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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倾兰心 第二章 作者:阳光晴子
    “来啊、来啊,今日咱们百花楼的花魁媚凤公主特地游街,要咱们这徐州城裹有权有势的有钱大少看个清楚,让她有机会招待招待,来啊、来啊,快来啊!”

    这儿是熙来攘往的徐州大街,带头吆喝的正是花街柳巷里,寻芳客最爱光临的百花楼的总管郑成福,在他身后还有十几名以花朵为名,搔首弄姿的妓女们,而紧接在后的便是由八名赤裸着胸膛的壮汉扛起的,一座布满透明丝纱的加长型坐轿。

    轿上的女子冶艳妖娆,半卧躺在轿子上,一袭酥胸半露的肚兜薄纱装,让人看了忍不住就想上前摸那么一把,而她一双丹凤眼勾人魂魄,嘴角边又有一一颗美人痣,勾勒出一张相当动人的容颜。

    此女就是金媚凤,当初她与父亲陷害金迎冰,将新娘掉包,由她充当金迎冰,再将金迎冰送入妓女户任人糟蹋,原以为如此一来,她便可开开心心的成为十一阿哥的新娘,没想到却被郎都及凌枫给识破了身份,而十一阿哥更是以牙还牙的将她送到徐州的妓女户中……

    思走至此,金媚凤眸中快速的闪过一道冷光,但在注视着街道两旁好奇甚至面露鄙夷的民众时,她的嘴角仍带着笑意。

    她会报复的,从她的初夜被一个粗暴的男子毁掉后,她便不在乎自己为万人所骑,她要以身体做为报复的工具,她要以自己的身材美貌收买男人的心,她要他们心甘情愿,为了讨好自己而四处为她收集可用的情报。

    而从她这三个月努力猎物观来,她已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将那一群害她坠入风尘的人一一杀死!

    “听说她是金镂国的王族呢,居然沦落到咱们大清当妓女!”街道上议论纷纷声不断。

    “难道你没听过‘掉包新娘’的事吗?她是害人不成反害己,真正的云冰公主已跟十一阿哥成亲了。”

    “对啊,而且他们两人两个月前就已回金镂国去了。”

    街上人声鼎沸,虽然你一言我一句,声音杂乱,但金媚凤却将那些话全听进了耳朵。

    其实这些事情她早从一些客人的口中得知了,也因此,她更恨那些阻挠她幸福的人,如今的她是没有能力长途跋涉回去金镂国了,再说,她父亲已死,祖国里全是憎恨自己的族人,她也不可能回去。

    不过,她现在还在大清的土地上,她就有能力去消灭那些可憎的人!

    “来啊、来啊,咱们百花楼的花魁媚凤公主特地出来游街,要那些有钱有势的大爷睁大眼睛看个清楚哟,包准你瞧那么一眼,就让你失了魂,更让你浑身骚痒难耐……”

    郑成福的叫喊声在徐州大街上持续的回荡着,而金媚凤为了找到几名跟宫中有接触的达官贵人,竭尽所能的展露自己的性感风情,似有若无的轻抚自己半露的裸胸,眼神流转间频频释放电力,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

    金媚凤游了一趟街回来,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虽然才傍晚时刻,但百花楼裹已来了一大群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贵人。

    百花楼虽是家妓女户,但老鸨善于交际,再加上接收了十一阿哥差人送来的金媚凤,打着金镂国王族的招牌,赶来尝鲜的人可不少,而金媚凤还算识时务,客人是一个接一个的接,所以百花楼每到夜晚便人声鼎沸,热闹极了。

    也因此,这百花楼的装演极尽奢华之能事,金碧辉煌、精雕细琢,楼上楼下有近百间厢房。

    当然,几名当家的妓女还有专门接待贵客的上等厢房,这里头的装演不输豪门宅第,厢房内更增添了层层薄纱制造旖旎气氛,让客人在舒服之余,宁愿窝在里头不回家。

    而这图的自然是客人亮澄澄的银两。

    “媚凤,你可回来了,要你的客人像粽子一样是一串又一串,不过,也有人不高兴了。”老鸨翠娘亦步亦趋的跟着面露笑意的金媚凤,低声的说着。

    “有人不高兴?”她柳眉一皱。

    “不就是那个‘平民阿哥’嘛!”

