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求求您,小姐已经跪了半个钟头了,您饶了她吧……”奶妈来到莫家前苦苦央求莫老太爷。
“不成,没有一个时辰不准她起来,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退下去。还有——今晚大少爷从英国回来,会带朋友到家中来做客,叫那丫头没事别出来丢人现眼。”莫老太爷端坐在太师椅上,以烟杆指着奶妈责斥,一张苛刻的老脸加上专制的语气,看上去是个十足的老顽固。
“一个时辰是两个钟头呢,老太爷……”奶妈不死心仍想替小姐求情。
“不守家规理应受罚,你再废话,就连你也一块儿罚,你这奶娘是怎么当的?!”莫老太爷不耐烦地挥手。
奶妈徒劳无功地退下,心情十分沉重的循着中国式建筑的回廊走到后院。她知道老太爷心中最疼爱的只有大少爷,对大少爷总是器重又宽宏。
莫家乃全亚洲财力最雄厚的“金主”,势力横跨黑白两道,而留学于英国念经济学的大少爷未来将主掌莫家富可敌国的家业。在莫家男人的地位就像天一般高,而女人就像是劣等生物一样,被轻视且遗忘。
小姐平日就得不到老太爷的关爱,犯点小错都要“家法伺候”,像今天她不过是放学没让司机接送,又晚些回家来,老太爷就罚她跪算盘、举水盆,才过了半个钟头,小姐膝盖上乘细的皮肤就已渗出血来了。
小姐自幼父母双亡,又生在这样男尊女卑的家庭,奶妈直为她掬一把心疼的眼泪,但她只是个奶妈,也只有默默心疼、爱莫能助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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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就在前面,行李仆人已提进去了,我的房间在东厢,晚餐时再碰面。”
“你家活像座古迹。”
“后院有座靶场,明天一早,我带你到阁楼去取清朝的骨董射具,我们可以来比划比划。”
“君子之争,必也射乎。”
“哈哈哈……”
两个男子谈笑风生的经过莫语瑄的房门外,语瑄清楚的听见哥哥莫语凡和一个陌生男子说话的声音——哥哥从英国回来了!
她苍白疲倦且冒着冷汗的小脸泛起一丝微笑,她恨不得立刻起身扑到哥哥的怀里,但必须到七点整她才能跪足一个时辰呢,还有十分钟——
“哥哥——”但她终究是压抑不住久别重逢的喜悦而发出开心的叫唤。
正经过语瑄房外的莫语凡听见了,他俊脸上冷酷的线条出现柔和的笑痕。
“谁啊?”
语瑄听见有个陌生男子正问着哥哥。
“我的甜心妹妹。”
她听见哥哥这么回答,接着房门就被打开了——
门外两个身着墨色西装的大男生看见了房内的小人儿,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莫语凡的眼眸黯淡了下来,身旁的好友蔚宇森则是浓眉微蹙。蔚宇森深邃的眸子瞥着房里那个看起来十分稚嫩、发长及腰的雪白女孩,清楚地瞧见她正高举着水盆的两条手臂在隐隐发颤,纤弱娇小的身体勉强地直挺着,而她膝盖下古式的铜算盘上全是血水。
语瑄抬起一双精灵般宝灿的美眸迎视哥哥,丰盈却苍白的唇可怜兮兮的笑了一笑!
