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若寒不舍心受佳人如此劳累,看她睡得如此香甜也就不忍打扰。她的人已在他的身边了,不愁没有相处的时间。
回房沐浴一卷,换了身清爽衣服,便没有停留地向大书房方向赶去,因为他知道义父一定在那。
推开书房的门扉,水若寒轻言:“爹,孩儿回来了。”
“你进来吧!”黑暗中传出冷寒伦阴冷的声调,果然不出水若寒所料。
“爹,您怎么不点灯啊。”撩起火点上灯,四周立刻一片通亮。
“这么快便回来了,想来冷寒水的丫头不是在红鹰庄。”这“冷面红鹰”和他的交情虽不能说深,但也不可能会与自己为难。儿子不听劝告、误信谗言,这回大概也该知错了。
“爹,孩儿能够尽速赶回,多亏了叶小怜送来的地形图。至于恋红,孩儿已带回来了。”希望爹可以实现诺言,千万莫要伤害恋红。
“什么?”冷寒伦大惊,万万料不到冷恋红真的是被红鹰掳走了,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他们本身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他掳人是为何原因呢?
冷寒伦不解,而水若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万万不可以让义父知道恋红和红鹰那个贼子之间的事,否则恋红必定会遭欺侮。
“她现在哪里?你是如何带回她,把过程一一叙来!”
他对红鹰的性格也有几分了解。他既已经掳走冷恋红,便不可能轻易舍弃,更不会如此之快地让若寒将人从他手中带走,其中定有曲折。
“是,义父。事情的经过是……”水若寒毫无隐瞒地把他所做的事情一一告之冷寒伦。
“看来我们‘水家堡’和红鹰庄两势力之间的争斗是在所难免了。他是有错在先,你又有错在后,红鹰就更有理由动武了。”他这孩儿平日温文机智,做事有条不絮,但事情要一沾上那个冷恋红就糊里糊涂,变成了莽夫一个,难道真的是自古红颜多祸水吗?
脑海中昔日种种情景仿佛如昨日,汪嫣红的温柔美丽,兄弟间的濡沫之情和最终的相残相恨又一次在眼前出现。
“唉——”真实的情景如同种子般深埋心间,残忍的事实无情地撕裂他血迹斑斑的伤口,想缝合却无计可施,只能借仇恨去忘记焚心蚀骨的痛楚。
“义父,您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四月之日快到了,您得小心。”过几日又是满月了。每年义父总会在月圆的时侯犯病。
“我有数,你下去吧!”时间如梭,转眼已是十八年的光阴。自从嫣红死后,那满月的光辉总能勾出他心底的仇恨,每每月圆,他像疯了一样没有理智,渴望见到腥红的鲜血,那粘乎乎的、冰凉的液体似乎能浇灭他的痛苦仇恨,浇灭他的兽性。不过近年来好了很多,最少还能保有一定的理智,去控制自己的行为。
想到冷恋红,冷寒伦便无法保持冷静。他得见见她,一定得见见她,他心中有太多的谜因需要她来解答。冷恋红今年十八岁,假如他和嫣红的孩子没有死,那么也应该有十八岁了,或者说冷恋红可能……脑中闪过令他怀疑的念头,会吗?不!不会!冷寒伦否认。冷府下人说过嫣红产下的是一名男婴,可是冷府除了冷恋红这名女娃的年龄和他未见面的孩子相符合之外,其他的孩子不是大了就是小了,总之年岁无一吻合。冷恋红会是他的孩子吗?
如果是,冷寒水会不计前嫌地抚育她,把她视若珍宝吗?
如果不是,那……
见上一面,不管是或不是,他总要亲自证实一下。在若寒离堡的一段日子,许多事他都重新理了一遍。冷寒水同自己一样深爱嫣红,他会忍心置嫣红于死而袖手旁观吗?还有他的孩子,冷寒水难道会冷血地将一条无辜的生命扼杀吗?许许多多的问题,如此之多的疑问都在提示他,事实与那名下人所说的太不符合。
头隐隐作痛,身体变得火热起来。冷寒伦控制自己发狂的心跳,强迫自己清醒冷静下来。
“来人。”他传来下人吩咐道,“去将少堡主带回来的那位姑娘请过来。”
“是,不过……”
“支支吾吾的干什么,有话便说。”不知是不是因为奴仆的拖延,他暴戾地大吼,心中的火在熊熊燃烧着,烧得他好难受、好痛苦,好想发泄一番,努力地挣开模糊的眼睛,眼前的事物都显得不清晰。
“是,回堡主。因为路程的关系,那位小姐一入堡就昏睡至今,少堡主吩咐过不准任何人去打搅小姐的休息,有什么事必须得向他禀报。所以奴才实在不知该怎么做。”
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慢慢滑落在仆人的脸颊上。堡主平日里是很严厉,可是这几天他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看样子堡主又要发病了,不知……恐惧地打了个冷颤。
“你,”冷冽地露出一个淡笑,冷寒伦指了指站立在身前十步之摇做垂首姿态的下从,“胆小不小,抬起头来回答,是谁给你胆量,水家堡到底是谁做主,嗯!”
