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飞鸿探身检视柳伶儿的瞳孔:“她身上的蛊毒发作了!”
“不可能!”小蝴蝶跨进房里,听到令狐飞鸿的结语,立刻反驳。“伶儿姊姊吃过解药……呃……吃过两次解药,她身上的蛊毒早就该破解了!”
小蝴蝶不甚文雅地嗅嗅令狐飞鸿,满身药草味,莫非他就是小蜚最崇拜的怪医──令狐大哥?
令狐飞鸿睨她一眼,望着严钰间:“是吗?她是谁?”
“她是‘毒王门’解方的女儿,跟伶儿一起被孙朝元绑走。她给伶儿服过她随身携带的独门解药,我不放心,又让伶儿服了从孙朝元身上搜出来的解药。”严钰说话时,双眸始终凝视着柳伶儿。
令狐飞鸿脸一凛,咄咄逼问小蝴蝶:“你身上的解药真可以解蝎蛊?你可知道孙朝元养的是雌蝎、雄蝎?”
小蝴蝶对他不可一世的问话方式非常反感,刁蛮地回答:“我管他养什么雌蝎、雄蝎,我爹说那药是专解蝎蛊就错不了!”
“真是虎父无犬子──”令狐飞鸿拉长语气:“老鼠生的女儿会捣蛋!”
听到前半段话时,小蝴蝶还以为他真是在称赞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再继续听下去,才知道原来自己被奚笑了。“你──你污辱我爹,还有我!我们‘毒王门’不是好欺负的,你不要命了,才敢──”
“小小‘毒王门’我还不放在眼里,哼!毒‘王’?”令狐飞鸿轻蔑冷笑。
“好!你看不起我们‘毒王门’,我叫爹别给你解药,看你怎么解伶儿姊姊的蛊毒?”他看起既不德高又不年邵,她就不信小蜚口中的这个怪医大哥有此能耐!
令狐飞鸿突然脸色变得严肃,冷酷地说:“就是你爹的解药害了伶儿的!他给了你解药,就该告诉你‘毒王门’的蝴虫分为雌蝎蛊、雄蝎蛊,两蛊的解药各不相同,要是弄错了解药,反而会加速中蛊者体内的蝎毒。就是有你那胡涂的爹,才会有你这种无知的女儿!”
严钰迅地拉住小蝴蝶:“说!你爹在哪里?快叫他解去伶儿身上的毒,否则我非杀了你们全家!”
“就算解方来了,也救不了伶儿!”
“什么意思?”严钰猛然瞪视令狐飞鸿。
“‘毒王门’的解药不管用了,你忘了给伶儿服过正确的解药了,虫毒还是发作了。”
“你是怪医,一定知道救她的办法。”严钰丢下小蝴蝶,脸上挂着强悍的表情来坚定他的信心。
“我知道昆仑山产有一种稀有的‘雪蚕’,只要找到这种‘雪蚕’就有办法救她,可惜……时间不对……”
“时间不对?”
“现在是初春,昆仑山积雪末融,根本上不去。”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了!”
“我不信!”
“我何尝不想救她?我们令狐家挂的招牌──“怪医出手,阎王失手”,也会因为我这次的失败留下污点。”令狐飞鸿十分懊恼;这是他继承爷爷衣钵以来第一次束手无策,都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惹的祸!
“你不能想办法让她捱到昆仑山雪融?”
“来不及了,蝎毒已游走全身,我给她服下的续命丹只能让她多撑三天。”
严钰脑中轰然一响!只有三天……只有三天……伶儿就会死了!他激愤地握紧拳头,全身胀满暴烈戾气,猝然转向小蝴蝶:“都是你,害了伶儿!”
小蝴蝶害怕地后退,可怜兮兮地嗫嚅:“我不是故意的,伶儿姊姊是好人,我不要她死!啊──”严钰不断步近,小蝴蝶不得已求救地注视令狐飞鸿:岂料他竟冷漠地坐下,对她视而不见。这一刻小蝴蝶恨死令狐飞鸿了,心伫立誓,她要是死了,一定要变成厉鬼找他报仇!回眼一看严钰像个恶魔一样高杵在她面前,她忍不住放声尖叫。
“融哥哥,别伤害小蝴蝶……”
严钰猛地扭头,急急回到床边扶住柳伶儿。“你醒了!”
柳伶儿用力抱紧他的腰部,吩咐小蝴蝶:“小蝴蝶,你听姊姊的话,立刻回家去。”
“伶儿姊姊……对不起!”小蝴蝶眼泪扑簌扑簌滴下。
“我不怪你,乖,你现在就离开这里。”严钰身体绷紧,柳伶儿楚楚可怜、哀求地仰视他。
严钰纵有满腔的怒气急待发泄,却拒绝不了她,气闷地别过头,硬着嗓音说:“你快走,免得我后悔了!”