当她发现哥哥身边那个犹如画中走出来的俊美男子,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狼狈的样子看时,她的小脸上泛起害羞的红云,心底蓦然掀起一阵奇异的波动。
忽而一个不慎,她竟把高举的水盆给打翻了,水花当场四溅,水盆铿锵声大作,一地的水泛滥成灾。
“糟了!还有十分钟爷爷就要来了……”语瑄焦急地看着地板上难以收拾的残局,担心得浑身发颤。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受罚?”莫语凡跨进房内,不理一地的水渍,把语瑄从算盘上拉了起来,语瑄旱已麻木的双腿根本无法站立,整个人立刻瘫了下来,莫语凡赶紧抱起她坐到梳妆台的椅子上。
“我放学没等司机来接我,自己上街去了。”语瑄因双腿的剧痛而流下泪来。
“上街做什么呢?”莫语凡蹲下身去审视她膝上的伤痕,眉头锁得死紧。
“我想买个礼物送你。”
莫语凡盯了妹妹一眼,冷酷的俊脸上有些哭笑不得。
“我买了一串风铃,可以让你带去英国,当风吹动它的时候,你要记得回来看孤单的我。”语瑄孩子气地说着。
“我不再去英国了,我毕业了。”莫语凡抚抚妹妹的头。
“真的?!那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喽!”语瑄甜蜜欣喜地抱住哥哥。
宇森伫立在门口,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那小女孩,他听莫语凡提起过他有个很依赖他的妹妹,看来是的。
语瑄从哥哥的肩头望眼过去,正巧对上宇森那双有些慵懒、有些冷漠、有些专注,带着学究意味的慑人眼眸。
他像要洞悉人心似的深邃眸光,令她小小的心灵为之怦然悸动,她怯怯地看着他,他的头发像漫画里的王子一样长长的,且优雅地束在脑后。
“他是你的朋友吗?”语瑄细声的在哥哥耳边问。
莫语凡回视门外的宇森。“他是蔚宇森,你可以叫他森哥哥。”
“森哥哥。”语瑄垂下眼帘,羞怯地不敢去看他过分完美的俊脸。
“甜心妹妹。”宇森淡然一笑,对她害羞的模样感到有趣。
而他的一笑令语瑄整颗心蓦然震动,小脸也垂得更低。
此时,走道上出现深沉的脚步声。
“糟了!”语瑄的小脸紧张的发白,惶恐的钻到哥哥怀里寻求蔽护,大气不敢喘一声。
“没事的。”莫语凡安抚妹妹的情绪。
“这是怎地?!祸水,真是祸水……”莫老太爷严厉地指着地上的一摊水詈骂道。
语瑄像只可怜的落难小猫在莫语凡怀里缩成一团,而莫语凡正想着该如何圆场。
“是我不小心打翻的。”说这句话的人,居然是门外的蔚宇森。
“你?!”敏锐过人的莫老太爷当然可以看穿事实并非如此,但宇森是爱孙的贵客,他的火气霎时收敛。
“这次就这么算了,看你这丫头下次还敢下了学堂私自上街乱逛。”莫老太爷责斥完语瑄,转而对宇森说。“蔚少爷,你初到家中来做客,就看见她这么丢人,莫怪莫怪啊——”
“不会的,老太爷您言重了。”宇森察觉这说起话来“古早味十足”的莫家长老强烈的父权主义。
“你和语凡搭了那么久飞机也累了,你们赶紧去小憩一会儿,晚膳就要备妥了。”莫老太爷和颜悦色地说完,却对语瑄不瞅不睬地转身离去。
语瑄并没有把头从哥哥怀里抬起来,她难过地哭泣着,小小的肩头因抽噎而颤动,她对爷爷总认为她生为女儿家是一种耻辱而感到自卑。
平日她面对爷爷的严苛是逆来顺受、早已习惯了;但今天她却感到特别伤心,因为他竟然当着客人的面这么说她,令她的自尊心大大的受损。
“乖,别哭了。”莫语凡捧起妹妹满是泪雨的小脸。
语瑄咬着唇瓣啜泣,眸子里满是委屈及忧郁。
门外的宇森以深幽的冷眸,远远地盯着那双令人怜悯的美丽眼睛,他相信如果这小女孩是他的妹妹,他也会抱着她哄。
“她受伤了,该擦药。”宇森出言提醒。
“房里有药吗?”莫语凡问妹妹。
语瑄揉揉泪眼。“没有。”
“我行李里有,等等。”宇森示意,立刻进客房里去取。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手中拿着旅行用的单片装酒精棉及优碘、纱布等。
当他轻缓的脚步跨进门槛走向语瑄之际,语瑄的心神不由自主地摇撼了起来。
而莫语凡才从宇森手中接过药片要替妹妹上药,门外却传来仆人的叫唤声。
“大少爷,有你的电话。”
“让我来吧。”宇森主动的说,莫语凡信赖的把药交给了他,抚了抚妹妹的头放心地离去。