“奴才……”该说是谁呢?堡主是没有正式将堡交给少堡主,但真正在打理水家堡的人却是少堡主,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家也习惯了听从少堡主命令差遣,堡主也曾吩咐过如果没有大事就不要去烦他,现在他倒该怎么回答?
唉!他是一个小小的下人,顺着点不会有错,“是堡主。”
还有点脑子,“既然明白,那还不快去!”暴喝一声,堡里的下人越来越胆大妄为,对于他的命令竟然有疑问,找死!
“是。”如被特赧般的,仆从立刻进离了他的视线。
“啊——”当下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时,冷寒伦发出惨痛的嘶吼。他的本性不是邪恶残暴的,他曾深深地爱过,曾不顾一切,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像是他体内的血液,和他一生也不分离,哪怕是死。血液是在流,他却没有了灵魂,剩下一副躯壳,行尸走肉般的苟活于世。
“痛,痛!啊啊……”头仿佛要爆裂开了,只有不断借由狂呼、嘶叫,来减少他非人的痛楚。
嫣红,为什么不是我先认识你?
阿伦,别这样说了,这一切全是命。
倏地清回。不要想,不要!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冷寒伦抱着头.用力地紧扯自己的头发,叫人怀疑那是不是真的是他头上的发丝。脑中的情景又转,是嫣红惶恐的声音。
伦,我怀孕了,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伦,你放我下来、放下来,你再转下去我会……
呕……
阿伦,我好怕,我想他知过我怀的不是他的孩子,怎么办?我好怕,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嫣红,她又在害怕了,她惧怕的那个恶魔却是他至亲的哥哥。不!他不要她哭,不要!他要带她离开那个魔鬼,远走天涯,只要他们能相守在一起,他们会幸福的,可惜……
伦。你快走,他不会放过我们的。生不能相守,死必相依。
她为什么这样说,他不要她死啊!他要她活着,快乐地生存在世上.因为他是用自己的一切在守护她用!
我要去了,今生是我负了你,来生我宁可不要任城的容貌,只愿……做一名普通的女子,你……一片鲜红渲染开,接着什么也听不见了。
摇晃欲炸的头,冷寒伦发出苍凉的叫声:“不,不要,求你不要啊……”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赫然便是恋红。
冷恋红忧心地奔向瘫坐在地的冷寒伦,“你便是水若寒的父亲,水家堡的堡主?是您叫我来书房见您的,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刚从睡梦中醒来,就听到水若寒的唠叨,完了之后又得来见他的父亲——水家堡的堡主。
那个水若寒其实不算是坏人,他面善的样子终于让她记起那次在街市上的巧遇。他们虽是订过亲还差点成了婚的夫妻,而且有过一面之缘,可是毕竟没有多少感情。他那样关心体贴她,实在让她有些心虚,不过他竟然说炽哥是个大坏蛋,让她很是愤怒。,即使他并不知道红鹰庄庄主是她青梅竹马、真心相爱的炽哥,但他不知事情的原委,就不该乱说嘛!
“喂,你说话啊,别光是抱着自个儿的脑袋不吭声。”
是他,都是他,是他逼死嫣红的。他明明知道嫣红身子柔弱、根本经不起吓,却还是不给她好脸色看。她是那么的美,如云黑发散落在脸旁,那样凄凉的绝绝他一生都忘不了的。那钗是他送她的订何信物,未料却成了结束她美好人生的刽子手;他永永远远也无法忘记当她失去活着的勇气,把着刺眼光芒的金钗当胸刺下时,那张娟秀小脸上决绝的悲哀和无望,又是多么的令他胆寒。
“喂,我是冷恋红,您找我来的。”他怎么像个小孩子赖坐在地上?
