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灰蒙的视界里,你是唯一的清晰。
C.G
轻声细语。
乐声轻场,是美国的爵士乐,慵懒的提琴拨弄,也将人的意识带往更深一层,不愿醒
然而即便多么想要持续地沉眠,意识终有清醒的一天。
幽然黑眸扬起,呆呆楞楞地直视安静无息的空间,纳不进任何景物,耳朵先行接收到房外有人走动的声音,敞开的听觉直达楼下那喧闹的巨大声源,爵士乐的声音也是从那儿传上来的。
巩君延眨动眼睑,渐渐地眼眸适应地能就着微弱的月光看清近在眼前的矮柜,上头有个台灯,于是他迟缓地抬起左手——因为右手压在枕头底下——吃力地拉下台灯的开启绳,晕黄的灯光透过给有精美图案的灯罩,使得晕柔的光彩成了五彩的柔和光芒。
巩君延无心于欣赏这已臻艺术品的台灯,还赖在枕上的脑袋沉重,不太想离开,黑眸环衬可及视界内的景物——
全然的陌生。
陌生的环境引来的不再是倦懒,而是戒备,他支起上身,看清房内所有的事物。
富丽堂皇,有历史的古董不是被赏玩而是当成家俱,保存良好,却非被锁在展示柜中的观览品。
不知为何,巩君延有种被伯爵的气息包围的感觉,他仍然感到害怕,只是害怕之余又有种奇特的战栗。
床尾距离约莫五公尺有道门扉,门内透出灯光,似乎是随着台灯的开启而跟着激活,可门前有个椅子,椅子抵在门扉,似是用来抵住门不让门合上,铺着柔软璧子,绣有手工精美图案的布料上百折叠整齐的衣物。
巩君延赤脚踩在喀什米尔制的地毯上,感受到毛料抚弄着肌肤的软柔触感,再一次有感这个房间,乃至屋子的主人的品味之不凡。
音乐声一直没有断过,巩君延因身子的颤抖才发现自己是光裸的,他一惊,下意识地回首看床,空无一人,而房内也只有他一人在。
「呼……」他松口气,走向床尾透出灯光的房间。
那是一间更衣室,里头宽敞,衣服乃至鞋子被分门别类的放置着,而用来抵门的椅子上头的衣服有张短笺,写着:
希望你会喜欢。
没有署名,字体简洁有力,巩君延莫名地觉得怀念,但他一笑置之。
再没有什么莫名的感觉可以让巩君延觉得讶异了,只因近来有太多破坏他理智的事物出现,让他的承受力突然倍增。
连鞋袜也配好了。
巩君延依言拿起衣服要穿时才发现原来衣物下有一个鞋盒,从容一笑,巩君延穿上某人为他配好的晚装。
一袭剪裁合宜的黑色燕尾服配上银白缎面的腰封(宽腰带),搭上同色的领结,足踏黑色皮鞋。
身高比东方人高上一点,约莫一七九的巩君延穿上燕尾服后看起来更高了些。
他调整打好的领结,走出更衣间,发现床旁矮柜上有个放有整发工具的托盘。
「刚刚还没有的……」巩君延低喃,指尖抚过那擦得发亮的器具,叹息。
他已经对这些突然出现的东西与诡异的情状开始习以为常,就算现在伯爵人出现在他面前,也许他还会对他微微一笑,道安。
找到盥洗室,将头发与新生的胡渣作一番整理,才步出房间。
那是一道长廊,虽有壁灯,仍显阴暗。
声音是自尽头传来的,而更明亮的光亦隐约打在贴有美丽壁纸的墙上,长廊的墙上也挂有画,但不是人物肖像,而是一幅幅风景。
巩君延漫步走着,像走过了全世界的风景一般,占据头脑的晕然渐去,走到那人声私语盛盛的场合才知楼下已人满为患。
是宴会?巩君延对这种景象不陌生。
盛装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地交谈着,顶着托盘的服务生在其中穿梭,中间空出的舞池有人在跳舞,而他所听见的乐声是自彼端的乐团现场演奏。
现在流转整个宴会歌曲是SomethingStupid,由两位男女歌手轻声吟唱着,从容轻快的乐曲让人不由得脸泛笑意。