语瑄眸子中闪动着尴尬,在哥哥匆促离去后,她局促不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放心,不痛的。”宇森倾下身,握住她白皙纤细的足踝放到自己膝上,很轻柔地为她上药。
语瑄就这么傻傻地看着那个由画中走出的美男子,在自己眼前蹲下身,且态度温和地为她疗伤。
就近的,她清楚饱览了他完美好看的五官,他的眸子那样深不可测,好像一汪深沉静默的海洋,而他的唇型十分漂亮,唇边还噙着淡淡的笑痕。
她的心跳得比飞还快,他就像一颗投在她心海中的巨石,强烈地对她造成震撼,当他为她的双膝包上纱布,她仍愣愣地盯着他看。
“好了,要不要下来走走看?”宇森浑然不觉女孩的心思,他立起身,执起她的手。
语瑄像被施了魔咒,无意识地站了起来,但她才一站立,酸痛的双腿立即叫她恢复了清醒,她哀叫一声,站也站不稳地整个人扑倒在宇森怀里。
“小心!”宇森一时情急地抱住她。
语瑄惊悸地倚在他男性坚实的胸膛上,心中霎时释放出火树银花般灿烂的烟火。
她不明白这样的感觉代表着什么,却不自主地脸红心跳,悄然的,她发现他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令人着迷的青草气息,而她深深地被他的气息所吸引。
宇森心底浮上一丝小小的诧异,他低下头去看着怀里柔嫩的小女生,他发现她也正看着他,璀璨如星的眸子闪亮着奇异的光芒,甜蜜灵秀的小脸嫣红如霞,乌亮柔细的长发暗款美妙的花香……她的气息甜得像一朵早熟的玫瑰,而令他惊讶的是——她娇小的身子竟也犹如即将盛开的蓓蕾般柔润而美好。
同样的惊悸在两人的心底停伫了许久。
“对不起。”语瑄眨着浓密的眼睫,眼波中流转着年轻单纯的情意。
“别……这么说。”宇森蓦然发现她眼中流露的讯息,他还是头一次从一个小女生的眼中见到对他仰慕的光芒,他眉头微蹙地推开她,扶她坐到椅子上。“你还是坐着吧。”
语瑄顺服地坐了下来,恬静害羞地注视着他。“我忘了谢谢你帮我上药,森哥哥。”
“不客气,我先回房里去了。”宇森耸肩,心底若有所思,深黑的眸子却不透露一丁点情绪。
“不,别走——”语瑄天真直率地将自己的心绪表露,而当她的挽留换来他一个深深的凝视时,她才发觉自己太鲁莽了。“对不起,我太没礼貌了,不该打扰你的。”她瑟缩着纤细的肩膀,低下头去,眼中盛满自责。
宇森并不打算留下来,但她的模样却是那么惹人同情,教他不忍拒绝,只好选择在离梳妆台不远的一个造型可爱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好吧,我就在这等你哥哥。”他这么说,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个房间是粉红色调,且十分女性化,他扬了扬眉毛,随口问道,“你喜欢粉红色?”
语瑄悄悄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你几岁了?”
“十五,你呢?”
“二十七。”
“你和我哥哥一样大。”语瑄一甜蜜的小脸笑了起来。
宇森不经心地盯着她像花一样的笑颜,心想不知十年后她粉嫩的模样会变成什么模样?但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离谱,十年后的她干他什么事。
“你们是同学,对不对?”语瑄好奇地问着。“你和我哥哥一定十分要好,不然他不会邀你到家里来。”
宇森点头。“我们是从在香港念中学时一同住校到现在的好友。”
“哇!”语瑄可爱的小嘴惊讶地张着,又问道,“你家在哪里啊?”
“香港、南非都有住所。”
“你家是做什么的?”
“采钻石的。”
“那你是钻石大亨喽?”语瑄天真地说着,宇森则是一笑置之。
这时仆人前来通报。“蔚少爷,小姐,请到餐厅用餐。”
“我哥哥呢?”语瑄问仆人。
“大少爷在讲电话,待会儿会直接到餐厅。”仆人回道,退了下去。
语瑄犹豫了一下,轻声对宇森说:“森哥哥,你先去吧!”
“你呢?”
“我……我的腿还疼着,晚一点我再过去。”其实语瑄是打算不去,免得她这副模样惹爷爷不高兴……虽然她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噜咕噜叫了。
“我扶你吧!”
