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荻……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
“我们是怎么……相识相恋的?你应该记得吧?”
他怎么忘得了?“那时,我是爱心服务社的社长,你是一年级新生,在社团迎新时,我们第一次见面,后来大家一起去吃宵夜,又一起送你们女社员回宿舍。”
陷入那段青涩而纯真的回忆,他眸光漾起点点温柔。
“有你的加入,我们那届的社员暴增很多,男社员变得更踊跃参与活动,还抢着跟你分组,可惜你是冰山美人,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
“那你呢?你没抢着和我分组吗?”
“我是社长,怎么可以做这么假公济私的事?顶多找些社团事务当借口,和你说话,大家约你吃宵夜,我一定跟去,还因此胖了两公斤,平常没课就跑到社团教室,等你出现……”
“听起来你好像不是很积极嘛。”她稍感失望,还以为会听见更猛烈的追求攻势呢。
“喔,你认为我不够积极?”她的迟钝还真是数年如一啊,他只得将当年的心态挑明了说。“你听不出我是对你一见钟情,千方百计想接近你吗?”
是吗?她芳心一颤,沦陷在他饱含情意的深邃眼眸里。
“那时的你真的很难接近,你不爱说话,也不爱参加联谊活动,有些人追不到你,背地酸你,说你自以为漂亮,存心玩弄追求者,享受众星拱月的滋味,但和你处得熟了之后,我觉得你只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对感情比较迟钝。”而他能打败一众追求者,关键就在他摸清了她的性格,在她身边耐心守候,将自己一点一滴地偷渡到她心底。
“总之,我是默默耕耘。你大一那年的圣诞节,学校办了化妆舞会,我邀你参加,你答应了,舞会后我们就成一对了。”
“所以你很喜欢我喽?喜欢到一毕业就跟我求婚?”
“处心积虑地接近你、锲而不舍地追到你,早早认定你,迫不及待想与你共度一生,于是毕业立刻求婚,这算是‘很喜欢’?”他故作沉思。“说是为你疯狂,应该是比较恰当的形容吧?”
疯狂,这两个字令他重温那年少轻狂的热情,为她做尽一切的疯,那种执着热烈、血脉飞驰的滋味,仍教他心头骚动不已,其实不曾忘了爱她的感觉,只是刻意不去想,因为对照今日的冷淡,太感伤。
而她想像彼时情景,怦动的芳心仿佛被捧上云端,飘浮迷醉。“为什么你会这么喜欢我?”
“为什么?但愿我知道,但我到今天依然想不透……倘若是因为你惊人的美貌,你不在我面前时,令我心跳不已的是什么?在我们还是朋友,我还无从想像吻你的滋味时,对你的渴望又是从何而来?”
“那……我喜欢你吗?”
他笑了。“这好像不应该问我吧?应该问你自己。”
“我不记得了啊。”听他描述相恋的过程,虽然动人,她却有隔阂感。
“我想……你是爱我的。”至少,曾经深爱过。
“我想也是,否则怎么会嫁你?”她垂首望着床单花纹,若有所思。“但是,即便恋爱时甜甜蜜蜜,也无法保证婚后的融洽,你说是吧?”
他默然,心跳剧烈。
“人是会变的,坚固的牙齿都不见得能陪自己一辈子,何况是另一个人?结婚后要面对的问题更多,感情或许会被琐事磨淡,或许会为生活习惯而起冲突,更严重时,或许会想要离婚……”
他冒冷汗,悄悄觑向她,她神色平静。
“结婚和离婚都只有两个字,要做要说都很容易,要维系,却需要千言万语也说不尽的努力吧?我不知道我们过去有什么问题,或许将来还会碰到,但我不会轻言放弃,因为……我喜欢你。”贝齿懊恼地咬住下唇,啊,就差一点,她差点就说出“爱”,还是会害羞。
“你喜欢我?因为我是你丈夫,你当然喜欢我。”四个月前,她连他都不认得了,现在却说喜欢?他怀疑她弄错了自己的感觉。
“不,我曾想过,那天在医院,我妈若带来另一个男人,说是我丈夫,我也会喜欢他吗?”她摇头。“不会的,即使蒙上我的眼睛,去跟人握手,我也能分辨哪个是你。”
他挑眉。“说不定只是我不同凡响的帅,你闭着眼睛都分得出来。”
她忍不住笑了。“别开玩笑,我很认真的,我真的很……”爱已在嘴边打转,却说不出来,微赧地撇开视线,换了一个替代说法。
“或许我也曾为你疯狂,永远难忘吧。”
他默默瞧她,眸底窜过复杂的光芒,仿佛流星一烁,闪得她呼吸大乱,赶紧闪到被窝里躲藏。啊,差点忘了重要的结语。
“我觉得,这次车祸失忆,或许是我们的一个转机吧。”说完了,她赶紧把毯子拉到下巴,即使紧闭上双眸,仍能感到他炙热的注视,灼灼地令芳心大乱。
不论她准备那张协议书的动机为何,她没有拿给他,她想要的或许不是离异,而是与他携手继续的可能。
无论他们有过什么样的裂痕,她不想追究,追究于事无补,她向往他描述的甜蜜过去,失忆以来种种旁徨茫然,在今晚被他一扫而空,只剩一个坚定的意念、一股执着的热情、一种她渴盼的未来。
她爱他,想与他做一对幸福夫妻,从今夜起,往后夜夜皆然。
她噙笑,怀着梦幻般的情怀,沉浸梦乡……
“……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恢复记忆。”优雅但阴沉的男性嗓音,陡然刺入她编织的美梦中。
“你说什么?”她听见了,但人已经睡了九成,问得迷迷糊糊。
“没什么。”单南荻以指顺过她颊边发丝,神色温柔。“快睡吧。”
第3章(1)
接下来几天,单南荻的午间都有行程,好不容易探听到他今天会在办公室,柏千菡十一点前就准备好新鲜美味的便当,还特地梳妆打扮,搭乘公车来到丈夫位于市区的事务所,要给他补偿的惊喜。
失忆以来,除了日常采购必需品,她甚少踏出家门,搭公车横越半个城市还是第一次,她有些紧张,踏入位于高楼的事务所时,更为宏伟的建筑所震慑。
接待的大厅采挑高设计,宽敞的落地窗容纳城市景观,空间以打磨光滑的大理石为主,格局大气而庄严。作为建筑师群的办公场所,这里予人专业的第一印象,连她这个不懂建筑的外行人,也能感受到她丈夫藉此展现的企图心,还有他对工作的用心与热忱,她为他骄傲。
“我——我找单南荻先生。”在这气势磅砖的建筑里,她的音量不由自主地变小。
“你……”对上来客那张慑人的明艳容颜,接待小姐不由自主地换上敬语。“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我……我是他太太。”她是不是该打个电话,让他下来接她?她浑然不觉自己沉思的姿态,自然流露令人不敢怠慢的冰山美人气质。
“啊,单太太,抱歉,没有认出您,老板他十五分钟前出去了,他说要去见客户,下午两点之前都不会回来。”接待小姐暗暗赞叹,传说上司的夫人是大美女,传言果然不假,连同为女人的她都看得怦怦心跳呢。
“那……我去他办公室等吧。”柏千菡好失望。下午两点?便当都凉透了。
“好的,需要我带您去吗?”
“谢谢,我自己过去就行了。”问明了路径,柏千菡柔声道谢,踏上接待小姐指示的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