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筱乔心里,如果他想要她不会太过坚持,毕竟是自己爱的人,没有什么不可以。反而他的举动令她吃惊。当然,更加令她感动。之前虽不曾过于留意,但新闻也登过关于他的绯闻。不至像杨茗宇那般花心,但两三个情人倒还是有的。
现在他如此的举动,她又怎能不感动!
“在想什么?”把玩她黑亮的长发,杨定宇斜睨她。柔情似水的双眸,不盈一握的腰肢……让人不禁想拥她人怀,永远不放手。
“我们下个月结婚吧!”他突然说。
筱乔愣住,“你说什么?”
“我们下个月就结婚,好不好?”
他在说什么!舅舅才死没多久,案子又空悬在那
儿,他们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结婚!
“你不喜欢和我结婚?”脸一沉,杨定宇身体绷直。
“不,我很喜欢。”他转头看她,筱乔叹口气,“现在不是时候。我们现在结婚的话,外界会怎样评价?你要怎样在商场立足?”所谓人言可畏,她这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人倒是无所谓,但他呢?他会被人耻笑,被人说‘不孝’、‘混蛋’……
“我不在乎!”他只在乎她一个人而已。
筱乔摇头,“我在乎。我不要你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不要你和我在一起不快乐——”亲一下她的嘴唇,“和你在一起我才快乐。”
“……以后再说好吗?”
杨定宇苦笑。她不明白,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算明天就让他死,他也会感到幸福。
“筱乔。”
“嗯?”她挑眉。
“不要和尹子间同进同出。”他说,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
她一怔,倏然站起来,“你不相信我?!”经过这么多事,他就不能对她多一点信心!
“不是的。”他拉她坐下,“应该怎么说呢?”他想了想,“凶手是家里人是肯定的。尹子间是调查凶案的负责人,你跟在他身边——我怕你有危险。”
“危险?”
他点头,“你和他是拍挡,不是吗?”
她恍然大悟,“丁管家,是丁管家对不对?他可真是一个尽职的观察机呀!”可巧的,杨家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那部观察机。
“你先别管他。”杨定宇安抚她,“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你在尹子间身边,到处和他问东问西……你太显眼了。如果那个凶手注意上你,而你又在无意中发现蛛丝马迹——”
他紧闭双眼,“我不想你出事。”
“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他睁开双眸,筱乔在他眼中看到痛苦,“定宇,不会出事的,我发誓。”
杨定宇长叹一声,“你一定要追查下去吗?”
“是。”她坚定地点头,“就像你说的,谁能保证凶手做的事不会被人发现或产生怀疑?如果有人发现什么被凶手得知,那么那个人也免不了被杀。我不希望再有人死,特别……是你。虽然目前为止没有迹象显示凶手是为了钱而杀死舅舅,但是如果不能排除凶手为钱杀人,你们就存在着危险——”
“如果是我,如果凶手是我呢?”他想知道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杨定宇深深凝视她,目光复杂难懂,“你会怎么做?”
筱乔平静地与他对视,目光在空气中交缠,然后她微微一笑,“阿间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静默。
她依偎在他怀中,“如果你——刀山火海我陪你。”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无比。
一股强烈的情感冲击着他的心,双臂紧紧钳住她。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喉中像是有什么堵住,无法发出声音。
“放心,我真的不会有事。”她再次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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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信誓旦旦的保证言犹在耳,却在隔天便成了空话。
中午时筱乔想起要给母亲买补品,告知丁有为一声后便出去了。不料却在买补品回来的路上险些被撞死,若不是一个执勤的警员奋不顾身救下她,恐怕她早已命丧车轮下。那辆肇事车也不见了踪影。
杨定宇得知后,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他从进门便阴沉着脸。
在确定筱乔没受伤后,他才道:“丁管家,订一张明天的机票,让表小姐飞美国。”
丁有为的目光下移,腿才迈开一步,又被筱乔叫住。
“不用去订机票,我是不会走的。”
充耳不闻,杨定宇以眼一眯,“丁管家,你听不到吗?!”声音中透着怒气。
这回丁有为再不停留半步,溜溜地走出客厅。
“杨定宇!”筱乔慢慢走到他跟前,抬头凝视他,“去了我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她不可以在最危险的时候弃他而去。
他顿时僵住,浑身紧绷,脸色变得铁青,他古怪地看她一眼,在生离与死别之间,他选择生离。即使她不会再回到他身边,即使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总之他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
看透他的想法,筱乔泪水流下脸庞,她踮起脚,在他冰冷的嘴唇印上一吻,“再相信我一次,最后一次。”
“我不要你冒险。”
筱乔幽幽一叹,“记得吗,你曾经承诺,要让我平安快乐,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点头。
筱乔深吸一口气,“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不知父母是谁的孤儿。可是我是幸运的,小时候被妈妈收养,现在又被你爱着……我从未想过要去找寻自己的亲生父母。我总在想,不论他们是生是死,是贫穷还是富裕,是好人还是坏人,在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他们的身影,没有他们的记忆——可是我爱他们,所以我会好好生活,快乐地生活,让他们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感觉得到我的幸福。”
杨定宇心疼地伸臂环住筱乔,让她靠在他胸前。
“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就是你和妈妈,”她环住他的腰,““我不允许自己在你有危险的时候离开你。否则,我会痛苦一辈子、懊悔一辈子,你愿意看到这样的我吗?”
