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宽回以友善笑容,态度反常的轻松,从提包取出一份纸袋,递交给他:“麻烦你,替我转交给林咏南小姐,如果你有机会见到她或是知道她地址的话。”
他提心吊胆接过,勉为其难承应,“没问题,‘如果’有机会的话。”
佟宽冷哂,“最好不是‘如果’,这东西非常重要,请尽快交给她,拖个一年半载会造成我的困扰,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空耗。还有,请她直接回复我,这里面的隐私我不希望对外透露。”
这席话摆明了认定他知悉林咏南的现况,再否认就太不识相,再说停车场此时只有他和佟宽两人,令对方不愉快具有一定程度的危险性。他不敢多说什么,匆匆收下东西,打开驾驶座车门,屈身坐了进去。
他开动引擎,随手将纸袋丢在副驾驶座上,纸袋没有封缄,里面的文件滑脱出来,掉落在脚踏垫上。他伸臂弯腰捡拾,瞥见了文件首页有一行非常吸睛的粗黑印刷字体——“离婚协议书”。
林咏南何时结的婚?她竟守口如瓶这么久?
他万分错愕,待昂起上身,看向车窗外面,佟宽已不见踪影。
他比以前沉静许多,微笑模糊,说出来的话简短疏离,失去了、挑逗意味,全无弦外之音,连趣味性都付之阙如,如果当初她来往的是这样的男人,她还会如此果断为他解除婚约吗?
佟宽离开陆原企业,乍然断绝一切联络,所有的社交场合不再出现他的身影,他不响应她的电话、电邮,消失得一乾二净,如果不是威廉说项的关系,他今天恐怕也不会有意愿坐在这里,和她面对面交谈吧?
她始终忘不了这个男人,他们之间虽然连暧昧的承诺都没有过,但当时她却不由自主地相信,他们之间是有可能的。他若有所思的凝视,别有意涵的笑容,深沈富磁性的嗓音,犹如一连串的暗示,聪颖如她怎可能会错意呢?
餐厅是他挑选的,她没有异议,从坐下来后,他喝完了一杯黑咖啡,又再一杯,两人言不及义了一会,他直接进入重点:“你想知道为什么吧?”
“……”她该说是或不是?她甚至无法定义两人之间的关系,谈得来的工作伙伴?朋友?有发展可能的异性关系?
“如果我让你有所误解,都是我个人的错,我向你道歉。”他坦然直视她。
“只有这样吗?”即使有预感不会得到满意的答案,她还是感到了浓浓的失望。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望向窗外,“不是你的关系,你很好。”
“你喜欢的另有其人吧?”
他没有正面回答,但唇边浮现隐隐笑意。
“也好,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不是你,我和陆晋有一天也会分手的,不必为这件事道歉。”
“那很好。”他低声道,“你值得更好的人。”
她多想紧接着问:“那个人不能是你吗?”,但她永远也不会说出口,而且,就在接下来这一刻,他陡然站起身,注意力被窗外的某处街景所吸引,神色变得惊异又仓皇,他迫不及待抛下几句:“对不起,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必须马上去做,有机会再谈。”她怔怔目送他冲出餐厅大门,穿过对街,消失在人群里。
佟宽并非临时起意,他看见了她,他的妻子林咏南,就在她横越马路,回眸望向身后时,他在瞬间瞥见了她。
即使身影稍纵即逝,那头黑瀑般的长发,浅绿色无袖连身棉裙,黄色双肩背包,相近的体态,走路的身姿,深深刻印在他记忆里,绝无错认的可能。
从他接到她回复的协议书后已逾一个月,她依然无声无息,他选择在这家餐厅和范尔晶见面,主要是为了结束会面后方便就近到事务所询问章律师有关她的归期,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此地发现她,她是何时回来的?
太迟了,转了个弯后,已失去她的背影,他被迫止步在一栋近几个月频繁造访的商业大厦前。仰望这栋熟悉的建筑物,他心里有了答案。
他的表情想必很有杀气,一踏进繁忙的事务所,没有人敢阻挡他的去路,也没有人找死询问他,机伶一点的助理赶忙拨了内线电话通知倒霉的章律师,他长驱直入对方的私人办公室,门也不敲,直接扭开门把,冲了进去。
他毫不犹豫拽住章律师的衣领,将节节败退的对方抵在墙角,咬牙狠声道:“我一直对你很尊重,但你一直在挑战我的耐心,你当我不敢动手殴打律师是吧?咏南呢?”
“佟宽。”
熟悉的清亮嗓音出现在身后,他猛然回身,和那道绿色身影相对。
林咏南站在房间另一端,满脸不可思议地走向他,她微倾着头,双唇抿成一条线,消瘦的脸蛋慢慢绽出笑容,她目不转睛凝望他,眼里逐渐有了水光。
“真好,你还是一样。”喉头有点哽塞,她像往常那般笑着。
“咏南。”
他长叹口气,跟着笑了。
“您不用这样看我,要不是林小姐,你们的案子我也不想碰。”章律师拉了拉歪掉的领带,抬起下颔,正色端坐。方才太失态了,好几个事务所员工目睹了那一幕,不扳回点颜面不成,他料想的没错,佟宽的确想对他动手。
“什么案子?我不记得委托你任何案子过。”佟宽十分不耐烦。
“离婚案啊,你们双方不是都签字了吗?”
佟宽目瞪口呆,整理思绪片刻后镇定地答复:“这件事我们自己会谈,不用劳驾你大律师,她呢?她不是在隔壁会客室讲电话?”说完就要离座寻人。
“佟先生,请坐下,你要是能静下心和她谈,我何必在这里碍你的眼?”章律师拉高音量,不忘有礼地替他倒杯茶。“咏南已经尽力了,请你别为难她。”
佟宽不能理解这两句饱含玄机的话,他深吸口气,沈声道:“我给你十分钟,请你把话说清楚,你要是说得含糊不清,就别阻拦我亲自和她谈,最好别拿她已经不爱我的这种低能借口来搪塞我,你如果让她又趁机跑了,请考虑一下后果,我不介意让你告我伤害罪。”
章律师讶异得合不拢嘴,喃喃自语:“她可真了解你,难怪她得瞒着你自力救济。”认识佟宽后,他陆续向业界打听过这个男人,除去那些无法证实的八卦传闻,相关风评不外乎沉着谨慎、工作能力优异,但作风相当低调,不太抢锋头,他本不怀疑这些说法,甚至私下认为林咏南太多虑,今日猝不及防见识到佟宽失控的一面,他终于能体会一二。
佟宽决定暂时沉默,仅以厉眼敦促对方。
“是这样的——”章律师两手在空中比划一下,发现不知从何说起可以不涉及泄露客户私密,又得长话短说说服对方,他伤脑筋地以笔敲敲桌面,决定直接从高田这个人讲起。
他开动引擎,随手将纸袋丢在副驾驶座上,纸袋没有封缄,里面的文件滑脱出来,掉落在脚踏垫上。他伸臂弯腰捡拾,瞥见了文件首页有一行非常吸睛的粗黑印刷字体——“离婚协议书”。
林咏南何时结的婚?她竟守口如瓶这么久?
他万分错愕,待昂起上身,看向车窗外面,佟宽已不见踪影。
他比以前沉静许多,微笑模糊,说出来的话简短疏离,失去了、挑逗意味,全无弦外之音,连趣味性都付之阙如,如果当初她来往的是这样的男人,她还会如此果断为他解除婚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