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停云岛”与“落月岛”之间相隔三公里,隔着海面对立。两大岛上的岛民多为朴实无争之良民,岛上遍植蔬菜水果,民舍饲养家禽牲畜,但最重要的还是渔业。
由于岛屿并无任何工业所带来之污染,以至于在世界各国苦恼于渔获量减少时,“停云岛”与“落月岛”的渔货成了新鲜又稀少之高档资源,各国年年涌入之订单源源不绝,两大岛之人民笑口常开,大家幸福和乐、丰衣足食。
但,大海里的宝藏是快乐之源,却也是争端之始。
由于“停云岛”与“落月岛”仅三公里之差距,使得各自海域难以画界,常有重叠现象,为此常风波不断,两岛渔民水火不容之象愈演愈烈,甚至发生两岛渔民在重叠海域上叫骂,并互相放火烧船之事端,将两大岛的主事者给逼了出来,重新签置一份公约。
“停云岛”的岛主原为穆东海,在签署合约前两日不慎摔马受伤,因而改由长子穆翼代为出面签署。
“落月岛”则是由原岛主徐北海亲自签署。
这份公约所规定的范围是由国际海洋专家经过测量、两岛主同意后所制,并且加重了对侵入彼方海域之作业船只的惩罚,预料将可加强警惕作用。
☆☆☆
徐定力和四个堂兄弟在方间里的圆桌旁各据一位,桌上摊着一张地图,五个人俊美好看的脸庞是凝重的,看着徐定力的手在地图上不断移动。
“今晚是最好的时机,初一的月光晦暗,有助于我们的行动,我已经在港口放了一艘可以容纳十到十五人的船只,一进入午夜,我们立刻出发。”
徐定力严肃的说着,凌厉的目光在四个堂兄弟脸上来回扫视。
“我们直接划船过去吗?‘停云岛’的海岸巡逻队人数虽然不多,但自从合约签订以来,他们已经加强了夜间巡逻,最好还是不要小看他们。”徐永明大了徐定力一岁,也是四人中唯一比徐定力大的人。
“我们两座岛之间有块凸出的小礁石,到了那里可以先把船只系在那里,剩下的距离游泳过去,等将阿宝他爸跟其他船员救出来以后,再游泳回到船上。”徐定力再次叙说自己的计划。徐永明是岛上的国小老师,由于从小到大生活在岛上,水性是所有堂兄弟中最好的一个,却也是思虑最多的一个,徐定力为了预防万一,在计划展开的前一刻才拉他来参一脚。
“那船员们被关的地方呢?你没有地形图,我们怎么救他们出来?”一向谨慎的徐永明又提出疑问。
这次回答他的是他的大弟徐永白。
“你不用担心,那里有我们的人,地形图早就有了,等我们到了船员们被关的地方,他自然会出来帮忙我们。”徐永白所谓的“帮忙”是将看守所的警卫想办法给解决掉。
“我还是觉得不妥。现在‘停云岛’主要的人是穆翼,他不像他父亲穆东海那么好说话,若船员们没被我们给救了出来,却被他发现的话,恐怕……”不知怎的,徐永明就是觉得这个计划不好,太冒险了。
徐永事猛地拍了下桌子。他是徐永明的二弟。
“怕什么?换了个主要者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再说订了那个狗屁公约又怎样?他们岛上的渔民还不是常常越界捕鱼,而我们只宽厚的警告而已,他们呢?阿宝他爸只是‘误闯’,渔网都还没撒哩,他们就蛮不讲理的连人带船的给押定!阿宝他妈已经以泪洗面一个礼拜了,不救他们出来,难道要等阿宝他爸被折磨死、阿宝他妈哭死、阿宝变孤儿才救吗?”