    “史建仁?”

    “可不是,他正在你的厢房大发雷霆呢,你得赶快过去安抚安抚。”

    这个平民阿哥其实是当今皇上微服出巡时,跟个平民女子史楠云发生感情而生的皇子,不过,史楠云不愿跟随皇上回宫,而选择独自照顾幼子,所以皇上只得赠予豪宅、黄金等物让他们母子俩有个栖身之所,也因此史建仁有个平民阿哥的封号。

    史建仁天生残疾,右脚不良于行,虽然身上流着龙血,但皇上近二十年来的不闻不问,更让他对自己的残疾感到自卑不已,而他的脾气乖舛暴躁,使得他身边几无友人。

    不过,他对金媚凤是一见惊艳,对她阔得很,出手大方,也算是百花楼的金主,翠娘自然是要金媚凤去安抚他了。

    然而,金媚凤对他这个跛脚阿哥却不怎么理睬,他虽贵为阿哥,但是皇室那儿不闻不问的阿哥,跟这种人耗时间,对她的报仇没一点儿助益。

    “媚凤,你怎么站着不动呢?”

    她冷冷的瞥了眼一身红通通的绸服,徐娘半老的翠娘,“我想先伺候一些新来的客人。”

    她眉儿一皱,“这……你不伺候史少爷?”

    “不想。”

    “这不行啊,我的媚凤,你就行行好,早点伺候他,早点打发他走就成了嘛。”

    “你找别的姑娘去伺候他。”她不想浪费时间在他的身上。

    “他会将别的姑娘撵出来的。”

    金媚凤抿抿唇,不悦的甩了一下衣袖,大步的回到自己的厢房去。

    她一进房,一身白色缀金线长服的史建仁马上一拐一拐的走到她前面,将她抱个满怀,一脸深情的问:“为什么去游街?为什么去引来更多讨厌的苍蝇?”

    她略微使力的挣脱他的怀抱,走到圆桌旁坐下,冷笑一声,“别忘了你也是那堆苍蝇的其中之一。”

    史建仁有一张清秀俊美的脸庞,但也许是自卑及暴躁的情绪使然,这张脸孔虽然清秀却隐约有一股戾气,再加上他自幼练武,壮硕的身材配上如此的脸孔,给人一股很不协调的感觉。

    闻言,他脸色丕变,气冲冲的大步走到她身旁,“砰”一声用力的拍向桌子,红木桌上立即印上一个手印。

    她冷冷的瞟他一眼,“别在我这儿耍流氓,我金媚凤这条命早不想要了。”

    史建仁扬嘴一笑,这就是他喜欢她的原因,她从不畏他的怒火。

    他在她的身旁坐下,不安份的手也摸上她的前胸,“好好伺候我,你要什么,我统统都能给你。”

    金媚凤对男人的挑弄早已麻木了,燃不起欲火,她任由他摸着,任由他抱着自己上了床,任由他卸去了衣衫,再虚假的对他的爱抚吟哦几声,其实她的心早已飞到大厅里那些新来的客人身上,不知里面可有帮她引出那些仇人的棋子……

    ***

    近一个月来,罗兰屏几乎是足不出户,她的心情很糟,除了皇上跟皇后已从五台山回到皇宫,正为郎都的择妃之事作最后的定夺外,嫂子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皇上已有决定,傅王爷之女博青燕己是内定人选了!

