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惊叫着扑过来护着石磊,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不能杀小清……如果你非要这么做的话……我是不能让你去齐家的……”
许亭冷笑着瞧着他,手上青筋暴起,“你还真是兄弟情深啊,齐清远对你不过像对待自己家的狗一样,你还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你今天为了他拼命,你以为他会感激你吗?”
“许亭!”莫言大叫了起来。
石磊抹了抹唇边呕出的胃液,那味道苦涩的令他反胃,“我不用小清感激我,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
“给我滚开!”
话未说完,许亭就一声怒吼杀了过来,石磊没有还手被他一拳击中,当场跪了下去,嘴里回出一股铁锈味。许亭势如疯虎一般的殴打着他,莫言扑上来阻止。
“不要过来!”
石磊大吼着,慢慢站起身来平静的看着许亭。
“今天除非是我死了,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去动小清一根寒毛的。”
许亭沉下脸来没有说话,抽出背上的刀来对着石磊,莫言紧张的手心冒汗,急的团团乱转。
“我说,许老弟。”就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情况下,韦令宜突然闲闲的开口,“唉,你听话听个清楚行不行?内人只是把她知道情况告诉你,又没说你师姐就一定死了,而且即便死了,也不一定就是齐清远杀的啊……你冷静点,别那么冲动!”
“哼!不关你的事你当然不冲动了!你老婆要是被杀了,我看你还怎么冷静!”
许亭红了眼破口大骂了起来,虽然现在急怒攻心,但他毕竟涉世未深,仍是少年心性,遇到这种从来没有想过的大变故,已经稳不住阵脚,直凭一股热血就要逞匹夫之勇。
韦令宜眼神一闪,见他怒气注意到自己身边,已有破绽,足尖一点即来到许亭面前,他武功本就高于许亭,许亭只来得及说了个“你”字就被他一手刀敲晕了。
叹了口气,忙叫叶红准备了床铺给许亭躺下,为了防止他醒了又要冲动的去杀人,韦令宜还点了他的穴道。转过头来却看见莫言在替一脸苍白的石磊上药,韦令宜又叹了口气,“拜托你不要摆出一副家里死了人的模样来触我霉头……”
话未说完叶红就二话不说一拳打在他头顶上,韦令宜只得摸摸头顶止住了他那张呱噪的嘴。
石磊愣愣的看着地板,好象要把地板看出个洞来一般,紧紧咬着的嘴唇因为太过用力的关系渗出鲜红的血丝来,把一旁的莫言看的心疼死了。
“石头,你别这样……”
“唉!不是我要说你,石头,今天这样暂时挡住了许亭,可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难道你能一辈子都绑着他不成?”
叶红也跟着叹气,用手拨开几缕不听话的秀发。
“……”
莫言瞧着石磊痴呆的样子,心里气苦。
死齐清远!早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坏到这个份儿上了,之前自己真不该劝说许亭等石头来了再动手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早该一刀剁了他才对!他那种烂人,根本不值得同情!要死还拉着石头帮他垫背,真他妈的不是人!
“现在还没确实的证据证明人已经死了,而且是小清杀的对不对?”
“啊?”
思想已经绕到如何把齐清远千刀万刮的莫言被石磊突如其来的话给弄傻了,一时没明白过来,却见韦令宜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石磊目里马上出现一丝希望。
“那就是说还不能断定小清就是杀人凶手是不是?”
