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想都没想,爽快答应。
他怀疑地瞧她。他是藉机要她回到身边,她一旦回家,他绝不放她离开,她看不出他的用心吗?
“医师还在等我,要安排我做检查,先让我跟他谈完,你等等陪我回茶园收拾行李,好吗?”
他点头,只要她不撵开他,什么事他都顺着她。
第9章(1)
单南荻调好闹钟,此后每天早晨,都会比妻子早起半小时。
他下厨,准备好早餐,也许是清淡的咸粥,也许是变化多的吐司料理,端视前一晚妻子开的菜单而定,而后他进卧室唤醒她,宛如护送公主般带她到厨房,两人用完早餐,他清洗碗盘,叮咛她待在家里,不要乱跑,自己出门上班去——
他的正常行为只到此为止。
他变得异常神经质,上班时不断打电话回家,确认柏千菡安然无恙。他还在家中各处安装了摄影机,监看她的一举一动,唯恐她有突发状况,无人救护。若非考虑事务所没有适当空间,让她安适地休息,他巴不得将她打包带到办公室贴身照顾。
他推掉所有应酬,下班便回家看顾她,有些人背地笑他成了“妻奴”,他不在乎,妻子平安健康就是最大的安慰。
她四度怀孕,他烦恼到失眠,半夜不睡,净是盯着她还未隆起的肚皮瞧。
他还学习做家事,当他发现家里怎么也收拾不干净,而造成凌乱的主因是他丢三落四的恶习,他卯起来改正这个缺点——
因此他养成奇怪的习惯,在家中走动时,会突然停住脚步,像影片倒带似地循着先前路径倒退,将走过的地方环视一逼,捡起刚才顺手丢下的东西,往往捡起四件,还是丢下一、两件给柏千菡收拾。她好笑,要他别瞎忙了。
“家事交给我吧,医师说怀孕时也需要运动,我动一动也好,并不会太累。”
柏千菡安抚他。他实在有点神经过敏了,但依然坚持学做家务。
“从前,我做错很多事,现在努力在改正,即使是再小的细节,我也想让你亲眼看到我的诚心、我的改变。”
她很感动。他的心意,她确实都看见了,他竭力在弥补过去的错误,她也努力在改变,是失忆抹去她性格中冷硬的部分,还是肚里的宝宝引发了她的母性?或许,只是与他互相都少一点坚持,多一份体谅,为对方设想的心意,更懂得沟通——心意和心意的联系,令他们的婚姻再无遗憾。就像她当初的想法。她想着,满心温馨。
即便这次依然失去宝宝,或许她不会再那么失落伤痛了。
当然,她还是祈求自己能顺利为他添个活泼的儿子或女儿。
两位妈妈得知她有孕,紧急终止旅游、回国陪她,她的肚子是全家人的期待。有他的呵护,她心情好,容光焕发,一切顺利。
当柏千菡怀孕满两个月之际,单南荻自觉神经已经被锻链得很坚强,在医师宣布意外消息时,他的情绪比她还平静。
“是双胞胎?”柏千菡喜上眉梢,连声问医师。“真的?”
单南荻很镇定,甚至有点欣慰地暗忖:双胞胎啊,那很好,生一胎抵两胎,正好断了她再拚一个给孩子作伴的念头,真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然而医师接下来的解释,粉碎他的庆幸。
“怀双胞胎时,二十四周起就要在家中待产,因为有两个宝宝,负担会比一般孕妇多一倍,我建议单太太立刻开始卧床休养,并且放弃自然产的打算。自然产的风险较高,即使第一胎顺利产出,产妇可能耗尽体力,第二胎生不出来,会有危险,只要胎儿体重足够,就可以考虑剖腹……”
“必须卧床?剖腹?”单南荻的神情开始绷紧,脸色开始阴郁。
老医师戒备地抓紧脖上的听诊器。
“早期卧床是预防流产,后期则是防止早产。双胞胎的妊娠期平均约三十五周,撑到三十八周的产妇不是没有,不过以单太太的情况,不太乐观……”看见为人丈夫的表情难看,老医师心惊地修饰用字。“呃,不能掉以轻心……”偷瞄一眼,他狂冒冷汗地再改叙述。“不能……不能……”呜呜,他词穷了,不要为难他啊,他不过是个尽力照顾孕妇的老医生。
“我可以继续怀孕吗?两个宝宝都能保住吗?”柏千菡直接切人问题核心。
老医师退后一点,保持与单南荻的安全距离。“当然可以继续怀孕,现在还是初期,后续好好观察,切记,要卧床静养。”
出了诊所,坐上车,柏千菡开心得坐不住,揪着丈夫问:“你看要不要开始看婴儿床了?两个宝宝要睡同个房间吧?原本准备的房间会不会太小?要不要换一问?”
“母体会有双倍的负担,增加双倍的体重,双倍的风险……”单南荻喃喃盘算,一切负担都加倍,她怀孕已经够让他头大,现在他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医师说没问题啊,是谁说要听从医嘱的?”
是他。他警告。“医师一旦要你终止怀孕,你必须听话。”
“他又没这样说。”她兴致正好,催他。“不是要去买小冰箱吗?”
为了方便食量越来越大的她吃宵夜,他打算在卧室添购小冰箱,于是开车前往卖场。冰箱款式早就决定好了,他留她在车上,独自进卖场,将信用卡递给售货员,填单送货。
等待售货员写单子的空档,他还在烦恼,原先已准备好平常心,是男是女他都无所谓,没想到会是双胞胎……最担心的是她的身体,她熬得过去吧?万一……他不愿想万一。
他们的宝宝会很可爱吧?他偷偷承认自己想要个女儿,连名字都想好了,希望女儿会像她,希望女儿健康,希望生产时母女均安……
他的期待越来越多,烦恼也越来越多,忽然欢喜、忽然忧愁地想得出神,直到售货员将信用卡递还给他。
“先生——”售货员笑咪咪道。“您的卡不能刷喔,已经超额了。”
他愣住。“又超额?刷爆了?怎么可——”
他蓦地闭嘴,难道又是——
付清冰箱的款项后,单南荻回到车上,柏千菡捧着他新买的平板电脑,正在看电子书。他开车上路,先聊些晚餐该吃什么的琐碎事情,慢慢将话题引到被刷爆的信用卡上。
“是我刷的。”柏千菡坦承。
果然。这是个敏感话题,他小心应对。“你买了什么?”
“没什么。”她放下平板电脑,随意地问:“我不能刷吗?那你办附卡给我做什么?”
“不是不能刷,你可以早点告诉我,我把额度提高,让你刷个痛快嘛。或者直接办一张新卡给你也行。”他陪笑,唯恐她误会。她已戒掉花钱排遣寂寞的习惯,平日消费都很正常,但这样的行为模式,很难不让他想到——蒋棻。
他们对过往绝口不提,她原谅他的一时糊涂,他不敢别有要求,蒋棻已自行离职,他也不敢联系她,只能托付曹亚劭,打点她在其他事务所的出路,但她没有去应征,难道这事被柏千菡知道了?
“前两天,我去见了蒋小姐。”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剧烈一抖。幸好在等红灯,否则又要出车祸了。他缄默,觉得怎么接话都不对。
“我打电话到你们事务所,才知道她请辞两个月了,请人打听,她这两个月似乎忙着找新住处,我联系到她,又约她出来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