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凝滞沈闷得令人透不过气来,空气彷佛能拿刀子切割成块,在如此炎热的夏季里,连半丝虫鸣都听不见。
袁白浪拉着行李箱,里头有他平日换洗的衣服及手提电脑。
他是个颇负盛名的建筑设计师,很多建商捧着钱请他设计房子,所以房子盖到哪、他就住到哪;今天到这个城市盖房子,就在这个城市落脚,或许下个月又因为工作的关系,要迁移到世界的另一个角落,他一样安然自得。
不过最近有点职业倦怠,他想休息一阵子,听说台湾好山好水是个好地方,所以他就到台湾来了。
他吹着口哨走在无人的巷弄,突然有声尖叫让他拉长耳朵。
好奇心人人有之,他也不例外;控制不了自己的腿,他循声往尖叫的方向跑去——其实不难听声辨位,因为那尖叫声正持续不断的“吟唱”中,教他想找不到都难。
他很快找到声音的发声位置,定眼一瞧,不禁怒火中烧。
只见数个年轻男人围着一个女人,边笑边跳的绕着女人转,似乎不见那女人惊怕的蜷成一团。
他将行李箱丢向一旁,卷起袖子靠了过去。“嘿!你们在干么?”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好处理。
年轻男子一看他靠近,神情戒备了起来。
“别过来喔!老子们正开心,别过来打扰我们!”其中一个看似较为年长的男子出声恫吓。
“以欺负女孩子为乐?”他挑眉,全然不能苟同这些人的卑劣行为。“是男人就不要欺负女人。”
“喂!你以为你是谁啊?”另一个较年轻的男子上前推他一把。“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乐子,别来打扰我们!”
“哦~~原来是在女人堆里得不到成就感,所以才欺负女人?”他了然的点着头,语气里满是轻蔑。
“你——”上前推他的男子胀红了脸,恼火的挥手就是一拳。“可恶!”
袁白浪既然敢管闲事,就不是省油的灯,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他大手一挥,轻易的拨开男子的拳头。
“不错嘛,有两下子!”较年长的那个男人邪邪的笑了,不由分说的加入战局。
原先被团团围住的女人,傻愣愣的瞪着眼前已然开打的战局;她不知道那个救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她感谢他救了自己,非常感谢!
袁白浪利落的闪过几记拳头,也不客气的回敬他们数拳,练过跆拳道的他三两下就撂倒好几个;年轻人见他不好惹,连忙拍拍屁股赶紧落跑。
眼见那些使坏的年轻人通通离去之后,袁白浪拍拍大掌,正想上前扶起那位受了惊吓的女子,未料脚下突然踩了个空,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窟窿,他以极难看的姿势摔了个倒栽葱!
不妙!头部先着地,他感觉后脑一阵刺痛、眼冒金星,顿时英雄变狗熊,呜呼哀哉~~
女人惊喘了声,情绪尚未平复的她见到此等惨状,颤巍巍的爬到袁白浪身边,惊怕得直掉泪,却仍强振精神将他扶坐而起。
“你还好吗?”女人眼角还挂着泪,惊魂未定的瞅着他。
“妳要不要来摔看看?”该死的!他几乎连她的脸都看不清楚了!他晕眩的低咒。
“谢谢你救了我,我送你去医院。”
袁白浪无语的凝了她一眼,在闭上眼之前,她带泪的圆润容颜清楚的映入他的脑海——
第1章(1)
说来也算袁白浪时运不济,一个跌跤竟会脑部先着地,而且在他的后脑亲吻大地的瞬间,地上有块不长眼的白目石头恰巧“杵”在那儿,与他的后脑热情的打了个“啵~~”,害得他的后脑破了个洞。
后脑破洞、流点血还不打紧,更惨的是这一跌撞,可能撞出脑震荡,因此在医生的坚持下,袁白浪硬是被医院“强迫羁留”,预计得住院一至两个晚上。
“我、不、要、在、医、院、过、夜。”经过院方的检测,转醒后的袁白浪在得知自己得在医院留宿,臭着一张脸,像孩子般耍脾气。
“对不起喔!”黎雅宓——那个被他所搭救的女人,此时完全不知所措,只能在一旁不断的陪不是。“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用在医院里过夜。”
“那倒是。”袁白浪睐了她一眼,觑着她那张圆圆脸上的无辜表情,忍不住开口叨念:“妳是怎么回事?那么晚还在路上闲晃不说,还专挑暗巷走,妳是嫌自己长得太安全吗?”
说来吊诡,虽然他跟这女人只是首次相遇,却没有第一次见面的生疏感——或许是她那张令人不自觉放松的圆圆脸,降低了他本能的戒备,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竟可以十分轻松自在的与她交谈。
“呃……”她臊红了脸,嗫嚅的回答:“我、我其实长得也挺安全的,不过你好像对台湾还挺熟悉的吼?”
她没忘记刚到医院时,他说过他定居在加拿大,而他竟然知道台湾的暗巷充满危机?!难不成全世界的暗巷都一样?真是可怕!
“还好,我妈有些亲戚都还住在台湾——”他霍地闭上嘴,察觉自己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话题转移注意,不禁懊恼的瞪她一记。“小姐,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转移话题,妳好好的大马路不走,干么去走那种黑黑暗暗的小巷子?”
她呼吸窒了窒,垂下双肩坦承道:“……我贪快,只要越过那条巷子就到我家了,走大马路要绕好大一段。”
“是啊,还真快。”袁白浪以小指搔搔耳朵,不置可否的反讽一句。“遇到坏人也很快。”
“……”她闭了闭眼,无奈的接受他的奚落。“好好好,我承认我有疏失,不过你怎会恰好经过那里?”
“我才由桃园机场转车到台北,想说散步到饭店,结果就听到妳在那儿鬼叫鬼叫的。”他没好气的翻翻白眼,听得出来还怨着呢!
“那哪是鬼叫?我是真的害怕。”委屈的浅叹一口,她小声嘀咕:“你不是住加拿大,还会转车到台北喔?”
“难不成要我从桃园走回台北?”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看能不能由天花板上看到她为什么这么天兵的理由。“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别说救妳了,恐怕连走路都有问题。”
要是累到连走路都得用爬的,那他还能英雄救美吗?虽然后来不小心跌成狗熊,而这美人也稍嫌“大只”了点,有点小肉,但他还是挺庆幸自己能救了她。
小肉的女人还是女人啊!万一真的被怎样了,一辈子都是阴影——他可不希望她那张带笑的圆圆脸变成苦瓜大饼,走在路上吓到路人那可就罪过喽!
“嗯,还是很感谢你救了我。”对于这点,她可是一点都没怀疑过,毕竟没有他的仗义相助,恐怕她会沦为更不堪的境地。
她起身,陡地被他伸手拉住手腕。
“妳去哪儿?”察觉她就要离开,他反射性的拉住她的手。
“啊?”她愣住,在弄懂他的问题后扯开浅笑,温柔的拍拍他的手背。“我去倒点热水过来,这里有热水壶,等等就回来。”
“等一下!现在已经很晚了,妳是不是该回去了?”该死!这么一折腾,夜更黑了,她一个人回家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我不回去啊!我留在这里陪你。”她无辜的眨了眨眼,拿走置物柜上的热水壶。
他诧异的瞠大黑眸,不自觉的松开手。“妳要留在这里陪我?”
“是啊!”她理所当然的点头,然后转身走出病房。
袁白浪的目光追随着她步出病房,直到看不见她圆润的背影,他才放松的躺靠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