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手轻脚的帮齐清远上药,又伺候他洗过脸,扶他上床躺好,一直安静的有点不正常的齐清远忽然冷笑起来。
石磊一愣,抬眼对上齐清远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熟悉的鄙夷眼神。他静静的瞧了半天没有说话,齐清远却恼了起来。
“你老盯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还说不得你?”
石磊低低的笑了起来,齐清远见状大怒:“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在骂你不知廉耻你还好意思笑?”
石磊闭上嘴,抬起头来定定的注视着齐清远,眼里满是陌生疏离,齐清远被他心里看的直发毛。刚才被莫言狠狠的欺负了一下,实在怒气难平,不自觉的就把火发到石磊身上去了,不由有些心虚。
“你、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倒是……”
“你觉得我恶心吗?”
齐清远愣愣的瞧着石磊平静的脸色,一时没反应过来。看见石磊向自己伸出手来,头一偏闪开来。石磊见状也不生气,只是沉默着。
在那一瞬间,齐清远看见了石磊眼里闪过的一丝情感,他颤抖着声音,惊恐的问:“师、师兄,那、那个小子说的不是实话吧?”
看着他好象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的眼神,石磊淡淡的笑了。
齐清远声音大了起来:“师兄,你说话呀!”
“你希望我说什么?”
齐清远一愣。
“这许多年来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明白?”
皱起眉头,齐清远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不是在讨论师兄和那臭小子的关系吗?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师兄的为人上了?
石磊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不懂,也不想懂。可是,有的事情并不是不想承认就不会存在的……”
“师兄,你在说什么啊?”不满的更加皱紧眉头,齐清远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石磊自嘲的笑了笑,抬起头来。“我喜欢男人,和莫言的关系也是真的。”
而且,在很久以前喜欢上了你……
齐清远嘴张的老大,半天合不上,突然像被鞭子抽了一般的跳起来吼:“你喜欢男人?你疯了?你怎么会喜欢上男人的?简直是肮脏龌龊恶心下流!你怎么能喜欢上男人?你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世上有喜欢女人的男人,就有喜欢男人的男人,难道仅仅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这也是错的么?”
石磊平静的反问。觉得这些话听起来有些耳熟,好象是昨天莫言对他说过的话,不由苦笑了起来。
原来,自己心中早已肯定了这个认识。不论再怎么挣扎否认,事实就是事实,是无可更改的。多年前爱上齐清远,是自己曾经拥有的一段美丽又哀伤的回忆,因为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所以自己放弃自己,连自己也不敢承认这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那个时候的自己,竟是如此的懦弱,只想着自己,却没有勇气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以为是得不到的东西,所以被舍弃、被遗忘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他错了。如此的痴傻、痛苦、迷茫、折磨着自己,换来的只是心伤,爱着一个你不敢去向他表白的人,本来就判了自己死罪。自己欺骗自己说“只要他过的好就心满意足”的说法,其实是连自己也不相信的。
石磊静静的瞧着齐清远惊骇莫明的脸,自己初次喜欢上的人,这辈子也许再也不会像喜欢他那样的喜欢别人了。过了这许多年,这份感情淡了,变化了,也升华了。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自己单纯而执着的心情,因为喜欢,所以希望有所回报。不是每一个恋情都会有圆满的结局,但是,自己不后悔曾经喜欢过爱过这个人,因为,否定了那段感情,就等于是否定了自己。
之所以说出自己和莫言的关系,不过是想为自己的这段感情做一个了结,不再为已经被自己放弃的爱情而耿耿于怀。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所爱的权利,不是吗?
没有再去看齐清远脸上鄙夷不屑的神色,石磊推门走了出去。
现在的自己,真的已经和那个时候不同了,有人问起的时候,也会笑着回忆那段美丽的时光,却不再有热情,失去的不只是他们之间的情谊,有的东西,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终此一生,石磊都不会告诉齐清远自己曾经爱过他,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齐清远不会懂这种感情,也不想懂,又何必为难于他,时间会做出选择,所以,就让一切都淡去吧。
“我还以为你会否认呢。”
刚一出门,就看见莫言似笑非笑的靠在柱子上,嘴里还含着根草嚼啊嚼的,石磊不由失笑。
“我为什么要否认?”
“因为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也没说过你喜欢男人啊?”莫言一副“还好我很精明”的样子,皮皮的很可爱。
石磊瞧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去!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想说我又没问你对不对?”
