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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著破鞋来抢亲 第一章 作者:圆悦
    李氏牧场,婚礼前夕。

    「贤、贤婿,你这是什么意思?」裴俨颤声道。

    他的耳朵清楚的听见了李扈所说的话,但脑子却全然不明白。

    毕竟他们的花轿已经抬到了李家的大门前,这李家也是张灯结彩,一派迎娶媳妇的场面,怎能说不娶就不娶了呢?

    「裴伯父,这贤婿二字我可不敢当。」李扈皮笑肉不笑的,「李家庙小,容不了大菩萨,清妹还请裴伯父原轿抬回吧!」

    「呃?」听了李扈这番明白的拒绝,送嫁的裴家人都楞住了。

    「可、可是,我们事先都说好了呀!你怎能说变就变?」裴俨喃喃的问,心中一下子没了主意。

    「裴伯父还是请回吧!」

    李扈仍是一副彬彬有礼状,可他年轻气盛的弟弟可就忍不住跳出来开骂了。

    「哼!你们裴家也太不要脸了,自家女儿不检点也就罢了,明明怀了三个月的孽种,还要硬塞到我们李家来,简直是欺人太甚。如果不是老天长眼,我们还真中了你这老头的奸计呢!」

    「斌弟,不许对长辈无礼。」李扈轻轻地喝止。

    「哦!原来裴家大小姐是有了野种啊!」

    「真是想不到呀!平常看裴大小姐也是一副循规蹈炬的模样,没想到竟会做出如此淫秽之事。」

    「……」

    原本等着喝喜酒的人们,喜酒还没喝到,丑闻倒是听到了,一时间人头钻动,议论纷纷。

    裴家大小姐--裴清还未出闾就怀上野种的消息,顿时成了沙城最新鲜的大八卦。

    「李、李扈,你怎能这么做!」裴俨气急败坏的指责,「你、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将这件事告诉第三人的!」

    「哈!裴伯父,你可看到我李扈对第三人说过什么了吗?」李扈指指在场的人们,讪笑的道。

    此时朝廷和瓦剌人的战事才平息,而李裴两家的婚事是战乱后的第一场喜宴,几乎大半的沙城人都前来道贺。所以,在场的别说是三人,就算是三百人都有了。

    「你--」裴俨原本就不是能言善道的人,气怒攻心之下更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裴伯父,别动气呀!」李扈笑容可掬的假意道。

    「你、你、你……」

    「我李家和你裴家虽然成不了亲家,可是大家到底是多年的邻居,适逢小侄成亲,自然是要请伯父喝上一杯的。」李扈依然风度翩翩的。

    「成亲?」裴俨愈听愈胡涂了。

    「是啊!今日正是小侄的娶妻之日。」李扈意气风发的宣告。

    「可你不是说小女……」裴俨忍不住问。

    「我大哥才不会娶你那败德的女儿呢!他要娶的是田知县家的小姐!」李斌不甘寂寞的在一旁嚷着。

    「哦!原来新娘是新任知县家的小姐呀!恭喜、恭喜了。」有人立即奉承道。

    「恭喜,以后一切得仰仗李场主了。」

    「……」

    所谓天高皇帝远,这沙城知县以后就是他们的父母官了。得知李扈即将成为知县家的乘龙快婿,所有人无不希望能借着这层关系靠上田知县这座大靠山。

    「你、你怎能这么做呢?」即使裴俨再善良,此时也明白自己中了李扈的圈套了。

    「所谓娶妻娶贤,我们李家世世代代清白传家,怎么可能会要你家的残花败柳?」李斌出言嘲讽,一副鄙夷的样子。

    「裴伯父,我看裴大小姐今后也不适合继续住在沙城了,不如您老就将裴家牧场卖给我们李家吧!」既然双方已经扯破脸,李扈也不再隐瞒自己真正的企图了。

    两家牧场的士地相连,早在李扈祖父那时就有意要并吞裴家牧场了,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而已。

