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还得从升职说起,话说她从六楼调升到十六楼,工资没涨多少(加200,凑成三个零),却将表姐曾琼芳的嫉妒心惹得极度膨胀,膨胀到忍不住跟骆云儿的爸妈反映骆云儿在公司期间态度是多么多么马虎,心思是多么多么漂荡,浮浮躁躁地不认真工作。
引火线成功点着,“砰!”爆发成家庭大激战,老爸狂吼。老妈叫骂,拖鞋与椅子齐飞,怒火共绝望一色。终于,连蹭带拖,骆云儿加上大背包被丢出门反省,身上负着千金重担:要么好好工作、要么快快结婚,任择一条,否则不要进门。
问题是:骆云儿一条都不想选。工作是累赘,婚姻是坟墓,她干吗自讨苦吃?
所以,星期日下午城市内多出一条游魂,游来荡去,飘飘摇摇若浮萍。
“搞什么鬼,什么时候不出国偏偏现在出国!”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的骆云儿对此话理解之精辟绝对超过中文系教授的讲解。呜,为什么正在她急需救助的时候,肖家兄弟就双双飞往异地呢?
“只有找别人想想办法喽。”骆云儿试着在手机中查找大学同学的联系号码。
“喂,是我,骆云儿,有点事想跟你商量,是这样……我想……”骆云儿边走边打手机,百无聊赖地四处闲逛,兜中少钱缺信用卡,只得做做免费运动——压马路。即使如此吧,似乎也有人看她不顺眼,大咧咧地立在她面前,做只从天而降的“挡路狗”。好吧,她尊老爱幼,往左让,那人也往左移;向右动动,那人还是端正地立在身前。
“……你等一下。”骆云儿挂机,怒眼瞪着眼前的亚曼尼——没办法,谁叫她矮人一等呢?“老兄,干吗挡我的路,压压马路也碍着你了?”
“大概吧。”磁性男音略颤,是憋不住的笑意。
“喂,你讲不讲理啊?!”骆云儿终于抬头,眼瞳映上的是一张迷人的俊脸,性感的薄唇、深邃如夜空的双眸。老天,她有种想尖叫的冲动!
“看够了吗?”男人诱惑似的眨眼,电眼神功无敌。
骆云儿不为所动,她看着他,喃喃低语:“告诉我,我没做梦吧?董羿日!”
“大白天的怎么会做梦呢?”他温柔微笑,抑不住心头的激动轻轻抱她,漫长的六年在这一刻缩短消逝……
“啊,你干什么?”董羿日吃痛地救回自己的耳朵。
骆云儿收回揪他耳朵的手,“原来是真的不是做梦。喂,你不会是董羿日的双胞胎兄弟吧?”有可能哦。
“我是独子。”他好气又好笑,浪漫的相逢竟成了质疑审问。
“对噢。”骆云儿沉默半晌后,“那……那你是不是做了变性手术?”
“冰山王子”董羿日竟然会笑耶,她一直认为宇宙大爆炸时才会有奇迹发生,而现在,世界和平安静。奇迹已显现,她、她一定是在做梦……
☆☆☆
“你真的是董羿日?”坐在高档奔驰中,骆云儿第101次问道。
“是。”董羿日第101次证实,脸色可不怎么好,早知这丫头看见他会是这副德行,他说什么也得另寻见面途径。
“刚才在路上你在给谁打电话?”他转移话题,以免骆云儿老钻在死胡同里不肯出来。
“大学同学啊……”说到这,骆云儿一肚子苦水,似又回到高中时候的光景,她唱作俱佳地倾倒最近种种的悲惨遭遇。
“所以……”她一口饮尽可乐补充水分,“我只能找住在本市的同学喽,在每个人家中耗转两或三天,能够熬过一个月吧。只希望到时老爸老妈想开些,不然我还是逃无可逃。
“原来是这样。”董羿日若有所思,心中一个念头渐渐成形。
“对啊,我真悲惨。”骆云儿双手做西子捧心状,脸上努力挤出伤心欲绝……但很快破功笑开,“哈,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当年莫名其妙出国是为何?”
“不算出国,我是美籍华人。”董羿日避重就轻。
“喂,你少转移话题……咦,你是美国人?”骆云儿自己转移兴趣,“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我入学时A中答应替我保密身份——我祖父是美国人,我有四分之一的美国血统。”董羿日有些淡漠。
“真的?原来是混血儿,难怪……长得这么帅。”骆云儿嫉妒的眼神盯着那张美如阿波罗的脸,最后一句轻若蚊蚋。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在想你的英文名是什么。”
“亚瑟·雷格诺。”
“嗯,亚瑟……停停,你说什么,亚瑟·雷格诺?你就是……不会吧?”
