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驾驶座上的沉风羽耳边频频传入后座两人不断的谈笑声,后头愉悦的气氛之于他就像是一针针扎在心口,本来车子就算不上是个能用「大」去形容的空间,现下更给他沉重的窒息感;如果手握方向盘的人不是他,他真的会跳车逃离。
叶子豪调走公司分派的司机,现在他这个秘书多了份新工作——接送顶头上司和他的情人上下班甚至是约会。
要看他们堂而皇之地在他面前融洽相处、谈笑不断,这种事他叶子豪竟然做得出来!
多想将这责问暴吼出口,挟带愤怒的热气喷上那张严峻不可一世的脸,但一想到那日他回敬自己的屈辱,这是他之所以抑忍,任由酸楚腐蚀自己,也要倔强装作视而不见的原因。
车子停在某家知名餐馆门口,侍者上前打开车门迎接,叶子豪和黎阳先后下车。
黎阳探头进车内,热切地问:「风羽哥也一起进来嘛!」
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提出邀请,沉风羽回头,露出平淡的笑容说出同样的答案:「不打扰你们,祝你们用餐愉快。」知道黎阳不清楚他和叶子豪的关系,更明白他是真的在邀请他而不是什么恃宠炫耀,因此无法对这个充满阳光气息的大男孩萌生任何厌恶的念头,看待他就像邻家弟弟般,谈不上亲近,该亲近他的另有其人,但也不会疏远。
一张俊秀的脸立时皱紧。「每次都说这种话。」他真的很喜欢风羽哥,偏偏每回约他都这样。「子豪哥也希望和你一起吃饭的,对不对,子豪哥?」侧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叶子豪,一张信任的小脸充满希冀他点头的讯息。
等了等,身边的人一直没有响应。
沉风羽则是一脸「早知道」的了然于胸。
「子豪哥?」黎阳尴尬地暗扯叶子豪的袖口。
车后头响起的喇叭声适时化解这难堪的场面。
沉风羽回过神,紧抓搪塞的理由:「后面有车。」松了脚板下的煞车器,在黎阳关车门前,不忘身为司机的义务,「要离开时请打手机给我,我会立刻来接你们。」
「风羽哥……」还想说更多的黎阳不得不关上门,看着车子扬长而去,回头看向始终不发一语的叶子豪。
「子豪哥……」黎阳扯动方才拉住就没有放手的袖口,叹气道:「你这又是何苦?明明就——」
「闭嘴!」叶子豪喝住他的话,拉他走进餐厅。
黎阳叹了口气,皱眉忍住疼痛,跟着走了进去。
又在闹别扭。每次提到风羽哥就是这个样子,明明就喜欢他、爱他,偏偏一脸酷样,还故意拿他当幌子,拉他在风羽哥面前东晃西晃,他知不知道每次风羽哥别过脸不看的时候,他都会气得握痛他的手啊!