徐永事脸红脖子粗的吼着,计划要将船员们救出来的始作俑者也是他,谁叫阿宝他家就在他们家隔壁,自从事发到现在,阿宝的妈天天哭得肝肠寸断,让他时刻恨不得冲到对岸去将船员们全给救出来。
“你不要那么冲动,大哥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不能轻忽穆翼的反应,他那个要喜怒无常,尤其是连有君嫁到我们这边以后,若我们真的将船员们一一救了出来,说不定他会以此当借口说我们破坏协定,一状告到国际法庭去,那怎么办?”徐永白说,明白徐永事冲动的个性。
“二哥,你说的太严重了吧?以前我们常常这样救来救去的,也没见哪一次闹开来过,再说穆东海又还没死,还轮不到穆翼作主哩。”最小的徐永理说。以往发生类似事件,两岛间的确常如他所说的救来救去,只不过一切全是在彼此默许之下进行,常是早上被抓,下午就被放出来,而那时“停云岛”的岛主是较有人情味的穆东海,而不是脾气阴晴不定的穆翼。
“上个月穆东海已经将岛主之位正式传给穆翼了。”
徐定力说完后,全体一阵静默。
“如此一来,我们更应该将阿宝他爸跟船员们给救出来。”徐永白表情凝重。这似乎已经成了唯一办法。
原来是穆翼成了正式岛主,难怪这一个礼拜以来的数度交涉全无功而返。
“若是他们的诱敌之计,那怎么办?”徐永明担心着。
“什么怎么办?我第一个跟他拼!”徐永事扬扬结实的手臂,一脸暴力。
“定力,你怎么说?”徐永白看着一直不语的徐定力。
徐定力虽然是他们的堂兄弟,但也是“落月岛”的下一任岛主,基于这个理由,他们自然以他的意见为意见。
徐定力的视线落在摊在桌上的地图上。
“照原定计划进行。”半晌后,他坚决的说。
徐永明跟徐永白同时眉头微蹙,但愿他们的担心全是多虑的。
“我怎么老是觉得怪怪的?”最小的徐永理忽地搔搔头,一脸困扰。
“哪里怪?”徐定力皱起眉,以为他指的是自己的计划。
徐永理一双乌黑大眼盯着高自己一个头的徐定力,想到了。
“徐定舞知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徐定舞这家伙就是让他有毛毛感觉的源头。
从他们进到房间差不多也有两个小时了,至今还未见到徐定舞,这对常会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她来说,现在还不见踪迹,难怪徐永理会觉得怪。
经徐永理这么一提醒,徐定力锐利的眯起双眼,下意识的在偌大的房里环顾一周,等没发现任何异常时,才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太神经质了。
“她这几天忙着教孩子们潜水,不会知道我们的计划。”
的确,徐定舞最近每天忙到天黑才回家,累的晚餐都吃不下直接回房倒头就睡,哪还有心思跑来偷听他们的救人计划?
“真的吗?她会不会像上次一样突然冒出来?她很可怕的。”徐永理还是觉得惴惴不安,将徐定舞当成瘟疫。
他不由得想起上次徐定舞女扮男装,混进他们为一位男性好朋友所办的单身告别派对的事。当他们在表演舞台上逮到忍不住想上前触摸惹火女郎那对大波的徐定舞时,真是将现场搞得鸡飞狗跳的,她还威胁他们若把她赶出去,就回去跟徐北海打小报告。
当下在场的人全站在徐定舞那边去,因为若让岛主知道他们开这种有色派对,就代表他们的妻子或女友也会知道——“落月岛”是没有秘密的,到时候他们就吃不完兜着走。
一如从前,那次自然又让她称心如意了,还如愿的摸了表演女郎的大胸一把。
“徐永理,注意你的措词,她只是个普通女人,不是怪物。”徐定力瞪了他一眼。
“她比怪物还可怕。”徐永理小声咕哝。
徐永事忽地站了起来。“我找找看就知道了。”语罢,他直冲向衣柜、洗手间、书桌下、床垫下,任何徐定舞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全被他搜了一遍,确定她不在这个房间后,他才拍拍手,回到位子上坐下,“安心了吧?”