车子慢慢停下,董羿日微笑的瞳眸中是万分震惊的小脸,“欢迎光临寒舍。”
☆☆☆
不会吧?!
睡眼微睁,骆云儿大脑立刻收到信息:这不是她的家。
然后猛然坐起身,杏眼大睁观视四周:线条优美的欧式仿古家具,浅淡简洁的色调显露名贵优雅,不带丁点庸俗之气的豪华设计风格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也可知房子的主人品位独特。
如此佳处骆云儿从不奢想能待上一夜,除了梦中。
对,一定是做梦。于是她倒头重躺大床,幻想一觉醒来一切便如童话中的宫殿瞬间消失,还真实本来面目。
鸵鸟心态不怎么管用,听到敲门声,她认命地下床,身上套着件宽大的男式衬衫,迟疑下,还是扭转把手开门。避闪不及间,伟岸男子出现在视野中,吓了一跳,她张嘴欲呼,却不知该如何称呼,是叫那早已熟悉的名字,还是该叫洋名姓——亚瑟·雷格诺?
亚瑟·雷格诺,世界亿万富翁亨利·雷格诺的孙子,雷格诺现任年轻有力的总裁,《财富周刊》正热报的风云人物,凡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天之骄子。
亚瑟·雷格诺,董羿日的英文名。
如果可以,骆云儿宁愿自己从不知亚瑟·雷格诺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但好像很难,即使她如何不感兴趣商界风云又如何不了解世事,但毕竟是雷格诺的员工,职员之间八卦新闻听得不少,多少久闻大名。
没有如果,只有如今,对骆云儿来说像梦一样的如今,她像梦一样得知董羿日的身份,像梦一样踏入他高级住宅区的豪华寓所,像梦一样与他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度一夜。一切一切如同那冰山俊脸融化后的温柔微笑,美丽却让人迷炫,迷炫到,她竟糊涂答应与董羿日同住,直到找到稳定居所为止。
“你怎么样?”董羿日拉近距离,关心问道。
“我……”杏眼迷茫,她不知如何启口。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董羿日体贴人意,“先把衣服换上,等一下去吃早餐。”
“换衣服?”骆云儿呆呆接过衣物,如梦初醒般低头看自己的清凉打扮:宽大衣料所起的作用实在微小,白皙大腿一览无遗,衣领斜露大片肩部春色,未经太阳洗礼的细嫩肌肤大饱了有心人的眼福。
MyGOd!骆云儿赶紧甩门,挡住那双炽热的火眼。
☆☆☆
餐桌上,丰盛美味的早餐。
“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骆云儿含糊不清地发问,嘴中塞得满满。哇,好棒的一餐,实在是老妈的粗糙手艺不可比的。
“当然。”董羿日一口未动,笑着看骆云儿狼吞虎咽,“只要你喜欢,想住多久都没关系。”
“嘿嘿,那怎么好意思。”她道。意思意思一下,对待董羿日,她的字典中从未有“不好意思”四个字。
“没关系,培养一下感情也好。”董羿日意有所指。
骆云儿自动释之:“对、对,荒废六年的友情可得好好栽培。”
友情吗?他可不这么认为。
“对了,今天早上我不要你载我去公司,我怕被人拿刀砍。”迷糊归迷糊,自我保护意识她可不会丢。
“随便,不过你今天会升职。”董羿日宣布。完毕时嘴角大大翘起,似乎极度欣赏骆云儿夸张写满吃惊表情的脸。
☆☆☆
升职?怎么“升”?
