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淞呐呐的接过,「谢贺三爷,不过小女子没有准备……」
「不妨。」贺彬蔚抽起她手中的帕子。
徐静淞急了,「那刚刚擦过茶水,脏了。」
「不要紧。」
月白色的帕子上有一点茶渍,帕角绣了棵迎着劲风的松树,劲松,静淞。
她喷茶时,他还觉得她只是比较粗疏,许是现在对她印象好了起来,居然觉得她也许十分有抱负。
一般女子会绣鸳鸯,百合,但她绣的是劲松,长在悬崖,风吹不动。
挺好的,他对婚事原本只觉得可有可无,可现在开始期待了起来。
「娘原本担心贺家水太深,你过去会不舒服,可是见了贺三爷,觉得他气度大方又对仕途执着,我就安心了。他要是有心官场,就绝对不会宠妾灭妻,任凭那表妹再受宠也不能越过你去,这是娘第一个安心的地方,第二嘛,就是院子帐本问题,但这种话总不能拿出口,却没想到贺大太太主动说了,正妻才是道理,只要你大红花轿过门,贺三爷院子的帐本跟钥匙就由你掌管,每个月她会把院子的全部开支一起分配下来,再由你来操持。」李氏顿了顿,「贺三爷会尊重你的正妻名分,你手上又有帐本,娘就不担这么多心,只要生出儿子,你就稳了。」
徐静淞觉得奇怪,「贺大太太怎么会自己提起帐本?」
不要说只是口头亲,就算是真正的婆媳,这个也很难说出口。
「娘也不知道,大概也是想表达诚意吧。」李氏爱怜的摸摸女儿的头发,「说来,还得感谢你小舅母的大嘴巴,京城里跟她来往过的媒婆都知道你命有七两,是金兔命,能帮夫的,这传来传去不少人都知道了,望子成龙的都想跟我们徐家结亲,这贺大太太大概是想农达诚意。」
徐静淞想想也是,但想起小舅母,还是忍不住补了句,「小舅母的嘴巴可真大。」
「这回算是做了一次好事,娘倒是没想过要用你的八字来说亲。」
送走了贺大太太跟贺彬蔚,李氏跟徐静淞两母女回到房间来说话,徐静淞也不管今天穿得一身新衣裳,照例往母亲床上一倒,用右手支着头说话。
李氏见女儿这样懒散,原想说说她,但想到今天口头已经定了,恐怕年底就要过门,女儿在身边也没几个月,便不忍心讲她。
「娘,那贺三爷给了女儿玉佩呢。」
李氏来了精神,「真的?」
徐静淞打开左手手心—李氏罕见她攒着手心,原本以为她在调皮,没想到却是握着贺三爷送的玉佩。
女子婚前有丈夫眼缘,那可比什么都好。
李氏接过手看,上面刻着「朝霞」两字,通体温润,是上好的羊脂玉。
李氏十分欣喜,「程嬷嬷,你帮四小姐收起来,回清越院找个盒子装好,可别掉了。」
程嬷嬷双手接过,「是。」
李氏又转向女儿,「那你送了什么?」钗子还在,手镯也还在,没道理不回礼啊。
徐静淞有点不好意思,「便是帕子了。」
李氏自然知道女儿帕子上都绣了什么,还好她不知道女儿喷茶的事情,不然恐怕要晕倒,「帕子倒也合适,只是你绣工不好,可别让贺三爷看出来,哎,早知道你第一件送出去的东西是帕子,我当初就要好好督促你女红。」
每次女儿一说眼睛不舒服,她就心疼让步,让到一个大小姐连鸳鸯都绣不出来,只能绣植物,别人不知道以为那是个性,只有她这母亲知道,她这女儿绣不了活的东西。
徐静淞哼了哼,「他一个大男人如果钻研女人帕子,女儿反倒觉得他不好了,心思放不对地方。」
她的帕子不要仔细看,还是勉强过得去的。
今天双方见面,算是有八十分吧,两边长辈都很高兴,贺彬蔚又主动跟她交换了东西,可见是满意的。
母亲说,她跟贺大太太在赏玉瓶时,已经把双方老爷老太太的意思都做了交换,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办婚事,在聘金跟嫁妆的数量也都有了共识,现在就等贺家找个好日子上门提亲,两边便交换婚书。
「对了,娘。」徐静淞突然想起,「您怎么跟贺家说起三姊姊要随嫁的事情?」
两家这种场合见面通常只讲正事,不太会节外生枝,随嫁的如果是她亲姊,提一提还说得过去,只是堂姊,其实不用提啊,还是说她娘觉得有个美人陪嫁比较能提高女儿新嫁娘的地位?