“理论上是这样啦……”
“如果可以证明小清的清白,那这件事就算是终结了对不对?许公子也不用背上杀人的罪名,而小清也不用一天到晚担心被人杀了。”
“也对啦……”
韦令宜搔着头,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你要怎么办?即使你铁了心要护着齐清远,金刀门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石磊身子一震,摇晃了起来。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眼睛里射出刀一样的锋芒,韦令宜一字一句的说着。
担心的来回看看石磊,又看看韦令宜夫妇,莫言觉得现在的情况真的有点诡异,现场气氛凝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要泯没了良心一心护着齐清远我也没办法,只要你敢面对那夜半来找你讨债,孤苦无依的魂魄便成。”
此话一出,莫言不禁机灵灵打了个寒颤,只觉得的背上一阵寒意升起。偷眼看石磊,却发现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呆了,刚才一闪而过的亮光仿佛是昙花一现般让人觉得不真实。
沉默了半晌,石磊站起身来。
“我回去了,许公子他要先劳烦韦兄照顾了。”
说完对韦令宜夫妇2人一抱拳就转身走了出去,莫言一愣,也急忙跟了上去。
叶红跳起脚来:“哎!石头,你是什么意思?话说清楚啊。”
虽然石头不会说什么讨人喜欢的话,但总还是个好人,她可是不愿见他为了齐清远那坏小子被人追杀。
韦令宜伸手拦住她,叹着气,“没关系,我想,我已经很明白他的意思了。”
叶红一头雾水的看着他老公摇头晃脑的走进屋里,真是有听没有懂。转头看着石磊离去的孤独身影,也叹了口气。
傻石头,全天下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他对齐清远的心,他却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那厮如此精明又怎么可能不知?却一再戏耍于他。齐清远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此糟蹋别人的真心,这样的人,又怎会有好下场?
***
空气中传来一阵阵药香,闻起来让人很舒服,窗户开着,冬日的清晨风很冷,他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思,胸口闷的慌,气也有些不顺,不由得咳嗽了起来。
一双手适时的把他扶了起来,轻柔的顺着他的胸口,石磊终于觉得好了些,混沌的脑袋也开始有些清醒。
是了,他昨天去见了许亭和韦令宜,后来还看见了自己也想不到会再见的叶红……然后……叶红告诉了他们一件事……许亭好伤心好伤心……他们打了起来……后来他浑浑噩噩的走回齐家……只来得及对刘管家说了一句“不要告诉小清”就昏过去了……
感觉有人拿了块冷毛巾擦着他冒汗的额头,激的他困涩难当的眼就快要睁开。
不、不要让他醒过来……对!这是做梦!小清不可能会杀人!他是骄纵了些,却绝不是会滥杀无辜的人!何况……那是一个对他痴心一片的女子……
齐清远皱起眉盯着石磊不断流汗的脸,真麻烦,他不是都给他擦过了吗?怎么还是流不完?冬天冷的很,害他一直在给他扭冷毛巾,手都冻僵了。
瞥了眼坐在暗处的人,齐清远任命的继续扭着毛巾。
好困哦,早知道会害自己得来照顾石磊,他就不起来看热闹了。
想起今天一早就传来刘管家杀猪一样的叫声,难得他有心情爬起来一看,却是师兄和那个臭小子回来,还流了满身的血,他转身刚要走,那臭小子马上跳出来拉住他,指使刘管家去请大夫不说,还硬压着他照顾石磊,一副你敢拒绝我就扁你的拽样,齐清远真是有怒不敢言,委屈往肚里吞,只得不情不愿的扶石磊进门,给他大爷端茶送水,忙的不亦乐乎。那臭小子倒好,还在旁边监视他,嫌自己手脚慢还踹了他几脚,想他堂堂的齐家老爷何时受过这种罪?他的屁股现在坐下都还疼的龇牙咧嘴。
这小子一定是生来克他的,对他呼来唤去,拳打脚踢的根本就不把他当人看,真他妈的见鬼了!
不过说也奇怪,他也算是见惯了莫言的臭脸了,却从没像今天一样感到害怕过,莫言见了他迎面就先来了一个耳光,再加上几脚,瞧着他的眼神好象要把他千刀万刮一样,狠戾的叫他心里直打颤。
自己是倒了什么大霉啊?本来只是想把师兄叫回来替自己挡挡金刀门那个烦人的小子,不想却连这个煞星也请来了,弄的自己像个下人一样在这里受苦受难,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招惹那个麻烦的女人,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了,真真苦也!
齐清远越想越气,手下不由用劲儿,毛巾擦过石磊的脖子擦出一道红痕。齐清远暗叫不好,果然一阵寒气往角落传过来,石磊呻吟出声,齐清远急忙问道:“师兄!你醒了吗?”
石磊幽幽转醒,眼神渐渐清明却依然呆滞,过了半晌才怀疑的问:“小清……?”
齐清远点点头,石磊就像着了魔一样的看着他,齐清远不由得心烦起来,皱起眉毛,口气很不好的道:“师兄,你没事吧?躺在那里想吓死我啊?”