    她也曾听闻傅青燕之名,据说她貌如天仙,是众多阿哥、王公子弟追求的对象……

    倚栏望天的罗兰屏忍不住长长一叹,坏消息还不止于此,额娘为了她的婚事,还央求郎都向皇上请求,为她择一良缘作主赐婚。

    她神情一黯,如此一来,她跟郎都就更不可能有结果了,只是对象若不是郎都,她根本不想出阁……

    “兰屏!”钱含韵偕同罗尔格兴高采烈的奔来。

    罗兰屏美丽的秋瞳飞上不解的眸光,这近一个月来,她鲜少看到他们两人,大哥对他们这两个闯祸精担忧得很,多次找他们询问两人忙些什么,但两人神秘兮兮的,一个字儿也不肯吐露。

    “兰屏,不必眉头深锁了,你嫂子我……”钱含韵开心的指着白自己。

    一旁的罗尔格则拍着自己的胸膛,“还有你二哥我,一起将你的婚事全打点好了。”

    “没错,你就等着当郎都的新娘好了。”

    罗兰屏错愕的看着你一言我一语,神情上莫不沾沾自喜的两人,她当郎都的新娘?这怎么可能?

    “你放心,我们这一个月来布的局差不多发酵了,皇宫里不可能没有声音的。”罗尔格连连拍打自己的胸膛,一副没问问题的模样。

    “我不明白。”她一张脸儿雾煞煞。

    “也难怪你一头雾水,不过,这就算我们给你的惊喜好了,你就在家等好消息吧。”钱含韵喜孜孜的凝睇着自己的小姑,一想到她跟郎都能成为一对,她就笑得阖不拢嘴。

    “可……这怎么可能呢?我并不在名单上,而且傅青燕已是内定人选。”她真的被他们搞糊涂了。

    “那又如何?郎都跟你有了关系,自然得负责……”

    “尔格!”钱含韵连忙出声,但心直口快的罗尔格还是来不及住嘴。

    “‘关系’?我跟七阿哥有什么关系?他又要负什么责?”

    “死尔格,话干么说那么快,要是皇宫那儿没有消息传来,却先让尔烈知道了,他不骂死我们两人才怪。”钱含韵忍不住又瞪了罗尔格一眼。

    “对不起嘛,但闷了一个月,我也算合作了。”一向吊儿郎当的他难得闷了个把月,真的很不错了。

    “二哥、嫂子,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七阿哥又要负什么责?”罗兰屏柳眉紧蹙。嫂子会怕大哥骂,这事恐怕不会是件好事。

    钱含韵看着脸上半掩着紫纱还是一样水当当的小姑,她深知她的外貌虽柔,但个性可执着得很,从她死心塌地的对郎都付出真情多年一事便可窥知,这下她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她叹了一声,“好吧,我告诉你,但你可不能出卖我跟尔格。”钱含韵将话先说在前头,因为她跟罗尔格脑力激荡后使用的可说是“下三滥”的低级方法,罗尔烈知道了肯定会气得火冒三丈,叨念个三天三夜也没完没了。

    “我不确定,嫂子,可是我会斟酌情形。”

    温柔中带有自我的执着及坚定,这就是她的小姑!

    这下子,钱含韵也只得硬着头皮说了,“你知道‘曾参杀人’这句成语吗?”

    她点点头,“嗯,曾子的母亲三闻曾子杀人,乃信以为更,但此非真实之事,而是多人口耳相传,让不信的人也相信了,这也算是流言的可怕吧。”

    “没错,我们就是让‘没有’的事成为‘有’的事,这七阿哥自然就得负责,然后娶你为妻了。”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呃……郎都常到我们景罗王府走动是皇室里众所周知之事,所以我们就刻意找几名太监、宫女说了些话,让他们到宫里去散布谣言,如今一个月了,皇宫里应该也传得众所周知了……”钱含韵说着说着,声音也愈来愈小,太低级了嘛!

    看她这样子,罗兰屏的心都揪紧了,“你们传了什么谣言?”

