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的不是自己那个早已蒙主宠召的福薄亲娘,而是她亲亲老公大人家那位贵气逼人的母亲大人,也就是她这位丑媳妇的贵妇婆婆。
并非贵妇婆婆长得像鬼,事实上,她的贵妇婆婆可美着咧,五十多岁了肌肤还是吹弹可破,身材也在水平之上,她会露出活像见鬼的表情,完全是因为婆婆驾临贱地的机率根本比见鬼还低,她也才会被吓得这么彻底。
不知道是不是丑媳妇的宿命,一看到贵妇婆婆,梁万晴顿觉胸口一紧,呼吸困难,没来由的紧张感多得像是要从身体里爆出来似的。
相较于她的惊吓,婆婆明显淡定,吭是没吭一声,就是眼神恶狠狠的,活似要吃人,睥睨了她半天后,未能免俗的奉送一记经典的鼻腔共鸣,这才款摆着保养有致的腰肢,傲然离去。
妈都来了,当儿子的人肯定在家,小小受到惊吓的梁万晴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拉开门,赶紧躲进屋去。
“牧礼,妈她今天怎么会……”话没说完,只剩嘴边呢喃。
她看着屋里那个弯着身体,脑袋低垂,静静坐在夫妻俩从跳蚤市场一路扛回顶楼的二手沙发上的男人,心微微的酸了起来。
莫不是方才母子俩谈话有什么不愉快吧?
看着他沮丧的身影,梁万晴很想上前安慰他几句,可一时间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因为她肯定是那个造成一切不愉快的罪魁祸首。
在蓝家人眼中,她梁万晴早成了拐骗蓝家之光的坏女人、狐狸精,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与其追问来龙去脉,让蓝牧礼又夹在家人和妻子之间左右为难,还不如让一切龃龉都到此为止。
看了手中的蔬果一眼,想起他最爱的咖哩,梁万晴决定临时更换晚餐菜单,用食物鼓舞他。
“牧礼,我们很久没吃咖哩了吧,房东太太刚刚拿了好多新鲜蔬果送我,晚餐我煮蔬菜咖哩给你吃。”
没等他响应,梁万晴已经抱着蔬果来到套房附设的小厨房,开始卖力的洗洗切切,专心的熬煮咖哩,准备爱妻晚餐。
一时间,不到十坪的小空间里充满菜刀落向砧板咚咚咚的声响,很是温馨。
忽然,梁万晴感觉眼前的光线产生变化,一抹高大的暗影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将她完全笼罩,伴随而来的是蓝牧礼闷闷的嗓音。
“你今天有课?”
“对啊!”八点的通识课,十点就结束了。
“下课之后你去哪里了?”
第一个闪过梁万晴脑中的是一贯的官方回答,下课后就回家啦。可想到梁舟方才的话,她想,也许她应该试着坦白从宽,不要继续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是为牧礼好。
下定决心的梁万晴刚端着笑容抬起头,下一秒,她笑容僵凝,连忙丢掉手中的蔬菜和菜刀,绕过流理台,惊呼着跑向蓝牧礼——
“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受伤?你不会是摔车了吧?”
蓝牧礼的脸上有一大片擦伤,一路延伸到下颚,就连身上也是,深色的夹克外套都磨出布须,手背上也有大小不一的伤痕。
“回答我,下课之后你去哪里?”他不让她回避。
“那很重要吗?”对于此刻的梁万晴来说,再没有事情比蓝牧礼身上的伤势还要重要了!
虽说伤口都已经涂了药,暂无大碍,可梁万晴还是忍不住责怪起自己不够细心,居然没在进屋的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伤势,还自以为体贴的给他空间。
她心疼得差点就要哭出来,想仔细察看他的伤势,又怕贸然拉扯会碰疼了他,一双小手慌张的在他身前张开又握紧,完全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她稳住心绪,想要触碰他的脸,蓝牧礼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拒绝被碰触。
“那个人是谁?多久了?”
