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蚕丝被,还能继上一件蚕丝绒衣,一举两得。
“这……这是什么?”看起来像犁田的锄头,可又多了好几叶铁片,两侧有条粗绳拉摇着。
“爹、娘,大哥、大姊,你们先不管这是什么玩意儿,只要把地面的杂草、杂树清除了,一会儿就知道。”
虽然不懂宁知秋的用意,一家子抱成团的宁家人倒不怨天尤人,当真干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活儿。
只是他们都没干过这种重活,很快的双手就血迹斑斑了,大伤口、小伤口密布,红肿不堪。
被流放的人不干活就没有饭吃,他们手边的银两撑不到一年,若不未雨绸缪地预做准备,到时只有坐吃山空,等着饿死的分,因此再苦,每个人都闷头苦干。
而宁知方则负责将割下的野草、野树收集起来,谁放在宁知秋指定的地方,在高温的爆晒下,很快就枯干了。
花了一天的功夫,也就整理出一庙地左右,二十亩地恐怕要花上将近一个月吧!那时还来得及种稻吗?
次日——
“二姊,你把咱们家的驴子拉出来做什么?光靠一头驴子吃不了多少草。”二姊太异想天开了。
“谁说我要让驴子吃草,是让它耕田。”成不成就看这一回了,她也没什么把据。
“让驴子……耕田?!”她在开什么玩笑?驴子裁人运货还行,让它下田想累死它呀!
“把昨儿个打铁铺送来的农具往驴子身上一套,我算过了,不会太重,它拖得动。”她改良过,重量、大小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叶片紧实有斜度,人土一翻一掀并不吃力,减少人力的耗损。
“你说这能用?”二姊的脑子坏掉了。
“不能用我做来干什么,嫌银子多吗?”要是不能用她岂不是心疼死,花了九两银子哩!足够买半年的米粮了。
当华胜衣带了百名“军民一家”的土兵来到宁家的垦荒地时,个个眼睛睁如牛眼,难以置信一头驴子不到半日就犁完一亩田,而且还没累到四蹄发颤,站不起来。
这些人当中也有不少人是庄稼汉,他们很快地发现玄机,一个个两眼发亮的冲向田里,兴奋不已的看着套在驴子身上的铁具,十分好奇又狐疑的摸来摸去,好不欢快。
“哎呀!你们这群蠢兵,不要把我们刚犁好的田地又给踩硬了,你们若是想试试就把周边的草和树给除了,留下中间这一块不要动,一会儿有得你们玩。”可恶,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她不过把铁牛车改良了一下。
曾经参加过农体验营十日的宁知秋看过农用拖电机,车头后面可以挂上各种深耕浅挖的农具,她改良的便是其中印象最深的一种,还能画出简略的草图。
但她毕竟不是农业专家,而且是第一次做,因此在真正使用前她不敢肯定真的能用,只能碰碰运气。
没想到真的让她试成了,虽然不尽完善,但在以人力耕种为主的农业社会来说,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发展,让见者蠢蠢欲动,忍不住要试一试。
很难想象会看到这种情形,一群士兵争先恐后的按照宁知秋所说除掉周边三亩地的野草、杂树,然后驴子累了就用自己的战马上场,抢着试犁新农具,甚至把犁过的地方又重犁好几遍,四亩田地犁得十分松软。
而后,她让人挖沟,十六亩荒地在里头,四亩已开垦的田地在外围,两处交接点挖出一尺宽、两尺深的沟渠。
日前她买下的石板派上用场了,铺在沟底和沟侧,整齐排列,再用煮好的糯米汁加石衣水涂抹,等干了之后这水沟将十分坚固。
更让人惊奇的在后头,宁知秋连帮浦和水车也弄出来了,她一挤压帮浦就有地下水流出来,水带动水车又按压帮浦,形成循环,不用人力施压便能极出灌溉用水。
水顺流流入沟渠,十六亩荒地很快被水给围绕住。
此时荒地的正中央堆满干草,宁知秋让人一把火烧着了,火势一下子蔓延开来。
“二姊,你究竟在做什么?”宁知方忍不住一问。
“我先做了防火线,我们的地太贫瘠了,想烧点草木灰肥,但是蜀地夏季太干燥,随便一点火有可能引发大火,为了确保火势在可控制的范围内,我先各往外移一亩,除去引火的草和树,只剩下烧不起来的泥土,再挖了一条沟注水,大火若失控了能及时舀水灭火。
“而且以后爹和大哥也不用辛苦的挑水,有这条灌溉水沟,取水不辛苦。”
其实宁知秋很大胆,根本是个赌徒,她全是靠赌的,在看到地上渗水时,她便猜测底下有条地下河流,她看哪里的泥土最潮湿便在那里凿井做帮浦,跟老天爷赌一赌运气。
也许是穿越女的好运吧!真让她给赌对了。
小时候她在乡下外婆家住过几年,那时候外婆家后院就有一个汲水的帮浦,她很喜欢玩水,整日在那儿压呀压的,直到多年后她还深深记在脑子里,想看有一天还要回去玩水。
但是她十岁那年外婆过世了,三舅舅偷偷地把房子卖掉,一家人搬到城市里住,为了这件事,大舅舅和三舅舅闹得很不偷快。
华胜衣惊讶问“你是怎么想到这方法的?”从地底取水……他还是第一回瞧见不用打井就能汲水,手一压就有水。工部的那些老头子都该汗颜,一群自诩技艺超群的工匠却比不上一名小姑娘神来一笔的灵光乍现。
“用脑子想呀!”难道脚指头能思考。
她一脸的“你没脑吗?这种猫捉老鼠理所当然般的事还用得着想”的神情,好似他变笨了,问了蠢话。
“在江南水乡,水车十分普及,你能想得到我不讶异,可是这些……”华胜衣神色略显困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从来不是笨人,应该能听出我的话意。”
宁知秋闻言,面色一凛,收起自以为是的得意。“我很笨的,只会你看得到的,再多我也不行。”
“很好,我希望十年后还能看见活着的你。”幸好她把聪明才智用在农事上,并未引人注目。
也该庆幸宁知秋身处偏沅的川蜀之地,而非皇亲国戚云集的京城,要不她那些异于常人的巧思肯定隐藏不了,迟早会有人发觉她令人惊艳的才华,进而逼迫她做出不想做的事,危及社稷。
“过两天我们要插秧了,你要不要来见识我们的插秧机。”方才的话言犹在耳,她一不小心又流露出沾沾自喜的张狂。
“插秧?”不是播种吗?
“先育苗,苗儿出青了再种入水田里,你们这里不是这样栽种的吗?”他们安阳一带早用上了,她娘有个陪嫁庄子种的水稻,本来也是撒种,但是收成不佳又耗时,她陪娘去看过后便问为什么不先育苗,发了苗不是长得快?
庄头丁二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来年便用她的种法试种,结果,产量多了两成,而且收成早,还能多种一茬。
那年起,庄子上的收成便是一年两获,稻米的产量提高好几成,后来周遭的田地一阵跟风,安阳县成了渔米最丰的县城,新上任的知县因税收增加而官升知府,连跳好几级。
因为大家跟着抢粮,出锋头这事也是人人抢着想出名,种的人一多也就不晓得谁是第一个育苗插秧的人,所以“宁知秋”的名字不为人所知,在大伯父犯事前,她只是一名多病又惹人怜爱的闺阁千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