话才说完就感到一阵杀意逼来,齐清远只得硬着头皮改词。
“咳!我是说师兄你和金刀门那臭小子、咳!金刀门的人打架,现在受了那么重的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师弟我实在心里难受啊。”
不习惯说这种绕舌话的自己倒真是难受!
石磊呆呆的看着他,眼里慢慢凝起一层薄雾,他伸出手抓住齐清远的袖子,颤抖着问:“小清……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负了那个痴心的可怜女子?
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石磊只是紧紧的抓着他的袖子呜咽着,齐清远奇怪的看着他。
“师兄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说着又帮石磊把枕头垫高了一些,伸手给他顺着气。
“现在有好些了吗?”
齐清远耐着性子堆着笑脸问,他这辈子还从没这么伺候过一个人,偏偏石磊看起来就是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让他看的怒从心起,就要转身离去,却又怕那小煞星来报复,只得忍着气道:“师兄你现在受了伤,精神还不是很好,我给你炖了鸡汤,很补的,你趁热喝了吧。”
这话说的石磊几乎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他呆呆的看着齐清远真的从屋角拿起一口小锅,倒出一些香浓可口的汤汁在碗里。
直到齐清远小心翼翼的喂到自己的嘴里,石磊都没回过神来,齐清远耐着性子小心的吹凉了送到他的嘴边。
不是他这个当十多年少爷突然长进了,一夜之间就学会了煮饭,而是之前那个小煞星抓住自己耗了一下午在厨房中给师兄煲汤,偏要他亲自动手,否则就要教训自己,齐清远手都被烫出几个大泡才弄好,心里早把莫言祖宗八代都给骂遍了。想到这里更是生气,他瞥了一眼那个冒着寒气的角落,突然对石磊甜甜一笑。
“师兄,这汤好喝吗?我可是第一次做这道菜呢,也不知道合不合师兄的意……”
石磊一愣,“这汤是你做的?”
齐清远撒娇的点点头,把手伸到他面前,嘟起嘴:“你看,人家都烫伤了。”
低头瞧见那白生生的手上果然被烫起一个又一个红色的水疱,石磊心情一阵激荡,拉起他的手来细细的吹着气,心疼的道:“还疼不疼?”
瞧见看这般关心自己,齐清远心中一动,倒不好意思起来,忙把手抽回来,“不碍事了,只要师兄你喜欢吃,我这伤也就没白受了。”
说着又喂了他一口鸡汤,看见石磊眼中的情绪不知为什么一阵难受,本想再占几句便宜的,也只有呐呐的低下头。
好不容易石磊喝完了一小碗,齐清远起身又再给他乘一碗药来,伺候他吃下正要把碗放回桌上,却突然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吓的他差点把手里的碗都扔了。
石磊定定的瞧着他,眼里的深情再难掩饰,颤抖着唇,“小清……”
齐清远见他神情激动,于是放下手里的碗拍了拍他的脸,“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困了?那先睡下吧,没事的,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呢。”
动手推他躺回温暖的被窝,石磊急忙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等心情平静下来对齐清远说道:“我没事了……小清,你也回去休息吧……”
感觉那人儿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石磊听见齐清远这么说着。
“我还不累,师兄,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一次生病,你寸步不离的守着我,照顾我。人家不是说生病的时候人总是很脆弱的,那次有你陪着我,我真的好安心啊,所以,我也要好好守着你,让你做个好梦,然后一觉醒来这病就好了。”
齐清远嘴上一边甜言蜜语,一边向角落作着鬼脸。石磊闭着眼睛,想起刚才瞧着齐清远,隐约看见他眼底的黑眼圈,可见他说不累只是让自己安心,心中更加感动,不敢开口,怕自己一说话就回把平日自己所想的说出来,只得僵硬的点点头。
那药里含有安神的药材,不一会儿药性上来,石磊昏昏欲睡,不知不觉进入梦乡,齐清远捏了他几下鼻子都没反应,知道他是睡着了,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舞动着身体,看着石磊脸上那道丑陋的伤疤,心下厌恶,小小声的对着角落抱怨。
“大爷,我师兄睡着了,现在用不着小的了吧?小的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见莫言不回答,轻哼了一声就径自出门去了。