巩君延在一群又一群的人里穿梭着,想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静静地观看这场晚宴,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身在此,他的记忆只停留于墓园,一醒来面对如斯景象,他也该习惯了。
反正没有什么比遇上伯爵更加的诡异,即使伯爵在白天看起来很正常。
巩君延发现原来自己的适应力挺强的。
想当初他到日本留学,被同为东方的日本人视为懦夫而遭到欺侮,高中毕业回到台湾念大学,之后到美国留学也是被美国人瞧不起,他都经历过好长一阵的适应与勉强才挨过来。
可伯爵……
「嘿,你陪我跳舞!」清脆充满活力的声音传来,在巩君延来不及反应之际,一双柔嫩的手握住他的,将他往舞池拉。
此时乐团改奏起华尔滋,巩君延的身体跟着舞曲动作,这才看清强拉自己入舞池的,是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
少女头发盘起,纯然的金,搭上蓝眸、苍白的肤色,约莫一六八的身高,使她看来年轻而美丽。
「小姐……」巩君延不明白为何置身事外的自己突然被她发现。
「我叫雅琦,Chester。」雅琦抬头笑望,微张的红唇隐见过度发达的虎牙。
「妳知道我?」巩君延讶异地看着她,跟不上舞曲。
「当然,大家都知道你。」雅琦引领着巩君延跟上舞步。
巩君延闻言,环视四周,这才发现所有的人虽无异,可他们的视线常会有意无意地投注在自己与雅琦身上,「我想他们是在看雅琦小姐你吧!」
巩君延一笑置之,即使在台湾,由于自己几乎不曝光,所以于很多大场合宴会中,反而是君晟较自己还活跃,且易被认出。
他仍不知为何上一刻人在墓园的自己,现下己身在晚宴中。
也许是伯爵。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让巩君延不由得一笑,是啊……任何事一扯上伯爵,就似乎有了一个荒谬却又合理的解释。
「Chester你太不了解你的魅力了。」雅琦带着另有含意的笑容如是道,她垫高脚尖,柔弱无骨的手在他颈后交握,整个人贴上巩君延,与他的身体毫无缝隙地相合。
巩君延皱起眉,他对小妹妹没兴趣。
即使雅琦长得很美,身材也很好,但他没有恋童癖,才想要推开她,耳朵一痛,让他眉头皱得更紧,原来是雅琦咬住他的耳朵,她的牙齿不知是怎么的,竟然将他的耳朵咬出一圈齿痕,透着淡淡的血腥味。
乐音乍停,偌大的宴客厅谈话声尽褪,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压下,但巩君延因耳朵的痛楚无暇分神。
几声吞咽口水以及喘息声充斥,巩君延充耳不闻。
他摀住耳朵,一手推开雅琦,她几乎将他的耳朵咬掉。
「对不起。」雅琦双手捉住巩君延胸前的衣服,无辜的蓝眸瞅着他。
「没关系,不要紧。」巩君延勉强笑了笑,维持礼貌地想带雅琦离开舞池,却被她挽住。
「Chester,我们到外头去透透气吧!」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巩君延便往外走,力气之大,连巩君延也无法挣脱。
断止的乐音在巩君延被拉离后再次恢复,只是巩君延从头到尾没发觉。
「雅琦小姐,等等……」巩君延几番挣扎终于甩开了雅琦的手,也中止了他们前进的步履。
他警戒地看看四周,这花园大到不行,加上被雅琦乱带,他根本看不到主屋在何处。
雅琦被他甩开的力道弄倒在地,久久不起,巩君延见状弯身想要扶起她,却被她反手一拉,巩君延一惊,忙抽手,雅琦的指尖顺势捉破了他的衣袖。
成功救回手臂的巩君延抬手看见破碎的衣袖与她的指甲捉出的伤痕,眸就着月光移落至雅琦身上,发现雅琦的身子呈不自然的角度僵硬地爬起,她的金发散乱,涂上红色唇膏的唇泛着奇异的诡痕,扬起首,原本美丽的蓝眸,眼白竟斥着血红。
巩君延倒吸一口气,忍不住倒退三步。「妳……」
