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天。”她没办法像他那样一心二用,所以停下了筷子。
“喔。”他点点头,吞下嘴里那块肉,边把青菜夹到碗里,边再问:“喜酒几点开始?”
“你要去?”她微楞,回问:“你不是要加班?”
“我可以找人代班。”他瞅着她,道:“你想要我去吧?”
她眨了眨眼,唇半张,不知他怎会注意到这件事。
一时间,不知怎地,有些尴尬,只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碗里那吃不到一半的白饭,用最平静的语调,道:“你不去也没关系,只是吃个喜酒而已,你还要赶来跑去的,太麻烦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会到的。”
听到这句话,她楞了一下,不禁抬眼,只见他瞧着她,问:“那喜酒请在哪里?”
她瞧着他,见他没打退堂鼓的意思,才起身去拿喜帖给他。
他打开来看了一眼。
她以为他看了地点之后,会打消想去的意愿,他却只是把那喜帖塞到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随口再问:“要我回来载你吗?”
“不用,我自己搭捷运转公交车就能到了。”
“假日路上可能会有点塞,你要是先到就先进去,别在外头等。”
“好。”
星期六一早,他自己骑着车去上班了。
到了中午,她来到了那间位在郊区山上的知名餐厅。
这餐厅位在国家公园内,依山傍水,有极大的庭圜,空气清新、风景优美,平常供的餐点动辄几千上万,会来这儿的人都是政商权贵、富豪名贾,像她这种小老百姓,若非老板嫁女儿,还真不会到这地方来吃饭。
她到门口时,几位同事陆续来了,大部分的人都开车,只有她是搭公交车,从公车站走来的。
到门口时,她传了简讯给他。
他没有回她简讯,她其实不是很介意。
说实话,如果他最后没来,她也不会太意外。
就连她自己,都不是真的想来,她和公司里的同事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和老板的女儿更是没说过几句话,但这是老板给的喜帖,她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这场喜酒一定要到。
简言之,这是应酬饭。
一来,他和她一样,本来就不是那种擅长和人交际的人。二来,这种在高级餐厅请客的喜酒,上来的菜虽然精致美观,但相对分量极小,也就是说,他根本吃不饱。三来,她自己都和同事不熟了,他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熟识的人。加上她的同事,虽然有男有女,但对象都是白领,和他完全没有任何话题上的交集。
对他来说,参加这种喜宴,既无聊又折磨。
上回他陪她一起出席另一场喜酒,中途不但两眼放空,还一度忍不住打起瞌睡,她其实并不会想强迫他一定要陪着出席,只不过,为了她也说不清楚的原因,有他在,时间总是过得比较快,就算他坐在她身边打瞌睡也好。
喜帖上写喜酒是十二点开席,但通常大家都会迟到,十二点半时,桌子才陆续坐满。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亲朋好友,她被带到最尾桌的地方,到接近开席时,也还有一半是空位。
老板的女儿,谢丽玲,嫁的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某个富二代,不过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也不是很有兴趣。
但在等待开席时,墙上的屏幕播放着新郎与新娘的婚纱照,把两人拍得既唯美又浪漫。
“小叶。”陈姐远远看见她,朝着她挥手。“你一个人来啊,你老公呢?昨天你不是改口说他会来?”
“路上塞车,他一会儿就到。”她礼貌的站起身,微笑回答。
“他和你没一道吗?”
“他加班,直接从工地过来。”
第4章(2)
陈姐的老公慢吞吞的从后头走来,闻言挑眉道:“星期六还加班啊?那些建商还真狠,假日也不让工人休息啊?”
陈姐一听,瞪了老公一眼:“喂,说什么你。”
“怎么了?”那穿着西装的家伙顺了顺身上手工订做的西服外套,瞧着老婆道:“他是工人啊,我又没说错。”
“人家是开那个什么重机的。”陈姐瞪着老公说。
“塔式起重机。”怀安开口补充。
“对,是塔式起重机。”
“不就是盖房子的吗?”那男人冷漠的说。
“你这人怎么这么牛!”
见陈姐恼了,怕这两人还真在桌边吵起来,怀安微笑开口道:“陈姐,王大哥说的也对,阿峰是盖房子的工人没错。”
“你看,人家自己都这么说了。”男人冷哼一声,跟着在看见一位商界大老进门时,立刻转身掉头,凑上前去试图和对方攀谈。
“小叶,抱歉,我家那口子性格就这样,他没恶意,你可别放心上。”陈姐一脸抱歉。
“我知道。”她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这年头有工作比没工作好,男人肯加班是好事,最重要的是肯做,又不偷不抢的。”
陈姐拍拍她的手,说法和之前是天差地别,虽然看似安慰的言语,却听来还是有些刺耳,不过她知道这女人这次可真不是故意的,所以也没多计较,只是顺着那话题点头。
“是啊,他就是老实。”她继续微笑。
“老实的男人少见了,这样安安分分的做,日子才踏实。”
这句感叹,倒是实在了。
“不过你也真是见外,当年你要是早说你想结婚,同我说一声,我可也认识不少条件不错的单身汉,虽然不见得有镶金包银,但多的是月入十几万,斯文白净的科技新贵,你怎会看上像他那样的——”
脸上的微笑,在那瞬间,差点崩坏掉。
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每次发生时,她还是觉得青筋隐隐跳动,以往她总能忍住的,可今天,那根被拉紧的神经终于断了。
“我会看上阿峰,”她开口打断了那女人,轻言浅笑的说:“当然是因为他体格好、腰力佳,非但拥有结实的六块肌,强壮的二头肌,在家还会帮忙洗马桶、擦地板,你知道,他虽然没有月入十万,但我认为他拥有的技艺足以弥补金钱上的差距。”
陈姐一时哑口,楞看着她,“技……技艺?什么技艺?”
闻言,她笑得更甜美了,眼也不眨的说:“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在我需要的时候,抱着我爬上五楼,大气也不喘一下。”
陈姐又一楞,忽然懂了她的暗示,双眼圆睁,一张脸瞬间热红,结结巴巴的说。
“你是说……他可以……抱着你……”
“爬上五楼。”男人开口接话。
这一句,让两个女人猛地转头,只见吕奇峰不知何时已经来了,就站在她俩身旁,微笑开口。
“是的,我可以。只要她想,我愿意抱着她到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这下子,换她小脸暴红,她瞪着那男人,小嘴半张,一时间,几乎有些耳鸣,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噢……”陈姐忍不住抬手掮着小脸。“噢……”
“陈姐,对吧?好久不见。”他礼貌客气的和那八婆问好。
“呃,是,好久不见。”陈姐面红耳赤的瞧着他,结结巴巴的道:“那个,我老公好像在叫我了,我先过去,改天聊。”
说着,陈姐迅速转身溜了。
有那么一秒,她几乎也想要跟着落荒而逃,但他挡住了她的逃亡路线,而且还伸出了手,帮她把椅子重新拉开,让她方便坐下。
她无路可逃,只好红着脸,乖乖坐下。
“抱歉,我不是故意拿你说嘴,我只是……”
“你只是想让她闭嘴。”他说。
没错,她只是想让那女人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