他可怜的手腕,平白无故成了出气筒。
他是很感谢子豪哥借他地方暂住,以免自己得流落街头,但是……唉,为什么要故意装得好象他们关系匪浅呢?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开车绕了一大圈,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的沉风羽最后只能把车开到餐馆对面,停在路边打开车内的灯,一边啃着路上买来的面包,一边就着灯光看从公司带离的文件,再一次确认明天的行程。
在充当司机的时候,这通常是他打发时间的方式;说他是工作狂……不,他只是需要有东西让自己的脑袋忙碌,最好是忙到除了公事以外就什么都想不了。
一页、两页、三页……密密麻麻的文件上浮现他最不想看见的画面,可恶的想象力在他眼前幻化出叶子豪与黎阳有说有笑的景象。
倏地抬头用力闭上眼,沉风羽抬手接触两边太阳穴,做个深呼吸,侧身打开车窗,点了根烟。
又来了,无法专心的现象随着一天天过去愈来愈严重。他像是在惩罚他什么一样,不辞退他却也不接近他;从那天过后,他再也没碰他。
是庆幸彼此拉远了距离,却也惆怅被冷落的无奈。
「爱上人会变得贪心」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原本只要单恋就能满足的他,竟也因为黎阳的出现和被冷落,而变得急躁、贪心,汲求能得到响应,能拥有他。
单恋不再那么容易带来满足,因为嫉妒,他动起贪念想拥有他,而笃定得不到的结果让自己这种念头根本就是缘木求鱼般的愚蠢可笑。
愈来愈没资格耻笑那个女人,因为他正逐渐步上她的后尘。
在白茫的烟雾中兀自哼笑了好一阵,沉风羽的视线越过马路看向对面灯光灿烂的餐馆,看见黎阳从里头走了出来,而较远处似乎是叶子豪仍留在里头,看起来是叶子豪在里头付帐,而黎阳先走出来到外面等他。
将于燃熄在车内附设的烟灰盒里,转动钥匙,才正要踩下油门,就见原本站在外头等的黎阳突然往左边走去。
沉风羽顿下动作,视线移往他走的方向,先一步看见黎阳前进的方向前面有个三、四人成群的小团体,还有被围在团体中间的娇小人影。
黎阳行进的步伐就停在这个小团体前。
一种想法忽而一闪即过的袭上沉风羽,留下不安的余味,就在思索的当头,那个小团体推开娇小的人影改围住上前的黎阳,三三两两的黑影晃动得比先前更为剧烈。
任谁都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嫌开车回转到对面太慢,沉风羽立刻开门下车,以斜线行进越过马路,冲到围住黎阳的心团体前,喝道:「住手!」
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纷乱举起的拳头在突然一喝下像录象机接住暂停键似的停格,所有视线在同一时间移向又一个对他们而言属于不受欢迎、多管闲事的人。
「劝你闲事少管!」为首的年轻人瞇眼不屑地哼道:「他妈的不想死就闪一边。」一抬下颚,其它少年的拳又开始动了起来,齐向黎阳。
沉风羽见状,立刻出手揪起其中一个人的衣领往自己的方向拉,扯推到一旁。「放开他!」
「风羽哥!」已经挨了两三拳的黎阳像是见到救星般急呼;瞥见被沉风羽推开的少年企图在后头偷袭,他拉开喉咙喊:「小心后面!」
下意识回过头,没机会练什么武术的沉风羽硬生生地接下从后头攻来的拳,跟跄地退了好几步,退的方向正好让他和黎阳陷入同坐在一条船上的窘境,双双被围在中央,逃也逃不出去。
偏偏这时路人少得可怜,就算有,也没人愿意伸出援手招惹一票出手狠毒的混混。
沈风羽抓住黎阳的手,一边往后退,直到脚跟抵到墙,才向前跨一步将黎阳拉到自己与墙之间,方便自己保护他。
「风羽哥……」看出沈风羽跟自己样没学过什么防身术的黎阳忧心的目光只能看到身前之人凝重的侧脸。
以为他在害怕的沉风羽轻扯出一笑,出言安抚:「没事,等会儿总经理出来就没事了。」他只要撑到他出来便成,他心想,表情更是镇定。「我会保护你。」说话的同时,他握了握在自己掌中黎阳的手,表示一切都没问题。
其实,有没有问题他也不敢肯定,开始后悔为什么之前没想过去学点防身技巧。
没有武术基础又硬挺身出面要保护人,这种不自量力的结果只有换回硬生生挨揍的份,被拳打脚踢,沉风羽仍然固执地站在原地,护住身后的黎阳。
