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午餐时间已过,晚餐时间未到,餐馆里除了他们两个在不恰当时间突兀出现的人,再无其他就餐客人,服务生也很清闲,三三两两的,或站着闲谈,或坐着休息。
鲁顿盯着对面没事人一般正在翻看报纸的商磊,“你是故意的?”
“怎么会?”商磊放下报纸,一脸无辜地望着她,“选这里是因为比较安静,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说得轻巧,鲁顿咬牙哼了一声,“那能不能麻烦你先去说一声,请手艺高超的大厨暂时从厨房撤退,不要再制造这么蛊惑人心的味道了。”
空气中尽是特别的肉香味,引得她肚里的馋虫不停地在叫嚣,令她很难集中精力专注在与商磊的对话上头。
好香——忍住、忍住,口水千万不能流出来……
“我觉得这种味道很有特色……”被鲁顿瞪了一眼,商磊耸耸肩,“不过既然你坚持,就按你的意思办好了。”唤过服务生,他低语了几句。
“可是你知道……”服务生面有难色。
“没关系。”商磊摆了摆手,“就跟他说是我的要求。”
“看来,你跟那位大厨交情匪浅。”鲁顿睨了一眼朝后面厨房走去的服务生,对商磊开口。
“岂止。”商磊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也不进一步回答,“好了,现在你可以问了。”
反客为主了吧?这样的话,好像应该由她出口质问比较合适。
“我要你解释。”鲁顿加重了语气。占不到先机,那么,至少气势上要先声夺人才有面子。
“哪一个?”商磊很玩味地看她刻意做出来的严肃模样。
鲁顿故意沉下去的脸色变了变,面皮抖了抖,快要绷不住,“哪一个?你还有多少事在骗我?”
她是不是被愚弄了?像个傻瓜一样被骗得团团转,到头来还笨笨地去具体问到被骗的是哪一桩哪一件?
“不多。”望着鲁顿阴晴不定的脸,商磊很镇定地回答,“只不过当中的某些事件有交叉,所以我觉得……解释起来比较困难。如果你想要了解其中的某一部分,我想,我们的话题会比较明朗些。”
原来还是连环计哪……鲁顿深吸了一口气,“就从你说房子被抵押开始。”
“可是这也牵扯到很多方面……”话还没说完,就见鲁顿放在桌面的手迅速向一旁的刀叉移去,一副准备丢过来的架势,担心她在冲动之下很有可能酿成血溅五步的局面,商磊连忙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这样吧,长话短说,我把前因后果大致说一遍,但是……”他瞅了瞅看起来很锋利的餐刀,“你要保证在此过程中绝对不会有过激的行为。”
“我尽量。”她很配合了,只要他不再刺激她,她应该可以保持平稳的心态听他把话说完。
“好吧。”商磊缓缓收手,顺便将刀叉也一并收到自己面前,避免有可能发生的暴力行为,“你还记得和游奇静初次见面的情形吗?”
“当然记得。”被人追着拿刀砍,她想自己毕生都难忘。
“我猜,你大概也知道了一点原因。”真的很复杂,他想,还是抓住一条主线言明比较简单些。
鲁顿点点头,“游奇静说跟她接手的案子有关。”
“没错。”商磊顿了顿,“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接手的是什么案子,又与什么人有关?”
鲁顿想了想,摇头,“这倒没有。”
“那我告诉你好了。”商磊的手不紧不慢地拍打桌面,“这个案子,涉及一个集团的商业犯罪,几乎所有首脑层面的人都被牵扯进去,而每一个人的身后,又有更多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利益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说,如果游奇静打赢了这场官司,后果会怎么样?”
“会……”鲁顿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却觉得嗓子眼在冒火,端起水杯,她一口气将水喝了个精光。
“你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对不对?”见她的反应,想她也明白,“如果被连根拔起,所有人隐藏在道德外衣下的嘴脸就会赤裸裸地被揭穿,洗钱、贿赂、贩毒、杀人……光是想着这些罪行被公开,他们怎么会坐得住?任何想要动摇他们根基的人……”商磊拿起餐刀,重重地往洁白的桌布上一插,“只有死路一条。”
鲁顿望着那把还在不断颤动的餐刀,打了一个寒战,觉得脊背有些发冷。
“如果游奇静肯接受他们的贿赂,或者,如果她屈从他们的威胁,或许事情就会好办得很多。”商磊摇摇头,“可惜,游奇静太正直,太有良知,执意而为。当种种手段都不能在她身上见效后,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以不再使她继续追查下去的办法。”他抬眼看了看鲁顿,“所以她三番五次身临险境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蓄意要置她于死地。”
“可是,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好半天,鲁顿才开口问他,发觉自己手心已是汗湿一片。社会黑暗,人心险恶,游奇静不小心闯入禁区,商磊跟着瞎参合什么?
商磊笑了笑,很爽快地回答她:“因为我有一个爱姐如命的游大老板。”
鲁顿眨眨眼睛,表情有些困惑。
“姐弟之间,总有一点相似之处——亲爱的鲁顿,能不能不要做这么可爱的表情?”商磊伸手,拍了拍鲁顿的面颊,“游奇静任性,不巧游奇动也很任性。姐姐要做正义天使,背后有魔鬼跟随报复,弟弟怎会袖手旁观?至少,要恶搞一下,拖拖魔鬼的后腿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