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婉瑛看不下去,抓住他的手掌,不让秦凤戈再自虐了。
“将军会这么生气也是人之常情,不过遗书最后也写到他心中有愧,自知对不起你,才会选择自我了断,可见大管事还是相当感念你的知过之恩。”她只希望这么说能让秦凤戈心里好过些。
“既知待他不薄,又为何要伤害砚哥儿?”他在狂怒之余,并没有漏掉这些疑点。“我宁可他当面跪下来认罪,求我原谅,而不是一死了之。”
婉瑛颇有同感,如今大管事死了,再说这些也没用。
“……常海!”不知过了多久,秦凤戈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可是嗓音还是掩饰不住沮丧。
二管事倾身上前。“小的在。”
“明天一早,你就亲自走一趟官府,将遗书呈交给知府大人过目,看他如何定夺。”秦凤戈有些乏力地说。
“是。”二管事躬了下身,接过婉瑛递来的遗书,退出寝房。
听到房门关上,他才闭上眼皮,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人抽光了。
“为什么?他为何要那么做?有事大可以冲着我来,不该伤害砚哥儿,还有无辜的奶娘……”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秦凤戈无法接受眼前残酷的事实。“再说彩霞又为何甘愿成为帮凶?她跟砚哥儿的娘情同姊妹,又一向忠心,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来?到底是为什么?”
他又怎知大管事用心良苦,为了保护白姨娘,自然不能将那天一同前往观音庙的同伙,也就是荷花供出来,只好把这个帮凶的罪名安在彩霞头上。
“我跟你一样想不通。”婉瑛张臂抱住他,希望能分担丈夫的痛苦。
秦凤戈将头靠在妻子的肩上,沉痛不已地说:“若连身边的人都不能信任,以后还能信任谁?婉儿,除了你,这座府里还有谁可以相信?”
“千万不要这么想……”她两手捧着秦凤戈的脸庞,就是要他看着自己,不要逃避。“我知道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心情一定很难受,会让你开始怀疑所有的人,可是这样一来,也就同样无法得到对方的信任,信任是双方面的,你付出了,才会得到对方的回报,这件事你并没有做错,不要因为大管事让你失望,就放弃这么美好的情感沟通。”
“……你总是有一些跟别人与众不同的道理。”咀嚼着妻子这一席话,秦凤戈脸上的愤懑渐渐褪去了。
她喷笑一声。“那也要将军听得进去才行。”
“你说得没错,我不该因噎废食,因为晏青的背叛,便不再相信任何人,那么我将会失去更多,也不会再有人愿意站在我身边,为我所用了。”秦凤戈不只听进去了,更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
婉瑛知道她的丈夫一点就通,是个聪明人。“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至少知道当初杀害奶娘的凶手是谁,她若地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但愿如此。”他叹道。
半个月后。
由于大管事在遗书中坦承所有罪行,在确认他是服毒自尽之后,就在两天前,官府将一年前奶娘的命案,以及杀害彩霞一事做个了结。
将军府看似又恢复往日的平静,只是没人敢再提起大管事三个字,免得惹主子不高兴了。
而在区大夫的教导,以及婉瑛的协助之下,秦凤戈开始进行复健,也暂时让他转移注意力。
每天早晚拨出半个时辰,秦凤戈会平躺在床上,两脚打直,然后由婉瑛扶住自己的左脚,慢慢地举高,连做这个动作二十次,中间休息一会儿,接着婉瑛又弯折他的左脚膝盖,再握住脚掌,并往身体的方向推,一样重复做上二十次,看似简单的动作,却也让秦凤戈满头大汗。
“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婉瑛按照区大夫的交代,时间到就喊停。
“我还不累,可以再多做几次无妨……”他已经按捺不住,想要早日下地,正常的行走。
“不行!你的骨头才长好,一定要听区大夫的话,若是做过头,可是会适得其反,还是一步一步来,不要太过心急。”她轻轻地放下秦凤戈的左脚,正色地说。“明天再继续。”
他也不得不依,于是伸手抹去额上的汗水,呼吸微喘地说:“我只是不想见你这么辛苦,每天忙进忙出,还要帮我做复健,瞧你的脸都瘦了一圈,这段日子真的累坏了。”
“瘦一点好,就不用刻意去减肥。”婉瑛捏了捏脸颊说。
这番论调把秦凤戈给逗笑了。“我宁愿你多长一点肉,看来福气些。”
“我已经觉得自己是个很有福气的人了,要是太多的话,我怕承受不起。”她倒了杯温开水过来说。
秦凤戈先坐起身来,才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我已经不需要用到夹板,你可以回床上睡,不必再打地铺了。”
“我的睡相不太好,万一不小心踢到骨裂的地方,又裂开了怎么办?”婉瑛接过空茶杯,有些犹豫。
他不禁失笑。“你能踢得多用力?”
“将军真是太小看我了,以为我是女人,力气很小,等你的脚伤痊愈之后,咱们来比划比划,让你亲自见识一下柔道的厉害。”她扳着十指的关节,发出喀吱喀吱的声响。
“是为夫错了,请娘子原谅。”秦凤戈赶紧求饶。
婉瑛笑瞪他一眼。“这么快就认错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认错又何妨。”他可不想真的跟她拳脚相向。“总而言之,从今天起,你就回到床上来睡,何况咱们很久没有“同房”了。”
她一脸纳闷。“咱们不是每天都同房吗?”
“我的意思是……行周公之礼。”秦凤戈又解释得更明白些。
闻言,她噗哧一笑,总算听懂了,算了下日子,的确将近一个月不曾“同房”了。“可是你的脚伤还没完全好,恐怕不适合太激烈的运动。”
秦凤戈将她拉到怀中,享受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滋味,满足地轻叹,男性欲/望也跟着蠢蠢欲动了。“总会想出办法的。”
“有了!”婉瑛头上的灯泡亮了。“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说来听听。”他愿闻其详。
她笑嘻嘻地说:“很简单,我在上面就好。”
当秦凤戈反应过来,脸孔也不禁热了,更再次感受到婉瑛主动和热情的一面。“这话可别让外人听见……”
“我才没那么笨,当然会私下说。”婉瑛摸了摸他的脸孔,戏谑地说。“想不到你的脸皮这么薄,这样就脸红了。”
“咳。”他清了清喉咙,不太习惯被人取笑。“若娘子非这么做不可,为夫定当倾力配合。”
婉瑛笑倒在他身上。“就这么说定了。”
“婉儿,真是谢谢你。”秦凤戈不禁有感而发。
“谢我什么?”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胸口溢满情感。“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谢谢你愿意当砚哥儿的娘,谢谢你即便再担忧害怕,还是努力不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不让我心里感到愧疚。”
秦凤戈并非感觉不出来,只是没去戳破,因为就算保证下次不会再发生,也只是口头上的安慰,根本无济于事。
“那是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从事这个行业有多危险,只要稍有不慎,不只会遭受火吻,还会送命,担忧害怕帮不了你,只会让你心有旁骛,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到底,让你去做该做的事,至于生死,就交给老天爷去作主吧。”因为有同理心,婉瑛才能这么快想通,并克服内心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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