抬头,他的眼中闪现挣扎。筱乔伸手抚摸他的脸,“再说,这次极有可能只是一次意外,像这种交通意外经常发生,我们不可以认定什么……”
“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若再发生类似的事,我一定听你的话去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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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起,杨定宇将公司大小事务全部交予李达处理,自己坐在家遥控,守在筱乔身边。
“这么做不会太辛苦他吗?”筱乔笑问。
杨定宇靠在沙发上边看报纸边说:“他?还没等我开口,他就提出来啦,要我首先保护你,最好请几个保镖——”
“原来你做的这些都是他教的。”
他放下报纸,让她坐到他的腿上,“他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摆弄她的长发,“不是你坚持,我早将五个选好的保镖送到你身边啦,”
筱乔亲一下他的额头,“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的话,她又如何看清楚一些事呢!
丁管家依旧对任何事都指手划脚,在漠不关心的背后却是倍加关注。有几次她甚至发现他偶尔观察自己。
杨心伶也和从前一样,每天走进走出,不是去打牌就是去喝下午茶。
杨茗宇则更加散漫,整日整夜不回家,不知窝到哪儿去了。
变化最大的要数杨欣容,她从前总是呆在家里,出去一次都很难。可是现在却终日往外跑。筱乔担心她自暴自弃,连忙去安慰,一问之下才知她是去教会、福利院帮忙。
想着想着,筱乔不自觉地叹口气,尹子间那边似乎有所阻碍,令他们的调查不大顺利。不过大体上,凶手隐约可见。
“又叹气。”头靠着她的肩,杨定宇笑笑,“别想那么多了,今晚我们去吃日本菜,好吗?”
“昨天吃过了。”
“法国菜?”
“前天”。
“泰国菜?”
筱乔嘴角上扬,“我知道你担心我在家里不安全,所以变着法儿让我出去,可是——”双手捧着他的脸,“真的不必这样。”
杨定宇顺势啄了下她的粉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筱乔从他的腿上爬下来,坐在他身边,“说到法国菜,那天守在门外的Ada似乎是专程去找你的。”
杨定宇皱眉,自从Ada请求见面被他拒绝之后,她每天都跟进跟出。他走到哪里她也到哪里,甚至有时会在公司外面等。目前她的曝光率显然最高,但是仍没人去找她唱歌、拍片。
“你打算这么僵着?”她若有所思地瞄着他,
“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封杀她吗?最多她也只是舅舅的……女人,和三表哥也有过一段,但是不至于这么绝吧?!”
“如果她要将这一切写进她的自传里呢?”
“我想事后她一定表示不会这样了吧?”筱乔猜测。
他不置可否,“你想我怎么做?”
“她很可怜。”
“嗯。”
“她也知错了。”
“嗯。”
“……放过她吧?”