「Chester,别害怕,一会儿就不痛了。」雅琦笑了笑,轻柔地吐着安抚的话语,使用的语言是巩君延梦里的语言。『只要你允了与我的契约,我就让你快活。』
这非但没有让他感到温暖,反让他更想逃开,头皮发麻,但脚步颠踬不稳,逃离的速度与大脑急促的警示命令成反比。
雅琦朝巩君延张手,巩君延只觉身体不再受控于自己,无意识地朝雅琦「滑」过去,他眼明手快的捉住身边修剪过的树枝,勉强阻去一点时间,可他的身体还是被吸过去,可怜的树枝被他折断,掌心传来磨破的热痛。
一下子巩君延胸前的衣服被揪住,强迫凝视雅琦充血的蓝眸。
『Chester,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雅琦脸上的表情与她的话语成强烈对比。
「不好。」巩君延拒绝。
『别这样嘛……好歹我刚才救了你一命耶!』雅琦阴恻恻的笑着。
「放开。」巩君延冷下脸,硬声命令。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份笃定那儿来的,见着雅椅已经是非人类能有的表情动作,还能跟她对谈。
雅琦露出惋惜的表情,依言放下巩君延。『Chester好凶,人家不过是希望你跟我玩而已嘛!』
巩君延一得到自由,忙退开好几步,意识到手里的树枝被自己握得死紧,而略为放松些,换过一手,摊开掌心,发觉掌心被树枝刺到流血,才发现原来自己捉到的树枝是荆棘。
四周安静无声,月悄然躲入云影里,耳边突然响起粗重的呼吸声,巩君延偏首一睇,雅琦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他身边,靠得好近好近,她瞪着巩君延流血的掌心,未经巩君延许可便捉住他的手,口水满溢。
『我可不可以舔?可不可以舔?』雅琦像久旱逢甘霖的人饥渴的询问。
「不劳烦,我自己来便行。」巩君延觉查到雅琦渴切的眸一直盯着他流血的伤口,遂收拳,伤口的血自指缝流出,滴落,雅琦见状整个人扑了过去,赶在血沾地前舔去。
巩君延觉得恶心地将拳头收入裤袋中,再退开好几步,然而雅琦亦步亦趋的跟着。
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手里的荆棘飞出,刚好打到雅琦的额头,雅琦低呜一声,目露凶光,充血的蓝眸瞪着巩君延。
『要不是碍于伯爵,你早就成了我的腹中物!』
伯爵?
巩君延无法续想,因为雅琦凶性大发地扑了过来,他下意识的一个抬腿,侧踢,将雅琦踢开,雅琦敏捷地着地,又扑了过来,她的指甲长长,成了武器,巩君延没有时间讶异,只抬高右臂,插入裤袋的左手成拳伸出给了雅琦一记左勾拳。
从没有一刻,巩君延如此感谢巩靖硬要他们兄弟俩学防身术。
这回雅琦眼一翻,砰然倒地,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
巩君延没有勇气查看,一个转身便跑进花园深处。
花园黯黯无光,唯有一处的光源依然,他寻光而至,发现是一温室。
后头的脚步声跶然,致使巩君延推开温室的门闪入。
温室植满了玫瑰,各色玫瑰不分季节的开着,最多的是鲜红色的玫瑰,而温室的尽头有个角落,那个角落置放着一把军刀,军刀无鞘,已然生绣,却未见封尘,应是有人擦拭照料。
特异的是,地上散落的满满是玫瑰花瓣。
巩君延盯着地上的花瓣,不知为何有股热惹涌上眼眶。
温室的门被大力踢开,只见某个东西飞身扑了进来,巩君延拔腿便跑,想也不想捉了军刀闭上眼往那看不清是人是鬼是雅琦或是其它东西的东西砍了下去。
啊——
惨叫声凄绝,巩君延张眼,入眸的是雅琦倒在玫瑰花丛上打滚的情状,她的左手被军刀砍断,却未见血。
那只断手渐化成灰,巩君延瞪着那坨本来还是手的灰,脑袋一时间停止运转。