「风羽哥!」黎阳急得扯动眼前挨打的沉风羽,就算帮不上忙,分担点拳头也好。
「不要再保护我了,挨打又不会——」
「没事。」腹部承受一记抬膝上顶,沉风羽咳了几声才说:「我……没事。」
「风羽哥!」见到血的黎阳更是紧张大喊:「救命!救命啊——」
「给我住手!」愤怒的狂喝,挟带磅磅礡的气势杀进这以多胜少、以强欺弱的暴力圈。刚走出餐馆,正疑惑找不到黎阳,又听见呼救声赶来的叶子豪正愤怒地瞪视眼前四名衣着不整,还自以为时髦的少年混混。
打得兴起,以为挺身而出的人和之前两个一样弱的混混们转而挥拳击向叶子豪,没料到自己这回会踢到铁板。
一个上档、一记直拳,其中一名混混已经倒地呼痛,剩下来的几个人也难逃倒地不起的命运。
挨了不少拳打脚踢的沉风羽在听见愤怒的吼声时就知道已经没事了,突然涌上心头的安心让他软了脚。
「风羽哥!」黎阳赶紧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我没事。」还是同样的一句话,不同的是扬起笑容的唇角溢出血丝,语气也显得虚弱。他反问:「你没事吧?」
黎阳迅速摇头。「你一直保护我,替我挨拳,所以我——」
「我应该做的。」手碰到冰冷的墙壁,沉风羽移了步伐,让自己靠在墙上摇头表示不需要他的搀扶,不想麻烦别人的个性在这时候还是表现得十成十。
黎阳红着脸,垂头丧气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讷讷道歉:「对不起,我、我做事不经大脑,老是这样……」
「没事,有总经理在就不会有事。」沉风羽往打斗场面的方向抬抬下颚,示意他看去。「瞧,没事了。」
黎阳顺着方向看去,果然,方才耀武扬威的四个人一个个全倒在地上,不是抱着肚子就是抱着手哀叫不已。
只有叶子豪昂然站立,怒眼睨视地上四个失败者,怒气没有因为胜利而消去一分一毫。
感觉自己被推了下,黎阳回头,看见沉风羽笑着对自己说:「到他身边去。」
「咦?」
「只有你能浇熄他的怒气,虽说这些人不值得同情,但还是麻烦你去救他们。」看得出叶子豪怒气未减的沉风羽说明道。
「你错了。」黎阳摇头,认为自己应该澄清沉风羽的误会。「子豪哥是因为他们打你才这么生气。」
沉风羽闭眼忍过一阵痛,才笑着说:「不管怎样,还是麻烦你去帮忙灭个火。」
「风羽哥,我说的是真的,子豪哥很在乎你,他其实——」
「快打死人啰!」沈风羽利用这句提醒打断他的话明知是谎言的话何必听来让自己伤心。他很有自知之明,也知道什么叫作分寸。
黎阳闻言吓得转身,果然看见叶子豪一只脚不停地端在其中一个人身上,赶紧奔向他。「子豪哥,住手啊!」
抱住手臂的黎阳很努力地将盛怒未减的叶子豪拖往沉风羽的方向,直到拖了三、四步,叶子豪才放弃地顺他的意走向仍靠在墙边喘息的沉风羽。
愤怒的黑眸从被黎阳拖离后便一直落在沉风羽脸上,骇得他倏地一震,瞬时忘记该怎么呼吸。
自己应该有把黎阳保护得很好才对,为什么他还瞪他?难道黎阳哪里受了伤?
艰困地咳了咳,吞下喉间的唾液,沉风羽迎向愤怒难抑,几乎想将他活活捏死的视线;这种视线只有当年初相遇时他提及叶未央,戳中他心事的时候才看过。
与这样的凶恶目光对峙是件极辛苦的事。沉风羽想了想,决定先开口的好。「我……我很抱歉。」除了为让黎阳受伤的事向他道歉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虽然事情不是因他而起,但没有适时保护黎阳是他的错。
「你是该道歉。」因怒气而低哑沉重的语调混合了紧张、担忧、心疼,还有对他该死愚蠢的挺身而出的愤怒。
唉!发出内心的叹息拧痛了自己,叶子豪对黎阳的重视真的让他好嫉妒,偏偏又只有认清事实的份。「我真的很抱歉。」
「你……该死的!」叶子豪将说不出的担心和忧虑化成具体的行动,忘了他有伤在身,双臂一伸便将一古脑儿忙着道歉的沉风羽圈进怀里。「该死的你!一点本事都没有还想救人。你想逞强到什么时候?是故意让我担心吗?可恶!」
「呃……」下颚被迫靠在叶子豪肩上,疑惑的目光只好往黎阳送,偏偏得到的响应是灿烂的微笑,彷佛乐见其成似的。
他不懂,他为没有保护好黎阳的事道歉,他也说他该道歉,可是他为什么突然抱住他?