过了好半晌,莫言才站起来走到床前默默注视着石磊沉睡的脸。愣愣的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那道本来嚣张跋扈的伤疤在此刻竟也这般软弱。他伸出手轻轻抚摩着石磊的脸,嘴里逸出一声叹息。
“为什么……他如此无情……你却还对他好……他那样的人,又怎配的上你……”
紧紧的握紧拳头,碰到怀里一个硬硬的触感,那是石磊第一次送给他的东西,他亲手做的小木剑。
“像他那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地方好呢?你就对他这么死心塌地……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我是这么喜欢你啊……”
眼睛渐渐模糊,莫言握住石磊的手,紧紧握住。
你真的好傻,喜欢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明知道他只是在利用你……你却还是一心一意的为他付出……
“哈哈哈……原来傻的人……是我……明知道你的心意还是……”
他呢喃着,慢慢凑近石磊的嘴唇,小心的把自己的唇压上去。带着泪的吻濡湿了石磊干燥的唇,莫言小心翼翼的吻着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改变的决定。
爱上了这男人,不管他喜欢的到底是谁也要坚定的爱着他,不让他孤单寂寞,任何时候都要爱着他,即使有更好的人喜欢着自己,也绝不改变。
所以,石头,你尽管追求你所想要的,我也是一样。
我们都爱着不爱自己的人,也许,追逐,注定了是你我今生不变的命运……
齐清远站在窗外,瞧着莫言的举动,冬日黄昏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背对着光的脸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
不论痛苦也好,快乐也好,日子还是照样要过。自从石磊受伤后已经过了4天,他的伤好了一些,大夫吩咐还不能下床,所以每天都由齐清远陪着他。经过这几日的训练,齐清远熬药的技巧也大有进步。
“师兄,这药我已经冷了好一会儿了,应该不烫了才对,你赶快趁热喝了它罢。”
这样说着的齐清远巧笑嫣然的抬着药就往石磊嘴边喂。
“我说不烫了吧?”
“小清,麻烦你了。”
“师兄你那么客气做什么?你我之间用得着那么生份吗?”
齐清远笑嘻嘻的又喂了他一口药。
石磊抬头瞧了瞧他,皱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平常粘他粘的不得了的莫言,也不知道是跑到哪儿野去了,他卧病在床这么多天,居然都没来看他……
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
“小清,你有看到我那兄弟吗?”
齐清远一听脸就沉了下来,冷冷的道:“兄弟?哪个兄弟啊?你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兼兄弟不就是我吗?”
哼!问他那臭小子的下落?他哪知道啊?他巴不得那臭小子最好死在外面不要再出现在齐家了,好不容易清静了几天,师兄又提起他,到底是那小子重要还是自己重要啊?
铁青了脸色,齐清远赌气板起脸。
石磊一愣,不明白齐清远这话到底是何用意。他呆了一下,直觉现在不便问齐清远这个问题,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等齐清远走了再去问问刘管家知不知道莫言的下落。
齐清远哼了一声,重重的把碗放下就扭过头不再理他。
石磊瞧他半晌不说话,知道他在生气,却不晓得他为何在生气,只得自己把碗抬起来准备喝药,哪知齐清远突然回头一掌打翻他手中的药碗,石磊来不及避开,褐色的药汁即泼在他的衣服和床铺上,散发出阵阵药味。
齐清远冒着火的眼睛狠狠的瞪着他,忽然抿嘴一笑,好看的怕人。
“师兄,我跟你闹着玩儿呢,你不会介意吧?”
石磊叹气摇了摇头,齐清远目中出现不屑的神色来,慢慢站起身来。
“我累了!师兄,待会儿我会叫老刘帮你另送一碗药来,你歇着吧。”
说完也不等石磊的反应就转身走了出去,用力打开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齐清远发着冲天的怒气拂袖而去,石磊呆呆的瞧着他的背影走远,冬日的冷空气不断的灌进房间,被药浸湿的被子渐渐冰冷,那味道苦涩的就好象他现在的心情一般。
***
“呃……”
打着酒嗝,在外流浪了5天的莫言终于在还没醉死之前决定回齐家,他脚步蹒跚的在齐家的围墙外,绕呀绕的绕了半天也没绕到齐家的大门口,不由得的火上心头。哼了一声,抬眼看着齐家那不算太高的围墙,深吸了口气,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哪知脚下一滑,一阵摇晃,差点摔下墙去,吓得莫言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抱住伸出墙外的树枝,酒也给吓醒了大半。
“哈!”