石磊沉默着,莫言走上前来和他并着,用肩膀撞了撞他。
“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爱讲话闷在肚子里,让人家猜你的意思猜的头都疼了……我说你走那么快干嘛,忙着去投胎啊?”
没理会莫明唠唠叨叨的罗嗦,石磊回头看了看他,“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
莫言眼睛一亮,流了一地的口水,赶快几步蹦到石磊旁边,“真的?那我要吃香酥鸭、叫花鸡、豆花鱼、红烧狮子头、松仁豆腐、水晶肘子、水煮肉片、清汤牛肉,再来半斤花雕、2瓶二锅头……”
“行了行了,你当自己是猪啊,吃那么多。”
石磊听的头昏脑涨,急忙打断莫言的滔滔不绝,莫言嘿嘿笑着,跑过来挽住他的手。
“那你不生我的气了?”
石磊板起脸。“谁说的?你在别人家做客还这么嚣张,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这回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啊?怎么这样?”
“哼!还有昨天你和那姓许的小子怎么一前一后的出现,我都还没好好问问你呢。”
看着石磊眯细了的眼睛,莫言心里暗暗叫苦。
“这……我还有事先走了……哎哟!疼疼疼疼疼!石头你小力点!”
一把揪着莫言的耳朵就往外走,石磊冷哼道:“你以为你跑得掉吗?乖乖的给我认了吧。”
呜,石头平常是呆了点,不过这种时候可一点也不呆了,还满精明的。可是,他真的是关心石头才会追来的,才会认识许亭,才会帮许亭把风好让他收拾齐清远的……
呜,今天他之所以会打齐清远,也是基于恨铁不成钢的心态替已经挂了的齐老爷教育一下他那不长进的儿子啊。天可怜见,他没有私心的,他绝对绝对没有私心想痛扁齐清远,绝对没有!
2个人嬉笑打闹着,没有注意到齐清远站在窗前,面色阴沉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
欲知齐氏金钗事件,夜半钟山寺,卯时,君一见便知。故友。
石磊看着手上的那张拜帖一言不发,莫言凑过来一看大叫:“哇!许亭那家伙手脚挺快的嘛!”
石磊皱起眉头,虽然自己没学过几个字,但也看得出来,这纸上的字挥毫洒脱,颇有大将之风,应该是那天救走许亭的黑衣人所留。只是奇怪的是,文的下角写着“故友”2字让人颇为费解,自己虽然在苏州城生活了5年,却只是在齐家做些打杂之事,几乎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齐家的那些个佣人没什么熟人,只怕连上一代的齐老爷都不大想得起自己这个人来,哪里有什么可以称为朋友的人来着。
莫言见他皱眉,忽的一笑,“你这人当真奇怪,有人把你当朋友不是很好吗?难得在这里还有个记得你的人,我们不如去敲他请我们吃一顿?”
知他是担心自己所以找个借口好与自己同去,但是此行不知凶吉,实在不便带莫言前去,石磊转头道:“你不用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没关系的啦!我和许亭怎么说也是朋友一场,他只是和齐清远有仇,又不是和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有过节。要是他真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哪还能等到你来救齐清远啊,早滥杀无辜了。”
石磊听他说的有理,不由面上一松,莫言接着补充:“而且有我这个聪明人在你才不容易被人家骗啊,即使你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把人家惹毛了也还有我可以救你啊。”
嘴角抽筋,石磊心想,我这辈子干了最不得体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
莫言大咧咧的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要回去好生休养休养,你也赶快上床多眯一下,先说好了,等会儿说话靠我,打架可就靠你了啊。”
那我带你去做什么?去加速我和敌人大打出手啊?
思前想后越想越不妥,石磊头上冒汗,急着阻拦莫言,“小言,你听我说,不是我不想带你去……”
“就这么说定了,我一会儿过来找你。我警告你,你敢给给我偷偷跑掉看我和你怎么闹。哼哼,反正我也知道你们的地点,不愁找不到你。”
说着就哼着小曲一蹦一跳的回房休息去了,石磊是有苦难言,只得叹了一声,好好准备该带的各种物品。
前日里听得莫言道自己和那许亭如何认识,许亭又是如何与齐家结仇,席间莫言是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石磊却是眉头紧皱,心思重重。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要是事情当真如莫言所说一般,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
卯时,苏州城外一所破败的小寺前,莫言不耐烦的用脚踢着破破烂烂的门槛,“怎么还没有人来啊?干嘛?下战帖的还拿乔啊?”