雅琦不停的尖叫,可巩君延不知道是断手还是玫瑰让她痛苦。
眼前突地一花,伯爵挺拔的身影背对他站在他身前,巩君延持握的军刀浮起,往伯爵的掌心贴去。
『鸣哇啊啊啊……不要……对不起……对不起……伯爵……救我……救我……』雅琦睁大充血的蓝眸,痛苦的抱住自己,剧烈的发着抖,害怕的求饶。『ch……Chester……我还没吃掉你……我救了你……你……你快跟伯爵说……我……我……』
伯爵无话,缓步接近雅琦,巩君延没有看见伯爵的表情,但由雅琦惊惧万分的脸上,感受到伯爵的气势,那让他不由自主的噤口。
伯爵扬手,一起一落下,雅琦的心口处没入军刀,又拔出,再扬起落下,雅琦的头身分家,她的身体燃烧了起来,化成灰烬,教风吹散,温室内的大片玫瑰举凡接触到灰烬的,皆以惊人的速度枯萎。
巩君延目瞪口呆,却完全失了害怕恐惧的心情,他的视线随着伯爵的身影移动,无法思考。
伯爵面无表情的挂好军刀,才蹲在巩君延面前。
此刻他左眼的眼罩己拿下,一双魅惑诱人的蓝紫色瞳眸凝视着巩君延,巩君延不闪不避地迎视,避开的反成伯爵。
「会疼吗?」伯爵握住他双手的手腕,将掌心朗上,看见上头教荆棘剌出的伤口,轻问,脸上的表情定令人窒息的严肃。
巩君延开不了口,脸颊冲红,他想起上一次伯爵在他打破咖啡杯时对他做的事,光是回忆就让他呼吸紊乱。
伯爵这回用手替他拔掉荆棘的刺,他发出一声低吟,敏感地感受到伯爵的舌轻舔过伤口引发的感觉,他肩膀一缩,伯爵扬睫瞅他一眼,暧昧一笑,但眸光落至他耳垂上的齿痕时,锐利了起来。
冰冷的姆指抚上他的耳,眉头聚拢,「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在主屋里开会,只知君延己醒到了宴会,直到他的气息自宴会中消失,伯爵才惊觉自己忘却这不是普通的宴会,今晚这儿除了君延,没有活人……
「雅琦咬的。」巩君延如实以告。
伯爵脸色绷紧,蒙上一层阴暗,蓝紫色的眼眸漾着点点怒火与懊悔。
巩君延知伯爵在后悔方才让雅琦死得太痛快,不过他不愿将他的后悔成因加在自己身那太危险了!
事实上,眼前的一切都超过巩君延可以抵受的危险,但伯爵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极限,让他摸不清自己的底限何在。
「疼吗?」成功地压下怒气后,伯爵再次开口。
巩君延摇摇头,还没摇完,他的耳朵再次遭殃,「噢!」
伯爵就着雅琦咬过的地方再咬一次,而且比雅琦留下的痕齿更深,「很痛!你干什么!?」
巩君延推开伯爵,但伯爵不动如山的任他推,见他反应剧烈,笑着拉起他,往放置军刀旁的长椅坐去。
「你很勇敢。」伯爵拉着他落坐后,赞道。
「呃?」巩君延不知他的称赞所为何来,耳朵仍发疼,他不明白伯爵为何要这样做,他的耳朵差点被雅琦咬掉,他又来一次,他为什么不咬自己的耳朵看看会不会痛!
「或许你不是勇敢,而是迟钝。」伯爵看了他的反应,改口。
巩君延怒目相视,「我不明白伯爵在说什么。」
「你不对自己为何会身处晚宴中感到奇怪?又不对雅琦化为灰烬一事觉得害怕?」伯爵的手冰凉,覆于巩君延掌心,那份冰冷透入了他的血液,凝结他的神经。
巩君延为伯爵的问题呆怔半晌,才微扯动唇角,『您打算告诉我么,伯爵?』
一出口即是伯爵常使用的陌生语言,标准的发音与起伏,让伯爵扬眉,蓝紫色的瞳眸因而闪过光芒,扬开笑痕,一手不知何时己抱住巩君延的腰,拉近两人的距离。
他又要……吻……
巩召延才料想到伯爵的举动,微张的唇己教伯爵灵巧的舌尖轻舔描绘,理智的线拈成丝,在绷断边缘,一波又一波的麻痹感让巩君延觉得自己的头发竖了起来。
「伯……」爵字还在口里,他的舌即教滑入口里的舌给纠缠翻搅,伯爵这回只专注在亲吻,可光只是亲吻,就让巩君延对自己身体的激烈反应慌张。