拍着胸脯给自己压惊的莫言四下看看,发现自己翻墙进来的地方是后院,因为平日里都锁着门的关系,莫言从来没有进来过,现在看起来,这后院应该没人管理,看起来比齐家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荒凉,到处长满了杂草,正想爬下树来,却看见后院生锈的大门慢慢打开,眼角看见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人一双眼睛到处搜索,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身形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走着,细看之下,却是那刘管家。
下意识的,莫言挪动脚步躲到树枝后面。
刘管家嘴里不知在说什么似的念念有词,天色太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刘管家的好象很害怕似的,一路上战战兢兢,一双眼睛不停的转悠着,莫言不由大为奇怪。
刘管家走着走着朝莫言的方向走了过来,有一瞬间莫言以为他发现了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刘管家越走近眼神就越恐惧,绝对不是看到了自己才这样,莫言躲在树后摒住呼吸。
刘管家走到墙角的一口枯井边,念念有词的开始烧手上的东西,仔细一看,却是纸钱,有风吹过燃烧的纸钱,火光映照出刘管家一张满是皱纹腊黄刻薄的脸,不知怎么在此刻看起来竟有些诡异,莫言瞧着他被风撩起的衣裳,莫明的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好象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一样。
“……唉……你在这里也已经4年了,也该想家了吧……不过现在是没办法了……你就好好的在这儿住着吧……你要是有什么可千万不要作崇啊……”
莫言听的大奇,看刘管家神神秘秘的来此焚烧死人用的纸钱,而不是在祠堂里祭奠,死的人应该不是齐家的人才对,仔细回忆一下4年前齐家有什么人死了?那年好象发生了很多的事情,齐老太爷死了,老夫人死了,齐家大小姐死了,齐清远的2老婆和别人跑了,3老婆分了财产和自己哥哥回家了……莫言摸摸自己的头,突然发现原来讨厌齐清远的人真的很多,还等不到自己来收拾他,实际上也已经倒的差不多了……所以说他这人做人失败他还不相信。
“你别怪少爷……少爷他当时也是没办法……你又何必想不开?如果少爷他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的话……如果你能再多等等的话……说不定……”
刘管家叹了口气,仿佛对着不存在的空气说话一般不停嘴的唠叨着。
“……其实你也是知道的……少爷他……唉……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你好好的在下面待着吧……烧的这些纸钱你拿去用,要是不够……我明年再给你多烧些……”
隐约的听见这些话,莫言心下骇然,难道刘管家口中所说的人就是许亭的师姐的素琴不成?看刘管家避开众人悄悄来此祭奠,一定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人,难道素琴的尸体埋在这儿?原来齐清远不是弃尸荒野,而是把人埋在自家院子里,怪不得一直找不到素琴的尸体了。手指紧紧抓住树干,莫言吓得冷汗直流。
刘管家一直等火光熄灭才起身出了后院,好好的又把后院门给锁上了。
莫言脚还踩在墙上,心里七上八下,思量了好一会儿才跳下墙头,小心不被别人看见的回自己房间去换了套方便行动的衣服,拿了一捆绳索和一把上好的兵器和火折子等用得上的杂物又折回后院,走到那口已经被封死的枯井旁。
那枯井被盖上井盖,锁上的几把大铁锁也因为风吹雨淋而锈迹斑斑,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乍一看还以为是座坟来着,莫言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吸了口气,掏出这些年自己在外时防身用的匕首,莫言用力一挥,这把号称削铁如泥的匕首当即割开了铁链,莫言小心翼翼的把井盖给搬开,井口露出个黑糊糊的大洞来,莫言对着洞口喊了声。
“喂!”