石磊还来不及回答,远远的只听清啸声中,一个人影破空而来,转眼就到了面前,来人低沉着声音道:“让两位久侯了,多有抱歉!”
声音虽不大却回音甚重,居然如在耳边一般轰鸣作响,石磊心下一惊,这人好厉害的狮子吼,此次只怕难以讨得好去。
莫言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一看是那黑衣人,马上又跳到人家面前去大吼,“吼什么吼?当你声音大啊?”
石磊大骇,急忙冲上前去把莫言拖回来,嘴里说着:“这位兄台,小孩子不懂事,言辞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那黑衣人啼笑皆非的瞧着石磊,正待开口。
“莫言,老远就听到你的鬼叫声,多日不见,你还是那么呱噪嘛。”却是那许亭到了,因为修为不及黑衣人,所以比他晚了一些。
他左右看看,发现现场除了莫言在死命挣扎发出啊啊声响外,石磊和黑衣人均不开口,气氛凝滞,不由奇道。
“咦?韦大哥和石大哥不是朋友吗?怎的见了面不说话?”
石磊一愣,瞧着黑衣人那带着笑意的眼睛,忽尔问到:“阁下……难道是叶红小姐那里的韦令宜韦兄?”
隐约记得当年自己还没离开苏州的时候,红袖坊的花魁叶红身边就有这么一个黑衣人,齐清远为了想得到叶红青睐还让自己去请过她,到后来却和这黑衣莫名其妙的打了起来,自己分心落败,记得那个黑衣人就叫韦令宜。
黑衣人取下自己面上所覆的面巾,笑道:“石兄弟真是老了,才这么几年不见,就不记得为兄了,为兄倒是一眼就看出你来,当真是该罚。”
石磊呐呐低头,虽然和这男子交情并没有好到可以称兄道弟的地步,但是自己没能认出他来也是自己的错。想起当年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叶红的情景,不由黯然。
“叶小姐她……还好吗?”
“哈,内人她除了现阶段被我儿子烦得不行外,能吃能睡,好的不得了,劳石兄弟挂心了。”
吃惊的看向韦令宜,他不在意的笑了笑。
“我那泼辣的娘子个性实在太差,没男人敢要她,最后只有我牺牲一下,自己把她娶回家了,免得她一天到晚出去祸害世人了。”
话虽这么说,看的出来韦令宜还是颇为得意的,石磊也只好跟着他扯了几下脸皮。
实在想不到,当年色艺双全、美艳绝伦红袖坊花魁叶红会嫁给名不见经传的王府侍卫韦令宜。
韦令宜哈哈大笑着,过来拍着石磊的肩膀,过大的手劲震的他一阵摇晃。
“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看不起我啊?”
“怎么会……”
韦令宜瞧他神色一黯,知他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开口道:“她常挂念着石兄弟你,对青儿的事也十分在意,常说对不起你。”
“不!是我对不起叶红小姐才对……”
“好了好了,你我兄弟许久未见,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不如我们去好好喝几杯,石兄弟可要赏脸啊,否则我家那婆娘知道了还不扒了我的皮……”
“喂!把你的臭手拿开!”莫言冷着脸,越看越气,不由怒上心头,一巴掌拍落韦令宜搭在石磊肩上的手,“少给我恶心巴拉的在那儿称兄道弟!谁是你弟弟啊?这么大个人了,还冒认亲戚,你是羞也不羞?”
“小言!”石磊气急败坏的急忙又把莫言拉回来,尴尬的对韦令宜笑笑。这个莫言啊,还说什么带他来绝对没错,有他的“心直口快”,自己死的一定更快。
韦令宜呆呆的看着自己被打落的手半天,忽然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喂!那边的小子,你该不是嫉妒了吧?”
“韦兄!”
“是又怎样?”
同一时间石磊和莫言一起出声,默契好的让在场的人晒然,韦令宜用肩膀撞了撞在他旁边张大了嘴的许亭,“我看他们绝对有一腿!”
话才出口,石磊和莫言又同一时间吼了起来,当然,内容还是不一样的。
“韦兄,再说我要生气了!”
“你这死老头!关你屁事啊?”