语瑄眨着星光波澜的水眸,受宠若惊地瞥着宇森。
“来吧!试着慢慢走。”宇森起身走向她,朝她伸出手。
语瑄又开始怦然心悸,迟疑中她听见他的鼓励。“来吧,别又跌倒了。”
他的善意像一股暖流直渗到她心窝里去,她害羞地微笑,将小手放在他的大掌中,忍着疼痛缓缓地站了起来,让他浑厚的力道,温热的手掌扶持着她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向餐厅。
一路上她的心就像只活蹦乱跳的小鹿,她自己全然无法控制自己飞舞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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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暖还寒的初春,莫家后院广大的人造山水景致蒙上一层美妙的烟波。
小桥流水中有座雅致的楼阁,楼阁内雕梁画栋,且收藏着莫家历代祖先们所珍藏的骨董。
“你说的骨董弓就是这把吗?”宇森把玩着莫语凡由壁上取下的弓。
“是啊,共有两把,是清朝的一名武将用过的。”
宇森试着拉了拉弓弦。“真是历久不衰。”
莫语凡又取来一个羊皮篓子,里头有无数枝锐利的箭,宇森从中取出其一。审视着发亮的箭心。“这是赝品。”
“真有你的。”莫语凡赞扬宇森的识货,他俩不但对骨董有极大的兴趣,且对射箭运动更是十分热衷,两人在大学时还是射箭选手,宇森更是运动健将。
“这是我特地向一个老师傅订做的,我们到靶场小试身手。”莫语凡提议。
宇森轻抚着骨董弓问道:“你爷爷同意我们把这个骨董拿来玩吗?”
“这座楼阁里的东西归我管。”莫语凡淡笑。
“那还等什么。”宇森跃跃欲试。
于是两人立即离开阁楼去了靶场,靶场位于人造山水的右翼,碧绿如茵的草坪中有两座高耸的箭靶,远望过去是一片青翠树林,景色十分优美。
此刻虽是吹着逆风,但两个人玩兴不减。
院子的另一头——
语瑄在舒爽的午后带着“守护神”到树林里写生,绘画是她假日中惟一的乐趣,尤其是爬到高高的树上,海风如轻纱拂面,她可以尽情的享受这一片宁静的绿意。
但她的心并不宁静,她坐在树上,手中的笔所画下的并非眼前的景致,而是一双迷惑她的眼眸。
她画得并不好,不够传神,那双眸深邃中带着点不经心的神采,并不是她手中的笔所能着墨的,她希望能拥有他的照片,而不是生涩的笔触所画出的人像。
她看着远处的海洋,心沉沦在迷醉的想象之中,恍入无人的境地。
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着魔似的想着一个人。
“汪汪!”风中蓦然传来咻咻的声响,惹得树下受过严格训练的猎犬“守护神”不安地躁动,也打断了语瑄的思绪,她回过神由树梢往远处看,看到靶场上的两个人影。
她的一颗心像被蛊惑了似的猛跳个不停,因为其中一个人就是存在她脑子里,令她拼命地想个不停的人——蔚宇森。
她想也没想,收起画具利落地爬下树,有股冲动教她很想去接近他,很想去和他打声招呼。
她奔了过去,“守护神”也警戒地紧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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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语凡从两座箭靶上取回一堆箭,放回羊皮篓子里,宇森坐在老树下的休闲椅上,以棉布拭着骨董弓。
“打个赌。”莫语凡走向宇森,顺手将羊皮篓子搁在草地上。
“赌什么?”宇森扬扬眉宇问。
“赌你我的人生。”莫语凡冷峻的唇线上语出惊人。
“人生?有意思。”宇森不怀好意地笑着,颇有兴致。当然他知道这不是个玩笑,他们兄弟之间不仅对彼此有相当程度的了解,默契更是十足。向来除了对女人,他们做什么都是十分认真的,包括打赌。“怎么个赌法?”
