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到学校来找人的夏露,形色仓皇的频频转头看著左右两侧,一见倪玛雅踏出校门口,马上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走向她。
听到母亲的叫喊声,倪玛雅停下脚步,毫不感到讶异的转身面对她。
无事不登三宝殿,几个月前从张承恩口中得知母亲曾亲自登门拜访,吃惊发现她在张家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後,她就有预感母亲迟早会来找她。
果然被她猜中了。
瞧母亲一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表情,完全和七年前她尚未嫁给马安琪和马安妮父亲时的表情一样,肯定又是赌输一屁股债,向地下钱庄借高利贷,现在被黑道兄弟追讨还钱。
她要是不改豪赌的恶习,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死於非命。
“马太太,你有事找我?”不能叫她妈妈,十二岁时的警告,倪玛雅至今仍没忘。
“我……我有话跟你说。”夏露以眼神示意她,校门口闲杂人太多,要她跟自己到别的地方谈论。
倪玛雅站在原地不动,两眼目不转睛的盯著母亲略显紧张的神态瞧。
“走啊!你怎么不走?”察觉女儿没跟上来,夏露停下脚步,回身催促她。
母亲忐忑不安的表情,行迹可疑的举止,在在让倪玛雅迈不开步伐。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行。”看见司机老吴来接她,她使了个眼色,并跟他做了个手势,要他等她一会儿。
女儿的眼睛像强射探照灯,想在她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夏露被注视得很局促慌张,心虚的把脸栘开。
“这里人太多,讲话不方便,我有件事情要找你商量,我的车停在那里。”她指著停在距离她们不远处,一辆车牌有问题的普通箱型车。
不是百万休旅车?倪玛雅起疑心的多看两眼,不相信母亲有穷困潦倒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以她对自己母亲的认知,她是非名牌衣物不穿,非昂贵饰品不戴,非百万轿车不开,非气派宅邸不住,非富豪权贵不嫁。
即使财务有危机,她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如同此刻的她,身上穿的、戴的、踩的、提的无一不是名牌货,为何唯独开的却是一辆不起眼的箱型车?
难不成想绑架她,好向张家勒赎?
不无这个可能性,狗被逼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人,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她母亲的为人,她最清楚,是那种卖掉亲生女儿,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人,比蛇蝎还冷血无情,比豺狼还狠毒残忍。
小心为上策,她最好和她母亲保持距离比较安全。
“我的车停在那里。”她指著一辆宾士车,故意让她母亲知道张家每天派人接送她上下学,别想对她不利,“司机在等我了,你有什么话快说。”
该死!看见司机老吴以为倪玛雅有麻烦,不敢掉以轻心的开门下车,甚至掏出手机拨起号码,夏露不禁在心中诅咒一声。
“玛雅……”时间拖愈久,对她愈不利,夏露决定速战速决。
在她有所动作前,倪玛雅机警的先发制人。
“站住!别靠近我!”她大声斥暍,阻止母亲过来。
夏露呆住,诧异的眨著眼,後知後觉的发现女儿在提防她,似乎是晓得自己把歪脑筋动到她身上,有警觉心的想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大学校门口处,人来人往,再加上有警卫,她无法下手。
“玛雅。”为取得女儿信任,夏露捺住性子站在原地。
“你要说什么快说,我没时间陪你在这边耗。”就在这时,倪玛雅的手机响起哔哔两声,苏邦妮传来一则简讯,通知她有事走不开,不和她一道回去。
国、高中读的是私立贵族学校,和苏邦妮同校又同班五年,原以为上大学後两人会分开,没想到两人还是考上同一间大学,只是就读的科系不同。
“是张承恩发来的,他说五分钟後会到,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对你很反感,所以有什么话,你最好在他来之前,赶快说完赶快走。”计上心头,她张冠李戴,要母亲识相,知难而退。
偏偏夏露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无法将女儿诱拐离校门口,她有些心急了,快失去耐性。
事到如今,她已无後路可退,唯一的活路是铤而走险,反正横竖她都死定了,说什么她都要放手一搏,冒这个风险。
“玛雅,这件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我们要谈的是一件买卖,不是三百两语就说得完,可能会谈很久,这里真的不适合谈事情,我们先找个地方……”说时迟那时快,夏露突然伸出手要捉她。
早有所防备,倪玛雅一个闪身,後退一大步,让她扑了个空。
不敢相信母亲真的想绑架她,倪玛雅心如刀割的望著她。
“张承恩的确没说错,你果然想对我不利!”虎毒不食子,她的良心被狗啃了是不是?
