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放了四天假期,任凉曦提了简单的背包回家过节。
搭上夜班火车,她没特意告知父亲要回家的事。到站之后,她转乘计程车回家。
家里一片黑暗,任凉曦摸黑来到客厅。
往客厅的落地窗看去,任光远独自坐在花园的吊椅,手中拿着酒杯。
他的身子前后轻轻摆动,眼睛茫然的看着前方花草。
任凉曦轻声走近他,低低唤道:“爸爸。”
任光远惊喜的跳起来,怀中的酒撒了满地的花草。
他一把将任凉曦拉过来。
“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都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家搭计程车多危险。”
任凉曦微微一笑,偎着他坐进吊椅。
“这次学校放几天假?”任光远盈满笑脸,拉着她的手问。
“四天。”
“只有四天?”他失望地低呼。
“昨一天回去,不要紧。”任凉曦轻道,将他的不舍看在眼底。
任光远叹口气。
“你的学校离家远,来回实在不方便。你要回学校时再告诉我一声,我叫司机开车载你去。”
任凉曦静默了会,问道:“爸爸,你寂寞吗?”
任光远的脸色黯然。寂寞是自然,偌大的家里现今只剩下他和每天过来打扫煮饭的李婶。
每每下班回到家,空荡荡有家中杳无人迹。李婶早就回家了,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用餐,连个说话谈心的对象也没有,免不了会觉得空虚寂寞。
任凉曦看他不说话,猜中了他七八成心事。
“再过一年,我就毕业了。”
“是啊!”任光远叹了口气,想起了往日三人的生活点滴。“要是你妈还在,她一定会骄傲的到处去说……”任凉曦不说话,直看着父亲的侧面。
一会,任光远倏地转过头,像是下定决心似的。
“凉曦,爸爸打算在你学校旁边找间房子。你下学期可以搬出宿舍跟爸爸住吗?”
“好。”任凉曦毫不考虑地点头,任光远开心地搂紧她。
“太好了!我早该这么做的。”他激动的背着她拭掉眼角的眼泪。
“吃过晚饭了吗?”
她刚经过饭厅看到桌上的饭菜没人动过。
“还没,来!我们进去吃。”任光远紧握她的手,一同走入客厅。
???
宿舍的一角,任凉曦站在桌旁,俯视桌上摊开的书本。
她一页页的翻阅,照片里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是从她懂事开始就出现在左右的奇景。
早在四年前,她就知道那地方位于何处。它是一座令探险家望之生畏的绿色地狱,令动植物学家为欣喜的原始天堂——亚马逊河流域。
的确,干湿两季的气候适合绿色植物生长,泛滥的河水加上骇人的猛禽去令人不敢轻易靠近它。
只是,她看了将近几百本关于巴西热带雨林的著作,却没有一本记载她曾经看过的白色建筑物。这是为什么呢?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高瘦的男孩在看到她之后惊讶得忘了原本要说的话。
“要找谁?”
男子的脸立时胀红,显然一时被她的美丽震慑住。
“警卫室……纪桑洁的挂号,她在不在?”他局促不安的吞吞吐吐。
“她不在,我代领。”
她拿出印章跟着他走到警卫室,领了挂号信随即返回宿舍。
信是从加拿大寄来的,她不经意看了信封一眼,视线登时移不开。
她打开了桌灯,缓缓坐下,一遍又一遍瞧着似曾相识的笔迹。
没错,这是四少的笔迹!
瞬间,她的血液凝固,呼吸声变得清晰可辨,冰冷的手脚似乎变得无力。
她想站起来找纪桑洁问个清楚,奈何身体像是结冻似的定住。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她双眼炯炯的瞪视着刚走进门的纪桑洁。
“干嘛?”被任凉曦看得头皮直发麻,她戒慎恐惧地问了句。
“你的信。”
任凉曦收回目光,顺手拿起桌上的挂号信丢给她。
纪桑洁接过,瞄了信封一眼,扬了扬手中的信。“谢了!”
“不用道谢,只要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席少宇的?”
“席少宇,谁?我不认识啊!”纪桑洁一脸无辜。
“不必再装蒜浪费你我的时间。”
“我的想法跟你不同,会装蒜才显得有人情味。”纪桑洁将背包随手一扔,将挂号信丢进抽屉里。
任凉曦细细思考她的话;半晌,才开口说:“四少派你来的。”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没让纪桑洁有反驳的机会。
纪桑洁似有若无的耸耸肩,将两条腿搁在桌上。
“他要你就近看着我,为什么?”
这是她方才得出的结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纪桑洁何以不辞辛劳三番两次为她赶跑仰慕者的行为。
“哎呀!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呀,问我干嘛!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回虫。”纪桑洁索性承认。“他何时搬到加拿大的?”
