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痛算不了什么。”她用另一只手按住伤口,平静地问:“有纱布吗?或者是白布,我需要包扎。”
他解开外衣,用刀子割断一截衬衣,然后拉过她的手腕替她绑住伤口,阻止血液继续流出。
还好伤口并不算深。
“刀法很准。”她淡淡地评价,好像还很赞许的样子。
“谢谢。”他也是冷冷地回应。然后拉开车门,坐回到驾驶座去。
第4章(2)
“要带我去哪里?”黑羽广美枕着车座靠背,眼睛望着车顶,空茫一片。
“你想去哪里?”谢天傲的手停在方向盘上没有动。
停了很久,黑羽广美才静静地说:“想去……另一个世界。可以吗?”
他没有回答,发动了车子。
“这里真美。”她站在谢天傲所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抱臂胸前望着窗外。
谢天傲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酒,“喝了它。”
她顺从地喝下去,酒像是被特殊调制过,入口很滑很烈,不同于一般葡萄酒的香软,先发制人。
闭上眼,她感受着喉间那股灼热的力量,冷不防被他拉进怀里,热烙的吻像是等了几个世纪一样,干渴地落在她的唇上。
她没有躲避,但也没有响应,只是任由他在她的唇上索取,感觉着他从最初的热情到一点点的失望,终于被他放开。
“看来你已经忘记了。”他的手指扣住她的颈椎,他的手掌烫如火,“分手后,从来都不曾想过我?”
“想你干什么?”她无声地笑,“就因为我曾经和你共度一夜?我从来不会去想任何人,那需要占用太多的精力。一个杀手,唯一要用心去记住的就是自己的猎物。”
“这么说来,我不再是你的猎物了?”他望着她,“为什么要答应黑羽良木,嫁给子轩?”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她幽幽地说,却咽下了真正的心里话。反正谢子轩心中爱的不是她,而她的心中也留着别人的影子。这桩婚姻只是她报答黑羽良木养育之恩的方式,无关爱情。
但是谢天傲怎么可能立刻明白她的心?见她说得如此无所谓,于是更加被激怒。
“原来你的身体交给任何人都可以?”他还记得那天她扮成新娘的样子。如果那个新郎不是谢子轩呢?那夜她是不是就会成为别的男人怀里的女人?
愤怒让他恨不得掐死这个冷漠的女人,但是他残存的意志也在告诉他:这是她的目的,激怒他,然后让他放弃她,这才是她真正的企图。
他倒退着,坐倒在沙发中,将桌上另一杯葡萄酒一口饮尽。
喘息良久之后,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还要杀子轩吗?”
“完不成任务,我没办法回去复命。”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因为,我是黑羽家的人。”
谢天傲冷笑着说:“黑羽家?那里对你来说真的是一个家吗?何时你才能停止这种无谓的自我牺牲?”
广美始终维持僵直的身形,面对窗外,背对着他。她张张嘴,每个字都像是从干涸的流水中挣扎落出:“我的命是与黑羽家绑在一起的。如果黑羽家灭亡,我也就不存在了。”
谢天傲一震。她的话里好像还有别的意思。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应该是为别人而活的。如果黑羽家不能给你快乐,你就应该离开,寻找能够给你安宁幸福的地方。”
“这世界上有这样的地方吗?”她的声音像在叹气,又像是嘲讽,“走上这条路,就不可能回头。”
“能,只要你肯。除了无休止的噩梦任务,你那个被你说成是‘家’的地方能给你的一切,我,也可以给你。”
黑羽广美倏然转身,震惊地望着面前这个男人,“你,什么意思?”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看起来是那样的坚强可依,“你懂我的意思,我在求婚。”
她怔怔地望着他十几秒,继而爆发出一连串的大笑,“我想,你、你的幽默感实在是很强,居然能编造出这样的谎话逗我开心。”
“我从不说谎。”他站在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念出她的名字:“流音。”在她的眼中敏锐地捕捉到那丝动容之后,他坚定了自己的推测,“这个名字并不是你杜撰的,而是你原来的本名,是不是?”
黑羽广美垂下眼帘,记忆深处传来母亲温暖的呼唤——那时候她很小,只有四岁,那时候她叫黑羽流音。但是记忆是这个世界上最捉摸不到的东西,“流音”这个名字尘封了二十年之后,她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就像他曾经猜测过的那样,对于她来说,说出自己的名字,就是一并交出了自己的心。
她甩开头,鄙夷他刚才的提议:“你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我们相处的时间加在一起不超过十天,你对我有多少了解?你知道我帮助黑羽良木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吗?你知道我的双手沾了多少血腥?离开?你说得轻巧,你以为你是卡扎菲,而我就是那个女刺客?”
(注:卡扎菲是利比亚的领导人。某次阅兵仪式上,有位女刺客奉命行刺,但在女刺客即将下手的一刹那,两人四目相对居然产生了爱情。卡扎菲喝止了要捉拿女刺客的警卫,将女刺客带入自己的房间密谈了几个小时之后,两人决定结婚,由此成为世界上最经典的传奇爱情之一。)
“至少,你曾经这么渴望过,不是吗?”他挖掘她话中的真意向来准确。
他从背后张开双臂拥抱住她僵硬的身体,热气吹着她的耳垂,“别想骗我,别告诉我说你真的不记得那一夜发生的事。”
“一夜不等于永恒。”她的身体被他紧紧箍住,心墙上所有的束缚开始瓦解,唯有用冷言冷语抵挡,然而他唇却比她的话更快一步地解除她的心防。
挡住了一次,不代表能挡住第二次,因为心飞翔的方向总是在那个地方。
他的唇从她的耳垂落到她的脖颈上,轻轻地啃咬,故意将她的脖颈咬出一个个红色的齿痕,不深不浅,只为了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她喘息着倒在他编织的旖旎柔情中,不知不觉中外衣散落,他的手也从她的腰上攀沿到她领口的扣子上,一颗,两颗,三颗……
蓦然,她抓住他的手,呼吸急促着将他推开。
错了一次,怎么可以放纵自己再错一次?他疯了,难道她也要跟着一起疯吗?
她颤抖的手几乎系不上扣子,顺手拉过搭在一旁的披风将自己牢牢裹起来。
“你想让我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那只是你的梦,是不可能的。你是个生意人,永远不会明白黑道的法则。”
“我知道。”谢天傲喃喃地低念,“一入江湖,身不由己。”这是一位著名作者作品中的一句的话,却成了很多黑道人最爱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他也曾不止一次地听韩俊提起过。
但他的声音太轻,黑羽广美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径自说下去:“过去的一切用现在的幸福可以抹平吗?不,痛苦是忘不掉的,刻在我脑海中,骨血里的记忆是你用刀都无法从我的身体中挖走的,除非上帝可以仁慈地让我得上失忆症,否则我无法从这种苦难中解脱。”
她苦笑着,嘴角噙着一朵泪花,问他:“你是神吗?你会使用魔法吗?”
他望着她,无法回答。
于是她缓缓地将视线移开,嘴唇翕张,“如果不能,请不要再纠缠我了。你的纠缠,只会让我的痛苦无限度地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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