    “呃……”钱含韵志下心的目光射向正想转身逃走的罗尔格,“喂,这是你从坊间学来的烂法子,你多少也说一些吧。”

    “这……好吧!”落跑失败,罗尔格也只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干笑两声后道:“兰屏,这事虽然毁了你的清誉,但我们可都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你别多想。”

    罗兰屏愈听愈是不安,何况这会儿又提到她的清誉。

    “你知道的嘛,生米煮成熟饭啊,我们就说其实你跟七阿哥老早就在一起了,所以七阿哥才会老往我们府上走,而且这会儿你也怀有身孕了,但偏偏你又被摒除在选妃名单上,所以七阿哥才会更感困扰,不知如何择妃……”

    罗兰屏听得呆了、傻了,五脏六腑绞成一团,恍似瘫痪的声带更是艰涩地吐不出一个字来。

    “呃,我先走了。”罗尔格选择二次落跑,看妹妹那悚然一变的神情,他知道这个温柔的妹妹即将发怒了。

    他脚底抹油离开了亭台,钱含韵却没离开,她知道小姑心中的冲击一定很大,可是她必须告诉她,他们的出发点绝对是为了她好。

    “你、你们怎能如此?”罗兰屏眼眶泛红,她很气、很气,却不知该说什么辱骂之词,因为她知道他们全是不舍她对郎都的深情才做出这等卑劣之事。

    钱含韵咬着下唇,握住她冰冷的手,“兰屏,我们是为了你好。”

    她眸中盈聚了泪水,伤心的抽回自己的手,“为我好?诬陷七阿哥,毁谤我的清白是为我好?!”

    “这……”

    罗兰屏泪如雨下,“或许你们的确是为我好,可是这样对吗?七阿哥会被冠上什么样的罪名,还有他的人格……”她难掩伤心的直视着一脸无措的钱含韵,“他可是大清的储君,一旦有心人因这件事而推翻了他,那我要背负什么样的历史罪名,你可曾想过?”

    钱含韵被问傻了,管这档闲事,她只想到罗兰屏。

    “而且郎都会怎么想我?我爱他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但这会儿却强要成为他的妻,甚至不惜污蔑他!”她泣不成声,肩膀不停的抖动。

    钱含韵急忙拍拍她的肩,“呃,他不会怪你,这不是你的意思。”

    “可他不知道,他会认为我是个不要脸的女人,砌词捏造,心存不善。”

    会吗?她愣了一下,急忙又道:“不,不会的。”

    “会,我就会这样想,一个脸上有胎记的丑陋女子竟然为了拥有他而含血喷人,企图成为他的妻!”她声泪俱下的嘶喊。

    钱含韵吓得倒退一步,她温柔的小姑可从没如此生气过呢!“兰屏,你别激动。”

    她能不激动吗?郎都会如何看她呢?

    她咽下梗在喉间的硬块,僵硬的道:“我想一人静一静,请嫂子离开。”

    “可我……”

    “我怕自己会说出伤害你的话,还是请你离开。”

    钱含韵看着她刻意回避的目光,她就算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也只得离开了,只是她也知道事情严重了,她的确想得不够周到,这下该怎么办呢?

    罗兰屏的目光落在远方的山峦,她的脸颊上静静的淌着两行热泪,她是无脸见郎都了,这样不实的谣言一旦传到他的耳里,他肯定恨死自己了。

    晴朗的天空一望无际,不见一片白云,可她的心却是沉到了谷底,满布愁云。

    ***

    此时的郎都正离开府第乘轿前往皇宫,皇阿玛差太监总管请他至龙跃宫的御书房一叙,他相信一定是他迟迟没有决定妃子人选,皇阿玛决定再次询问他的意思。

    毕竟上回皇阿玛一回宫,已将意思说得明白,他希望傅青燕成为他的妃子,但他只言再考虑,并未首肯,只是一段时间下来,他尚未给皇阿玛答案。

    太监总管小德子年近五旬了,面貌慈善,但一想到近日皇宫内苑盛传七阿哥已与罗兰屏暗结珠胎的谣言,他老眉一皱,这事其实已传得众人皆知了,只是事关大清储君的声誉,这话大伙儿就算怎么传也不敢传到皇上及皇后的耳里。

    这七阿哥可说是他看大的,他怎么也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不过他进出景罗王府多年却也是众所周知的。

    如果此事属实,那他只会更加困惑,俊美无俦的七阿哥怎么会看上颜面有碍的罗兰屏呢?