回应他的只有呜咽的风声,接着又丢了块石头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声响,可见这井颇深,莫言搓了搓了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给自己打气后把绳索捆在离枯井最近的一棵大树上,试试力度还好就点燃火折子叼在嘴上慢慢的爬了下去。
微弱的火光映照出枯井粗糙的石壁,莫言越往下就越闻到一股怪味,就象是什么东西腐烂了的味道,尽管他之前已经有所准备的用浸湿的帕子掩住口鼻,也还是感觉到一阵不舒服,强忍着不适感,莫言摸索着慢慢爬下,过了一刻钟左右居然还没到井底,抬头看井口,却发现原先还看的见的月亮不知何时已经被遮住了,竟然看不到一点光亮,莫言大吃一惊,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遮住井口的影子微微向旁边移动了下,并且发出低沉的笑声,莫言被这个奇诡的变故吓的愣愣的吊在半空,毛骨悚然,想要大声喊却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把火折子给弄掉,心里暗暗叫苦,忽觉手上一松,身体跟着往下坠,莫言“啊”的一声叫出来,当即坠如黑暗中,落地时一阵巨痛从他的右肩传来,莫言眼前一阵金星乱冒,昏了过去。
***
手脚麻利的盖上井盖,“哐铛”一声锁上井盖上的锁,这次的锁链用的可是百炼精钢,饶是任他武功高强,也要费半天的事,等打开锁那个臭小子也肯定不行了。
哼!我说过,凡是得罪我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来惹我!
像你这种贱民,也敢和我斗?你根本不配过上等人的的生活,还是死了的好!
想着冷下脸的齐清远冷声喝道:“老刘!你好大的胆!”
躲在暗处偷偷看到齐清远砍断莫言绳索的刘管家哆哆嗦嗦的走出来,“扑通”一声给齐清远跪下了。
“老、老爷!老刘知道错了!老刘再也不敢了!”
说着“砰砰”的给齐清远磕着头,刘管家汗出如雨。
齐清远冷冷的瞧着他,夜晚清冷的风吹过他的头发,他苍白俊秀的脸上却有着狰狞的神情,衣摆翻飞,恐怖的气息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刘管家吓的不停的磕着头,头都磕破了也没停止。
“老、老爷!您念在老刘我对齐家忠心耿耿几十年又伺候您长大的份儿上饶了我吧……”
刘管家惨叫着,好象中风了一样颤抖着,几乎把原本还算胖的身子给抖散了,齐清远冷眼瞧着他,心烦了起来。
看吧!世上多的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又有哪个是能入眼的?
哼了一声,想到现在要是杀了刘管家,自己的生活可就诸多不便……不由心烦,齐清远皱起眉头。
“老刘,你给我听着,下次再让我看到你给那个死女人烧纸钱,那就等着明年的今天给自己烧吧!”
刘管家一听齐清远松了口,喜出望外,口里感谢着,又给他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
“起来吧,看的我心烦!”
冷冷的一摆手,齐清远狠狠的瞪了眼刘管家。
说来说去,老刘都罪不可恕,如果不是他给那女人烧纸钱被莫言看见,又怎会撞破这件隐瞒了4年的血案,如果不是莫言撞破了此事,自己又怎会重蹈覆辙再次撒下重手?所幸自己正好看见莫言偷偷摸摸回房多了个心眼跟去,结果他一会儿出来却背了工具到后院,也得感谢莫言和他一样学艺不精,被人跟踪竟也没发现才被他这么容易得手了去。
这井因为引的是护城河的水,所以比一般人家的井都要深的多,人在里面呼叫外面绝对听不见,而且现在齐家已经落魄,本就没有人靠近,又只住了这么几个人,后院和自己住的越秀楼距离遥远,石磊没事也不会来此,刘管家为了自己活命肯定不会帮他通风报信,所以莫言真的死定了。
不过也算那小子命该绝于此,数次和自己结仇都因为石磊的关系只得隐忍不发,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当真是新仇旧恨一起算清了!
齐清远皱起了眉头吩咐刘管家,“这件事你要是给我走漏了半点风声,特别是石磊那小子,你给我提头来见!”