“这你也得去问他,我不过问别人的私生活。”纪桑洁含笑地斜睨她。
“他……”任凉曦微顿一下,低垂下头。
“嗯?”纪桑洁颇感兴趣地打量她的表情。
任凉曦抬起头,直勾勾地注视她。
“他还好吗?”
“不错吧!听说他从电研所毕业之后进入一家电脑公司,又听说他前阵子高升为营运部经理,再听说他四年里守身如玉,一度被人以为是只兔子。”
“你不是不过问别人的隐私?”
“我没啊!你听仔细吗?我都是‘听’人家‘说’的,可不是自己多事跑去问来的。”
“他何时开始雇用你?”
“嘿嘿,客户机密,恕不奉告!”
事实上,是他前脚一离开台湾,后脚就与她接洽上的。不地她可不想落了个爱嚼舌根的缺点让客户有机会抱怨。
“你是——侦探?”任凉曦试探地问。
“猜得很准嘛!可以当铁口直断算命去了。”纪桑洁恭维道。
任凉曦沉吟了会,忽然又说:“你很年轻。”
“所以……”
“你早修习过本科系任何一门科目。”
“不错,再继续啊!”
“你很了解我……”任凉曦没放过她任何细微的举措。
“尽我所能喽!”她得意地扬起唇角。
“你绝不是单纯的侦探,你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因此,你从不在同一个地方过夜。”任凉曦一口气说完,纪桑洁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但随即又恢复正常。
“狡免三窟的道理我还懂。侦探是门高风险的职业,我总得时时提防敌人的暗算。”纪桑洁三言两语带过这话题。
任凉曦没再继续追问,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结果,没必要再咄咄逼人;再者,就算她的问题切中核心,纪桑洁也不见得肯回答。
“洁。”
任凉曦轻唤她小名,纪桑洁戒备的抬眼。
“我要见四少。”任凉曦斩针截铁地要求。
“你要见他,也得看看他肯是不肯?”纪桑洁无可奈何地摊摊手。
“他会的。”任凉曦断然地说。
“不见得。”纪桑洁嘲弄地扯扯嘴角。
“你让我见他,我不再查问你的来历。”
“你去查啊!我又没啥见不得人的纪录,不介意你查。”纪桑洁有恃无恐地说。
任凉曦静静地望了她一会,缓缓地说:“你也是从亚马逊出来的,为什么不肯帮我?”
支撑椅子重量的双腿陡然失去重,纪桑洁一个后仰,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她猛然翻起身,冷冷地笑:“不简单,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猜的。你刚才的话证实了我的推论。”
她对纪桑洁一直有份亲切感是主因。
纪桑洁一个径的跳脚,懊悔不已。
“可恶!该死的大嘴巴!怎么就不能多忍一会!”
等她平复心复,纪桑洁双眼含怨的瞥视她。
“就知道你叫我的绰号铁定没安好心!”
“给我四少的地址。”任凉曦伸出细白的小手。
“也罢!实在是怕了你。”纪桑洁抽出纸条,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待任凉曦要伸手接过,她又一把抽回。“先答应我,不准告诉他是我透露的!”
“可以。”任凉曦爽快地回答,接下纸条,看了一眼说:“他回来了。”
“嗯,总公司在台湾设立分支机构。昨天派遣他咽台湾担任总经理的职务。”
他回来了……任凉曦在心底喃喃重复,直亮前方的眼神显得涣散,无法集中焦点。
“高兴是很好,可别因此掉了魂、失了心。如果演变成这样,我不就成了害人进精神病院的罪人。”纪桑洁打趣道。
???
下午的课她没上,照着任凉曦给的住址。她找到“环亚”办公大楼,一楼是间开放式电脑量贩店,二楼以上皆是办公室。
她停在大楼对面的街道。她站在这里很久了,自她第一眼看到席少宇的身影起,她就没再移动半步。
席少宇嘴角带笑的说着话,身边跟了个穿着时髦、举止得宜的女人。
她发现,他的体型、容貌仍旧和她记忆中相差不远;倒是西装革履的他,令她觉得有些陌生。
“四少。”她不由自主地低喃,四周此起彼落的吵杂掩盖了她的声音。
对待的人像是有感应般,回头向她看来。
四目相接,短短的几秒,席少宇立刻别开脸。
他和当年一样没改变多少,惊愕的神情依情,如同当时他听到她说自己或许不是人的表情一样,先是一阵讶异,之后就是决绝的背影。
她心跳的频率一如往常,但她的眼睛离不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犹如当时,再遇上席少宇,她依然只能道出内心的疑惑——
“为什么?”