    更奇怪的是,七阿哥在皇上回宫后,居然还要求皇上为罗兰屏赐婚,搞得宫里耳语不断,大部份都是负面之语,不外是指责七阿哥想要始乱终弃、另结新欢等等……

    思绪问,小德子向前一步,拉开了轿子的帘帐,将一身蓝色镶金线的大襟马褂的七阿哥给迎下轿来。

    郎都站在龙跃宫前,却裹足不前。

    选妃一事,就算皇阿玛问起,他也无答案可给,不管是傅青燕或是选妃名单上的三十名千金,他都无心成家,他希望能有一段真挚情感的发展后,才成为一对夫妻,但此番庸俗之词岂能向皇阿玛说明?

    一旁的小德子见他居心纠紧,心想该是为罗兰屏一事烦心吧,毕竟她并非在皇上钦点的选妃名单上。

    “呃,七阿哥,可否让老奴说个话?”

    郎都扬起一道浓眉,“说吧。”

    “皇上是名仁君也是个慈父,若心里有话不妨跟皇上直言,老奴认为,皇上一定会考量到七阿哥的心情,做出最妥善的安排。”小德子是语重心长,但郎都不知道那个谣言,自然也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了。

    他仅仅是一笑,“多谢德公公建言,我会试着跟皇阿玛沟通的。”

    “那奴才就先恭喜七阿哥了。”他露齿一笑,拱手作揖。

    “恭喜?”他浓眉一皱。

    “有情人终成眷属,七阿哥就不必烦心了。”

    他愈说,郎都俊脸上的两道眉就摔得愈紧,“何谓有情人终成眷属?”

    “呃……就是罗……”

    “郎儿,怎么尽站在门口跟德公公闲聊,却没进去见你皇阿玛呢?”太德皇后笑盈盈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六名宫女。

    “参见皇额娘。”郎都连忙行礼,而身后的小德子也吞下到口的“兰屏”两字与一干太监随从急忙跪地行礼。

    太德雍容华贵,头戴朝冠、身穿朝服,脚蹬高底旗鞋,虽已届五旬,但风韵过人,气质出众。

    “都起喀吧!”她朝儿子笑了笑,“咱们一起去见你皇阿玛吧。”

    “是,皇额娘。”郎都心中虽仍有疑问,但碍于皇额娘在旁,也只得吞下那个疑问,搀扶着皇额娘进入龙跃宫后,朝书房而去。

    ***

    典雅肃静的御书房内,年近五旬,气宇不凡,自有一股尊王气势的崇庆皇帝正注视着一幅丹青,为其下笔者的娟秀字体及力道感到赞佩不已,虽然其中少了股沉定之气,但就一个年方十五的姑娘来说已属难得了。

    “皇上还在看青燕的笔墨之作啊。”

    太德的打趣声响起,崇庆才将目光从图上移开,看着自己挚爱的皇后跟最自豪的儿子,笑道:“你们来了。”

    “可不是吗?不过,皇儿心中似乎仍无答案,所以还杵在宫外跟德公公闲聊呢。”

    太德笑笑的看着面露腼腆的儿子,而站在一旁伺候的小德子则连忙低头,“奴才多话,请皇上……”

    “可以了德公公。”崇庆朝他笑了笑,再直勾勾的看着一脸为难的儿子,“你皇额娘说中你的心事了?”

    郎都点点头,“皇额娘是识儿心,但儿臣也不想让皇阿玛为难。”

    太德在一旁乐然一笑,“知子莫若母,不过,你皇阿玛最头疼的阿利克都已娶妻,你这个储君的婚事也该办一办了。”

    “你皇额娘说得是,这事是不该缓。”崇庆直视着自己俊美的儿子,却在他眉宇间看到一抹心事,“怎么?还是朕提及的青燕抑或是选妃名单上的人选,皇儿没有一个中意的?”