韦令宜捧着肚子大笑着,喘不过气来,瞧见石磊冒出火来的眼神,而莫言已经掳起袖子准备打过来,他实在克制不了自己的冲动,只得颤抖的指指许亭。
“你、你去把事情和他们说一说……哎哟!笑死我了……”
莫言气的冲上去就想给他一顿拳打脚踢,这回石磊没有拉他,反而是冒了一头冷汗的许亭跳出来阻止了他。
“莫、莫言,我们今天晚上还有正事……不是来打架的啊……”
边说他边用袖子擦着汗,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啊?他们不是有重要的事要谈吗?怎么这一见面全走样了,之前在自己面前酷的跟什么似的韦令宜一见石磊就全泄了底,平日里也算明理的莫言说不到几句就冲上来喊打喊杀的,这……
“许公子,这儿风大,我们进去说话吧。”
石磊的一句话,成功的让狂暴的莫言平静下来,他哼了一声,虽然很想过去偷踢韦令宜几下,却在石磊沉默的注视下作罢,哼了一声憋着气的跟着许亭走进破烂的小庙。
“今天找石某来此,相信也不是来叙旧的,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了,许公子在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甫一走进庙里,石磊就追问起许亭来。
“实不相瞒,是我师姐的一支金钗。”
皱起眉头,石磊暗想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不成?
果不其然许亭接着说:“那是我师姐和齐清远这厮的定情信物。”
石磊闻言大吃一惊,转头看向莫言,莫言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莫言肯定都告诉你了吧,但是我也没有告诉给他这是我师姐给齐清远的信物。因为那时和莫言还不太熟,故而不敢全盘托出,莫言你不会怪我吧?”
许亭说着对莫言腼腆的一笑,这厢莫言端的是皮笑肉不笑。
“没关系,这也不能怪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心里却暗暗想着,臭小子,叫你不说实话来骗我,看我怎么整你!
“我和师姐二师兄都是孤儿,师傅把我们拣回来教我们武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师姐美丽大方,待人温柔,二师兄为人宽厚,淳朴老实,他们2人早有婚约,是人人称羡的一对。我们3个在同门中交情是最好的,经常在一起练功,一起玩耍,一起捉弄学堂的师傅,那个时候真的好快乐啊……”
许亭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眼神虚幻,仿佛正在回忆已经逝去的美好时光一般,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语气一变,咬牙切齿的说:“4年前的一个秋日,师姐和师兄们一起下山采购,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不再亲近我们这些师兄弟,连二师兄也疏远了,而且还常常不见人影,夜不归宿。我们兄弟几个都很担心她的安全,于是偷偷跟踪她到了苏州,却发现她和一个富家子弟秘密见面。”
说着抬起头来狠狠的瞪着石磊。
“你们猜那和她见面的公子是谁?我们师兄弟经过多方调查,才知道原来那模样俊俏,风流潇洒的公子竟是苏州出名的浪荡子,齐家的大少爷齐清远。”
说话间语气高昂起来,许亭杀人一般的眼光直瞪着石磊,莫言看着心疼,正要开口,却被石磊一个眼神制止住。
“我们当然大为着急,因为那齐清远声名狼藉,大家都担心师姐被骗,但是不管我们如何明示暗示师姐她都不理会,于是我们只得将这件事告诉了老实巴交的二师兄,接着二师兄就和师姐吵了起来,他们争执了很久,然后第二天二师兄就留书出走了,我们急坏了,却遍寻不着他的踪影,问师姐也问不出原因来,师傅叫我们不用再找了,门里本来交好的师兄弟们见了师姐也都横眉竖目,闹的我们原本和和气气的金刀门乌烟瘴气。”
说到这儿许亭呼吸突然加剧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道。
“发生了这种事,门里只有我还护着师姐,总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结果过了月余师姐她突然昏倒,请大夫来看却诊断出已经怀孕3个月,师傅他老人家勃然大怒,但不论怎样责罚师姐她都不说出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师傅一气之下把师姐关进石牢,还吩咐我们这几个师兄弟不准给她送饭,让她好好吃点苦头。那石牢阴暗潮湿,时至冬日身体本就单薄的师姐没几天就挺不住了,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我看着不忍心,就趁着师傅下山时偷偷的把师姐给放了出来。她走的时候告诉了我齐清远答应了会来接她,也许是路上耽搁了,她要去找他,如果我日后有机会下山的话,一定要来苏州看她。”