他乍看冷静,好像跟平常别无两样,可那过度紧绷的下颚线条却又那么突兀。
蓝牧礼在挣扎,挣扎着是不是要把一切都抖开比较好?挣扎着,是不是只要她愿意坦白,他就假装没这回事,原谅她这一回?
可是,好难,一想到她的心已经不是完全属于自己,那就像有一根利刺梗在自己胸口那般难受,连呼吸都会痛!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
“牧礼,你抓痛我了。”梁万晴皱眉喊疼。
他怔楞松手,烦躁的伸手爬过自己的头发。
摆脱钳制的梁万晴转了转被抓疼的手,狐疑问:“怎么搞的,你今天好奇怪喔,你刚刚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东西多久了?”
她歪着脑袋,满脸不解的望着蓝牧礼,彷佛他说的是什么高深的程序语言,以至于她一句也听不懂。
瞧,她的表情多么无辜,她蹙起秀眉,认真思索的样子多纯真、多可爱。
看着她近乎傻气的模样,蓝牧礼的胸臆间似有一股异样情绪在翻腾……
往常,不管他如何生气,只要迎上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就会没辙的心软,可此刻同样一双大眼睛、同样一副表情,看在他眼里却是多么的讽刺,又是多么的令人作呕,不仅无法逗笑他,稳住他的心绪,反而像根锐利的银针,戳痛他的心,挑起他隐忍的怒意。
尤其一想到她极有可能也用这样的方式去取悦某个男人——
理智倏然断线,蓝牧礼再也忍无可忍,大掌紧紧扣住她单薄的肩膀,怒声低吼,“够了,梁万晴,请你不要再跟我演这种廉价的无辜戏码了,可以吗?”
突如其来的怒吼,让梁万晴彻底被吓坏了,她从没有见过蓝牧礼这样失控,老半天不知如何是好,小嘴几次张了又张,想要说什么,最后却连个简单的单音也挤不出来。
“方才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你今天跟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们背着我在一起多久了?”
他愤怒的将梁万晴压制在墙上,两只眼睛几欲喷火的瞪着她,句句严厉的质问就像是落雷打在她耳膜上,震动了她的心房。
梁万晴错愕的看着令她觉得陌生的丈夫,脑中思索着他的话……难道是方才梁舟学长送她回来被牧礼看到了,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误会,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梁舟学长他只是顺路送我回来而已,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我和梁舟学长打中学就认识了,打打闹闹是常有的,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
“只是顺路?”看来,他的妻子把他当成笨蛋呢!蓝牧礼自我解嘲的笑了。
那样的笑容是梁万晴所不曾见过的,看得她心里一阵发毛,肠胃纠结。
蓝牧礼一把推开梁万晴,从二手沙发前方的小茶几抓起牛皮纸袋里的照片,接着转身,全数怒撒在梁万晴面前——
“你自己看清楚,难道这些也都只是顺路?”
梁万晴顿觉眼前一花,直到所有纸片宛若雪花落地,她才发现那是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全台北市有那么多条街道巷弄,有那么多的景点去处,为什么你走的每个方向、去的每个地点,甚至连光顾的汽车旅馆,都该死的跟你那个好学长同一家?梁万晴,我不是三岁小孩,请你用合理的逻辑说服我。”他言语充满讽刺。
梁万晴蹲下身,怔怔地拾起照片,仔细一看,照片里的主角除了她,还有梁舟,其中不乏有她搭着梁舟的车一起从汽车旅馆出来的画面。
说真的,被拍到和学长一起出入汽车旅馆梁万晴并不觉得心虚,也不觉得害怕,因为她和梁舟本来就清清白白,去汽车旅馆是为了透过不同的场景来增加网拍画面的丰富度,毕竟学长的网络服饰品牌才刚起步,收入虽不错,但还不足以供应整个团队上山下海到处出外景,那些标榜具有各式风情的汽车旅馆,自然成了他们外拍的选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