    李家人一向城府颇深,多年来都与裴家保持表面上的友好关系,而裴俨也一直将李扈当成自己的子侄看待,所以,当他知道大女儿裴清竟然未婚先孕时,就立刻想到他。

    于是,他厚着脸皮和李扈商量,提出以一半牧场作为陪嫁,将大女儿嫁给他的想法。

    而李扈是多么机敏捷的人,轻易的便从裴俨口中套出裴清未婚怀孕的事。

    李扈也早对裴家的牧场虎视眈眈,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罢了,为此,他不但答应了这桩婚事,还假惺惺的安慰裴俨,让他苦着脸来,笑着回去。

    李扈原本的盘算是先取得一半的牧场,再慢慢谋夺剩下的一半,不料知县家的千金竟对他一见钟情。

    这让他改变了原先的计画,刻意将自己塑造成受害者的角色,存心要让裴家父女名誉扫地,再也无法在沙城待下去。

    「你、你……」裴俨气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连话都说不完整。

    李扈不为所动,径自命令家仆道:「你们还不去帮帮裴老爷子将裴大小姐抬回去!」

    「住、住手!」裴家送嫁的人想阻止。

    当下只见拉的拉,扯的扯、叫的叫,现场乱成一团,花轿一阵剧烈的摇晃。

    裴家一向人丁单薄,到了裴俨这一代,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再加上多年边关战事导致牧场生意惨淡,裴俨又不善于经营,使得偌大的裴家日渐衰败,仆役们也都垂垂老矣,哪是李家那些年轻家丁的对手呢?

    很快的,李家就控制住了局面。

    「还不送裴老爷子回去!」李扈无情的下令,不再维持先前和善的假面具了。

    「放、放手呀!」裴俨不肯罢休,还想讨回公道。

    这时,有人落井下石的说:「这也太不象话了!自家女儿被别人搞大肚子,却来死缠着李场主。」

    「李家有钱啊!不缠李家还能缠谁呀?」

    一群八婆八公你一言、我一语的,现场一片闹烘烘的。

    「你、你们!气、气死我啦!」裴俨气不过,竟然「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老爷!」裴家忠心的老仆光叔见状一急,竟忘了肩上还扛着轿子,一把扑向倒在地上的主子。

    轿子一下子失去平衡,坐在里头的裴清被摔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爹,你怎么了?」裴清撩起红盖头,这才发现爹昏倒在地,顿时惊慌起来。

    「新娘子的花轿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众人立即安静下来,隐隐可听见远处传来热闹的敲锣乐声。田家送嫁的队伍到了,队伍至少绵延半里路,庞大的阵仗自是寒酸的裴家无法比拟的。

    「还不快去迎接夫人?」李扈立即下令,脸上净是得意之色。

    「是。」手下回道。

    闻言,众人都不愿错过这逢迎巴结的大好机会,当下如潮水般涌了过去。

    「你们实在欺人太甚了,我、我和你们拚了!」光叔顾不得李家众多的家丁,气极的就要冲上前。

    「光叔,不要!」穿著一身嫁衣的裴清及时抓住他。

    「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呀!」光叔忿忿的道,眼睛气得眯起。

    这李扈实在是太卑鄙了,大小姐才十七岁呀!未婚先孕的事情传开之后,要她以后怎么做人?

    裴清明白自家无力与李家抗争,只能劝道:「我爹的身体要紧,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好吧!我们走。」光叔终于冷静下来,也明白继续留下来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他要仆人抬起昏迷的裴俨,自己正想搀扶起裴清时,却发现她大红的嫁衣一片濡湿。

    「大小姐,你怎么了?」光叔颤着声,大着胆子伸手一摸,才发现那片濡湿竟是鲜红的血液!