“她会不会装了窃听器?”徐永理还是不放心,弯下腰搜查桌底。
“永理,别闹了!定舞好歹是你的堂姐,你这样怀疑她太过分了。”徐永明轻斥着小弟。
没发现窃听器的徐永理坐正身子,撇了下嘴巴。
“也难怪永理会有这种反应,那家伙擅长神出鬼没,还是谨慎点比较好。”徐永事拍拍小弟的肩膀支持他。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定舞的时候。”徐永白要他们闭嘴。
徐定力虽然对他们批评定舞有些不悦,但又无法反驳,因为他们说的全是事实。
在大家终于安静下来以后,他望了眼壁上的挂钟,十一点四十五。
“装备换装了,我们十二点整出发。”
☆☆☆
暗夜下的大海黑如墨,上弦月光发出微弱的光,规律的海浪轻拍小船,小船在深黝的海平面上缓缓前进。
小船上的五人个个面容凝肃,没人开口说话。
他们这次的救人行动不同以往,五个人的心情就像打在船身的小浪,掀动了心里的紧张感。
小船逆风前进,五个人比平时多花了十五分钟才将小船划到两岛间的小礁石旁,但他们不以为苦,反而觉得幸运,等他们将囚于“停云岛”的船员救出来后将会筋疲力尽,而回程的顺风,可使他们免去不少力气。
徐永理摸索着将缆绳系在礁石上凸出的一点后,便跟在兄长们身后跃下海面,在他跃下海面的那一刹那,隐约听到身后也传来“噗通”一声,像是有人在跟他身后跃下水,他浮在海面上,狐疑的回头望,除了因海浪拍打在礁石和小船上的声响,和被微弱月光反射光亮的小白浪外,并没什么不对劲。
大概是浪花扑打的声音吧。他想,见前方四人已经游得不见踪影,他赶紧往前游去。
他们在离“停云岛”岸边约一百公尺处时停了下来,小心谨慎的等着巡岸的警备队巡离岸边后,便加速潜游上岸,并一刻不懈的闪入岸边一座已废弃的小木屋内。
徐定力靠着蚋人窗的微弱光线,匆匆的点了一下人数,一、二、三、四、五……咦?一、二、三、四、五……数了两遍,眼前依旧还是五颗人头。他闭起眼睛、两手握拳,希望这只是他眼花。
“定力,别站着发呆了,快把地图拿出来呀!”徐永事小声催促他,这件事愈快解决愈好,没时间让他在那里发呆。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徐定力突然走向他们之间,将掺杂在四个堂兄弟之中的那个小矮个儿给抓出来,愤怒的将小矮个脑袋上那只露出一双灵动眼眸的头罩给扯下,一条原本被盘在脑后长长的麻花辫子顺势落下。
徐永明兄弟直到徐定力将小矮个揪出来,他们才惊愕的发觉自己身边竟多了一个人,原以为是被“停云岛”的人发现,不过当他们看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时,全都挫折的懊叹了声,脾气暴躁的徐永事更是咒骂连连。
徐定舞一露脸,徐永理这才明白原来他在礁石那儿听到的不是海浪的拍打声,她肯定是趁着那时候紧随他之后跳下水,他才没发现。
那她不就老早就躲在船上了?徐定力还信誓旦旦的说她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哩!他们都被这心机深沉的女人给骗了!徐永理忿忿的想。
徐定舞跟徐定力大眼瞪小眼,虽然看不真切,但她猜得出大哥脸上是怎样的表情,现在他一定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敢叫我滚回去,我就回去跟爸爸说你们的计划。”先下手为强,徐定舞威胁道。
她早就知道他们这次的救人计划将她剔除在外,于是她将计就计,他们的计划她也不偷听,反正这么棘手的救人计划肯定会在晚上进行,而水路是惟一路径,今晚四个堂兄弟全出现,那就表示今晚出发,她早早就躲在小船上等他们了。
好歹她是阿宝的潜水老师,怎么可能会对阿宝他爸被囚的事无动无衰呢?这样忽视她是他们失策,低估她的聪明才智是他们笨。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徐定力从牙缝里进出千方百计来,对徐定舞如此胆大妄为气恼不已。
“我已经来了。”徐定舞气定神闲的,反正她是不会走的,除非是跟被囚的船员们一起离开。
“我再把你丢回去!”说着,徐永事已经朝她走去。
“你敢碰我,我就把你脚踏两条船的事告诉小艳。”
上个月在徐永事任职的进出口贸易公司举办酒会时,徐定舞也去参了一脚,亲眼看到已经死会的徐永事跟一个女的亲在一起,虽然那看起来比较像意外,但现在他既然威胁要把她丢回去,那就怪不了她将那事硬掰成“出轨”了。
闻言,徐永事愕了会儿,脚步也停住,三秒后才意会过来,气急败坏的说:“我跟高也璃只是同事关系,你少跟小艳嚼舌根!”他的语气里有一丝着急。
“原来你们的同事情谊已经好到能在公众场合接吻了……”她故意将尾音拉得长长的,增加暖味的感觉。
徐永事立刻满脸通红,后退了一步。“那是意外,高也璃喝了酒站不稳所以才会撞到我的!”他急忙撇清,那件事件他也是个受害者呀!