坐雷格诺总公司的电梯时,直接按最大数字就成——十七层,顶层,总裁所在地。
接待骆云儿的,仍是总裁特助秦琛。
秦深将她带到秘书处,介绍道:“总裁共有二十位秘书,处理日常各项事务。”
哇,这么气派,搞得像个红粉宫似的。骆云儿印象中男总裁配的必是女秘书。
“其中有四位男性秘书,另外,总裁还有三位男性特助。”秦琛进一步介绍,不敢怠慢。
“哦。”骆云儿的语气纯粹应和,多了一个她整层才二十五人,比起原先所待部门少说也有上百人的规模,这个高贵的十七层实在冷清得很哪。
“Mr秦,有新人加入吗?”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走过来,精干利落的气势让骆云儿肃然起敬——这是她佩服的“女强人”形象,还是个洋妞耶。
“是的,柯姆小姐,这位是骆云儿骆小姐,十七层的新任小妹,这位是秘书长塞西莉·柯姆。”秦琛尽责地为两人介绍。
“叫我塞西莉就可以,如果你喜欢我的中文名甄爱亚,叫我爱亚也行。”塞西莉亲切地说。善于掌握老板心思的精明秘书,对总裁的特别举动自是明白于心。
“爱亚,热爱亚洲吗?外国人取中文名基本直线思考,像她大学的外教便是爱中、爱华的一大堆。
“Yes,特别热爱中国,Mrs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我也希望。”骆云儿无奈道,云霄车似的高速上升实在不怎么让人吃得消,不要跌得太惨才好。
希望吧,有希望总是好事。
☆☆☆
骆云儿明显多余的小妹身份引起十七层的极大争论。当她在总裁办公室进进出出之时,总有几道视线照顾有加,而那是她无法忽视的——在A中时的小李飞刀品牌正式进驻雷格诺,中外通用。
“贝茜,你说为什么会让那个姓骆的上十七层?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她能干的。”
某日,十七层女卫生间出现这样的谈话。
“我怎么知道,是秦特助带上来的,他这个人你也清楚,怎么打探都得不到结果。”说话者贝茜是加拿大美女,也是十七层之花。
“哼,我看哪,八成是秦特助某个亲戚朋友的女儿,硬被塞进来的。”尖酸的张秘书说。
“不会吧?总裁不可能同意的。”蔡秘书不相信道。
“怎么不可能?总裁最看重秦特助了,不然你以为是总裁吩咐的?”张秘书反驳。
“这就更不可能啊。我听底下人说这丫头背景平常,应该不会跟总裁扯上关系,不过我看她总爱往总裁办公室跑,大概想跃上枝头变凤凰吧。”八婆的李秘书语气酸酸的。
“她做梦吧,也不想想自身的条件,又笨又丑,也配?倒是贝茜,你可是咱们当中最有希望的。”张秘书拍着马屁。
“说什么呢,你们也有机会啊。”话是这么说,贝茜的语气中不掩饰势在必得的企图。
“哈哈……”
一群女人嬉笑着离去,门刚掩上,一个娇小身子便从厕所钻出来,“搞什么嘛,要不是董羿日派人招我,你们当我愿意老往他那跑啊!哼,不是说这里没什么我干的吗?那我这几天忙上忙下,工作量比以前多了好几倍,算什么?”
摆明是耍人嘛,她这是招谁意谁了?真气人!骆云儿噘着嘴,挂上十斤猪肉绰绰有余。
☆☆☆
“受什么委屈了?”董羿日停下工作,关心问道。
“关你什么事,喝你的茶吧。”骆云儿狠狠放下茶杯,茶水四溅,摊开的公文遭水灾侵害,连名贵西装也未能幸免。
董羿日不以为意地瞄了眼,再次问道:“是谁惹你生气?”
“你少多事……”骆云儿转念一想,挂上假笑,“是不是我说出是谁惹我,你一定会帮我出头?”
“当然,是谁?”他面色凝重,是谁不要命了,敢惹他的宝贝?!
“除了你——”笑颜换怒色,“还有谁?”
“我?”他宠她都来不及,哪舍得让她生气?
“对!”母老虎双手叉腰,怒火万丈,“说,为什么不和大家一样喝咖啡,搞什么特殊性?”
这也算是生气理由?董羿日冷静理智的神经难得错乱,表情有点呆滞。
“看什么看,说话呀!”骆云儿用手指头戳他。
“我不喜欢咖啡。”那混浊如泥的颜色代表一段苦涩回忆——一个被迫无奈的结局。
“不喜欢?那好吧。”这回骆云儿没有多问,她径自转身准备离开。
“你干什么去?”董羿日拉住她。
“干什么?茶也端来了,自然是离开喽。不过我们得说好,以后找人泡茶,千万不要找我。”嘿嘿,这才是最主要的目的,不用老往总裁办公室跑,明天的她保准又是一个轻松自在的小妹。
如意算盘打得响,有人却不乐意配合。
“你……”董羿日无奈投降,“好吧,你现在帮我端一杯咖啡。”
“啊?!”单音节从口中逸出,这下换成骆云儿神经错乱了。
☆☆☆
喝茶变成喝咖啡,看来祸乱之源一时半会是无法堵住,只得另想他法以求安宁日子,骆云儿寻思着进入茶水间,一娇烧身影蓦然闯入视线。
“原来是Mrs骆啊,怎么,总裁喝完茶了?”耀眼闪亮的金发,精致出众的装扮,虚伪的笑容也让人怦然心动,不是贝茜大美人是谁。
“没有。”骆云儿笑得生硬,将手中茶杯放在台上,“总裁忽然不想喝茶,要我帮他端杯咖啡。”
“是吗?真奇怪,我跟着总裁两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要喝咖啡呢。”贝茜奇道。
原来他真的是不喜欢喝咖啡,骆云儿的惊奇不亚于贝茜,正想问清楚,一道召唤声忽然传至:“骆小姐,麻烦你过来帮个忙。”
又是帮忙,骆云儿定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贝茜见状,装作尽同事之谊,“不如我帮你煮咖啡吧,反正我也正打算喝一杯。”
“这样啊……那麻烦你了,我去去就回。”虽觉稀奇,骆云儿还是道着谢离开。
“不麻烦。”随着骆云儿的远去,贝茜的笑意一点点荡去,最终无影无踪,“一点都不麻烦。”
她转向咖啡壳,美丽的脸蛋诡异至极,“你能去久点就更好了!”