    「我……我恐怕是小产了。」腹中一阵阵绞痛,裴清的脸色惨白如纸。

    「小、小产?!」

    「看样子这孩子终究是和人世无缘了。」她的手抚过仍然平坦的肚腹,咬着牙忍痛道:「光叔,快带我回去,我不想让孩子落在李家。」

    「大小姐,你撑着点,光叔这就带你回家。」光叔强撑起老迈的身子,俯身抱起她。

    「李扈他永远都别想占有裴家的上地!」望着那一身大红喜眼,在人群中显得意气风发的李扈,裴清发誓道。

    「好,光叔一定帮你守住裴家牧场!」光叔不舍地看着自家大小姐,老眼里有着泪光。

    「嗯!」裴清坚定地应了声。

    这天夜里,裴清失去了已经三个月的孩子,三天后,裴俨也跟着过世了。

    之后,在李扈刻意的打压和田知县的偏袒之下,许多裴家牧场的老客人都转到李家牧场下。

    裴家由于牧场生意清淡,仆役们纷纷求去,不多久,裴家牧场就只剩下裴家姊妹俩和老仆光叔苦苦支撑着。

    岁月荏苒,一晃眼就过了五年,裴清也已二十二岁了。

    这五年之中,李家牧场在田知县的扶植下日益壮大,李扈也成为远近驰名的大牧场主。

    可奇迹般的,裴家牧场虽然日渐衰败,却仍顽强的生存着,成了李扈心头最扎人的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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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声马嘶、牛羊成群,柔然王庭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柔然国主阿那炅的王帐里亦是人声鼎沸,不亚于热闹的市集。

    「我说应该这样。」

    「才不是呢!得这样才行……」

    一太早,一群人就冲进阿那炅的王帐,叽里呱啦的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由于来的人都是些族中的长老,阿那炅不理嘛,也不行,若用心听,又听不出个重点。

    他就这么被纠缠了一个早上,手上的工作积了一大堆没处理,连这些人的来意也还没弄清。

    「我看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某位长老道。

    「呵,莫非你这颗脑袋还开窍了?」另一人冷嗤道,「那你有什么『低』见,我倒想听听呢!」

    「你--」

    眼见这两个意见不合的人又要吵起来,阿那炅忍不住开口,「两位长老如果想吵架,不如到外面吵个过瘾再进来。」

    「没、没有啦!」争论的两人看看彼此,这才记起他们来的目的绝非要做意气之争,于是赶紧停火。

    「那--你们呢?」阿那炅的冷眸接着扫向另外几人。

    虽然他无意和这些手中仍握有一定势力的长老们起冲突,可这并非代表他允许他们将他的王帐当作市集。

    「没、没有!」被冷眸扫到的人都结结巴巴的辩白。

    「哦~~还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需要各位长老前来指正?」他眉一挑,假意问道。

    「没、没的事,国主即位后人畜兴旺,国运昌盛哪!」这倒不是他们拍马屁,而是有目共睹的。

    阿那炅即位这一年多来,将整个部落弄得兴兴旺旺的,就连最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而他休养生息的政策,也让那些饱受阿那圻暴政蹂躏的柔然人松了一口气。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阿那炅有些不耐烦的问,眉毛微微蹙起。

    他刀削斧凿般的五宫本就深刻,这一皱眉就显得更加严厉了,当下人人自危,脚底抹油想开溜。

    「欸,你们都怎么了嘛?」站在角落边的阿那淡不禁有些着急。

    他可是被他们怂恿了好久才决定一起来向阿那炅谏言的,可这会儿都还没开口呢!这帮老家伙倒好,一见苗头不对,就一个个想溜了。

    阿那淡气不过,正要上前拦人,不料--

    「右贤王,莫非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阿那炅问道。

    「是啊是啊!你就代表我们和国主好好谈一谈吧!」最后一位长老撂下这句话后也跟着溜了。

    「你说吧!」阿那炅早就看出他和那帮长老眉来眼去的,一定有什么花样。

    「哦!是这样的……」阿那淡抓耳挠腮老半天,终于挤出一句,「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王帐很大呀?」

    「大?王帐一向都这么大呀!」阿那炅一怔,不懂他为何突然这么问。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眼见自己的意思被搞错了,阿那淡赶紧解释道:

