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形令皓天及若芽不得不承认,白夫人的决定或许是对的。
自那在谈话之后,皓天及若芽两人,不约而同地避着对方。
因为深怕那颗看似平静的心再度掀起波涛。
眼看着白夫人订定的婚期一天天逼近,两人脸上的笑容几乎完全消失踪影。
云天和珂柔虽明知他俩皆不是真心想成婚,但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两人又岂肯轻易放手。
此时,花园之中,若芽心不丰焉地陪着云天,也就在这时候,珂柔与皓天相偕出现在花园的另一端。
若芽与皓天目光交会,随即一震。
为什么才几天不见,那感觉像过一辈子。他俩多想抛开一切,对方怀抱。但他俩身侧的珂柔与云天,却在提醒着他俩,一切均不可能回头。
两人一致的反应,是同时转身,朝花园两侧直直走去。
云天及珂柔见状,悲哀的感觉缓缓充斥全身。
云天走向珂柔,两相对无语,这结局是他俩梦寐以求,但教他俩痛苦不已。
「珂柔,你后悔吗?」
「你呢?」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云天抬头茫然蔚蓝的天空。
「或许,我们错了。」珂柔幽幽叹道。
云天低头看着她,两人此刻的心竟然能相通。
他俩释然一笑,有种默契在他俩心中流动。
龙翔山庄上上下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但白庄主却蹙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没有丝毫喜悦。
看着一旁指挥利落的白夫人,他怎么也无法出面阻止这项错误。
「你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再过几天便是云天及皓天的大喜之日,你该高兴才是。」白夫人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夫人,你确定你这么做是对的吗?」
「怎么不对,难道你没看见,云天的病已完全好了,就连珂柔也大为好转,这证明了我的做法并没有错。」
白庄主轻声一叹,摇了摇头。
白夫人见状,才想出声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香儿扶着珂柔走了出来,她这才噤声不语。
「庄主,夫人。」珂柔轻声唤道。
「珂柔,怎么你不待在房里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白庄主语气稍嫌严厉,但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庄主,珂柔有些事想跟夫人说,不知可否与夫人单独一谈?」
「当然。」白夫人笑咪咪走近她。「珂柔,你想上哪儿谈?」
「夫人,我们上花园谈好吗?」
白夫人与白庄主相视一眼,白夫人随即道:「当然可以,我们这就走。」
「庄主,珂柔先告退了。」
白庄主点点头,看着她们一同走向花园,眼底眉梢充满了疑惑。
若芽换上了大红礼服,望着镜中的自己,深深吸了口气。
这一天终于到来,今天,便是她和云天大喜之日,而与他们一起成婚的,还有皓天及珂柔。
一想到皓天,若芽心中便传来一阵阵的痛。
他是她这一生最爱的人啊!
如今,他的心情又是如何,是否和她一样难过、心痛?
这样做,他们四人真的能幸福吗?
对未来,她有着太多的茫然。
「小姐,吉时已到。」素秋心疼地看着若芽。
她比谁都了解,这场婚姻并不是她乐于见到的。
但以她一个婢女身分,又能说些什么。
「素秋,谢谢你。」
若芽给了她一个笑容,但那笑容却远比哭泣还难看。
素秋忍着泪,将盖头轻轻披在凤冠上,接着扶她走出竹轩。
再也无法回头了。
若芽木然地随着素秋完成婚礼。
一想到他就在自己身边,她的心就痛得紧。
一旁的皓天也不好受,整个过程中,他的眼光一直跟随着她,行过什么礼,他完全不记得,他只知道该是他的新娘的若芽,已是他大哥的妻子。
一场婚礼,一场错误,他不知道这段牵扯不断的情,将持续到何时。
云天看着他的表情,心中但觉不忍,他身旁的新娘动作僵硬,不自然,在显示出对这场婚礼的不愿意。
待礼成之后,云天心头百转千回,怀中的那信封提醒着他的良心。
是不是该照信上行事?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不明白,为何珂柔在这时刻差香儿送来这封信。他更不明白,难道她真的能看破这一切?
才想着,他和皓天已被众贺客缠住,一杯接一杯地敬酒,他来者不拒。
他转头看着皓天,他和自己也是一样反应,一杯杯苦酒杯下肚,现露凄苦。
为了自己的私心,他竟不惜从他手中夺走了他的最爱。
他怎配做他的大哥?
他不配!
他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此刻,他做了此生最重大的决定,他决定依照信上所说行事。
他招来身旁一名婢女,在她耳旁吩咐了几句。
婢女光是以疑惑的眼光他,接着便领命退下。
云天释然一笑,与众贺客一同开怀畅饮。
自始至终,他的一举一动全落在白夫人眼中,她不由得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看来,珂柔所做的决定,果然才是正确的。
皓天百般不愿意,但仍被众贺客给推进了新房。
看着坐在床沿的新娘,他却迟迟不肯动。
四周静得连彼此的心跳都听得见。
许久,他才撩起她的盖头。
新娘低垂着头,教皓天看不清楚她的脸。
「夜深了,该休息了。」他嘴里说着,身子却一动也不动。
他到此时还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情况。
乍闻此声,若芽心头一惊,抬头看着站在地面的人。
「是你!」
「是你!」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他俩均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
一时间,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
皓天原本颓废黯然的双眼,在看清眼前的人儿时,一双眼霎时变得清亮有神,他睁大眼直直看着她。这令他日夜思慕的人儿,他深怕这一切是他思念太深切,以致看错了人。
若芽何尝不是这样的反应。
两人便这样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对方,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若芽这时才细细回想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原本她已经被安置在新房内,但素秋却又突然跑了进来,说是走错了房,接着便带她来到她现在所在的这间房,素秋也没留下来陪她丢下她一人便走了。
难道,这是他们故意安排的?