“她撞的还真准呀。”她故意嘲讽的说。
“你——”徐永事气极,进退不得。
“让她留在这里好了,她去了只会碍事。”
徐定舞如剑的目光飞快扫向徐永理。“你这小子才碍事哩,我们这几个游泳、跑步、潜水、知识、常识、年龄你都敬陪末坐,应该留下来的是你。”她毫不留情的打击着十九岁的徐永理。
“至少我比你高,矮冬瓜。”徐永理反驳,瞧着徐定舞那不到一六O的身高。
“人笨长得再高也没用。”
徐永明一把揪住小弟的后领,让他无法冲向徐定舞。“别再吵了,定舞来都来了,就让她跟吧,也许我们到时候会需要她的帮助也说不定。”
“算了吧,她不给我们添麻烦就阿弥陀佛了。”徐永事嗤了声。
“永明哥果然比其他几个还要明白事理。”徐定舞故意将他们四兄弟名字的最后一字“明、白、事、理”给套进话里。
“定舞,我可是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你说他们两个不明事理也就罢了,干么连我也算进去?”徐永白朝徐永事与徐永理指了指,不悦的开口。
他们两个永远学不乖,明知道定舞牙尖嘴利,偏老爱自找罪受,现在连他这个明哲保身的人也被拖下水。
“是你自己要承认的。”徐定舞无辜的说。笨蛋!
“少耍嘴皮子了!”隐忍已久的徐定力推了推徐定舞,阻止她再激怒堂兄弟们,徐定舞踉跄了下才稳住自己。
“你给我小心点,回去看我怎么跟你算帐!”
他撂下狠话,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道缝往外望,确定没有危险后,回身比了个手势,徐永明要弟弟们先走,自己则垫后。
徐定舞不慌不忙的将头罩给戴上,只露出两颗晶亮眼睛,走在徐永明前头,压根儿没将徐定力的恐吓听进耳里。
寂静的夜晚,“停云岛”上的人们早已入睡,除了蛙叫虫鸣之外,就只有沿路盏盏晕黄古典的街灯。
徐定舞暗暗记下,回去后得叫爸爸将“落月岛”老旧的路灯给换掉,而且要比这里的路灯更漂亮。
他们无法光明正大的在马路上行走,只得专挑阴暗的地方行进,而领头的徐定力则是靠记在脑后的地图来认路。
约莫前进半个小时,闪过三辆巡罗车,打死无数只蚊虫,六人终于看到一间与四周动辄七、八层楼高的楼房不同的屋子,斑斑驳驳的,上头写着“看守所”三个宇。
“穆翼那家伙把船员们关在那个猪圈里?”当徐定力开口表示船员们就在那间破破烂烂的小屋子里,徐永事忍不住激动的咆哮。
他身边的徐永白立刻捂住他的嘴巴。“小声点!你想害我们被抓吗?”徐永白低声斥责,“现在不是不平的时候,将船员们救出去才重要。”徐永白怒瞪徐永事一眼,放开他。
“三哥,你放心,等我们把船员们救出来以后,我一把火烧了这鸟地方!”徐永理恨恨的说。
“不要说话。”徐定力回头对他们说,然后将双手圈在嘴边,做了一次三长两短的猫叫。
片刻,一道人影从小屋子里谨慎小心的出来,走向他们隐身的树丛。
“少爷?少爷?”那人其实已经很接近他们,但由于树丛黑暗一片,让他无法看清。
徐定力由树丛走出。“亚叔。”他低声唤。
亚叔原本是“落月岛”的人,在二十年前,两岛交情还算不错的时候,由于“停云岛”正在建造机场,人手不足,徐北海基于促进两岛交流,送了不少志愿到“停云岛”工作的男人到那里帮忙,亚叔是其中之一,后来在那里娶妻生子后,便留在“停云岛”,但与“落月岛”还是保有联系,所以一听到“落月岛”的船员被现任岛主给捉了之后,考虑之后便决定出手相救。
其实现任岛主穆翼也算是个青年才俊,可惜就是太严厉,不爱笑,再加上自己的未婚妻连有君与“落月岛”的一名船夫陷入爱河并私奔到“落月岛”,他才会对“落月岛”如此深恶痛绝,对不遵公约、妄自擅人的船员更是毫不宽宥,对“落月岛”的频频交涉更是冷漠以对。