心中的一根弦像是被什么触动,冷寒伦喃喃道:“冷恋红——冷寒水的女儿。你是冷寒水的女儿?”
“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冷寒水、冷寒水!杀了他!杀了他自己就可以解脱了,再也不用忍受椎心之痛了。他疯狂地立起身子,在冷恋红回神之际,狠狠地掐住恋红脆弱的脖子,“去死!去死!”双眼中全是残酷的恨意。
恋红用力想拿开他的手,一双美眸恐惧地注视着冷寒伦,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她,要她去死也得有个理由啊!
有力的手用力地、像发了狂没拼命地抢紧了她的脖子,非要她死才罢休。就在冷恋红双眼无神、手臂垂下、面对绝望时,冷寒伦却放开了紧抱她的双手。对于忽然而来的新鲜空气,冷恋红贪婪地大口吸收。
眼前丧失理召的中年男人,像和她有着深仇,又或者和她的父亲有着某些怨恨,否则他不会无缘无故地伤害她。说他无原由。她自己就更奇怪,他丧心病狂地欲置她于死地,她不但不怕他,反而在心中有着丝丝抽动,某些熟悉的情愫在滚动。
因为这份陌名的亲切感和那仿佛与生俱来的熟悉,她忘记了刚才的凶险,忘记了他刚才的行为,愿意用自己的心去安慰他,让他开心起来。于是她轻抚他的背,柔和的嗓音中含着温暖人心的语调,“您没事吧?”
“嗯?”冷寒伦单手抚住头,脑中有许多不解,眼神茫然,连言辞也有些含糊不清,“你……是谁?”
“我?”好怪异,他的样子好似方才的事根本不曾发生过,那些是他的一场梦,是他虚构出来的,“您好点了吗?”
不放心地再度询问,冷恋红怀疑他或许是个精神错乱的疯子。
他皱着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了,突然间他从地上抓起一把剑,锋利的剑身锐芒四射,顶尖直遇冷恋红的咽喉,“说,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的?”
恋红一时不知所措,目光移向离自己不到半毫米的剑尖,心口疼疼的、苦苦的,“我是冷恋红,冷寒水的女儿,水若寒的未婚妻,是您叫我来书房见您的。”不敢相信他的变化,前一刻还是傻呆呆的,下一刻却如此凶恶。他要杀死她吗?
“冷寒水。”脑中回过了一幕不太清楚的景象,两个相差无几的男孩相互关心对方,相互爱戴,他们很快乐。犹如戏剧般,记忆中极其压抑的种种感觉冒了出来,“是你!”说时快那时快,他迷茫双眼中立刻涌现诡异的杀机,剑随着他的动作笔直地前冷恋红胸中刺去,清晰到可以听见肉体被穿过的声音,“啊——”。
鲜血如无阻的水流泉涌而出,喷落一地,变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海汪洋,倒在血泊中的人挣扎着想说什么。腥红的血水清醒了呆怔在原地的人,冷寒伦看着那张几乎和汪嫣红一模一样的面孔,激动地不住喃喃,“嫣红,嫣红。”
冷恋红瘫坐在血泊中,满身用手全是鲜血,她从震惊中醒过来,脸上混杂血水和泪水,搂住被一剑穿心的水若寒.她的心实在内疚,更多的是悲痛,他好傻啊!
恋红的泪水一滴一滴在在水若寒的脸上,更流落在他的心坎中,“恋红,你别哭啊——”举起捂着胸口的手,颤抖着为冷恋红拭去泪水,却又将血水抹上冷恋红的脸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傻?”回想起那益令她失去心神的画面,她的心还在发抖。如果不是水若寒在千钧一发之时挡在她的身前,那一剑穿心的必定是她;如今躺在血泊中与死神挣扎的人就不会是水若寒,会是她冷恋红。
凝视着怀中因疼痛而面目扭曲的脸孔,她的心好疼好疼,“水若寒,你好傻,我们只是订过亲,而且你也明白我不爱你,根本不爱你。你为什么,要你这样?我不要欠你的,你这样做不值啊!”她痛苦地喊着、嚷着,这样好的一个人为她而死啊!
