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叫唤,让他回过神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发现他站着,抓着床头的台灯,砸烂了那台电子钟,它躺在地上,四分五裂,和他手中的台灯一样破烂,就连实木地板也被他砸出坑坑洞洞的伤疤来。
那叫杰克的家伙,抓着他的手,看着他,用德语问。
「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只是讨厌这闹钟!」他推开那家伙,扯回自己的手,扔掉手中那残破的台灯,转身走了出去,粗声低晦:「走开!别理我!你他妈的最好给我滚远一点!」
说着,他大踏步的逃离了自己的房,快步走开,走进另一间房,再用力把门甩上。
他站在门内,低头喘着气,抬手耙过紧绷脑袋上凌乱的发,却仍能感觉到胸中的心大力的跳动着,感觉到双手仍在颤抖,双腿因为过度奔跑而酸软。
那把刀,好似仍深深的嵌在他手骨上,让他痛得头皮发麻。
可他知道它并不在那里,就像他知道他早已失去了他的左手。
他的左手是假的,不会痛。
他没有替它做痛觉神经。
但那仍会痛,就像他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紧抓着那铁棍,将那男人打得头破血流,那一次次反震回来的力道,似仍在身体里流窜,那男人头颅破碎的声音和惨叫声在坑道中来回撞击着,次次钻入他耳里。
抖着手,他抹去一脸汗,却抹不去想呕吐的冲动,他冲进浴室,弯腰吐了出来,却只来得及扶着门边,吐在浴室地板上,呕出了一地黄水。
除了胆汁和胃酸,他吐不出别的东西,所有的食物,早在之前就消化掉了,他甚至记不起来自己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但那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
当他终于止住乾呕,因为无法忍受那味道,因为那里也总是充满了呕吐物,他抓下莲蓬头冲洗地板,把那又苦又酸的秽物冲洗乾净,然后漱口,脱掉衣裤,清洗自己。
热水让他缓缓镇定下来,跟着他才察觉这间浴室里,有她的味道,当他抬起头,看清眼前的一切,发现他竟不自觉走到了主卧。
洗手台上有一块肥皂,她用到一半,忘了带走的手工肥皂。
他关掉水龙头,走出浴室,看见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那张床,那张她睡过的大床。
落地窗外,风吹树摇,让落在地板上的树影也跟着摇晃。
月光洒落屋里,照亮了那张床。
他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在那张被月光照亮的床躺下。
床很大,很结实,床单乾净又洁白,但上头确实还隐隐有着她的味道,还残留着她的体香。
乌娜。
他侧过身,将她的枕头抓入怀中,把脸埋在她曾躺过的枕头上,闭上眼,深呼吸,将她的味道,纳入心肺。
他让她的味道充满自己,除了她之外,他把一切都摒弃在外。
原以为,那很难,但那不难,不会很难。
他记得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记得她对他说过的嘲讽、调侃,记得她和他开过的玩笑,记得她给他看的搞笑动物影片,记得她为他煮过的每一餐,为他泡的每一壶茶,记得每当她走进屋里,所有的一切都亮了起来,就连空气都像是在那瞬间,变得不一样……
抱着那颗枕头,他蜷缩在这张大床上,万般渴望的想着她。
只想她。
乌娜。
娜娜……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