『菲瑞尔,叫我菲瑞尔。』伯爵在巩君延的唇畔喃令。
巩君延被伯爵吻到牙齿打颤,舌头发麻,嘴唇微肿的巩君延黑眸晶亮凝视,只能喘息,无力再语。
『这一世的你啊……让我情不自禁……』伯爵有些苦恼的蹙眉,蓝紫瞳眸浸着无数复杂情绪地瞅着他,『为什么是你呢?』
为什么让他一眼即爱上他?为什么要让他停止跳动的心再次因他悸动?让他没有时间反应就这么坠入巩君延未曾张开的网……
巩君延眼睫颤动不已,心也慌乱不已。
伯爵的存在过于耀眼,即使闭上眼不看,心里脑里也仿佛早有个伯爵专属的位置,剔除不去。
「伯……菲瑞尔。」巩君延在伯爵恐怖的目光下改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几月几日?」
「你看到玫瑰都枯萎了吧?」伯爵没有回答巩君延的话,反移开脸,侧开上身,让巩君延看清楚。
巩君延颔首,紧盯着伯爵的侧脸。
「我们家族除了有遗传性的日盲症外,还有恐惧玫瑰的病。」伯爵起身,那一瞬间眸底综绕的悲伤让巩君延心一动,绞紧。
他走到一旁的矮几,上头花瓶插着温室唯一没有枯萎的玫瑰,随意拿起一朵来,先凑近鼻下嗅了嗅,转身面对巩君延。
奇异的事就在那一瞬间发生。
多瓣玫瑰的花瓣由升至内开始一瓣一瓣地剥落,不一会儿,玫瑰花瓣掉光,伯爵放手,再拿起一朵,屡试不爽。
「够了!」巩君延看不下去,上前抢下最后一朵红玫瑰,然而开始雕落的红玫瑰并未因巩君延及时阻止而停歇。
黑眸染上泪光,眼眶热红,伯爵冷冷的手轻抚着巩君延的眼角,舒缓巩君延形于外的伤痛——那是为伯爵。
「看吧,不论活着剪下、何种品种的玫瑰,一到我家族人手中,便会开始雕零,很有趣吧?」伯爵饱含笑意的低柔嗓音在巩君延耳边响起。「你不觉得这种情形熟悉么?」
巩君延拢眉,低垂的眼看见的是满地的死象,扬高睫,入眸的是伯爵微笑的俊脸。
「是很熟悉。」巩君延读过那个名词的研究报告还有文学作品,可都比不上眼前的真实。
「你不好奇为什么我能在日光下走动?」伯爵放柔眸波,卷缠上巩君延的身影,刺入他的骨血,试图在他身上心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你有日盲症,不是夜盲症。」巩君延说着伯爵用来搪塞他的理由,深信不疑地看着伯爵。
伯爵的笑容瞬时扭曲,「为什么?」
双眸相望,伯爵知晓巩君延己猜到某些事实。
「那是你说的,不是么?」巩君延反问。
伯爵抑首笑了,「Chester……」
「君延,我坚持。」巩君延不想听到伯爵叫他的英文名字。
「君延。」伯爵从善如流,「你不怕我吃了你?」
「请记得吃干净些,再将我的骨头烧成灰洒向大海。」巩君延转移话题的本事不输给伯爵。
他认输。在伯爵刻意的诱惑下,他没有反击的余地,更不知道如何反击,试图逃避的他没有退路可逃,迎上伯爵的眼眸,他发觉自己甘于耽溺,无怨无悔。
「君延……噢,君延……」伯爵唤着巩君延的名字,「为什么是你?为何是你?」
巩君延无法回答,因为他地想问伯爵:为什么是你?为何是你?
「你为何如此的特别?」伯爵指背拂过巩君延的下颚,抚上他的喉结,领结顺应而解,第一个扣子也跟着扭开,指腹轻压住他的颈动脉,『为何不开始逃就逃得彻底些?』
「是你追上来的。」巩君延犀利的指称。
伯爵低低地笑了,「没错。」
没错,是他追上去又封死他的……
他俯低脸,亲吻他的唇,这回柔情绻缱,细细品尝,这回他终于得到巩君延的响应,巩君延将手贴在他的腰侧,微微颤抖着。
这就够了!伯爵唇色不可遏抑地扬起喜不自胜的弧度,细细辗吻着巩君延唇上的细纹。
两个月。
这三个字贯入两人脑中。
伯爵抱住巩君延单薄的身体,力道大到巩君延全身的骨头都撞在一起,像要抱死他一般的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