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绮雯忘了自己已下定决心再不与他见面的事情,就在董成走后,她在阔别数月后,再次来到了顾府门前,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她到的时候已经是晚饭过后,门房大爷看到她就像见了鬼,赶紧找来了田总管,田总管又赶紧去通知顾思朝,结果竟然是不见!
顾思朝不让她进门!要是换在之前,庄绮雯肯定又是伤心又是悲凉,灰头土脸地回去,但是此时此刻,她已经离开顾府了,也不再是供顾思朝呼来喝去的玩偶。
她望着这扇高大的门,心下已经决定大不了硬闯,正在这时,她看到田总管朝她挤眉弄眼的,偷偷用手指指向某个方向。
她神经一松,田总管所指的方向不就是后门?
“我已经因为管理不利挨过一次训斥,也就不怕再被骂第二次了。”田总管的八字胡,因为他那个苦笑向两边撇开,看上去有几分的滑稽。
庄绮雯立刻领会了田总管的意思,对他抱以感激的一笑,转而绕去了后门,后门果然是半掩的,而意外的是,田总管就在门边等着她!
跟着田总管走了一段路,快到顾思朝居住的别院时,田总管才跟她分开干自己的活去。
看到屋内的灯是亮着的,对他作息很清楚的她,料定他吃过晚饭一定在房中,他连见都不想见她,难道她还要先敲门问安不成?
庄绮雯走到门前,深吸口气,用此生最大的蛮力,将门向两边大力推开,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门因受力过猛而这成功影响到了房内的顾思朝,他本来正对着打开的柜子发呆,这声响让他下意识地关紧柜门,戒备的视线对上了庄绮雯。
下一刻,他神情一变,并不是意外也不是愤怒,又是那种让庄绮雯说不清道不明,却心中发紧的眼神。
“谁让你进来的?”他硬着声说。
“当然是我自己!”庄绮雯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关上房门,“别人能不用通报想来就来,我为什么不行?”
顾思朝眉一皱,“所以那个人再也不可能来这了。”
“我不在乎,反正我已经是被你赶出去的人了。”
庄绮雯还是第一次装无赖,但效果很好,顾思朝真的被她搞得有些胡涂的样子,好像隔了几个月就不认得她了。
顾思朝一个冷笑,“想不到你还挺留恋这里,赶都赶不走。”
“你少转移话题,你不见我就是知道我来这做什么的,今天你不给我一个答复,我……”庄绮雯好不容易硬气到这里,又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我……”
“你打算怎样?是跟我拚命,还是赖着不走了?似乎哪一种都没什么优势。”庄绮雯深吸口气,把这辈子的倔强都用上了,硬是没被顾思朝的气势吓退,她绕到屋子的另一边,让自己离门远点,不给自己留后路。
“反正你就是要给我一个答复,你最近为了董家的事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连玉行都要被牵连进去,这种舍己为人的事,实在不像你干的,是董成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还是有别的原因!”她连珠炮似地一股脑把话都吐出来,然后戒备地看着顾思朝。
顾思朝瞧着离他两臂距离的她,她以为他要嘛回答要嘛轰她走,结果他却提了另一个问题:“你就是为了问这个才跑来这里的?为了问我其实是什么样的人?”
“才不是!我是问你为什么那么尽心竭力地帮董家!”她不得不怀疑他是在避重就轻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知道吗?所以才会有这种疑问啊!
“怎么?董成不来向我道谢,反而去了你那吗?这还真是让我没面子。”
“顾思朝!”庄绮雯受够了他这种态度,不禁怒从心头起,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抬着脑袋瞪他,“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唬弄我!你因为帮了董家,被兵部尚书孙大人视为董家违令开矿的同伙,而董家更是有意将你抹黑,让你洗都洗不清,就只能继续帮他们,不然一旦上面怪罪下来,不止你,连玉行都要受到影响,这么大的事你装作无关紧要,就真的无关紧要了?真以为三两句话就能唬弄得了我了?”
顾思朝深沉地打量着她愤怒的小脸,似在思索她的表情所代表的意义,但他仍然没有在她的逼问下说出什么,他说:“这些事董成不会告诉你,是谁跟你说的?”
没错,董成求她来跟顾思朝求情,又怎么会说出他家打算陷害顾思朝,让他变成即使不想帮也要帮的局面。
这些事都是田总管刚才告诉她的,如果她不知道这些天来,顾思朝为了这件事有多劳心劳力,不知道玉行现在面临的是什么样糟糕的局面,也许她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
就是他的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显得任何事都与她无关的态度,才教她控制不住自己!
“你别管是谁说的,这件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甚至就算我已经知道了全部,你也不打算跟我解释些什么!”
“你这话问得真是奇怪,我为什么不能瞒着你?又有什么必要告诉你?”他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与她眼对着眼,鼻对着鼻,“你难道忘了你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就算是之前,你也没有资格问我这些,如今又像个疯子一样跑了来,我还要问你是在打什么主意,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在我这过得是什么日子了?难道还想再回到那样的生活吗?”他字斟句酌,其中隐藏的暴戾,通过他的鼻息喷在庄绮雯脸上。
第9章(2)
庄绮雯恨得咬牙切齿,他连威胁恐吓都用了,也不打算和她说吗?
他隐含阴霾的目光在她的眼中成了一种无声的挑衅,她的指节大力地拉紧他的衣襟,同时脚尖一抬,嘴唇撞在他的唇上。
他的唇看上去干干的,吻起来却很柔软,她赌气似地不管他木然呆住的身体,只管以唇齿吸咬起他的薄唇,用力地吸吮,把他曾在她身上做的都还给他,她不懂什么技巧,只是一味地啄他咬他,直到自己累了才放开他,而他的唇已经被她咬肿。
可他的人却是动也不动,像是变成一座雕像。
“怎样!吃惊吗?你以为只有你会莫名其妙地做这种事吗?我也会,我也并不怕你!随便你怎么说,怎么威胁!”她喘息着,为缓解自己的尴尬一样,变得有些喋喋不休:“当年你为什么把董家父子赶出玉行,难道你自己都忘了吗?不止因为他爹是我爹的手下,更是因为他爹是直接参与了那次偷换玉鼎事件的人,不是吗?”顾思朝接手玉行后虽然辞退了许多人,但不可能将全部的人都换过一遍,被他辞退的人全是有他的理由的。
而董成的爹就是当年和她爹一起策画偷换玉鼎的人,只是因为董家在朝廷中有人,并且只是出了主意,具体实施时并未参与,才侥幸逃过一劫。
这些事她不知道,从来都不知道!就算是顾思朝听到向她提亲的人是董成,因而暴怒时,他也没有提起过一个字!
如果田管家不是说漏了嘴,连这件事一块说出来,她也就不能领悟,这次顾思朝帮了董家是件多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以他有仇必报的性格,不在背后捅一刀,就已经是奇迹。
究竟还有多少事,是他没有让她知道的?庄绮雯真的无法想象,她不是咄咄逼人,而是悔恨自己之前的时间都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