夏露脸色遽变,难以置信几个月前一次的会面,张承恩就洞悉她邪恶的念头,要女儿对她有所戒备。
她失策了,太小看张承恩!
“玛雅,你别敬酒下吃吃罚酒,快跟我走!”事迹败露,夏露原形毕露,龇牙咧嘴的威胁她。
她还当她是十二岁初头的小孩,随便恐吓一下就会乖乖听她的话吗?
“马太太,请你仔细的看清楚这是什么。”倪玛雅举高左手,“这是卫星定位表,另外内建呼叫器和紧急报案钮,我已经按下报案钮,你不想被逮,趁警察尚未来之前,我奉劝你和你的同伴赶紧离开。”
这款卫星定位表是张氏集团和美国厂商在今年度研发出的高科技产品,已上市量产贩售,为的是因应近来经济不好、治安败坏而推出的,一旦小孩走失或是遭到绑架,家长和警方可以透过卫星定位找到人。
当然,这只是一项防备工具,正本清源还是要教导小孩,提防意图不轨的陌生人,才是最佳保护人身安全之道。
“你——”未料到她身上有高科技产品,夏露一张贵夫人脸扭曲了。
“马夫人,你时间不多了,要走就快走,再犹豫不决,警察就要到了。”倪玛雅语气疏离几近冷漠。
母亲主动亲近她的动机,和想绑架她的企图,让她彻底心寒绝望透了。
“马夫人?马夫人?我是你妈,不是陌生人!你有必要叫我叫得如此冷漠无情吗?”愤怒摘下墨镜,夏露一时情绪激动的叫吼起来。
“马夫人,请注意一下你的行为,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是私人地方,别做出任何有失你贵夫人形象的事来。”两人顿时成为众目焦点,倪玛雅冷言提醒她目前的所在地。
惊觉路人的视线全集中在自己身上,以及引起警卫的注意,意识到自己被激怒了,夏露深呼吸一下,控制好脾气後,才狠狠的瞪住女儿。
“礼仪的事,不用你来教我!”她恨恨的咬牙低语,“我是你妈!”
心怀鬼胎,夏露特别再强调一次。
倪玛雅哀伤的注视著母亲,一股强烈几近疼痛的情绪涌上来。这就是她现实的母亲。
“我承认,你是我母亲没错,不过,马夫人,显然你忘记了,是你自己要我别叫你妈妈,只能称呼你为马夫人,你不记得了是不是?”她平静的说。
她还记得十二岁那一年,为了一个布偶和马安琪姊妹大吵一架,吵到完全忘记母亲的耳提面命,不小心在她们姊妹俩面前脱口而出叫她妈妈,结果下场是立刻被她揪起来狠狠的掴了两巴掌。
事隔多年,她或许不记得了,自己却是怎么也忘不了那惨痛的教训。
十几岁初头的小孩,那个年纪的小孩是多么的渴望得到母爱,但她给的永远都是无情的伤害。
肉体的疼痛是会随著时问的流逝而痊愈,但心灵的创伤却极有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两眼大睁,夏露哑口无言。
“冷漠无情的人到底是谁?你自己摸著良心问问看,你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职责吗?你有曾一秒钟善待过我吗?没有,从来没有!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你为了享受荣华富贵,不承认我是你女儿,甚至把我当童工一样虐待,工作没做完就不给我饭吃,还帮著你两个继女来欺负你亲生女儿我!到底冷漠无情的人是谁?”积压心中已久的怨恨,倪玛雅再也无法遏抑的爆发了。
嘴巴微启,夏露欲言又止。
“我们之间除了有血缘关系外,根本没有任何的母女感情。”从离开马家那一刻起,倪玛雅已不再承认她是她母亲。
生的放一边,养的大如天,她母亲不是夏露,是夏雪阿姨!
“是,我承认我们之间除了有血缘关系外,根本没有母女感情,可你毕竟还是我怀胎十月所生的女儿,这是你抹也抹灭不掉的事实!”眼见大势已去,不能称心如意绑她去换钱,夏露目露凶光,憎恨的怒瞪著她。
倪玛雅差点讥笑出声。这算什么?跟她讨生育费是不是?