    「大哥,那你有没有觉得这王帐里好象少了什么?」

    「少?我不觉得少了什么呀!」该有的都有了,比起逃亡时的物资匮乏,他已经很满意了。

    看大哥还是一副懵懂样,阿那淡终于按捺不住的喊了出来,「大哥,你不觉得自己身边缺少个女人吗?你都二十六了,早该成亲生子了。」

    草原上奉行强者为王的生存原则,人多马壮是维护部落安全的首要法则,因此,草原儿女大多很早就结婚生子,像阿那炅这样到了二十六岁还没成亲的,已经很罕见了。

    「哦!」原来如此!阿那炅不置可否。

    「奚长老的孙女刚过十五,长得好看身体又健壮;孙长老的外孙女刚满十七,他家的女人是出了名的能生会养;还有嘎怛家的……」阿那淡立即将长老们提供给他的人选一一报上。

    「这都是长老们的意思吧?」阿那炅忍不住失笑。

    他这个傻弟弟!打仗是挺在行的,可一旦比起心机,被那些长老们利用了还不知道呢!

    「嗯。」阿那淡老实的回答,「长老们还说,如果大哥每个都喜欢,就算全要也没关系。」

    「全要?」看来那些老家伙这次可是打定主意要套牢他呢!阿那炅笑得有些讽刺。

    「是啊!长老们都很热心呢!」少根筋的阿那淡这么以为。

    「他们当然热心了。」阿那炅冷嗤一声,语气中有着不屑。

    当年阿那圻篡位之后,他们还不是这么讨好他?记得孙长老的第三个孙女就是阿那圻最宠爱的女人呢!还有,嘎怛家的女人不也和阿那圻有过一腿?呵呵呵呵……

    看不透其中玄机的,看来也只有他这个笨弟弟啦!

    「大哥,你觉得怎么样?」阿那淡还一个劲儿的追问着,压根搞不清楚状况。

    「你就这么想要我成亲吗?」阿那炅摇摇头笑问。

    「嗯,我觉得长老们说的很有道理呀!」阿那淡毫无心机的说,「大哥,你的确需要一个好女人来照顾你的生活。」

    残酷的战争生涯在他们身上烙下了痕迹,这些年来,他大哥的笑容愈来愈少,眼里的冰霜却愈结愈厚了。

    他多希望有一个好女人能解开大哥的心结,让大哥能开怀大笑呀!至于对象是孙家的外孙女或奚家的丫头,他倒不那么在意了。

    「好!大哥答应你,你很快就会有一个大嫂了。」阿那炅爽快的道,拍拍弟弟的肩。

    「啊,这么快?」阿那淡反而吃了一惊。

    「兵贵神速嘛!」阿那炅的手习惯性的伸入怀里,当摸到那「东西」时,一股温暖的感觉透过指尖传入他的心里。

    「呃?」看见大哥脸上那抹罕见的温柔,阿那淡不由得怔了怔,「大哥,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我这就给你说亲去。」

    阿那炅没有犹豫的指示,「那就点齐一万大军,和我一起出发吧!」

    「点、点兵?」这究竟是抢亲还是求亲哪?阿那淡整个人怔住了,呆呆的望着大哥。

    「是啊!你不是很想帮我的忙吗?」

    虽然阿那炅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就去接她,可他不介意改变原有的计画,至于那些长老们嘛……他们最好安分点,他可不像十九岁时那么好骗了。

    阿那炅的笑容冷肃至极。

    「是,我这就去。」看见大哥脸上坚决的表情,阿那淡明白他是玩真的,只得乖乖去点兵了。

    待阿那淡走后,阿那炅喃喃自语着,「一转眼已经六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你可也想着我?」

    他从怀中掏出珍若性命的信物,亦是他的幸运符。

    经过多年的贴身收藏,这信物上早就没了伊人的芳香,有的只是男人的汗味,和打仗时沾染上的血腥味,可是阿那炅仍记得她温柔的声音、迷人的气息,以及那双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出来的小手。

    「等着我,我这就去接你了!」他低头亲吻那信物,虔诚得像在膜拜什么似的。

    「啊?!」

    去而复返的阿那淡,才想向大哥报告军队已集结完毕,不料竟看见他英明神武的大哥正在亲吻一只旧鞋,不由得怔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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