「便是那贺大太太,她啊,可真的是很诚意的,娘见她把贺家老底都掏了,也不好总是隐瞒,只好把你三姊姊的事情说上一说。」
徐静淞奇怪,「贺三爷有个姜姨娘大家都知道,这也不算掏老底啊。」
「你啊,还嫩着,贺老太太姓姜,所以有姜家的表小姐。,贺大太太姓杨,你觉得没杨家的表小姐吗?」
徐静淞张大嘴巴,那家伙两个姨娘?
这不行,这太过分了,好色也该有个限度吧。
「贺老太太姓姜,有个同母弟弟姜行,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三十几岁时闹分家,姜家没无法只好让这弟弟分出去,姜行也没什么大志向,就是关上门当老爷。其实这样也不错,五千两分家银,好好用可以几代富贵了,姜行活到四十多岁时生病走了,妻子没一年也跟着去,姜行只有一个儿子,姜大爷,那姜大爷跟他爹是完全相反的个性,姜大爷一当家就开始大手大脚做生意,不过运气不好,做棉田生意遇到虫害,做南北货生意又翻船,没几年就花得干净,那姜大爷又没钱又没脸,居然跑了。」
徐静淞傻眼,「跑?跑去哪?」
「没人知道去哪,留了」封信,把剩下的银子都卷走了。」
居然有人这样?放着妻子,儿女不顾,就这样跑了?
「姨娘眼见大爷不见了,自然都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娘家,那姜太太无法,带着六岁的女儿姜玉琢回姜家求收留,姜家早换了人当家,一盆水就赶她们出来,没办法,只好腆着老脸去投靠已经出嫁的大姑奶奶,也就是贺老太太——贺老太太心软,见亲弟一脉只剩下这一个女儿便留在身边养了,十五岁上,便给贺三爷收了房。」
徐静淞点点头,「到这边女儿都懂,但那个杨家表妹是怎么一回事?」
「便是贺大太太娘家,杨家那边的表妹,这倒不是家道中落被收留,那杨柳梢据说对贺三爷从小上心,非君不嫁,所以拼了命的求,杨老太太舍不得孙女樵悴,便让女儿贺大太太把这孙女接过去住,想来个日久生情,不过贺三爷将来是要走官路的人,对正妻要求自然不同,杨家不过一般商户,贺老太太不会同意的。」
「那收房了吗?」
「倒是没有。」
徐静淞觉得有点好笑,「那贺大太太跟您说这干么。」
「你啊,不懂,贺大太太是想说,外人都说贺三爷好色不懂规矩,正妻还没过门就有姨娘,但其实不是的,收那姜玉琢是贺老太太的主意,贺三爷是孙子,不好违背祖母,看,他就没把杨家表妹收房。」
「那只能证明,贺老太太疼姜玉琢,贺大太太不疼杨柳梢,不然一个姨娘是收,两个姨娘也是收。话说回来,这杨柳梢这么痴心,自己家里不住,住到贺家来,没想到亲亲表哥还收了仇人,她不被气死?」
「我才要被你气死,你该想想过府要怎么对付姜玉琢跟杨柳梢,你还有心情管人家气个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