明自己的惊惶失措,她掉头就走,“月儿,我们走!”
月儿还搞不清楚状况,又跟着她身后走了。
走了一段路,钟灵按住胸口,心脏还跳得好快,她脸红口燥的问:“月儿,那个人是谁?”她想装得漠不在乎的说这句话,一说之后,却觉得好像泄露了自己的心声。
但是月儿不知道她的心事,只是乖乖回答,反正小姐问她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小姐,他就是齐郡主带来的那个马僮,那匹马除了他之外,别人都管不动。”
“你说他叫陈绝,是吗?”
月儿点点头,“是啊,小姐,他长得是不是好英俊?府里的好多姑娘家对他好,他都不太理会,后来……”
犹疑了一下,钟灵终于问出口,“后来怎么样?”
“后来大家都在怀疑他是不是跟齐郡主认识,大家都在巴结齐郡主时,只有他对她横眉竖眼,因此大家就在猜他是不是很讨厌齐郡主!”
钟灵用心听着月儿讲着许多陈绝的事项,最后月儿终于讲完了,哎呀的失声道:“小姐,你看我真无聊,竟然用这种话来吵你,你一定不想听了吧?”
“不……我……”钟灵噤声,她本来想说很有趣,但是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不过她总觉得那个名唤陈绝的人很熟悉,看到他,让她有一种奇怪而心痛的感觉,心脏跳得很快很快。
“好啦,小姐,我送你回房去睡吧!”
“不必了,月儿,你若累了,你先下去,我想在这里坐着想一下事情。”
“啊,小姐,这里暗暗的,真的不要紧吗?”月儿觉得不太妥当。
“没关系,这是自己府里,何况月亮还这么亮,我不要你陪我,你下去,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钟灵颇为坚持,她想把心静下来。
“好吧,小姐,那我先下去了!”
月儿走后,钟灵坐在石椅上,只觉得见到那个马僮之后,她的心里起了一阵阵波浪,也不知道在烦些什么。风吹过,吹散了她的发,远远的,她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另一边望着她。
钟灵认出这个人,是刚才那个马僮,他走近,原本她是应该站起来就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不怕这个陌生人,而且她非但不怕他,还觉得自己好像是专门在等他似的坐在这里。
离她差不多两个手臂远,欧阳尘绝站定,不再靠近,好像怕惊扰了她。
她心脏跳得很快,连抬起头来都觉得心慌意乱,后来传来一阵低哑的嗓声,她才吃惊的抬起头来,结果竟看到他手里拿着奇怪的东西,放到嘴巴里吹,吹出一种沙哑的乐音。
“你在吹什么?”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但她就是问了。
欧阳尘绝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温柔轻道:“树叶。”
钟灵大感惊奇,“树叶也能吹吗?”
他靠得更近,她没有逃,反而觉得脸红心跳,他再摘下一片树叶,弯曲后,放到嘴边缓缓吹奏,她吃惊且着迷的看着他,他对她露出微笑,虽然嘴巴在吹奏树叶,但是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开她,她就跟他坐在园里的一块阴暗处,他吹奏着乐音,她缓缓听着,风吹过,拨动着看不见的心情。
“你想骑马吗?”吹完她从没有听过的曲调后,欧阳尘绝就问她这一句话。
“骑马?”
“跟我来。”好像不容置疑,他就是认为钟灵会跟他走。
“你是认为我一定会跟着你走吗?”钟灵不禁问。
他露出一个摇头的笑容,“不,应该讲我会跟着你走,毕竟我都跟到这里来了。”
“什么意思?”她奇怪的问。
“没什么意思,来!”他握住她的手。
她感到吃惊,却又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应该的,不论是他握住她的手,或是她跟着他走,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欧阳尘绝没有说话,带着她一路走到马房,牵出那匹野性十足的俊马,他托住她的腰,她还来不及惊呼就被抱紧,坐在马背上,在她身后的他将她搂抱得更紧,说话时在她耳边呼出热气,让她全身一阵酥麻,“握好缰绳。”
“我不会骑马!”钟灵有些失措。
“我知道!”他笑道。
她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知道?”
“因为我已经等你很久很久了。”欧阳尘绝富含深意的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
“拉好缰绳,马要跑了。”他不回答她这个问题,脚一踢,马就自然的快跑,这一振动,钟灵撞到身后的胸膛,他理所当然的把她抱在怀里,好像她是他珍藏的所有物。
马儿一下就跑到荒旷的原野,钟灵觉得自己做出了莫名其妙的事,竟然跟着一个陌生的马僮,坐上他管理的马,飞奔到四下无人的地方,但是凉风吹来很舒服,还有一种解放而狂野的热烈感觉,她放声笑起来,笑声似是让她身后的欧阳尘绝十分满足,他锁住她暖的手更加拥紧,她道:“我觉得我一定是发疯了,我作梦也不敢想像我会跟一个陌生人在夜里骑马奔跑””
在她身后的欧阳尘绝过了很久才问她话,“那你愿意每个晚上都来吗?”
钟灵没有回答。
“不管你想来或不来,我都会等你。”
沉沉的夜里,传来闲散的马蹄声,配上他几乎像叹息的话语,夜色变得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