他笑笑,“嗯。”
筱乔露出甜美的笑容。
“那三表哥——”
他收回笑容,“他的事以后再说。”茗宇做的事虽然过分,但是他也不会一直不让回公司,得过一个年半载看他的表现再作打算。
看来有些事还是不能强求,“好吧。”她耸耸肩,“我们——”
电话铃声打断她的话。
杨定宇走到书桌前,接起电话,“……知道……不去……指定我也没办法,不去……让李达搞定……”
筱乔来到他面前,以口形说:去吧。
杨定宇摇摇头,筱乔则坚定地点头。
“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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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杨定宇的筱乔一身轻松。他时时小心地守在她身边令她也不由自主地紧张。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她愉快地在花园绕了两周。
她走进客厅,赫然发现杨心伶坐在沙发上翘首以待。
“最近你好像很忙。”
筱乔眨眨眼,“哪有,都是四处乱走。”
“你和欣容蛮谈得来。”杨心伶淡淡地笑,身体向沙发左方倾靠。
筱乔惊异地发现,原来她的笑容可以这么美!
杨心伶叹口气,“我们表姐妹本该常在一块儿的。可惜一时间发生这么多事,也没了那个心情。”
“筱乔,”她忽然道,“我们出去聊聊吧!”
终于要行动了吗?
筱乔想了想,“我们表姐妹是应该好好聊聊……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或许可以趁机给阿间打个电话。他们查了一个礼拜也没查到证据,也许今天是个好机会——
“你身上穿的就很漂亮,不用再换了,走吧!”杨心伶右手拎着奶白的四方小提包,左手挽筱乔的胳膊。
“可是——”筱乔想要抽回手臂。
此时,尹子间同身后两个男警从玄关进入,见她们亲热地搭在一起,就停住了脚步。
杨心伶扫了他们一眼,松开揽在棱乔臂上的手。
“杨心伶女士,警方想请你去警局喝点咖啡。”尹子间说。他们顺着丁有为口中的车国安查到了另一件命案——就是十年前的一起交通意外。现在看来,那件案子疑点重重,完全不像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死者宋道一身上有多处伤痕,检尸报告写明他生前曾遭人殴打,有轻微脑震荡现象——肇事司机证明是死者自己横冲直撞,有两名路人是目击证人(那两名路人全是黑道成员——死者宋道一是杨心伶的爱人,肇事司机是车国安。而车国安一个礼拜前被人发现让人撞死在一个废弃很久的石厂里。据法医讲,车国安死亡时间至少半个月。
他们查到一个半月前车国安曾当过一件很值钱的东西,但究竟是什么却怎么也查不到。
宋道一和车国安——与季伦生有关接触——一切似乎都与杨心伶有关。
“警局的咖啡?一定很难喝。”杨心伶笑着摇头。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经真相大白,似乎并没影响到她。
尹子间瞪大双眼,不敢相信面前的女人居然可以在这种情形下谈笑风声。不像在缉捕杀人犯,而像在闲话家常。她还真……坦然。
“筱乔其实我很喜欢你,你非常聪明。”杨心伶面对她,“原本准备一会儿出去才送你一份礼物,现在只好提前给你啦!”她微笑着打开那个奶白色的小提包,从里面取出一支……袖珍手枪!
她居然有枪!
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枪已经顶上筱乔的额头,“各位,别乱动,我知道你们身上有枪。”
杨定宇踏人客厅见到的第一幕,就是这种情形。瞬间,他的脸变得铁青,凌厉的视线刀一样射向杨心伶,“你该死在干什么!”他大叫。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李达则满脸震惊,“大姐。”他颤抖着声音,“不要乱来,你要三思啊!”
杨心伶拉开保险检,“不用三思了,如果不是她,警察不会查到季伦生——当然,他是注定要死的,他逼得我太紧。更不会由他查到我!一切都是因为她!”
“其实她也算走运,第一次开车撞她居然没撞死她。”她喃喃自语道。
“杨心伶。”杨定宇将视线从强作镇定、面白如纸的筱乔脸上移到她身上,“只要你不伤害筱乔,我保证你平安无事。我会运用各种手段保住你,黑道、官方——倾家荡产我也会保住你。相信我,不要伤害她。”
尹子间蓦地把头转过去,以全新的目光审视杨定宇,一种敬佩、激动人心之感涌出。而他身后的两个年轻男警则目瞪口呆。他当着他们的面又黑道又官方,是不是太嚣张!可是……真的让人感动!那个被挟持的女人一定对他很重要。
杨心伶绕到筱乔背后,枪口对着她的太阳穴,“没想到我的弟弟居然这么痴情,不过——活着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大姐!”李达冲到最前面,激动的脸都变了形,“放下枪。他们没证据的,抓不了你的,你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做下傻事啊!”