“姊姊,再见……”小蝴蝶沮丧地走出去。
令狐飞鸿也起身。“我走了,保重。”帮不了严钰,他留在这儿也没用。
柳伶儿凝视令狐飞浪及小蝴蝶的背影,心中一阵难过,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了,突然,她看到小蝴蝶停住脚,回头对令狐飞鸿说话。
屋外──
“小蜚说你是天下医术第一的怪医,为什么你救不了伶儿姊姊?你一定是个大庸医!”
令狐飞鸿怒瞪她,气得说不出话。要不是她害的,今天他也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在他唯一在乎的朋友面前丢脸,现在她还把错全推到他身上,真是……
“寡廉鲜耻!”终于给他想到了辞。
“你又骂我!”小蝴蝶没学过“瓜廉咸齿”这句话,不过从令狐飞鸿的表情看来也知道这是骂人的话,而且肯定是很难听的话。
“自取其辱。”令狐飞鸿高傲地扬头,以示不屑与她交谈。
“自取其乳”?八成也是骂人的话!小蝴蝶涨红脸、慷慨激昂地说:“你这个庸医,我非毒死你不可!”
令狐飞鸿冷哼,毫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我发誓,我要是毒不死你,就不叫解药。”
“泻药!真是个好名字!”令狐飞鸿嘲讽地猝笑。
“你──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小蝴蝶气不过,直跺脚。
“我已经很后悔了!”令狐飞鸿一旋身,跃上屋脊高笑离去。
柳伶儿听不真切他们争吵些什么,只见小蝴蝶气急败坏地走了,心里叹道:令狐大夫也真是的,小蝴蝶年纪小,让让她不就没事了,为何这样跟她斗气?唉!
“怎么了?”严钰大手轻柔地顺着她颊边的发丝滑过她过于苍白的柔肤。
柳伶儿缓缓摇头,收回视线,骤然发现自己还紧紧搂着他;她难为情地放开手,抽开身想保持合礼的距离,怎知严钰手臂一张,又把她带回他的怀抱里。
“别走!”严钰将她锁紧,头倚在她的头顶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是他这一生中最在乎却最难保有的。他不愿去思及伶儿即将离开他的事赏,他好不容易才能拥有她,他不会轻易让命运带走她的!他会尽一切力量与命运抗衡!严钰费力地在脑中搜寻任何值得一试的法子……
“融哥哥,你知道我的家乡在哪里吗?”柳伶儿突然发问。
她是故意引开严钰的注意的,她不想严钰再为她的事伤神,令狐大夫都说她只有三天的性命了,她只吩望能陪在他身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严钰一摇头,她立刻接着说:“我家在湖北宜昌,爹有两个兄弟,大伯在西域,我从没见过他。我们跟爷爷、奶奶、二伯夫妇,和三个堂哥住在一起。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孩儿,哥哥和堂哥都舍不得欺负我,我是大家的宝贝……”
柳伶儿愈说声音愈低沉。“……事情发生的那天夜里,我突然发烧,娘要爹背我进城找大夫;那天好冷,爹背着我,好不容易找到大夫开了药,已经快天明了!回家的路上,我只觉得好累,希望快点回家窝在娘的怀里。我最喜欢听娘唱歌了,她的声音好轻、好柔,让人听了心里好舒服!可是……我们回到家时,娘已经……我……再也听不到……她唱歌了……”
柳伶儿陷在幼时的回忆中,浑然不知自己已泪留满面。
严钰心疼地以指尖拭去她脸上的泪珠:“难过就不要再说了。”
“可是我想告诉你……”说着,她眼泪又滑出眼眶。
“好,你慢慢说,别哭。”严钰心中满溢怜惜之情,掏出绣帕抹去她垂挂在眼角的泪滴。
柳伶儿深吸口气,又说:“我跟爹回到家,发现他们都被杀死了,连家丁也不能幸免。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到处寻找线索想找出凶手,过了好几个月,终于查探出是‘黑风寨’的旧寨主孙朝元幕后指使。他之所以找上我们,是因为我二叔受人委托──他是个赏金猎人,专门帮人找寻失物的──自黑风寨手中夺回一幅被抢的字画,孙朝元口口声声说的‘东西’,大概就是指那幅字画。他以为我知道那幅字画的下落,其实连我爹也没见过那幅字画。想必那幅字画价值连城,否则他也不会为了得到那幅画,害死我的亲人。”
“有价值的未必是字画本身,他似乎认定了这幅画会带给他巨大的财富,那幅画该是张藏宝图。”严钰轻描淡写地指明,再多的财富在他眼里有如过眼浮云,他没有兴趣去深究事实的真相。