许亭眼神怨毒,发出莹莹幽光。石磊听到这儿心凉了一半,莫言接着说,“可是后来被你师傅发现是你放走了你师姐,于是就罚你面壁,非要练成金乌刀法才准出关,所以你直到3个月前才得以下山来探望你师姐,也才知道她并没有当成齐家的少奶奶。”
许亭点点头,又接着说:“我看到已经破败的齐家还以为师姐她嫁的的是另外一个齐家,直到我偶然看见有人拿这个去当铺。”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支小巧的金钗来,那金钗朴实无华造型简单,手工粗糙,奇特的是看起来好象只有一半似的。
“这是二师兄初次为师姐打造的饰物,是一对的,代表着一男一女。小时候贪玩曾悄悄拿来玩忘记放回去,急得师姐差点生病,还被师傅大骂了一顿。瞧,这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缺口,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看着许亭指着的缺口,石磊心沉的更低了。
“虽然二师兄已经远走他乡,但是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师姐是绝不会把这支对她来说有特殊意义的金钗拿出来当的,而且只当了一半,想来那另一半还在师姐手上,于是我急着去齐家想问个明白,齐家却把我拒之门外,还说什么他们不认识叫‘素琴’的女人。”
哼了一声,许亭面色不善的握紧手里的金钗。
“即使我想打听师姐的事,齐家的人也走光了,只剩下齐清远和那个死老头,哼!齐清远的脸我是死也不会忘记的,听到我追问师姐的事他却一概不知,并且否认什么金钗的事。我把齐家姓刘的死老头揪出来打了一顿,没想到他骨子却硬,死不承认当天是他拿了这金钗去当铺当的。我一怒之下守在齐家门口,一等就是几个月,吓得齐清远不敢出门。最后逼不得以,为了把我赶走,他们只得承认4年前确实有个带这支金钗的女子来过,却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把金钗忘记在他们这儿,齐家的护卫瞧着喜欢就把他拿走了,但是这个护卫现在人在回纥,我要是想要回金钗的话就得去回纥找他。”
许亭盯着石磊冷笑起来,目光如炬。
“我想齐清远说的叫石磊护卫除了你没有别人了吧?我问你,金钗到底在不在你手上?你到底有没有见过我师姐?”
石磊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你真的有好好的调查过齐家的情况,就应该知道石磊这个人早就在7年前因为杀人被齐家赶出来了吧?”
话已经至此,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许亭点点头。
“我没有相信齐清远的说法,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最后的期限让他们交出金钗来,于是在约定之日前你就来了。”
过了半晌谁都没有说话,石磊静静的问许亭:“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就是事实?”
许亭大怒,“我用的着骗你吗?就算你武功比我高又怎样?我打不过还不会拼命吗?”
“如果你是想调开我对小清不利呢?”
“我要是真要杀他,他现在还能好好的活着等着你来吗?”
许亭破口大骂,气的拿刀就要冲过来,一只手抓住了他握剑的手,韦令宜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要证据我可以给你。”
“韦大哥?”
“你说什么?”
许亭和莫言不敢置信的愕然同时响起,石磊虽然没有说话,眼中却射出厉光。
韦令宜环视了在场的众人一眼,微笑道:“你们跟我来!”
***
几个人各自施展轻功飞弛了2、3里路回到苏州城,韦令宜领着他们七绕八拐的兜了好几圈来到一间普通的民宅前,还没等大家喘口气就大喝起来。
“老婆!看看谁来了,还不赶快起来招呼客人!”
话还没说完一个不明物体即向韦令宜的脸面飞过来,韦令宜伸手一挡,把来物抓在手里,众人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绣花鞋。忽觉眼前一亮,一个美艳如花的女子走了出来,许亭张大了嘴的直盯着人家看,那美女一见韦令宜就破口大骂。
“你这死汉子还知道回来啊你?这么多天都死到哪儿去了?是不是皮痒找抽啊?”
说着还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揪住韦令宜的耳朵就扭呀扭的,痛的韦令宜龇牙咧嘴,不断求饶。
许亭和莫言目瞪口呆的看着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韦令宜在那个美女的面前乖的就跟只讨主人欢心的小猫一样,只差没有喵喵叫了。
“老、老婆,手下留情啊……哎哟!你看看是谁来了?”
“你又在糊弄老娘了!告诉你,今天不管是谁来都救不了你!你等着死吧你!”