席少宇猛地停下脚步,他认识的凉曦,说话音量从不高过汽车发动的引擎声。
只不过,经过这些年,她依然是不懂他的;否则她不会问出这句。
她直直的看进他眼底,双脚不自主的向前移动。
“不!”席少宇大吼,心惊胆战的看着她横越双向车道来到路中央。
他几个大步一把将她揽在怀里,闪过几辆车子,将她安全的带到对待。
“凭你刚才的行为,我就该狠狠打你几下屁股!”他气怒攻心的威胁,牢牢地将她销在手臂中,不让她再有机会做出冲动的傻事。
“你舍不得。”任凉曦肯定地说道。
席少宇好气又好笑地瞥视她,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
她是对的,他的确不忍心在她身上留下任何青紫印记。
时隔四年,仍然改变不了疼惜她的心。他依旧爱她,如同四年前那个毛躁小子,一见到她,身旁的景物就模糊一片,眼中只剩下她一个。
“总经理,这位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女人开口问道。
“呃,她是我从小认识的——朋友,任凉曦。”迟疑一会,他才回答说:“凉曦,这位是我的秘书——常晴晴小姐。”
“你好。”任凉曦朝她微点下头。
“很高兴认识你。”常晴晴冷淡地说,眼角上下打量着她。
“常小姐,你先回公司,我过一会再回去。如果有事,请打我的手机。”席少宇交代完便揽着她走向街角的咖啡厅。
???
“吃饭了没?”席少宇放下餐厅menu问道。
“还没。”
他皱紧眉头,抬起手表看了眼。
“都快两点了,怎么还没吃?”
“吃不下。”
“是胃不舒服吗?待会我陪你去看医生。”席少宇担忧的拉起她小手。
她的身体一向好,手这会却冰冰凉凉的。
“或许是感冒了,等会再吃饭,我先带你去医院。”说完,他就要拉她起身。
“我没生病,只是没胃口。”任凉曦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席少宇吁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
“多少要吃点,身体才不会搞坏。要是怕点了吃不完,我再帮你吃。”
任凉曦点点头。
席少宇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鲜奶、一盘海鲜烩饭和四盘小菜。
过了片刻,服务生将餐点端上桌。
席少宇夹了少许小菜到盘里。
“这个豆腐很嫩,好吃!”
过一会,他又夹起另一碟小菜鼓吹道:“高丽菜炒得好极了!有点辣又不会太辣,很开胃的!你吃吃看。”
半分钟后,他一脸满足的咽下蛤蜊,并将其余蛤蜊扫进她盘子里。
“你了定要尝尝这个!九层塔加蛤蜊炒,简直是人间美味!”
她被他夸张的言语逗笑了,依了他的意思,吃下他送过来的菜。
“你应该常常笑的。”她着迷的望着她的脸,一会,又否决了先前的话。“不行!要是别人也被你的笑容勾了魂,可就不妙了!”
“不会的,人的魂魄那那么容易勾得走。”任凉曦漾开笑脸。
他摇摇头。那是她不懂得自己的魅力有多惊人,清灵的气质有多容易惹人心动。
“我说的不对?”
“也对也不对。”席少宇模棱两可地说。“快吃呀!先喂饱自己再说不迟。”
她含笑的吃了一口饭。
席少宇搁下筷子,之前的午餐还未消化,再吃下去可就要胀破肚皮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看朋友?”她意味深长地说。
“是吗?”席少宇拿起水杯。
“四少……”她低唤,眼睛落在桌上的盘碟。
“什么?”
“你——不会再离开了,对吗?”
她问的是他不会再离开台湾,还是不会再离开她?席少宇自嘲地笑笑,当然是前者了。
“我不知道。”
这么说,他还是有可能走的。
任凉曦抿紧唇,放下手中的竹筷。
“不吃了?”
“嗯。”她漫应,身子慢慢靠向椅背。
“怎么没精打采的?”
“没有。”
席少宇蹙眉。
刚刚她还开开心心的,怎么一下子就变得不想说话了。
他开口想问原因,脑中却不自主浮现分手那天自己的承诺……说了不再和她见面,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他不该再多事的介入她生活。
考虑半晌,他开口道:“凉曦,以后——我们少见面。”
“为什么?”她忽地抬起头。
“我以前答应过的,你忘了吗?”他深吸口气。
她没忘了,再久的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何况是他最后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她执意要得到答案,再也不想为这问题费神。
“我——我不希望造成你的困扰。”
“我从不觉得你是困扰,我喜欢你待在我身边。”
“你是说真的?!”席少宇心跞如擂鼓。
“我没骗你。”
他欣喜若狂的将她拥在胸前,颤抖的掬起她的脸,缓缓的压下自己的唇……他一丝不施一线力道的轻点她唇瓣,像在品尝一件稀世珍宝般。
末了,他轻轻低唤:“凉曦……”
“四少,你在发抖吗?”任凉曦抬起脸,不解地问。“为什么?”