刘管家吓的唯唯诺诺满头大汗的连声应着,齐清远眯起眼睛。
再怎么说也是师兄弟一场,枉费师兄一身好武艺,不好好利用一下他收拾金刀门的小子实在过意不去……
要是这个时候让他知道莫言死了,那就真的不好控制了,此事还是细细思量的好。
***
呻吟了一声,感觉又黑又冷,肩膀痛的发麻,莫言渐渐转醒。
刚睁开眼睛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瞎了,后来才发现是自己身处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忆起自己爬到一半被人割断绳索然后摔了下来……
也不知从那以后过了多久,肩膀传来一阵阵刺痛,莫言知道八成是骨折了。黑暗中传来阵阵恶臭,令人作呕,让人有窒息的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擦过自己的手边,吓的他大叫起来,过了好半晌才发现那是老鼠,慢慢定下心来蹲下来在地上摸索着自己摔下来时掉下的火折子,感觉手好象摸到了什么骨头之类的东西,莫言颤抖起来,狠着心继续在地上摸,还好这次没再让他摸到什么不该摸的东西,很顺利的找到火折子,他几乎要欢呼起来,急忙擦着火石点起折子。
火光亮起,莫言眯起眼睛,摇曳着的烛光仿佛鬼魅般跳跃着,慢慢习惯着井底的环境,莫言看清楚眼前的景物,瞬间手脚冰冷,几乎失声尖叫起来,他捂住嘴,只觉得胃里不断翻滚,忍不住哗啦一声吐了出来。
就在离他不到3尺的距离内,躺着一付森森白骨,被蛇虫鼠蚁啃咬的坑坑洼洼,腐烂的臭味弥漫着整个井底,可以看得出来是个女子,白骨头上枯黄的头发杂乱的横陈着,身上还残留着一些已经不能辨认色彩的衣裙,手臂不自然的弯曲着,很明显是落井时跌断了手,莫言不断的呕吐着,虽然下井探察时已有心理准备,却没想过真的看到这样残忍的事居然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他吐到只剩下胃液还在干呕,最后实在是什么也吐不出来了才勉强停止。
他站起身来,捂着口鼻走过去仔细探看这具白骨,发现女子发上有一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东西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他挑起来一看,不由得叹了口气。
齐清远啊齐清远,这次我看你还怎么抵赖!
这只金钗和许亭拿给他们这些人看的那支如出一撤,只是许亭给他们看的那支凤头朝左,而这支凤头却朝右,听许亭说这金钗本是一对,看来这个女子绝对是素琴没错了。
叶红推断的应该没错,住在客栈伤心不已的素琴被齐清远接回齐家,却不知为何这厮一定要将她杀死,而对外却否认齐家和素琴的关系,素琴是孤儿,自小就没有什么亲人,为了齐清远又逃出师门,被师门断了来往,故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不会来找她,要不是许亭还记着和她师门一场来寻她,只怕素琴死在此地,也不会有人知道世间少了她这样一个可怜又痴情的女子。
齐清远这厮简直丧心病狂!
莫言紧紧握住手里紧捏的金钗。可惜唯一知道真相的自己被已经被困在此。
之前考虑到石磊的心情,莫言想靠自己的力量弄清楚这件事后再告诉他,哪知却落到这步田地,又怎么来揭发齐清远罪恶的本来面目呢?只怕还没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死在这里了吧。
叹口气,莫言环顾井底,比井口要宽的多,因为是水井的关系,石壁光滑,如果没有绳索的话是不可能爬的上去的,试着敲敲四周的石壁,却厚实的连一点声响都听不到,他心都快凉了。
是什么人要置自己于死地呢?绝对不是仇家,要杀他早就下手了,没有理由等他来到齐家才出手,看样子不是齐清远也是他身边的人。
如此推断砍断绳索的不是齐清远就是刘管家了,难道是齐清远知道自己这几日口称花天酒地,实际上却是到处收集齐家的资料一事,故意叫刘管家来祭奠素琴引诱自己前来?
回忆起那在井口处发出的浅笑声,莫言再次叹气,刘管家不能发出那么年轻的声音,这么说,是齐清远亲自下的手了。
抬眼看向头顶上不见五指的井盖,莫言试着用内力发声吼了起来,声音余音袅袅,竟然在井内不停游荡,却出不去井口,他苦笑起来,早知道就应该好好的练武,可惜看看现在的情况,即使他有惊世绝艳的武功也不可能一跃数丈跳出井去,何况自己现在又受了伤,除非石头发现了自己的失踪寻来,否则自己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这齐清远好狠的心!看来是要把自己活埋在此了。
闻着井内散发的腐臭味,井盖禁闭,空气快速消耗,莫言急忙吹灭火折子,渐渐觉得头昏眼花起来。暗叫不好,忙开始打坐吐呐,希望可以多撑一段时间。
唉!石头,你要赶快发现我的惨状才好,否则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