说到底,她究竟只要钱而已。
“你除了生下我,你为我做过什么事?”她咄咄逼人。
当年知道自己生下的是女儿,夏露别说是抱了,她连看都不看的便将女儿丢给夏雪照顾,完全不理会女儿的死活,当作自己从未生过她一样。
会知道这些伤心难堪的事,还是倪玛雅从父亲元配那张奚落的嘴得知的。
夏露气得浑身发抖,被讽刺得脸色青红交错。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我在你心目中到底算什么?”原本尚抱一丝希望,可在看见母亲毫不隐饰嫌恶的表情时,倪玛雅心如止水了。
夏露怔住,不知是回答不出来,或是难以启齿。
倪玛雅几不可闻的喟叹一声。
“以前是丢也丢不掉的垃圾,现在是得也得不到的摇钱树,是不是?”百感交集,她苦笑的自嘲。
终究再坏、再烂、再可恶、再无情,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念在生育之恩,她无法见死不救。
“这里有一百万。”她拿出早准备好的支票,“这些钱是疼我的张爸爸、张妈妈、张奶奶,这几年来给我的零用钱,我全存了下来,虽然数目有些小,对你庞大的债务没什么帮助,但不无小补,你拿去救急。”
不敢让张承恩知道这件事,几个月前她就偷瞒著他,提出所有现金到台湾银行去换支票。一来携带方便,二来发票人是台银,保证不跳票,母亲要周转也比较方便。
棘手的事解决掉一件了,接下来她要烦恼的是该如何去应付,万一被张承恩发现她把存款簿的钱全提光了,她要怎么向他解释钱的去向。
夏露迟疑的接过支票,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的看了女儿一眼。
半晌,她才戴上墨镜转身离开。
“妈……”倪玛雅忍不住叫出声。
夏露停下脚步,她没有回头,身体微微一僵,明显受到震撼。
“我已是张氏家族一员,你别再动我的脑筋了。”她是张承恩媳妇的消息,虽尚未正式对外发表,对内张氏家族成员全皆悉。
好心提醒母亲,千万别再做傻事,要是被张氏家族知道她伤了自己一根寒毛,她後半辈子可能就必须在牢狱度过。
夏露身体更僵硬了,上流社会无人不知张氏家族的禁忌,敢蓄意伤害张氏家族的成员,张氏家族必定让对方生不如死,其报复手段向来以残忍闻名。
她岂会不知道。
突地,一阵警鸣声传来,警车来了。
车牌有问题的箱型车,早已不知去向。
心头掠过一丝懊悔,愧疚只持续三十秒的夏露,身影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处。
“嘎吱——”两辆重型机车飙到。
“玛雅!”摘下安全帽,眺下车的张承浩、张承瀚,惊慌失措,在看见她平安无事後,两人虚脱的靠在一起,大大松了一口气。
“嘎吱——”两辆轿车赶到。
“玛雅!”先冲出来的是张承德,提心吊胆,在看见她毫发无伤後,才慢慢的放缓脚步,走到张承浩、张承瀚身边喘息。
後冲出来的张承恩魂飞魄散,尚未来得及搞清楚她的状况,她便迎面向他冲过来,奔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放声大哭。
“哇……”泪水扑簌簌而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张承恩收紧手臂,用力抱住她,仿佛害怕她会平空消失般,急切渴望藉由触感来确定她的存在。
“嘘……”怀里的颤动证明她没事,但他脸色仍是一片惨白,感觉自己死过一遍又活过来。
“呜……”她抽噎。
“没事了,没事了……”他抚著她的发,轻拍她的背,不停的在她耳旁轻声呢哺安慰著。
不过,与其说他是在安抚伤心难过的她,倒不如说他是在安抚受到惊吓的自己还来得贴切。
“嘎吱——”一辆休旅车驶到。
“玛雅!”最後到来的是张氏夫妇,神经紧绷,在看见倪玛雅没事後,两人一身老骨头差点散掉的站在三个儿子旁边用力呼吸。
倪玛雅抱著张承恩呜呜咽咽哭个不停,她咿咿唔唔的讲著没几个人能懂的话。
张承恩揽紧她,下巴轻搁在她头顶上,闻言脸色变了变,随即将波动的情绪隐藏起来。