“咳……咳……”压抑住自身肉体的痛,斯文儒雅的脸上满是怜惜心疼,“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是我爱你。我能爱你,我已经很满足,很满足……”气息越来越弱,水若寒明自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是他好舍不得,他是那么的爱她,为什么上天就不能成全他的一份痴恋,让他可以一辈子爱她呢?“你也许忘记了,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穿着简单朴素.但你仍是那么迷人耀眼,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从那刻起,我相信世上有一见钟情的事,我无时不翼盼着……能与你……咳咳……相伴一生。或许是上苍被我的真心痴意所感动,家父和岳父大人商定要将你嫁给我为妾,得知此消息……咳咳……我兴奋得一连几夜都无法成眠。”那时他觉得他好幸福好幸福,马上就可以娶到心爱女子为妻了,能与她相守一辈子,他是多么的快乐……
“我不知道,我一点也不知道。”她从来不知道他是如此用心地爱着她,甚至她连他的模样也早就忘记了。
恋红,你别自责,我是心甘情愿的,别哭了,我希望你永远是快乐幸福的。水若寒很想安慰她,可惜生命已走到了尽头,欲举起的手无力地掉在恋红的裙角边,他是多想再抓住她的手啊。
冷恋红轻执起水若寒的手,用她的小手包裹他逐渐冰冷的大手,他为她费尽心思、付出生命。她不是冷血动物,她怎能不哀伤,他为了她献出了生命啊!她亏欠他好多的。
冷寒伦那张刚毅的脸也早已满是泪水,他……他亲手杀了他的儿子,亲手毁了相依多年的孩子。他,他怎能疯狂至此,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双手沾满了若寒的鲜血,是他的啊!不敢相信他的双手……他颤抖地跪了下去,心里追悔莫及。要是他能冷静地面对失去心爱之人的事实,他一定能轻而易举地看出冷恋红究竟是不是他的女儿——她那张和嫣红一模一样的容颜,不正说明着所有的真相,假如他能理智些,若寒不会死,他和恋红也不会如此痴缠,他们一定可以幸福,至少结局不是今天如此。可是,再多的悔恨、再多的悲伤都换回不了若寒消失的生命。若寒死了,带着满足而又遗憾的心情在他最爱的两个人身边死去。
书房内传出了女子低哑凄凉的哭声和男子浑厚悲痛的吼声,两种不同的声音浑和在一起,结束了一个上一代延续到下一代的悲剧,结束了一个爱与被爱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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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鹰庄
“冷炽,恋红失踪已有数日,你怎么还未有动静?”沈严百思不得其解,又转念一想,“莫非你早知道是何人所为。”这句话不是疑问.是用肯定的语气陈述。冷炽心中有底,否则依他对恋红在乎的程度来看,不可能事发几日了他还能如此风平浪际。
冷炽露出赞许的目光,对于沈严的想法相当佩服,不愧是沈严,他的左右臂。
“是水若寒。”破性的嗓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是愤怒或是暴躁,“我想我不该霸道地决定她的一切。水若寒对她有很深的感情,我自己曾因为‘爱’而犯错,我不希望自己再用强势造成另一个因‘爱’而疯狂痛苦的事,所以……”
对于冷炽来说,能做出这种决定,的确是难能可贵的。
沈严相当默契地接下冷炽的话尾,“于是你便决定不去介入她和他之间的是与非、增与恨,于是你便决定给她时间去处理。我不得不说,冷炽你变了。”深瞅了他一眼,沈严一笑。冷炽的改变令人欣慰,不是吗?