    “并非如此,皇阿玛,只是儿臣希望多一些时间来决定妃子人选。”

    他浓眉一蹙,“朕给你的时间还不够吗?早在阿利克前往金镂国娶妻之前,朕便告知你择妃之事了。”

    “我知道,皇阿玛,只是儿臣目前尚无成家之心。”

    “男大当婚,你年已二十五,许多与你同龄或年少的阿哥都已成家,有儿有女了。”

    “皇阿玛立我为大清之储君,儿臣以为该花较多的时间来学习国政事务。”

    崇庆与太德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目光,看来郎都对成亲之事确实是兴趣缺缺,但从另一方面想,也许是他尚未遇到心仪之女子。

    太德朝崇庆点点头,示意要他拿个主意,而她也打算静默一旁,让这对父子多聊聊。

    崇庆思忖再三后,才道:“这么吧,朕安排个晚宴邀傅青燕到宫中与你相见,她是个美丽有礼的姑娘,见个面,也许能让你心中拿个主意。”前些时候,傅王爷曾偕女进宫,他对美丽温柔的傅青燕很有好感,应是个良妇之才。

    闻言,郎都也不好再说拒绝之词,只得点头答应。

    “另外,你上回曾提及景罗王府的老福晋希望朕为她的爱女赐婚一事。”

    他点点头,“是,不知皇阿玛是否已有适当人选?”

    一旁的小德子一听他这么说,灰白的浓眉一皱,不明白七阿哥为什么不将他跟罗小姐的事同皇上说清楚,他不是说要沟通?

    崇庆抚须笑道:“已有人选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委屈了谁。”

    他…脸不解,“皇阿玛何出此言?”

    “罗兰屏脸上有个胎记,听闻都是以紫纱半遮面,这容貌自然不是上上之选了,而皇阿玛想将她指给长居徐州的平民阿哥史建仁。”

    他倒抽了口气,一脸错愕,“可是他天生残疾。”

    “所以朕才说不知道是委屈了谁,不过,建仁武功高强,走路虽跛脚,长相也不好看,但他毕竟是个身强力壮的阿哥,罗兰屏下嫁到那里去,也不算委屈吧!”

    闻言,不知怎的,郎都心中居然燃烧起一把无名火,对皇阿玛的安排,他感到不悦极了,再者,罗兰屏除了脸上那个胎记外,人也是脱俗出众、仪态万千。

    郎都浓眉一拧,他并非歧视史建仁的残疾,只是他强烈的排斥这样的安排,他觉得罗兰屏就是不该嫁给史建仁!

    他压抑下那股莫名燃起的怒火,直视着父亲道:“皇阿玛在考虑她的对象时,是否早已认定她容貌不佳,因此不愿将她指给一些在宫中的阿哥们?”

    崇庆抚须摇头,“非也,朕不是那种短视之人,只是宫中的阿哥虽不曾见过她,却知道她脸上有胎记,因此,朕就算将她指给其中的一名阿哥,怕是那些嫔妃会气不过朕的安排,多惹抗议。”

    “所以皇阿玛便将她指给什么都不争的史楠云母子?”

    听出他话里的尖锐之词,崇庆也显得不悦,“皇儿是在怪朕错指了对象?”

    静坐一旁的太德不解的看着郎都,他似乎相当生气,原因呢?

    郎都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强抑下那股愈烧愈旺的怒火后,才歉然回答,“儿臣不敢。”

    崇庆撇撇嘴角,“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叫德公公前往景罗王府及徐州的史府颁令圣旨。”

    郎都静静的不发一言,这原本就是老福晋所盼望之事,他为何会想阻挠皇阿玛赐婚?

    “这罗兰屏的事已经决定了,你自己的事就多想一些,早点给朕答案。”崇庆忍不住再次叮咛。

    “没错,皇儿迟迟不决定妃子人选,各方角力不断,实非好事。”太德慈爱的提醒儿子,但仍困惑儿子刚刚的怒火为何?

    “是,儿臣定当细思。”他淡淡的回答,语调不见热络。

    “这……”小德子眼见这场会面就将结束,为了维护大清储君的声誉,有些话不得不冒着被砍头的危险,也要拼着老命说。

    他向前一步,拱手作揖,“启禀皇上,奴才有事禀告。”

    崇庆挑起了一道浓眉,“说吧。”

    “奴才希望七阿哥能自己将话对皇上说白了,别将那些心底话放在心里。”

    郎都不解的看向面露忧心的小德子,“德公公何出此言?”