发泄过後,倪玛雅吸吸鼻子,止住泪水。
再三确认她一根寒毛没少後,张承恩才安下心的搂著情绪平稳下来的她,向警察说明原委。
她误触报案钮,害怕被责骂,担心的哭了。
警察信了,接受她的道歉。
张氏成员则没人相信她的说辞,却也没人点破。
大家心知肚明,她会这么做一定有她的苦衷。
至於苦衷是什么?相信她的监护人,张承恩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目前就暂时放过她,回家再来开堂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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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唷喂呀!我的小姐啊!你再这样吃下去,当心等一下清肠胃呀!”怕她把厨房吐得满地都是,李婶准备好清洁工具和肠胃药,以备不时之需。
“唔唔唔……”不会啦,又没吃多少,怎么会肚子痛呢?她口齿不清的说道。
“玛雅,你发什么疯啊?从早上一直吃吃吃吃到下午,你吃不累啊?”抢救食物没成功,张承浩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下午茶进了别人肚子里消化。
“唔唔唔……”哪有?!她只吃几盘点心而已,讲得她好像是饿死鬼来投胎的,她咿咿唔唔大声抗议。
“玛雅,你是哪根筋不对?嘴巴不停的吃吃吃,从没看见你停下来休息过,你早上起来撞到头了是不是?你不怕胃癌啊?”来迟一步,张承瀚也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点心祭了别人的五脏庙。
“唔唔唔……”不怕,大不了到厕所报到!她含糊咕哝的又塞了一块蛋糕进嘴巴。
“还吃!你想变成肥猪是不是?”见她又拿起一块蛋糕,张承浩眼明手快的赶紧抢下,一口吞下肚去。
“唔唔……”土匪!满嘴食物无法讲话,她睁大眼睛瞪他。
“小心大哥不要你。”吃到食物了,张承浩稍稍满足的露出一个笑容,视而不见的把话说完。
“唔唔唔……”要你管!她气呼呼的再拿起一块蛋糕。
“玛雅,你怎么可以暴饮暴食?”盯住她手中的蛋糕,算准时机,张承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快狠准的在半空中拦截。
“唔唔唔……”抢劫啊!她遇到土匪抢劫了,她瞠目嗔视他。
“这是不好的饮食行为。”将食物咕噜下肚,张承瀚露出白齿,置若罔闻的把话训完。
“唔唔唔唔……”卑鄙小人!没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不过从她瞪视他们的眼神,和涨得通红的小脸来研判,两兄弟隐约猜得出,八成不外乎是一些骂他们奸诈、狡猾、无耻行为的话。
把他们的份吃光光,连渣都不留给他们闻香一下,不知道是谁比较过分喔!
“我肚子饿了,”张承浩觊觎的看著蛋糕,毫不掩饰想抢夺的企图。
“一块小小的蛋糕只能塞牙缝,不能填饱肚子。”张承瀚目不转睛的看著蛋糕,打算使用暴力手段占有。
“唔唔唔唔唔……”你们要干么?倪玛雅有所警觉的倾身护住蛋糕,两眼防贼似的盯著两人。
“我们要干么?”两兄弟挑眉亘看一眼,“我们要抢你的食物。”
两人默契十足的一人捉住她,一人抢走蛋糕,合作无间的完美演出,让倪玛雅气极的将口中嚼烂的食物全部吐出来。
“你……”
嘴巴才动一下,李婶便打断她的话。
“哎唷喂啊!”李婶率先发难大叫,“我的小姐呀!你吐得我满地都是,早劝你不要吃那么多,你偏不听,现在肠胃在造反,闹肚子疼了吧!”
“玛雅!”後退跳一大步,张承浩跟著发难大叫,“你怎么那么没卫生?吐得满地都是嗯心巴拉的蛋糕渣,脏死了!你故意的是不是?想害我们反胃喔?”
任谁看见那一坨污秽的东西,不倒尽胃口才奇怪。
“吼!玛雅,你存心想让我们没食欲喔?”高高举著蛋糕往後跳离的张承瀚,接著发难大叫,“你很过分喔!自己吃不到也想害我们没得吃,你居心叵测!”