这时,皓天缓缓向前,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想确定这是事实,而不是出自他的幻想。
若芽忘情地反握住他的手,那双手却因激动而颤抖不已。
这是真的吗?站在她面前的,真的是她朝思暮想、刻骨铭心的恋人吗?
「若芽。」皓天放开握住她的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若芽反手紧拥住他。双瞳之中水光波动。
皓天在恍惚间,仍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任狂喜淹没了他。
「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皓天拥着她坐在床沿,虽然语气中净上、是疑惑,可怎么也掩不住他内心的喜悦及兴奋。
「你还不明白吗?这是他们有意成全。」若芽心头一阵感动。
云天和珂柔终于走出了迷惘。
「什么?这怎么可能?」皓天一脸不相信,在举行婚礼之前,他不曾看出珂柔有任何异常的言语出现。
「傻瓜!眼前的事实难道还不能让你明白他们的用意吗?」泪缓缓流下她的脸颊,不过这是喜悦的泪水。
皓天闻言,再次紧拥着她。「若芽,造化弄人,竟要我俩经过这许多波折与苦难,但上天终究垂怜我俩。」
对于云天及珂柔,他此刻只有感激,再无怨恨。
「我们终于能在一起。」回拥着他,若芽心中感触甚多。
在受了这么多椎心刺骨的痛之后,上天终于给了她一个完美的结果。
「若芽,忘了过去种种伤痛。你只要记得,我永远在你身边,陪你、照顾你。」
若芽此刻根本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她只是静静落着泪,不断地点着头。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教她一时无法适应。
「别哭,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皓天轻轻吻她颊上的泪,接着便吻上她殷红的唇。
若芽顺势依偎在他怀中,看着他弹指灭了烛火。
皓天顺手将床帘一拉,抱着她躺在床上。
今夜是他俩真正的洞房花烛夜,黑暗中,若芽只感受到他宽阔坚实的身躯护卫着自己。
她明白,从今而后,她不再是孤独的一人。
皓天,她的夫,将是她往后的依靠。
夜虽是黑暗的,但若芽心中却如明日一般,是那样温暖、明亮。
另一间新房里,云天和珂柔平静地坐在桌旁。
「你还是放手了。」珂柔安慰地一笑。
「能不放手吗?不管我再怎么做,她的心跳始终没有我。」云天苦涩一笑,「倒是你,又怎会舍得放弃?」
当他见到那封信时,他除了震惊之外,还带点怀疑,他不相信珂柔竟在信中告诉他,她决定放弃,希望他也能想得开,成全皓天及若芽。
还说,如果他愿意,就派人将她俩悄悄对换。如果他拒绝,她也会让事情就这么胶着下去。
结果,他也真的就照信上所说去做。
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做,只是,他缺乏那份决心罢了。没想到的是,珂柔竟与他想法一样,这何尝不是一种机会。
「其实,我早就明白,他从没爱过我,只是,我不甘心就此放弃。当他告诉我将娶我为妻时,我真的很高兴,可是,当我明白他是为了激起我生存的意念才做这样的地,我便已死心了。」
「那你又为休不早些表明你的想法?」云天皱着眉,不懂她内心复杂的想法。
「我若说了,还能偷得这些日子与他相处的机会吗?」珂柔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他以后的一生,都将属若芽拥有,我只求他这段日子的陪伴,难道过分?」
云天点点头,与若芽相处的这些日子,不也是他偷来的吗?为此,他还得感谢珂柔才是。
「为我俩的同病相怜干一杯。」云天倒了杯酒递给她。
珂柔只是微微一笑,浅尝即止。
放下酒杯,云天仔细看着珂柔,发觉她长得真的很美,自己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她?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面对他的注视,珂柔竟有些害羞。
「珂柔,你看我怎么样?」云天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很好啊!」珂柔直觉回答他的问题,没去细想他话中含意。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从不仔细看我?」
「这」感情的事很难解释,她也不明白,为何从小她就喜欢皓天,其他人皆不入她眼中。
「其实,我并不比皓天差,你不防考虑与我一起培养感情,做对真正的夫妻。」云天以着无比认真的口吻说。
珂柔迎视他的目光,明白他并不是一时脱口而出。毕竟,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多少有几分了解。
她朝他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她还没爱上他,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的心将只属于他一人。
云天与她相视一笑。
感情在此刻开始慢慢累积。
话说白庄主在婚礼的第二天才发现新娘对调一事,他非但不生气,脸上还充满了欣喜释然之情。
白夫人在确定皓天与若芽真成了夫妻之后,她才告诉白庄主,珂柔早已说明她的决定,更要她在喜帖上作了更正。
所以,江湖上所有的人,全都知道是皓天娶了若芽,云天娶了珂柔。
这两对新人,终于有了圆满的结局。
对这件事感到疑惑的,恐怕是庄里的人。但有谁不乐见这结局?所以任何闲言闲语,都不可能发生。
如今,龙翔山庄再度恢复了往日的欢笑声。
权势、名利对云天来说,再也不是那么重要。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