冷炽也一笑。他是变了,变得会为他人着想,会去试着了解他人;他开始明白,爱一个人就应该给她绝对的自由,而不是一味地让所爱的人顺从自己;值得爱一个人就应该绝对的信任,而不是一味的怀疑。爱,应该是无理疵的,不该有一点杂质。爱,应该是包容,而不是独占,
对于以前的他来说,现在的感悟会令他嗤之以鼻,以为是愚不可及,可如今他已经深深但得何谓“情”、何谓“爱”?教会他这一切的便是那个他用生命在阿疼的女子——冷恋红。
他会向义父负荆行罪的,无论他将面对的是怎样的风雨,他都会独自一人承担。他是一个男人,他不能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他有责任要保护她,保护她不受责难。
“不过,我还是很担心,你怎么能肯定水若寒乃至水家堡的人不会伤害恋红?”沈严没有冷炽乐观,毕竟水若寒不是正大光明地走恋红,他对恋红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严,你多心了,我明白你相当关心恋红,刚才我也说过水若寒对着恋红有着非常深的感情,再明确点说,他爱恋红。”静默一会,冷炽再次开口:“虽然事实令我相当不悦,但我必须承认水若寒是用心在爱恋红,他的感情绝不亚于我;如果没有我,他们将是很好的一对,不过很可惜,上天早已注定了我和恋红扯不断的缘分。”冷炽得意地笑了。他爱恋红,生生世世,她的未来只能属于他,总之他们俩会永世纠缠的。
“所以我非常肯定水若寒不会伤害恋红,恋红也不会有机会遭到其他人的伤害,因为水若寒会用生命去捍卫恋红。”一如他对恋红。
似懂非懂,沈严呆呆地点了点头,他又没爱过,他哪里理解,除非哪天他爱上了某人,大概到那个时候,他便会体验到冷炽的心情。
沈严的一副拙样让冷炽笑得更加开怀,朗声道:“沈严你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夫人了。”
被冷炽取笑,让沈严难得地红了脸,大声嚷着:“我才不要,看你爱得这样辛苦、受罪,我可不想自找麻烦。”说归说,脑海中却不自觉地闪过一个楚楚的泪容。
哈哈哈,沈严的反应真叫他大开眼界啊!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人,偏偏要装得老成稳重,今天他可露出原形了。
“沈严,把我前两天备好的礼品带上,午后我将拜访冷府,向义父请罪。”唉!依义父的脾气,他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是。”沈严退出去办理所需物品,他对冷炽的吩咐是百分百的信任服从,从不会去好奇寻问的。冷炽说,他自然听,冷炽不说,他也不问。
事情终于到最后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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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睡梦中的美人儿双眉紧锁,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流淌至颊侧,“不要……不要……你好傻……不要。”
纤细的手指紧揪棉被,不断地喊着。一只手心疼地为她拭去泪水,恋红停止了喊叫,只是像婴儿般嘤嘤地哭泣。
阳光被从屋外奔进的高大身影掩住了一半,男子担忧地注视着床上的小人儿,他一遍一遍地擦拭小人儿脸上的泪珠,轻手轻脚地坐到床时,将锦被慢而轻地替小人儿盖好。
女儿,我的女儿,爹好悔恨,是爹对不起你。十八年来爹一直活在仇怨的沼泽中,忽略了身边许多重要的事情;是爹伤害了所有人,我知道我不配让你喊我一声“爹爹”,虽然我是多么想亲耳听一听,我只希望你能快乐,忘记发生的一切痛苦。
轻抚女儿沿嫩的小脸,冷寒伦已经很知足了。是他和嫣红的骨血啊——该去向冷寒水,不,是大哥,该去向他认罪了。大哥将恋红抚养得很好,让她成了个倍受宠爱的孩子。红,你看见了吗?恋红是你我的女儿,大哥做到了他对你的承诺,他真的不计前嫌地养大了我们的女儿,我好惭愧,好惭愧。嫣红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顽固地执迷不悟,我的仇恨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让我失去相依多年的儿子,可我不能再失去女儿
寒伦一下子苍老好多,他一直活在自己编造的梦中,一直都是。梦醒了,却已是物是人非。悄悄地退出了志红的房间,冷寒伦来到一间僻静的屋子内,一个崭新明亮的牌位出现在眼前,他无法相信自己竟会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摸索着牌位上深刻的三个字——水若寒。寒伦心如刀绞。
水儿,嫣红,我知道我对不起所有的人,更对不起你们。儿子,爹知道后悔了,你能听见吗?当初爹不听你的劝告,执意我行我素,造成了今天无法挽回的悲剧。你们放心,等我见了大哥,向他请罪。等我了结我最大的心愿后,我会来和你们团聚的。
恋红有大哥照顾我很放心,我不打算让她知道事实的真相,在她心中她的父亲永远是大哥,我不想再破坏她宁静平和的生活。这一生我没有尽到做爹的责任,只盼来生有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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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府大厅,冷寒水静坐在上堂。下人进来,“老爷,红鹰庄庄主求见。”鼎鼎大名的冷面红鹰果然名不虚传,戴着半边银面具,霸气、邪魅。
来了,算算他从红鹰庄回来的天数,是该来了,“有请。”看样子,事情接近尾声了。不等仆从传答,面戴银具的冷炽便走进大厅,恭敬道:“冷老爷,久仰。”
冷寒水笑笑,示意家仆退下,“红庄主,请上座,不知阁下来此有何事?”炯烁的双眼似乎窥透了什么,语气中没有惊讶。
义父好直接啊,不过这样也好,爽快些谈事更好。“我有一事相商,有一事请求,有一事悔恨。”
“哦?”冷寒水依旧面露笑纹,像是了解又像疑惑,“我只是寻常老百姓,无权无势,能帮堂堂红鹰庄庄主何事?”