“不要说了,我不会相信任何人。”杨心伶冷冷地说。
顽固的女人!
尹子间暗自咬牙,瞪向李达,“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我说怎么查车国安当掉什么得到一大堆钱的时候总是查不到!”
他又转向愣了一下的杨心伶,“没想到居然有一个傻瓜这么维护你——你知足吧!”
杨心伶笑了,然而笑意并未到达眼睛,“是,他是一个傻瓜。”她叹口气,“李达,你是个傻瓜。”
“大姐,相信我们,我们会保住你……你放手吧!”杨定宇目不转睛地瞅着她,瞅着紧贴筱乔娇嫩肌肤的手枪。
“大姐,我不会骗你的。”李达真诚地说。
可是杨心伶似乎并不想听他们说。
“夜明珠,你给车国安,而他当掉的正是你口口声声说被偷的夜明珠,对不对?”枪口下的筱乔突然说。
“你真的挺聪明,”她默认,“还知道什么吗?”
“在杨家偷东西的不是小季,是门房阿六,你在树林训斥小季的话,是在警告他不要逼得太急,而他所谓遗书上的四个字是他给你的勒索信上的一句,对不对?”她在问,语气却充满肯定。
“闭嘴吧,你的时间到了。”杨心伶轻柔地说,勾着枪的食指缓缓向下。
“宋道一,你杀人是因为宋道一,对不对?!”尹子间大喊,他不知道答案是否正确,但是在这种紧急关头,他也只能赌一把!
杨心伶有一刹那的失神。
是的,她杀人是因为宋道一。不过也是为了自己。
经过这么多年,她的生活只可以用暗淡无光形容。没有现在、没有未来,在她的世界中只过去,和宋道一的过去。所以无论郑清怎么安排她的人生,她都没有反抗,即使他利用她斗垮了她的丈夫。一切都无所谓,自从宋道一——她心灵惟一的支柱死去之后。
她一直以为他是交通意外死亡,直到在家里见到撞死他的人——车国安。他本来打算回来找郑清再敲他一笔,没想竟然一分钱也没得到。她整整跟着车国安三天,在她送给他母亲遗留给她的夜明珠时,他终于说出真相。
在郑清还在社会上混日子之时,车国安做过他的小弟——郑清指使车国安杀宋道一,只因为他一穷二白,没有显赫的家世,而追求她的人有,郑清需要。
得知一切之后她去他房间理论,平白遭到他的羞辱。羞辱他们的感情,羞辱她,羞辱宋道一……她杀了他,待她清醒后才发现。
宋道一?!
杨定宇脑中浮现筱乔讲给他听的关于宋道一和大姐之间的爱情故事。
趁着杨心伶刹那的恍惚,他向尹子间使了个眼色,又在腰间比划一下,尹子间若有所悟地点头。
“宋道一!”杨定宇装作不屑地大笑,“就是爸爸反对你和他在一起的那个穷光蛋?!”
“你说什么?”杨心伶握紧枪的手激动得有些发颤,枪在太阳穴旁不稳地乱动。
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惶,杨定宇冷笑连连,“那个穷光蛋是贪图你的钱,才不是真心爱你,什么私奔哪,都是在骗你的心,希望以后在遗产上捞一笔。你拿人家当宝,人家拿你当草。没准刚和你说拜拜,转身又搂另一个女人快活去了。”
杨心伶的目光充满恨意,脸部狰狞无比。
“别说爸爸不同意,即使他活到现在,我也不会答应。”他瞥一眼尹子间,枪已经慢慢拔出来。
他对上她渐显失控的眼睛,“我说他死得好,要是他活到现在,还得我再浪费时间找人干掉他——”
一切如他所料,气极的杨心伶掉转枪口,向他开火。
火光连闪两下……
杨定宇踉跄地连退三步,右手捂住距离心口最近的伤,手指缝不断流出鲜红的血液。直到见到尹子间的子弹射穿杨心伶的眉心、筱乔向他飞奔而去,他才仰跌在地上……
筱乔跪在他身边,抱着他的头,泪水顺关脸滴到他的唇上。
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为……你我……会……会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