“你很爱问我为什么。”他温柔地拨开她微乱的丝发。“我碰着你,身体便像火一般燃烧。吻着你,心就像要跳出胸口,颤抖是因为情不自禁啊!”
“唇碰唇就叫吻吗?”她以指腹慢慢抚过唇瓣,灼热的感觉残留在唇上。
席少宇胀红脸,这教他怎么解释……
幸好她没再追问下去,否则他的脸色恐怕会媲美关公的红脸。
他不经意的看向柜台,惊讶的发现所有的服务生全盯着两人看。
“走吧!”他拉起她的手到柜台结帐。
???
微风吹着,他握着她的手不想就此放开。他特意绕了远路,只想享受与她依偎的时光。
他的行动电话突然响起,他松开她的手接起电话。
身后的电视播放着新闻,她静静的看着一群台湾记者疯狂追究逐一名金发蓝眼的外国人。
“今天下午,在美国享有盛名的纽约专栏记者杰克·道尔抵达台湾。杰克·道尔不仅是位颇具声望的记者,同时也出版过多本畅销著作。他的书里揭露了各阶层人士不为人知的隐密……”高壮的身材、稍嫌娃娃脸的样貌……然后,杰克·道尔开口了。
很温柔的声音……
任凉曦的视线胶着在电视机前,眼睛直瞪着电视萤幕不放。
席少宇发觉她的不寻常,仓促的挂断手机,低声问道:“你认识他?”
“抱着我的人……”
在船上,他抱着她不断安慰,低沉又轻柔的嗓音……她不曾忘记。
“他是谁?”席少宇眉头紧拧。
任凉曦犹如没听见他的话,仍一味盯着电视上的画面,直到杰克消失在画面上。
“杰克·道尔。一个我必须见上一面的人。”
席少宇一惊,恐慌的搂紧她腰肢。
“我不让你见他!我苦苦等你长大,不是为了将你拱手让人!即使你告诉我,你爱他我也不放手,你给我听清楚了!”他几乎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她感到肺部的空气像要被挤出来,让她有快窒息的错觉……她极力压抑身体的不适,徐缓地说:
“四少,我不舒服。”
他稍稍松了力道,额头抵着她的。
“凉曦,我以为你的心里有我,难道我错了吗?我以为你的身子只有我能搂抱,是我的妄想吗?”
他沙哑的声音隐约着痛苦的悲鸣,任凉曦不禁听得出神。
看他的嘴唇紧闭,令她不自主想起被那两片唇碰触的感觉……有点热、有点麻,让人想一试再试。
她的手抚上他脸颊,最后停留在他唇上。
席少宇动情地亲吻她指腹,她眉睫漾笑地凝望他,神情妩媚又而撩人。
“杰克抱过我,所以你不开心?”
“我不要别的男人抱你,不管他叫杰克还是约翰。”他闷闷地说。
“爸爸呢?你也不要他抱我?”任凉曦反问。
“任伯父不算。除了我之外,其他男人不能碰你一根寒毛!”
“他抱我是不足一岁的事,为什么你会不高兴呢?”
“啊?”席少宇瞪圆了眼。“我太激动了!我以为你跟他,你们两个人……任凉曦,对不起!”
“你以为我们两个怎么样?”任凉曦不放弃地追问。
席少宇困窘得红了双颊。
“我以为你们是情侣。”
“我只见过杰克一次面,在很小的时候。”她解释道。
“一次?但你认得他长相,记得他曾经抱过你……”席少宇没继续往下说。
“你想知道,我为何还记得他?”见他点头,任凉曦继续说:“这就是我要见他的理由。”
当然,她大可去问爸爸,但她大抵揣测出,母亲之所以负气离家是因为父亲有意公开她身世。妈妈死后,爸爸不说,自然是由于他在灵堂前对妈妈许下的承诺。
而今,她找到一个极有可能解开她身世之谜的人,她不可能放弃这样的线索。
“凉曦,别把我摒除在外,把你的心事告诉我。”他温言诱哄。
“杰克能解开所有的谜,我要去见他。”
她双眼有神地注视他,不顾一切的坚决反倒令他感到不安。
“什么谜?”
“我的身世之谜。”
席少宇呆了两秒,会意过来大喊:
“我以为你是任伯父的亲生女儿!”
“我不是。”她垂下睫毛轻道。
她的伤心如一反刀戳刺了他的心,他不禁在心底暗咒自己多嘴。
把她搂紧了些,他缓缓拍抚她的背。
“不要紧的,不论你是不是伯父、伯母亲生的,他们都是爱你的。”
她轻摇摇头,心底不住问着同一句话——
他们爱的是我,还是小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