    “这……奴才刚刚不是跟七阿哥说了吗?皇上是个仁君慈父,七阿哥跟罗兰屏小姐的事早该说明,否则皇上一颁旨赐了婚,那七阿哥的声誉也全完了。”

    “我跟罗小姐?什么意思?”他一脸困惑。

    崇庆跟太德也是一脸不解,崇庆指指小德子,“说话别拐弯抹角的,说清楚,讲明白。”

    “是,老奴遵旨,老奴这会儿其实也是骨鳗在喉,不吐不快啊。”小德子于是娓娓道来近日宫中传播七阿哥跟罗兰屏珠胎暗结的事……

    郎都神情丕变,瞠视着小德子,怒声道:“德公公为何说这种捏造之事?”

    他瑟缩一下,一脸惶恐,“这不是奴才说的,事实上,整个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件事,只是没有人敢将这件事传到皇上及皇后耳里。”

    “简直是一派胡言,我跟罗小姐仅守礼仪并无暧昧之情,何来珠胎暗结之事?”

    “这……可是奴才查过了,这话是由景罗王府里的人传到宫里的。”

    “不可能!”郎都气煞了俊颜,这等诋毁名誉之事,令他火冒三丈,但他绝不相信是从景罗王府里散布而出的。

    见他动了怒,小德子神情也慌了,“是真的,老奴身为太监总管……”

    “够了!”崇庆眉心拢紧的斥责了一声,“朕相信皇儿的话,所以这等不实谣传若真是由景罗王府传出的,那景罗王府上下可犯了诋毁皇室的滔天大罪!”

    郎都怒火顿熄,忙不迭的道:“景罗王爷跟儿臣是好友,绝没理由做这种事。”

    “可我曾听其他妃子谈及罗兰屏对你倾心不已,托付真情多年,是吗?”太德直视着儿子,面有思索。

    郎都清朗的明眸闪过一道困惑之光,“儿臣希望星额娘不是暗指此事是罗兰屏所为,她是个温柔的女子,不可能有这等心机。”

    她露齿一笑,“皇额娘也是个女人,了解女人的心理,若一个深爱已久的男子即将娶他人为妻,也许会做一些违反平常之事来挽回他的心。”

    “这……”他神情大骇。

    “更何况,你贵为储君,此次选妃名单上又没有她,她会以自己的清白……”

    他摇摇头,“皇额娘,请你不要再说了,我不相信兰屏是这样的女子。”

    “是不是这样的女子,我认为皇儿该走一趟景罗王府,问个明白。”

    “这……”郎都面有为难,对这件谣传他虽然满腔怒火,但他却不希望这件事对景罗王府的任何一人造成生命的威胁。

    如皇阿玛所言,这事若属实,景罗王府犯的可是毁谤皇室的滔天大罪,而且公然散布谣言,恐有挑衅律法之嫌,届时罪加一等,诛及九族,全要抄斩。

    他抿紧了唇,直视着父亲道:“儿臣立刻去问清真相。”

    “嗯。”崇庆颔首,看着他带着怒火抑郁的离去。

    太德见儿子紧绷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后,才开口道:“皇上,可否听臣妾一言?”

    “请说,皇后。”

    “撇开这次的不实谣传不谈,皇儿跟景罗王府上下的关系良好,我想他心中对此事虽感生气,却也担忧景罗王府一家老少的性命,所以……”

    “所以要朕对他们诋毁之罪法外开恩?”

    太德露齿一笑,“没错。”

    崇庆沉思了一下,“景罗老王爷对皇室的确有功劳,而今罗尔烈也是朝廷之栋梁,不过,赏罚分明,如果他们确实诋毁皇儿名誉,那朕是不得不罚。”

    “可是……”

    “皇后不必再说,这事朕自会再思忖衡量。”

    闻言,她也只得闭口不谈了,只是瞧见郎都刚刚离去的抑郁身影,及眸中的担忧之情,她很好奇他在乎的是景罗王府一家人,还是颜面有碍,深爱他多年的罗兰屏?要不,他对赐婚一事的反应为何如此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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