“原来如此。”柳伶儿恍然大悟,不胜欷歔地说:“二叔受人委托,却为全家惹来了杀身之祸;孙朝元为了宝藏,害死我爹后收养我,最后也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难怪人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孙朝元该死!”想到他从小加诸在伶儿身上的荼害,严钰倒觉得让他死得太便宜了。哼!他连死都要拖累伶儿,害她只剩三天的性命。
柳伶儿看他神情愈显愤恨,匆匆又说:“融哥哥,有件事我想请你帮我。”
“什么事?”严钰立刻收起忿怒的情绪,柔声问。
“我爹跟我娘夫妻情深,现在我爹葬在咸阳城郊丰年镇西的虎丘,我想请你帮他迁回湖北宜昌,跟我娘葬在一起。”
“选个吉日,我们一起送你爹回家乡。”严钰特意乐观地谈起两人的未来。
柳伶儿听了心中好难过: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忍住眼眶的泪水,颤抖地说:“还有一件事……我……死了之后,也要跟他们葬……”
严钰倏地掩住她的嘴。“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柳伶儿用力咬紧下唇,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潸潸落下,她难以自抑地扑进严钰温暖的怀里:“融哥哥……如果你我不曾相识,就不会有今天的悲伤……”
“不,不管得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愿错过与你相会。”严钰斩钉截铁地说。
他语气中的那分坚定,触及了柳伶儿内心最深处的感动,她不能言语,只能以哭泣抒发心中的伤怀。她这样悲伤的碍泣令严钰心痛,他的眼中浮现湿意,无助地抚拍她的背,想说服她也想说服自己相信。
他不断低喃:“别哭,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
柳伶儿感觉得到他隐藏在他语后的无助,反过来安慰他:“生死有命,这辈子能遇上融哥哥,我已经好满足了……”
“伶儿!”严钰忘情地喊着。
这样露骨的表白,实在太羞人了!柳伶儿难为情地埋在他的胸前,严钰用力地将她搂紧,渴望能让时间永远留在这一刻。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语地相拥,感受彼此真心的交流──
良久,两人开始喁喁私语,互诉衷情。
“……要是当时我被你脸上的人皮面具吓到了,不敢接近你,也许这辈子我们都不会相遇了!”
严钰摇摇头:“你注定是属于我的,就算那时我们不曾相见,我也不会错过你的!”
柳伶儿笑的脸颊飘上红云,隔了片刻又问:“可是,那时我瘦小又体弱,你怎会对我……念念不忘?”话还没问完,她自己已羞得抬不起头了。
严钰但笑不答,柳伶儿耐不住气地扯扯他的衣袖;于是严钰握住她的柔夷,缓声道:“我从没想过这个,或许是你对我毫无保留的接纳、关心:你用晶亮的眼神无比信任地仰望我,彷佛把一切都托付给我了的模样,我一生都忘不了!”忽然觉得自己暴露出太多内在的感情,严钰难为情地转变语气说:“当然有一部分是因为你一直缠着我不放,我走的时候还硬塞给我一件定情之物,让我想忘也忘不了。”
“定情之物?”怎么她完全不记得?
严钰拿出刚才帮柳伶儿拭泪的绣帕。“偌,你看,上面还绣着你的名字呢!”
“我娘给我的绣帕。”原来是这个!
柳伶儿伸手想取过绣帕,严钰快捷地将之塞进怀里:“这是我的。”
想不到融哥哥如此珍视她送的绣帕,柳伶儿心中有股甜蜜的滋味,脸上露出嫣然微笑。
“笑什么?”严钰嘀咕地问。
“我觉得自己好幸福。”
严钰的视线移不开地凝视着散发喜乐光辉的婉约佳人;过了一会儿,柳伶儿又想起了一件事。
“融哥哥,你可不可以把婉容……就是龙蜿,许配给公孙公子?”
严钰眼神转为凌厉。“不行,她怠忽职守,没尽到保护你的责任!”
“你别怪她!在孙家时,她一直很照顾我,常常帮我做事──”
“这是她的职责。”
“不是,她是真的关心我,我们就像亲姊妹一样,你不懂……”柳伶儿担心严钰真的怪罪婉容,她不要婉容因为她而不能跟公孙公子结合;她的双眸因自责而漾出泪光。“……我不要因为我的缘故拆散他们,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
见她伤心落泪,严钰的心也随之纠紧,他无奈叹息:“全都依你,别又哭了,会伤眼睛的。”
“真的!?”柳伶儿含泪讶然地问。
“真的!”严钰又是一声欺息,只要她别再伤心、难过,他竟然什么都愿意答应!他发自内心一笑:“你还有什么要求,都说出来吧!”