美女劈头大骂,并且还嫌不过瘾的用穿着秀丽鞋子的小脚踢着韦令宜。看得许亭本就张大了的嘴更合不上了,一脸的不敢置信。莫言摇了摇头,知道一颗单纯天真的少男心已经被刚才这一幕彻底的给摔碎,成了一地的粉末,唉,可怜。
“这、这回真的不是糊弄你!痛啊!我真的没骗你啦!”
看着韦令宜被自己扭的太痛而星光点点的眼睛,美女狐疑的问:“真的没骗我?”
“真的啦!老婆大人,不信你自己看!”韦令宜无奈的指着石磊的方向。
一直微笑着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石磊向那美女打了个招呼:“叶小姐,很久不见了。”
叶红睁大了眼睛,嘴张大的可以含下一个鸡蛋,“石磊?不会是我在眼花吧?真的是你?你的脸?”
石磊笑着点头,“我破相了。”
下一瞬间叶红发出一声欢呼,把她那仅剩不多的美女风度全牺牲了瓜哇国去了,提起裙摆就朝石磊扑来,事出突然,莫言来不及掩护,心里大叫要糟,眼看石磊就要被不明鬼怪非礼,却见那美女被韦令宜从后面一抱抱住纤细的小蛮腰给抱了起来。
韦令宜尴尬的对众人笑了笑,“内人她太激动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嘛!哈哈……别站着,都进来坐啊……哎哟!老婆你轻点!谋杀亲夫啊!”
叶红不停的踢着小脚,对韦令宜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放我下来!韦令宜,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敢这么对老娘?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是是!”
一边敷衍着自己娇妻的韦令宜,一边继续热情的招呼着众人进他甜蜜的小屋。
“大家不要介意,随便坐啊……啊呀……”
莫言紧紧握住石磊的手,万分警惕的盯着叶红那个嚣张的女人,以防她力大无比挣脱他老公的束缚又想来占石头的便宜。许亭已经回过神来了,看着韦令宜那张本来充满男子气概现在却已经伤痕累累的俊脸,捧着自己碎了一地的心为同是男人却娶了这种焊妻的韦令宜哀悼。
呜,好想哭,他美好的第一印象啊。
好不容易一阵折腾,大家终于在韦令宜家坐下来,叶红笑颜如花的给他们倒了茶,特别是看着石磊的时候,眼睛都迷起来了,看得莫言如临大敌,一步也不敢稍离石磊的身边。
“不是我说你,石头,你这些年是死到哪儿去了?也不晓得捎个信回来给我们,真是要急死我们啊。”
“劳烦小姐担心了,石磊一切安好,没什么大病大痛……”
“哟,说的那么客气做什么?我们又不是不认识的人,你这人啊,就是死脑筋不开壳!”
说着叶红的纤纤玉指就要往石磊头上截来,莫言憋了一肚子气马上跳起来一掌打向叶红白嫩的小手,吓的韦令宜急忙一把抱住自己的老婆,就怕莫言那爱吃醋的死小孩下手没有轻重,打伤了他心爱的母老虎,那可要让他心疼死了。
“说话就说话,少给我动手动脚!阿姨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
叶红柳眉挑了起来。
“韦大叔,你真的要好好管教管教你老婆了,也不想想一个妇道人家还大大咧咧的,这能看吗?”
莫言不屑的用鼻子哼着气,许亭面色有些难看的拉了拉他的衣服。
“莫、莫言……”
“拉我做什么?一个女子做出这种行为,难道还要提倡啊?我偏就要……”
“你偏就要怎样?”
韦令宜额冒青筋摩拳擦掌的走过来,叶红已经高举了鸡毛掸子,2人对着莫言就是一阵狞笑,笑的他一阵毛骨悚然,下意识就往石磊身后退,却被手长脚长的韦令宜一把捉了出来。
“你小子刚才说什么?韦大叔?有种你再说一次。”
扭的手指卡卡作响,韦令宜还来不及施展自己的18般酷刑,已经被他美艳无敌的老婆一脚踢开。
“让我先来,臭小子!叫我阿姨?我有那么老吗?瞎了你的狗眼,像老娘我这么年轻貌美,才艺双绝的绝世美女找遍全苏州也没有第二个,阿姨?我现在就打的你去见你阿姨!”
叶红边说边挥舞着鸡毛掸子就往莫言身上招呼过去,莫言被打的哀哀叫,满屋子乱跑,只差要钻到桌子底下了,一旁的韦令宜大声叫好,帮着他老婆围追堵截莫言,以保护爱妻之名实行报复之实,看的许亭是一愣一愣的。
好、好奇怪的家庭啊,看起来韦大哥在家里的地位好象比他那个骠焊的老婆低?