“你们……”嘴巴再度启动,两兄弟却不给她开口讲话的机会,轮番打断她的话。
“我们是为你好。”说完话的同时,两兄弟三两下便将蛋糕解决得清洁溜溜,一滴渣都不剩。
“我们家族已经有一只小肥猪了,不需要再多添一只小胖猪。”
某人忘记了,苏邦妮已经减肥成功,摆脱迷你小胖猪的称谓很久了。
“女生身材穠纤合度最好,不要太胖,不然没有男生会要的。”他们家的张承安例外。
气呼呼的双颊瞬间消气扁掉,倪玛雅垂头垮肩的看看自己的细腰,再看看自己的长腿,无论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肉不够多。
“我太瘦了。”她发出惊人之语。
“啊!什么?”两兄弟楞了楞,掏了掏耳朵,“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我说我太瘦了。”她呐呐再重复一遍。
“你太瘦?!”这一次没听错,两兄弟错愕的朝她大喊。
谁来推他们去撞墙!
“你这样会瘦?”张承浩反应激烈怪叫。
“是谁说的?”张承瀚情绪激动的低吼。
“唔……呃……嗯……”她绞著双手,支支五口五口。
瞧她心虚,表示有鬼。
“不会是大哥吧?”可疑人选一,不用怀疑,直接剔除。
“难不成是二哥?不,不可能!”可疑人选二,不必怀疑,也直接剔除。
“玛雅,你在脸红是不是?”
清理完地上的秽物,李婶天外飞来一句,忽然丢下一颗引爆弹。
脸红?玛雅在脸红?两兄弟又呆成木头人。
“咦?”张承浩瞠目结舌。
“嗄?”张承瀚瞪凸双眼。
奇迹!彗星要撞地球了,玛雅真的在脸红!天啊、地啊,这怎么可能?
从未见过她如此羞赧的模样,两人震惊得下巴差点脱臼。
“玛雅,你你你你你……”频频揉著眼睛,张承浩受到严重惊吓,口吃的“你”个不停。
“啊啊啊啊啊……”张承瀚一直抖著手指头比她,一副见到鬼似的。
“这是谁的情书?”游完泳,冲完澡,进来找水喝的张承德,不小心在楼梯口附近捡到一张纸。
“不是我的。”张承浩撇了下嘴,“我的行情没这么惨。”
他的追求者要是敢拿影印纸充当高级信纸写情书给他,他是连接都不会接,一定当场拒收。
“我的爱慕者品味也没这么差。”纸质烂得可以,张承瀚皱眉嫌弃的看著它,怀疑它是年历纸。
口袋摸不到纸张,倪玛雅迅速抬起头,一看清楚张承德手中的东西,她倏地睁大眼,惊慌大叫,“啊!是我的、是我的!那封……信是我的,是我……掉的。”
四个人,八粒眼珠,全不可思议的盯著她瞧,她被众人探索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的愈喊愈小声。
李婶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张承德挑了下眉,看了看夹在手指中的信,再看了看连耳根都红起来的她,眼神流露出意味深长的光芒来。
“把把把……把……”倪玛雅伸出手要回遗失物,张承德却没打算要归还的意思,转身走到冰箱前。
她一楞,正又要开口,张承浩、张承瀚却抢先她一步,唯恐天下不乱的扯开嗓门,大呼小叫的在她身旁走来绕去。
“情书?大哥写情书给玛雅?”张承浩的脸色像吃到馊饭,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这怎么可能?”
“有没有搞错啊?都几岁的人了,还在玩小孩子的把戏!”张承瀚的表情像看见猪会爬树般的夸张,“当面告白不是更快?”
两人印象中,他们的大哥是一只毫无任何浪漫细胞的呆头鹅,要叫他做出取悦女性的罗曼蒂克的事,根本是不可能的,更遑论是写情书,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想引起轩然大波,倪玛雅著急的想拿回信纸。
“张承德,谢谢你拾获我的东西,麻烦请你把东西还给我,感激不尽。”她有礼貌的向他道谢,并站在一旁等候他自动归还。
斜睨她一眼,张承德打开冰箱倒了一杯牛奶,置若罔闻的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完全不理会她无言的哀求。
“张、承、德!”尾随他走回餐桌,倪玛雅咬牙切齿的瞪他,“请把东西还给我!”