“咦?”柳伶儿不解地仰望他,正想表示她没有别的要求,窗外的一轮明月吸引住她的目光,柳伶儿突然起了兴致:“我想出去赏月。”
严钰惊讶地挑眉,想了一下才说:“山区夜里露重,我去找件披风再带你出去。”
他把柳伶儿带回床边。
“你先歇会儿,我马上回来。”
柳伶儿舒适地拥着被褥,望着窗外的月光,眼皮渐渐沉重……
待严钰带着披风回来时,屋里却不见柳伶儿的身影!?
桌上多了张字条,一个苍劲有力的男性化笔迹写着:
欲知伶儿生死下落,一年后南充虎阳坡。
☆☆☆
漫漫一年过去了。南充虎阳坡上的小客栈里──
“大伯,可以过去了吗?”柳伶儿不舍地望着窗外。
屋内一个灰发、体态清瘦,面容长得有点诫谐的长袍道人径顾着品茗,满不在乎地说:“让他再等会儿。”
“他已经等了一天一夜了!你跟他约的是一年后,不是一年又一天,我怕他以为我们爽约,就走了!”
灰发道人──柳中堂瞪眼斥道:“傻丫头,一年他都等了,再多等几个时辰算什么!”
“他站了那么久,腿会酸的。”柳伶儿低声自语。
灰发道人听见了,吃醋地说:“你这个丫头,还没跟他成亲,一颗心就老向着他。我让他多等会儿,也是为你好;你没听人说:“愈是得来不易的东西,愈是会珍借。”如果你这样迫不及待地送上门,以后那小子肯定吃定你!我交代你的话,还记得吗?”
“记得,不过融哥哥绝对不会辜负我的。”
努力了一年,柳伶儿还是改变不了她大伯对严钰的印象。柳中堂认为严钰自孙朝元手中把柳伶儿带走,没顾及姑娘家的名誉,又没立刻跟她成亲分明是玩弄她,不负责任!
“你这样相信他,我就担心你吃亏。”
“大伯──你相信我,融哥哥是真心对我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那儿等了一天一夜。”柳伶儿眉宇间显得十分忧心。
“我知道你心疼那小子,罢了!你过去吧!记得我说过的话。”
“谢谢大伯。”柳伶儿开心地朝门外奔去,猝然又停住。“大伯,你真的要一个人回昆仑?”
“你放心,明年我会再到这儿来看你的,我信不过那小子。”对这个唯一的侄女,柳中堂是疼到心坎里,要不是伶儿苦苦哀求,他还不肯带她回来。
“大伯,不如你跟我回‘金璃宫’住些时候,好不好?”柳伶儿也有些舍不得她的大伯。
“我不想跟那个臭小子有瓜葛。”柳中堂非常坚持。
“那……我走了,大伯,你一定要遵守约定,再到这儿”
“我会的,你再不走,我可要改变主意带你回昆仑去暧!”
柳伶儿只好弯身一拜,隐没在晨霭薄雾中。
☆☆☆
严钰不知时间的流逝,他的心思全在柳伶儿身上;漫长的一年里,担心伶儿是生是死的恐惧时时缕绕着他,到底是谁捉走伶儿?为什么?他问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对周遭的事物浑然不觉,连渐渐接近的足音都没察觉。
“融哥哥……”柳伶儿轻声地叫唤,盼了一年,临到头她忽然觉得心怯。
过了片刻,严钰突然猛地回身,双眼迅速按住眼前的人影──她就在他的眼前!一身白裳,婢婷玉立,像个不沾凡尘的仙子!
严钰像被定住身似的呆站在那里,令柳伶儿傍徨不安。她鼓起勇气,吶吶地问:“你不高兴看到我啊──”话声末落,她已处在严钰热切的搂抱中。
“真的是你!”严钰双手占有地搂近她。
看到他狂喜的表倩,仰伶儿才放下心,满足地贴着他炽热的胸膛,允诺道:“是我,我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你身边了!”
严钰坚定地抬起她的脸,语气凝重地问:“是谁捉走你的?”
他立誓绝不放过捉走伶儿的人!