「呃……总经——啊!」沉风羽欲说的话在看见冲向他们三人的人影而化成恐惧的惊叫,同一时间,因受伤而散失的力气彷佛全部回笼,挣开叶子豪莫名所以的拥抱,一手拉他向后,另一手推开黎阳。
霓虹灯下一道银白的光亮划过夜空,像手撕裂上等丝绸般的声响过后,沉风羽半跪在地,弯着身子像在极力忍受巨大的痛楚。
银色的光芒被鲜红与昏暗取代,滴滴答答液体滴落地面发出的细微声音里混着血液的腥咸味。
一声有如猛狮坠入深谷前凄厉的吼叫让人听得心惊胆战,转眼间,执刀偷袭的混混被制服在狂狮般的攻击下倒卧地面,染血的刀落在一脚踩着他手腕、曲起的膝盖抵住他胸腔的叶子豪手里。
眼见沾血的刀将刺进他的身体——「子豪!」情急之下的呼喊打断了叶子豪挥刀下刺的动作,沉风羽摀住脸,想开口阻止,但剧烈热辣的疼痛却让他无法顺利开口。「住手,别……我的眼……」
「风羽哥!」被这情景吓呆的黎阳回过神立刻冲到沉风羽身边,看见血红的伤口位置,惊恐大叫:「子豪哥,快来!风羽哥的眼睛……他伤了风羽哥的眼睛!」
黎阳的呼救声成功的驱离满溢的愤怒,重新拉回神智,叶子豪一拳击昏偷袭的混混,立刻冲回两人身边,一看见沉风羽满脸的血,心慌的他想也不想便推开黎阳抱住他,一同蹲跪在人行道上。
「风羽!」心急如焚的叶子豪已经顾不得什么该死的引人注目,紧抱着怀中受伤的沉风羽,像抱住最珍视的宝物般谨慎。
「我……我的眼睛……」痛得几乎失去意识的沉风羽已经没有心力忍住所有加诸在他身上的痛楚,他的眼、他的脸、他的身体,好痛、好痛……「叫救护车、快去叫救护车啊!」
暴躁焦心的急吼彷佛受伤的猛兽般,强而有力的愤怒提醒了黎阳,赶紧冲进餐厅打电话求救。
「忍着点!千万忍着点……」叶子豪抱紧怀中的人,此刻满心的焦急如焚与万般懊恼让他饱尝后悔的滋味,担忧心疼融合了害怕与惊恐,形成硬块哽在喉间,几乎让他无法成声。「为我,你绝对不能有事,听见没有!风羽!」
响应他的是沉风羽不断重复的疼痛呻吟,一声弱过一声,把叶子豪逼上崩溃的顶点,两行热泪无声滑落。
「不要有事……你不能有事……我跟黎阳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没有碰过他。你听见了没?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我爱的人是你,是你啊!」
救护车终于来到,叶子豪却无法松手,执意紧抱怀中的人,拒绝任何人将他拉离沉风羽身边,直到经验老到的救护人员大吼:再不放手他真的会死!他才倏地一惊回神,坐上救护车。
一路上,叶子豪紧握住沉风羽失温的手,满心的懊悔恼恨一次又一次鞭苔、惩罚着他……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学会对自己、对别人坦白?如果这就是他的代价,能不能由他自己来承受,不要落在他身上?