“少爷!”亚叔见到他,忙将他推入他方才走出的树丛里,听到唏嗦声,眯眼望去,这才发现草丛里还藏了许多人,“怎么那么多人?少爷,你不是说只有你跟堂少爷们吗?”亚叔似乎极为不安。
“别紧张,只不过是多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定舞罢了,没关系的。”他在“不请自来”四个字上特别加重音调,借以表示对她的不满。
他的话无法安抚亚叔,他似乎更紧张了,不断的拭汗。
“人多麻烦就多,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亚叔自言自语的念了一阵后,抬起头来看着徐定力,“一共有十二名船员被抓,就关在那间小屋子里面,穆岛主对他们还算不错,吃住都算好,就是没有要放他们回去的迹象,他们每个人都咳声叹气的,还哭了呢,真是可怜,你们来带他们回去应该就会没事了。我在饮料里头放了安眠药,那三个看守的人已经睡了,我带你们进去。”
语罢,亚叔领头先走,其他人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
徐定力一行人一进到小屋子,果然发现在门口处看守的三个人,全都歪歪斜斜的倒在桌子上,桌上除了有宫里担任厨师助手的亚叔带来的三个饭盒,掺着安眠药的饮料已经被喝得干干净净。
船员们分别被关在小屋子仅有的两个铁牢里,各有厕所及通铺,虽然与岛上一般房间无异,但就是多了嵌在外头粗圆的铁条,坚固且冰冷囚锢着失魂落魄的船员们。
徐定力还在确定看门人是否真处于昏睡状态时,徐定舞早就一把扯掉头罩,朝铁牢奔去。她的动作快得连离她最近的徐永事都来得及抓住她。
“定舞!”徐定力低吼一声。她真是太冲动了!小屋子里的状况他们都还没摸清楚,她这样贸贸然埋首就冲,实在是太鲁莽了。
徐定舞才不理他,冲到监牢前,果然看到阿宝他爸和几名船员被关在里头。
“张大哥!”她喜出望外的失声叫唤着。
因过度罹家人而非常憔翠的张家奇和其他船员全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当他们看到脱掉面罩后的头容,竟是徐定舞时,许久不见的光彩重新在他们的脸上点燃。
张家奇及船员们全激动的冲向前,隔着铁条紧抓住徐定舞的手。
“小姐,阿宝跟阿宝他妈还好吧?他们怎么样?他们怎么样?”他迫切的想知道家人的情况,将徐定舞的手都抓痛了,眼角泛着泪光。
其他船员也焦急的直问,连关在对面、只有几步之遥的其他船员也加入,徐定舞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徐定舞脸上笑着,心里第N次诅咒穆翼不得好死。
“你放心,他们都很好,我们每天都有到大家的家里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她安慰着大家。
被穆翼关在这里的全是年轻力壮的船员,大多是家里的支柱,被抓来后徐定舞每天到船员们的家里探视,并要他们别太担心。
幸好“落月岛”上家家丰衣足食,生活上没什么问题,他们一致心愿便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先生、爸爸能快点回家。
“小姐,你是来救我们的吧?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船员里最年轻的李望平才十八岁,他的脸上、眼中满是渴盼。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你们马上就可回家了。”徐定舞一脸坚定与愤怒。
她一定会让他们回家的,徐定舞发誓。
“你两手空空,怎么救他们回家?”