她朝他伸出手,催促的意味明显,她迫不及待要拿回所有物。
快点还给她,快点、快点,快快快,速速速还给她!她要赶紧毁尸灭迹,否则曝光後的後果无法想像,她极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拜托!快把……”她低声下气求他。
张承德不为所动的打断她的话。
“不是张承恩。”慢条斯理的暍著牛奶,他毫无预警的投下第二颗引爆弹。
事情急转直下,遽变得太快,众人全部茫然傻眼,有片刻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嗄?”张承浩楞住,困惑的直眨著眼。
“啥?”张承瀚怔住,不解的直张著嘴。
“什么?!”始料未及,李婶拔尖声音。
倪玛雅呆住,没想到他会偷看她的信,甚至恶劣的公布出来,一时之间,她除了瞪他,还是瞪他。
“小人!你偷看我的信!”回过神来,她怒指著他,气得跳脚。
“情书不是大哥写给玛雅的?!”张承浩、张承瀚十分震惊。
“不是大少爷?!”李婶非常诧异。
“呃……这……”收回怒指,倪玛雅来回看著他们,不知该如何启齿,“事情……事情绝对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你们干万要冷静一点,听我解释……你们要听我解释。”
几乎是用抢的抽走张承德手中的纸张,张承浩、张承瀚、李婶三人挤在一块迅速浏览一遍,看完後每个人都变脸。
“证据在此,你要解释什么?难怪你要增肥!”张承浩一口咬定她移情别恋。
“不是的……”她要增肥的原因,跟追求者毫无关系。
“还说不是,不是你为什么会脸红?”张承浩质问的语气,仿佛她准备要抛弃张承恩似的。
“我是因为……”当时她胃胀气想吐,所以才会满脸通红。
“你若不心虚,就不会急著想抢回信。”连李婶也不相信她。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没当机立断抢回情书毁尸灭迹,准会风云变色,果然没错,众人只肯眼见为凭相信物证,没人肯听她的解释相信人证。
这下她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死定了。
百口莫辩的任由他们三人团团围住,你一句、我二日的数落著,她哑巴吃黄连只能用眼神射杀静静暍著牛奶,一副宛若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张承德。
“玛雅,你太不应该了!你怎么可以接受对方的追求?”张承浩忿忿不平。
“玛雅,大哥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可以栘情别恋?”张承瀚生气至极。
“玛雅,大少爷是你的未婚夫,你怎么可以不要他?”李婶很不高兴。
众人苛责语气几近严厉。
“玛雅!你……”
“玛雅……”
“玛……”
突然问,此起彼落的愤怒声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抽气声,最後归於平静。
厨房内顿时弥漫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谁来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张承恩不知何时来到厨房。
“大大大大……”张承浩吓了一大跳,差点咬到舌头。
“大哥。我晓得我是你大哥。”张承恩定进厨房。
“你你你你……”猝不及防被吓到,张承瀚被口水呛著了。
“你什么时候回到家的。我回来一阵子了。”瞥见地上有张纸,张承恩弯腰捡起。
“那那那那……”李婶吓得心脏病差点发作。
“那是玛雅的东西。我知道。”他们刚才的对话,他一字不漏全听见。
代志大条了,有人要遭殃了!
“大哥,其实玛雅她……”张承浩一改指责的态度,著急的想替倪玛雅解释。
“大哥,其实你手上那封信……”张承瀚也反过来替倪玛雅讲话,惊慌的想替她编个理由。
“大少爷,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事实,眼睛看到的……”李婶紧张的想替倪玛雅辩驳说明。
“你没有话要说吗?”两眼凌厉盯住倪玛雅,张承恩只想听她说。
“呃……我我我我……我有。”倪玛雅被盯得头皮发麻,回答得胆战心惊,点头点得寒毛直竖。
他锐利又深沉的注视,教她从头冷到脚底,他平静的表情比暴怒更骇人,她这辈子从没这么害怕过。
“很好,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他温和微笑,客气的请她移动尊驾。
有些事他不方便让外人得知,必须要她单独跟他交代明白,没交代明白……哼哼哼,有人屁股就要开花了。
尤其是这封情书,她要是没说个明白,看他会不会放过她。
“不不不不……”她头摇如博浪鼓,拒绝和他单独在一起。
会出人命的呐。
不要啊!她的後援军队全在此,她不要跟他定,跟他走後,势单力薄的她绝对对抗不了他。她发出哀号。
“不要也不行。”他拉下脸拖著她上楼,准备关起房门严刑逼供。
“哇啊……”她放声大叫。
她真的会被张承德给害死!
谁来救她呀?
众人无能为力,只能寄予无限同情,顺便为她祈祷,希望她能渡过难关。
愿主保佑你。
阿陇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