☆☆☆
“张小姐,你找我?”骆云儿找到召唤人。
“是。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把这些材料拿到影印室影印,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的。”张秘书虚伪笑道。
不会浪费多少时间?看着那叠足有两寸厚的纸页,骆云儿怀疑自己得浪费一个下午这么“一点点”时间。
正值绝望之际,天降救星——塞西莉在附近经过,她惊喜万分,忙喊道:“爱亚小姐,请问影印室在什么地方?”
“影印室?你要去那里做什么?”西莉走过来,亲切问道。
“是这样,我想帮张秘书影印一些东西。”骆云儿装作看不到“某人”的眼色,示意着桌上那一叠,“不知您能不能告诉我位置或带我去一下。”
“这么多呀。”塞西莉翻查一下,忽现怒言,严厉道,“张秘书,这都是怎么回事?这些材料早已过期无用,你让骆云儿影印是何居心?!”
“我……”张秘书显然没料到半路会杀出程咬金,她颤颤解释,“我、我忘记了。”
“忘记?做事怎么能这么马虎?!”塞西莉呵斥,“再说,不管怎样,骆小姐的职责范围并不包括帮你们做事,以后若再让我发现这种不负责任的工作态度,你就准备接收开除通知。”早就对几位女秘书欺压骆云儿的行为有所耳闻,正好趁此机会杀一儆百。
“是,我保证下次不敢了。”张秘书吓得泪眼汪汪。
一旁,骆云儿心中偷着乐。当塞西莉唤她,方醒神,“什么事,爱亚小姐?”
“你可以忙你自己的事了。”塞西莉笑脸温和,完全不见教训属下时的威严。
“噢,是,那我去了。”骆云儿愉快退身,手悄悄比了个V。
Yes,首战告捷。
☆☆☆
骆云儿刚想踏进第一步时,忽然发觉在茶水间的贝茜忙碌得有点奇怪,故收脚不前,只在门外偷瞧,瞧多了,方知怪在何处。呵呵,看来她今天转运了呢,骆云儿露出恶魔微笑。
“贝茜小姐,总裁的咖啡准备好了吗?”计算适当时间,骆云儿步入室内。
“啊!”贝茜吓了一跳,一见来人,忙摆出笑脸,“是你啊。”
“当然是我,不然还有谁?”骆云儿装作一无所知,“总裁的咖啡呢?我想他大概等得不耐烦了。”
“在这儿呢,你端去吧。”贝茜镇定心神,微笑道,“怎么,事情办完了?”
“没有,爱亚小姐不让我干。哇,好香,贝茜小姐的手艺很好吧?真想尝尝。”骆云儿作势要尝上一口。
贝茜立即花容失色,失声叫道:“不要!”
骆云儿顽皮地吐吐舌,“我才不会喝呢,要喝也得回来再喝啊,总裁的脾气我可不敢见识,贝茜小姐太看得起我了”
贝茜缓神,皮笑肉不笑,“骆小姐真爱开玩笑。
“是啊……”骆云儿笑着,忽然脸色大变,指着贝茜身上叫嚷,“天,有蟑螂!”
“Where?wheer……”贝茜高分贝尖叫。
混乱之机,骆云儿机敏行动,OK,得手。
“对不起,我看错了,原来是你衣服上的花边,我有些近视,你不会生气吧?”骆云儿抱歉道。成功制止了贝茜的狂跳乱舞,也成功扬起了她腾腾冒火的怒气。
“没、没关系。”贝茜忍气吞声,“你快去吧。”
“是。”骆云儿的手在身后比个V。
Yes,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