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急促的脚步声在医院的走道迅速穿梭,左转右弯之后,停在护理站。
高壮的男人脚步一停在护理站,立刻吓坏柜台里的值班护士。
「沉风羽在哪间病房?」几近「这是抢劫」的暴吼让值班护士吓得尖叫,花容失色。
「冷静点。」后头跟上来的男子还算理智冷静,英俊尔雅、充满书卷味的外型立刻让花容失色的护士们敛下错愕的狼狈表情,回复该有的和蔼可亲。「请问沈风羽先生住哪间病房?」
「这里没有记录。」埋头在病患名册上的护士抬头道。然后她一手拿起电话拨通,说了几句话后又回头道:「沈先生正在三号手术室进行手术,直走左转就是。」
高壮的男人听完立刻跨大步拔去。
另一名男子望着他闪电般快捷的身影只能摇头,侧首向柜台后的护士道谢,以符合他冷静优雅外貌的步伐走去。
一找到手术室,还没停下步伐,高壮男人瞧见坐在走道一旁座椅上的人立刻冲过去,一手揪住他的领口,铁拳顺势送上。
「司冠!」跟在后头的男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喊住高壮男子一连串的动作,适时阻止暴力场面发生。
司冠——又称作P.K.,是天使酒吧的老板,他一脸怒气难忍地嘶吼:「这家伙我不痛殴他一顿难消我心头气!」
「就算打死他也无法改变沉风羽受伤的事实。」
「慕白!」有时他真懊恼情人的冷静务实。
方慕白上前扳开充满暴戾气息的手,平静无波的神情却让高出他一个头又比他壮几乎一倍有余的司冠只能哼了哼,退到一旁。
「你最好祈祷风羽不会有事,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找你算帐。」
恶狠狠的话挟带浓重的杀气,却不见叶子豪有任何反应。
「喂,姓叶的!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同样姓叶,也是兄弟,为什么该死的会差这么多!忍不住拿已随好友季劭伦到英国去的叶未央和叶子豪比较,结果愈比愈气。
天杀的!风羽和叶未央哪里像了?他从不觉得他们相像,偏偏这家伙……因为司冠松手又颓然坐回等候的座椅上,叶子豪扯开苦涩的一笑,有气无力地彷佛迟暮老者。「如果他有事,第一个找我算帐的人是我自己,轮不到你。」
「你少他妈的说这些屁话!」又气又担忧,司冠吐出江湖浑话而不自知。
「司冠。」为什么他老是少根筋。方慕白拉住他又将上前的动作。「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有多后悔吗?」只消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男人对沈风羽的感情有多深,难道他笨得看不出来?
「后悔能当饭吃?能让风羽无病无痛?」
两句询问,让叶子豪自始至终都没有动静的身子倏地一震。
「冷静点。」硬将满身暴戾之气的脸压在自己肩头,方慕白柔了声调,试图安抚:「我知道你很担心,但一切都要等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再说,现在我们只有等,冷静下来好吗?」
深呼吸几口气,司冠终于点头。
就在这时,身着无菌衣的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
最先冲向前的,自然是等候最久的叶子豪。「他的情况如何?」
「他怎么样都与你无关!」
「司冠!」他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眼见这情景,医生吞了吞口水,语带遗憾地说:「很抱歉,因为刀口划过视神经,伤了眼球,恐怕沈先生的左眼将会失明。」
「失明!?你说他……会失明?」司冠不敢相信地再次确认,得到的是医生点头的答案。
早在听见医生的话时便失去支撑自己力量的叶子豪靠在墙上,将司冠重复的询问和医生的回答再次听入耳中。
啪的一声,尚且还留有理智的人回头。
一张年轻俊秀,相似却也陌生的脸苍白得吓人,手上的咖啡撒了一地。
「不!不要……这、这怎么可能!」买咖啡回来的黎阳拚命摇头,已经哭红哭肿的眼再度落泪,最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他逞强多事,这些事都不会发生。都是他,风羽哥的眼睛失明是他害的。
「我是祸害、我果然是个祸害,不管到哪里都会害人。都会害人,呜……」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还有余力能安抚这个无措的年轻男孩。
手术室外的愁云惨雾和手术室内尚未清醒的沉风羽,究竟哪方比较好过?
答案是——两方都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