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珩无法反驳,只能低着头站在一旁挨骂,不明白自己为何屡屡做出错误的裁示,这太不像他了。
“楚珩,不懂就要问,不要自作聪明,易天的股价已经连跌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那些个大股东就要杀到公司来了。”易庆荣说得宛若他有多担心易楚珩似的,天知道他近来扯了易楚珩多少次后腿。
弟弟已用股东们打脸侄子,易宗恒身为兄长,自是得提高规格再给易楚珩洗脸,“楚珩,要不是有你爷爷为你护航,你也坐不上这位置,现在你爷爷的身体愈来愈不好,你再这么不长进,教你爷爷怎么安心待在家里休养?”
“楚珩,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以为有你爷爷为你撑腰,你就这样有恃无恐、独断独行,看看你那些个堂兄弟们,哪一个不是每天战战兢兢、安分守己的为易天奋斗,你要多学着点,知道吗?”易庆荣嘴巴上说堂兄弟们,但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的儿子们。
易宗恒哪肯吃下这个暗亏,他二话不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楚珩,没人奢望你能一个人撑起易天,你身边还有这么多亲人可以帮你,你要是不好意思找我和你叔叔帮忙,你就去找你的堂兄弟,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很用心帮忙你的。”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句,修理易楚珩修理得可爽快了。
尽管是一件爽事,但话说多了总是会口渴,就在易宗恒兄弟喝水解渴时,易楚珩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后,立刻借故请走两位长辈,“不好意思,伯伯、叔叔,是一通很重要的电话。”
闻言,兄弟俩相互使个眼色后,相偕离开。
直到办公室的门重新合上,易楚珩才接听手机,“林秘书,没事的话,你可以下班了。”
“是,总裁。”
原来易楚珩早事先交代过自己的秘书林淑莉,不管任何时候,只要他的叔伯进入他的办公室超过十五分钟没出来,就立刻打电话给他。
可恶!易楚珩高高抬起拿手机的手,想摔手机泄愤,可他终究是忍住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一直做出错误的判断?就算有人暗中设计他,他也应该要像从前一样,轻轻松松就能化险为夷才对,怎么会每一次都栽跟头呢?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难道就像他的叔伯说的,他根本没能力扛起易天,之前是他运气好,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冲破难关,终至得到爷爷的认可,让爷爷把易天交给他?
易楚珩颓然的在沙发上坐下,用双手蒙住自己的脸,再一次想起老人对他说的话,他不敢说老人是个活神仙,但开春都还不满一个月,他就从一个倍受看好的接班人落难至此,再不想个办法让自己恢复往日雄风,他真的会保不住总裁的位置。
要再去找另一个童家家吗?易楚珩考虑着,最后下了一个决定,就再等个几天看看,若他还是拉不回自己的声势,他就再去找另一个童家家。
找不到,还是找不到工作,眼看再过三天就是月底、她就要无家可归了,童家家再高的志气也要被打趴到地上,偏偏又遇到二二八连假,岂不天要亡她?
晚上十点,童家家躺在单人床上,用棉被把自己的脸蒙起来,痛骂着自己,她是眼瞎了吗?怎么会没注意到今年的二二八是四天连假呢?
现在怎么办?假日去餐厅应征工读老板会理她吗?童家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直想用棉被把自己闷死。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手机铃声,她伸出一只手,摸来放在床头的手机接听,“喂?”
“家家、家家……”
听见舅妈王秋菊恰似哭喊的声音,童家家心一惊,连忙掀开棉被坐起来,“怎么了,舅妈,你在哭吗?”
“家家,怎么办,你表哥他、他……”
“表哥他怎么了?”
“他跑路了。”
“跑路?”童家家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她知道表哥不学无术,又不甘心接手舅舅的果园,但也不至于弄到要跑路啊,“表哥为什么要跑路?”
“他欠组头好多钱还不了,就跑路了。”
“什么?”童家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舅妈,你和表哥已经玩六合彩玩掉一片果园,还不怕吗?”
六合彩是地下博奕,曾经十分盛行,虽然近几年比较退烧,但还是有很多人暗中在玩。
“我没有,我也不晓得你表哥还在玩,是组头刚刚找上门来,我和你舅舅才知道的。”
覆水难收,童家家只能赶紧帮忙想办法解燃眉之急,“欠多少?”
“三、三、三……”
“三十万?”久久未闻回应,童家家差点儿一口气没喘过来,“三百万?!”
“嗯。”
童家家闻言直想尖叫,“表哥疯了吗?”把舅舅剩下的果园统统卖掉,也不见得卖的到三百万。
“家家,现在就只有你可以救你表哥了,你今天晚上赶快梦一组明牌……”
“舅妈!”童家家喝停她的话,好后悔自己的少不经事,才会害舅妈和表哥陷入赌海里不可自拔。
“不然怎么办?我们到哪里借三百万还给组头?组头说我们再不还钱,就要断了你表哥的手筋和脚筋。”
怪她对吧?她都逃到这么远了,舅妈还是要怪她?童家家觉得自己好无辜,不想承担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却又不能见死不救,“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筹三百万给你。”
“什么时候?组头说只给我们三天的时间。”
“好,钱我最晚后天汇给你。”
债务有着落了,王秋菊这才升起愧意,“家家,对不起……”
光一直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表哥就是仗着有家人会替他还债,才会执迷不悟。想到这,童家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是啊,她早该觉悟了,她没有能力、也不想再为表哥擦屁股,所以就断了吧,彻彻底底和那个家断了吧,或许这才是她报答舅舅一家养育之恩最正确的方法。
童家家又慎重考虑了会,才淡然的开口,“舅妈,谢谢你和舅舅的养育之恩,这三百万,是我能给你们最后的报答,三天后,我会换掉手机号码。”说完,她结束通话,再关掉手机。
童家家放下手机,四顾茫茫,她话说得大声,但她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连三百块都借不到了,去哪里筹这三百万?她自嘲着,无尽的悔恨也在此时再一次蚕食着她的心,让不轻易掉泪的她忍不住掩面痛哭。
她错了,是她太愚蠢,才会害敦厚老实的舅舅被六合彩害到连祖产都快守不住。
她自小多梦,但大多醒来后就忘了,突然有一天,她意识到她的梦可以预知未来,就在这时,她的舅妈迷上玩六合彩。
她天真的以为,如果她梦到会中奖的号码,舅妈就发财了。然后,她真的梦到号码了,舅妈也真的中奖了,这样的情形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她成了舅妈口中的活财神。
然而,梦境不是她所能控制,也不是她想梦就能梦得到,渐渐地,她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日日夜夜压迫着她,她愈来愈害怕面对每天的早晨,因为她又没有梦到舅妈想要的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