冷炽肯定地回答:“只有您老人家可以帮我的忙。”
冷寒水进逼,“是吗?恕老朽不才.实在不知能帮上您什么。”还不露出真面目?
“您过谦了。”义父的笑容好狡猾,他是不是知晓了?
这个臭小子,懒得兜回子了,“冷炽!可以把你那丑得要死的面具拿下来了,你的花样玩够了没有?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疾言厉色的斥责,冷寒水心里实在有气。臭小子还在那玩花样,也不想想当年他冷寒水是何等人物。怎么会糊涂到连自己的女儿是谁所掳都弄不清。虽然一开始事情太突然,但后来经过他仔细思量后,把有可能的疑犯一一排列,冷炽自是首当其冲,加之家中发生重大事件,冷炽却没了消息,怎能不怀疑他呢?再一想冷炽和恋红的感情,冷炽会无动于衷地坐视恋红嫁给他人而不有所“表示”?
冷炽大大地吃了一惊,但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镇定下来,诚恳地跪下,诉说了他的所作所为,包括自己误会恋红,造成彼此伤害的那段。
冷寒水本来就无心责怪他,整件事情他也有错,错不该不顾志红的意愿而强压她嫁给水若寒,造成他们三人的痛苦。冷寒水想到水家堡,眼神不禁黯淡,他有私心,他早就知道女儿和炽儿之间的情意,却一味地找借口,找理由,他想让……
沉思被打断,老管家结结巴巴地开口:“寒水少爷,伦少爷回来了,是……伦少爷。”知道少爷不太相信,他也不敢相信,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当年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他是一清二楚的,原以为二少爷离家后不是疯了便是死了,不然的话.大少爷怎么费尽心机却总没能查到二少爷的消息。
猛然地,冷寒水摇晃着从椅中站起来,快速地奔向屋外,正好与刚至门廊的冷寒伦相撞。
眼前的一草一本一砖一瓦都是如此的熟悉,无数回忆尽在其中。可惜景物依旧,人事已全非。
“寒伦,你终于回来了。”冷寒伦被紧紧搂住,耳畔回响着陌生而又激悉的声音。松开双召,冷寒水激动的声音又重复着:“你终于回来了,寒伦。”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冷炽,过来见过你二叔。”喊过呆怔在一旁的冷炽。
“二叔?”明明就是水家堡堡主,怎么会是他义父的弟弟?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面对冷寨水意欲言表的喜悦、遮盖不了的关心之情,冷寒伦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大哥,小弟对不起你!”
“不,是哥对不起你。”一声“大哥”了结了兄弟二人十八年来的是是非非。
分离了十八年的兄弟回到大厅,冷寒伦将多年来的经历和纠缠了十八年的心结,以及他的孩子——水若寒之死一一道来。其余两人听了后,也只能惋惜地叹气。
在得知冷炽就是掳走恋红的红鹰庄庄主,冷寒伦和冷寒水感叹着命运的多变、人与人之间的相系和牵扯不断的缘分。
冷寒水此时语出惊人地道出深藏心中多年的秘密,“冷炽,其实义父对你有很多歉疚。早在你二叔创立‘水家堡’时我便知晓,因为无论再多的仇恨,寒伦毕竟是我的亲弟弟,我不能弃他而不管。当我知道他凭着满腹仇恨创立了‘水家堡’时,我为他骄傲,他没有因为嫣红的死而消沉,反而有和我一决高下之心,我很欣慰。”沉醉在昔日的时光中,冷寒水感伤过:“很小的时候,我就习惯保护寒伦,他也相当尊敬我。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和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挫,你应该听过,我给你说过那个兄弟二人因强在一个女人相仇相恨的悲剧。故事中的主角便是恋红她娘和我们二人。”
冷炽大悟,一双鹰眸直望冷寒水,直言不讳:“事实上恋红不是义父的女儿而是二叔的?”