“一箭定输赢,谁无法在逆风中射中红心,谁下半辈子就得成为对方的‘亲信’,意即——手下。”莫语凡沉着道。
“若不分轩轾呢?”宇森黑瞳里映着树林的绿影,显得更深不可测。
“作罢。”
“行。”
两人略微活动四肢,心底都有十足的把握,就备战位置后,赌局开始了。举弓箭,瞄准,拉弦,射——
就在宇森弹出手中的利箭之际,任谁也没想过此时箭靶的前方竟出现一个柔嫩如云的倩影。
宇森眼底惊闪着骇然的雷电,他无法想象接下来会有什么发生,在这危急的一刻,惟一的念头竟是他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一丁点也不想!
“快走开——”他大吼一声,想都没想立刻狂奔向前,瞬间爆发的速度已然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语瑄惊讶地看着疯狂奔向她来的宇森,随即发现正飞向她的闪亮光影,当她意识到那是一枝箭,她吓得魂飞魄散,不知要如何闪躲。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守护神”突然纵身一跃将语瑄扑倒,并精准地衔住那枝箭。
而宇森急骤如狂澜的速度令他煞不住脚步,整个人冲撞上箭靶,整座箭靶像被殒石击中啷当地烂碎倒地,顷刻间草屑纷飞。
时空恍若就此停止了,语瑄惊吓过度地看着倒在箭靶上动也不动的宇森,她的心像坠落深谷的流星,在黑暗中失去了方向。
“守护神”摇着尾巴,咬着“战利品”在语瑄身边徘徊,又回头去瞧宇森,十分有灵性的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你为什么突然鲁莽地跑到箭靶前?”莫语凡奔了过来相当气愤地责怪语瑄。
语瑄在哥哥的震怒中无助的落泪。她哑口无言地爬到宇森身边,见他被断裂的支架刺伤,皮开肉绽的手臂正汨汨地流着鲜血,白色的衣袖都染红了,她悲恸得无法自己。“对不起森哥哥,对不起……我害死你了,对不起……”
莫语凡紧急地蹲到宇森身边。“宇森,你还好吧?”
宇森筋疲力竭无法动弹,他缓缓睁开眼,懒懒地瞥了莫语凡一眼。“当然,算命的说我可以活到八十岁。”
“森哥哥——对不起……”语瑄见宇森还能开口说话,转忧为喜却仍忍不住地痛哭。
宇森缓缓转动眼瞳,视线落在语瑄满是泪雨及歉意的小脸上,又迟疑地看向另一座箭靶——红心上一枝笔直的箭正昂然挺立,而他的箭则被猎犬衔在嘴上。“我该相信自己将成为你的亲信,还是该认为这是一个阴谋?”
“算我们没打这个赌。”莫语凡否定了。
“不,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宇森耐着浑身的剧痛闭上双眼。
语瑄不知道哥哥和宇森口中的“赌”代表什么涵义,兀自庆幸着宇森是活着的,她悄然地看向哥哥,发现他脸上愠色不减。
“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丢了小命,也害惨了宇森?!”莫语凡愤怒地瞪着语瑄训斥,这是有生以来他头一次这么严厉地对待妹妹。
“对不起。”语瑄在哥哥的怒火中又垂下泪。
“别责难她了,她没事就好,幸亏这狗儿机灵。”宇森虽无可奈何,但他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疯狂的举动。
“不,她得受处罚。”莫语凡心痛地下决定。
“我不同意。”宇森睁开深不见底的眼。
“她得受罚,你为她伤成这个样子!”莫语凡坚持。
“就算该罚,也是我的权利了,不是吗?”
宇森只是顺口这么说,没想到语瑄竟恳求地对他说:“请你处罚我,不然我的良心会不安的。”
宇森眯起眼看着暖阳下语瑄焦虑的小脸,唇边浮上一抹淡到令人无法分辨的笑意。“我现在要去医院缝补我皮开肉绽的手臂,等我想好怎么罚你,自然会告诉你的,我后半生就要待在你家成为你哥的“亲信”,还怕没机会吗?!”
“什么亲信?”语瑄睁大了含泪的眼问他。
“就是他的手下。”宇森看了莫语凡一眼,莫语凡眼底一片深沉。
“真的吗?你要留在家里,我可以天天看见你了!”语瑄拭了拭脸上的泪,唇边居然漾开出一朵梦幻般的笑靥。
宇森死盯着语瑄浪漫的笑脸,真不知是该生气她的无知,还是该嘲笑她的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