“没人捉走我,是我大伯带我去昆仑山找‘雪蚕’。”
“大伯?”严钰感到惊讶。
“我告诉过你,我大伯到西域去了,你还记得吗?其实这些年他都待在昆仑山修行。十年前,大伯辗转收到二伯托人带给他的画,大伯解开昼,画里还夹了一封二伯写的信;信里,二伯只提到这幅画关系重大,恐遭来杀身之祸,请大伯代为保管。大伯担心家里出事,就赶回宜昌老家,可是人迟了,爷爷他们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大伯从街坊处得知柳家只剩我跟爹两人,就四处打听我们的消息,直到去年才查到我的下落。他听令狐大夫说只有昆仑山的‘雪蚕’才能救我,大伯知道上山的快捷方式,能避开封出的大雪;那夜你离开后,我睡着了,大伯就溜进来带走我。”
“他应该告诉我,让我陪着你去!”严钰怒声说。
“大伯他不喜欢你,所以偷偷带走我……”柳伶儿畏缩地告诉他。
“为什么?”严钰双眉纠结,脸色难看。
柳伶儿羞涩地说明:“因为……因为……他不喜欢我们没有成亲就……在一起,他认为这都是你的错……”
这是什么理由!?严钰愕然。他连伶儿的唇都没碰过,怎么能说他们在一起?就为了这样荒谬的想法,让他跟伶儿分离了一年?
严钰对柳伶儿的大伯有说不出的气愤!他咬着牙问:“他人呢?”
“我大伯?他不肯跟我来。”
严钰绷着脸,阴沉地思忖,幸好他没来,否则难保他不会不顾辈分地揍他一顿出气。
柳伶儿再怎么迟钝也看得出严钰对她大伯没有好感,她极力补救两人的关系:“大伯人很好的,你跟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他带我到昆仑山去,用了快半年的时间才解去我中的蛊毒,后来──”
“半年的时间就解去你身上的蛊毒了?”严钰缓慢地重复柳伶儿的话,眼神闪着危险的光芒。
“是呀!”柳伶儿毫无警觉地点头。
“他为什么拖到现在才送你回来?”严钰忍着气又问。
“我请大伯送我回来,可是大伯说他跟你约好一年后见,还有半年的时间,我应该先学会上等的轻功,再回来比较好。”
“为什么?”
“因为……呃……”柳伶儿回避地低下头,心里嘀咕着:这可不能说,说了融哥哥一定会不高兴的。
“说!”他的语气是强势的。
“我说……你可不能生气哦!大伯说男人不可靠,也许有一天你……会打……呃……欺负我,如果我学会轻功就……能跑得远远的……”柳伶儿小心地瞧瞧严钰,看见他脸色铁青,绷紧的脸颊微微跳动,还以为他难过自己被误会了,立刻凑近他强调地说:“融哥哥,大伯不了解你,才会误会你,以后他慢慢就会知道你的为人──”
严钰从喉头迸出声音:“不准你再见他!”他霸气地揽着柳伶儿的腰朝马匹的方向走。他要立刻带伶儿回宫,绝不再让伶儿那个该死的大伯有机会离间他们!
到了系马的地方,严钰才放开柳伶儿。
被他旋风般的动作转得头量的柳伶儿,总算回过神,搞不懂状况地追问:“为什么?我跟大伯约好明年在这里见面的。”
“他休想再见到你!”严钰厉声大吼。
柳伶儿吓楞了,眼角霎时流下两行清泪:“我不懂,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什么我不能再见他……”
“他不是你唯一的亲人,等我们成亲以后,我就是你最亲的人。”
“可是我们成亲以后,大伯还是我的亲人呀!”柳伶儿泪汪汪的眼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严钰。
严钰坚定地告诫自己,什么都可以答应她,唯独这件事必须坚持到底;但随着柳伶儿缓缓落下的泪水,他的决心一寸寸融化──不行,绝对不能心软答应她!
“不准哭了!”严钰抬起仰伶儿的下巴,猛然贴近她。
柳伶儿条地止住啜泣,两眼圆睁,双唇微张,讶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严钰那仿拂要吞人的目光,她体内升起莫名的燥热,红艳的舌舔过变得干的唇……
严钰眼光随之变得深遂,难以自制地盯着她沾上水气的柔嫩红唇,哑声命令道:“现在我要吻你,不许你再昏倒──”
他的唇迅地掠夺住柳伶儿柔润的唇片,吞没她不及发出的惊喘……
这时,柳伶儿心中早忘了刚才发生的争执,毕竟那是一年后的事,还有的是时间可以商量呢!
☆☆☆
一年后,柳伶儿还是没能如愿见到她的大伯。嘿!别怪严钰不近人情,因为柳伶儿当时带球跑,严钰怎么可能让她去见柳中堂?要是柳中堂唆使柳伶儿逃家,那他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