“是的。”冷寒水坦诚。
“不,恋红是大哥的女儿,虽然她体内流着是我冷寒伦的血液,但她享受着大哥一生无私的爱,所以她是大哥的女儿;而我只是她的二叔,一生一世,永不改变。”
冷寒水非常感动,恋红是他爱护了十八年的掌上明珠,一下子归还,他的心不舍啊。冷炽明白,冷寒伦这番话是在告示大家他不会破坏原有的一切,以前是什么样子,以后也不会改变。
冷寒水眯了眯眼,试着想把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挤回去,“正因为知道水家堡和冷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因为水若寒是寒伦的义子,恋红又是寒伦的亲生女儿.我才有意阻扰你和恋红,希望可以借着将恋红嫁于水若寒的结亲方式,化解多年来的怨恨。因为我知道,当寒伦看见恋红酷似嫣红的容颜时,所有的怨恨都就会结束。我明白自己的自私不仅牺牲了你,更造成恋红一生的伤痛,我还固执地认为时间会谈化一切,我忘了,我、嫣红、寒伦三个人不会因时间而忘记悲伤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冷寒水愧疚地向冷炽道歉,希望可以得到他的谅解,“炽儿,你能理解义父吗?”
冷炽点头,事情已过去,他和态红没有分离,如今一切已无所谓,“当然,因为我们是父子,将来还会是丈人和女婿。”
冷寒水和冷寒伦赞许地对看,为他们的女儿有一个心胸开阔的夫君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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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红,你醒了啊。”眨眨睡意迷蒙的眼睛,疑惑问话的声音好像爹呢!
“恋红,你这傻丫头,让爹担心死了。”
这次恋红确定是父亲的声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爹,咳咳,爹。”
屋里一伟岸身影因她的咳嗽跟着担忧,“恋红,你没事吧!”
恋红转过头,对上一双焦急的黑阵,“炽哥,你也在这,爹也在这,是梦,这一定是梦。”死扯着冷炽和冷寒水的衣角,冷恋红喃喃低语,“对,全是在做梦,从头到尾都是梦,没有水家堡的提亲,没有爹的逼婚,没有炽哥的伤害,没有小怜的背叛,没有水若寒的死,一切都是梦。你们说对不对.你们快说啊?”
不忍心,但是事实不会改变。冷炽心疼地说:“一切全是真实的,你不是在做梦,爹也原谅了我们,一切都过去了。”
“不!水若寒不会死,你骗人!”恋红不相信地摇头,“你在骗人,他不会死的!我不要欠他的,不要。”她不相信,那么残忍的事会是真实的,不信不信!
“唉——傻孩子,你劝劝她吧!”冷寒水不禁伤心,他的决定害了恋红啊,转身离开屋内,给他们留下两人自由的空间。
走到寒伦的房外想和他促膝长谈,弥补十八年来的空白。没料到推开房门,室内空无一人,桌上有一张字条。
大哥,对不起,我该走了,我得为我的错误负责,别找我了,大哥,就让我得到安宁吧。
弟寒伦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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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红,你冷静点,水若寒是因为爱你才勇献地为你挡住那剑,换做是我,我也会和他一样。”用力以住地摇晃的身躯,感受她的体温。差一点,他就失去了的。
“不要.我不要你们为我死,我不要,我情愿是我死,也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因我而伤、而死。”
“他已经这样做了,他为你死是因为爱你,那你也要因为爱我而坚强,相信水若寒同样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
是她害死他的啊,他躺在血泊中的一幕,她忘不了,她害死了他用,“你骗我的,你在骗人,是我害了他,他一定恨我。要不是我,他不会死的,他不会希望我快乐!”
“不,他爱你,他是自愿的,他希望你快乐。”拍拍她微颤的背部,任她哭出自责伤心的泪水,哭出来她会舒服些。
“是吗?”
“当然,倘使有人要杀我,你会为我死吗?”
恋红毫不犹豫地、果断地答道:“我会。”
“那么,你留我一人在世上,希望我快乐地生活还是自暴自弃地哀伤?”
“快乐地生活。”冷恋红恼了,她在水若寒紧合的嘴唇边看到的是笑容,她会一辈子记住他的人,一辈子感激他的,“炽哥,我要违背答应过你的诺言了,我今生是忘却不了水若寒了。”
“不!你没有违背,因为他值得你如此做,我也会一辈子记住他的。”是他让恋红能回到他的怀中,是他的牺牲让他们的爱情有了这么好的结果,因此,他会谢水若寒一生一世,欠他的,不是她一人,是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