过了好一会儿夫妇2人终于把莫言那个口出狂言的死小子给摆平在地上,叶红拍着手心满意足的站起来,韦令宜赶快献媚的扶她坐下,并端了一杯水给她润喉。
石磊看了看韦令宜没有说话,韦令宜会意,打了个眼色给许亭要他拿出金钗来。许亭一愣,不知到底有何深意。
叶红瞧了那金钗半晌,突然抬头看向石磊:“你想问我什么?”
“叶小姐可有见过戴这只金钗的女子?”
石磊开口问道,从第一眼看见叶红开始,他就对韦令宜带他们来这里约莫有了些底。当日叶红虽然身在红袖坊,但却是红袖坊的红牌,那红袖坊本就不是一般的妓院,老板娘年轻的时候是江湖上的红极一时的美女,各门各派消息灵通,在苏州可以说绝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一旁的许亭紧张起来,双眼牢牢的盯着叶红。
叶红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大约在4年前,的确有一个戴这种金钗的女子来过红袖坊,她大概双十年华,容貌清秀,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我记得名字好象叫‘素琴’来着……”
“正是!那正是我师姐,她现在在哪儿?”
许亭激动了抓着叶红的手问,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叶红拍了拍他的手。
“我话还没说完。知道女人来红袖坊是什么意思吧?”
见许亭愣住,叶红淡淡的接着说:“她是被人卖到红袖坊来做妓女的。”
话才一出口,全场一片哗然,许亭大叫起来。
“怎么可能?我师姐是和她的如意郎君在一起……”
“如意郎君?”
叶红惊讶的瞧着许亭,哼了一声。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如意郎君,我只知道是一个男人用200两的价钱把她卖给红袖坊的。”
“谁?是谁这么做?”
许亭双目赤红,捉住叶红的肩膀就摇了起来,韦令宜急忙去掰他的手,谁知他力大如牛,竟也一时动他不得,急得韦令宜满头大汗,叶红却没有叫痛,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是齐家的少爷齐清远。”
石磊身形一阵摇晃,几乎要跌下椅子,之前他已经略有感觉,只是还抱着一点小小的希望,殊不知……
莫言紧紧握住他的手,一心一意的看着他,努力想把自己的热力传递一些给他。
这厢许亭情况更糟,身体摆动的像打摆子一般,手脚颤抖,面色苍白仿佛死人,他一拳捶在桌上,发出咔嚓声。
“她只在红袖坊待了一夜就自杀了,被救活过来后我们姐妹好不容易说服妈妈把她给送回齐家,齐家却大门紧闭,任我们敲肿了手也没有反应。我们没办法之下只得将怀有身孕的她留在客栈,说好过几日去接她,为她安排一处藏身之地。哪知过了几日再去,客栈老板却说齐家的人把她接走了。我觉得事有蹊跷,便又到齐家去了一趟,却再也没有看见那女子的面,齐清远拒不承认他们见过那女子。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看过素琴了。”
“那我师姐现在?”
看着许亭抱着一点微弱希望的眼神,叶红不忍的转开眼睛,张了张嘴。
许亭急的发昏,抓住她的肩膀又开始摇晃。
“你倒是说话呀!你说呀!”
叶红瞧瞧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终于狠了狠心,开口说道:“……前些日子,当铺的王老板告诉了我件事,齐家已经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当了,他们以后再也不接齐家来当的破铜烂铁了,3个月来当的最高的也不过是支次品的金钗,还是死人身上的东西……”
一道惊雷劈中在场各人的头顶,石磊只觉得耳朵轰鸣作项,一阵昏眩,就要背过气去。
众人的惊疑不定的瞧着许亭,见他面色惨绿,身体摇摇欲坠。
莫言心下不忍,走过去扶他却被一把打开。
“许亭……”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许亭突然像疯了一样跳起来就往屋子外面冲,暴怒之下脚程极快,顷刻就出了前厅,却看见面前穿着粗布鞋的脚挡住了他的去路,抬起头来用喷火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来人。
“你走开!”
石磊苍白着脸没有说话,只是张开手臂拦住许亭。许亭突然一声大吼,一拳打在他的腹部,痛的他五脏六肺都快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