徐定舞回过头,印入眼中的是徐定力那张沉怒的脸。他手上拿着一串沉重的钥匙。
“少爷!堂少爷!”张家奇看到徐定力跟徐永事他们更激动了。
徐定力目瞪了妹妹一眼后,才转身安抚船员们。“大家镇定一点,出来后,紧跟着我们,知道吗?”他严肃的说,船员们拼命点头。
徐定力将两扇牢门打开后,船员们鱼贯走出,听话的跟在徐定力身后。
“外而有巡逻车在巡逻,你们千万要小心一点,别让他给发现。”他不断叮咛着。
忽地,站在门口看守的徐永理匆匆忙忙跑过来。“糟了,有一小队警员正往这边走过来,情况不太妙。”他紧张的说。
船员们一听,全慌了起来。
“不要慌。”徐定力一喝,大家便又安静下来,“你们先回牢里去。”他对船员们说,船员们便又迅速的钻了回去。
徐定力将昏睡的目的地守员身上的制服剥下来,要徐永事、徐永理与徐定舞迅速换上,亚叔则留在他们身边,有他在,多多少少能发挥些作用。
徐定力虽然觉得让徐定舞假扮看守员有些不妥,但眼看警员愈来愈接近小屋子,情况迫在眉睫,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们几个则找了一个隐秘角落藏身。才刚藏好身,小屋子的门立刻被打开,不苟言笑的警员们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名嘴上留着八字胡、约莫三址的年轻男人。
若无其事的坐在桌边与低垂着头的“假看守员”聊天的亚叔站了起来,笑容有点紧张。
“杨队长,怎么了吗?“他紧盯着面无表情的杨天革。
杨天革是岛主的左右手,身手不凡且聪明机警,是个马虎不得的人物,这么晚了他会出现在这边,实在是令人无法不起疑,难道少爷他们的救人行动败露了?亚叔咬咬牙,不能这么想,还虽静观其变,说不定杨队长只是心血来潮带人来巡视一番罢了。亚叔告诉自己要镇定。
“这边没事吧?”高大又冷肃的杨天革环视着小屋子,似乎想嗅出不寻常的味道。
亚叔哈哈大笑。“杨队长,真爱说笑!几个小船员而已,会有什么事呢?跟平常一样呀。”
“假看守员”站在那里,嗯了声,还是垂着头。
杨天革没说什么,手一挥,身后两个警员立刻朝两个牢房走去,观看了一会儿,确定船员没少也没什么不对劲之后,才回到队长身边覆命。
杨天革抬眼扫向亚叔身后那三个看守员,当他看到站在左边最矮的那一个时,忽地皱起眉。“最左边那个,过来!”他喝道。
杨天革话一出口,徐定舞身边的徐永事跟徐永理还有亚叔三人浑身一僵,屏气凝神,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难道他发现他们是伪装的?这下糟了!
徐定舞开始不断的发抖,抖得厉害非常,站在她身边的徐永事被她吓坏了,差点抛下伪装去扶她。
“你怎么了?”杨天革的眉头愈发紧皱,对那个被他点名的看守员怪异的行为感到狐疑与不悦。
说时迟好坏时快,徐定舞忽地捂着嘴巴,跑到墙角,背对众人,大声的呕吐了起来。登时,一股呕吐物的酸馊味立刻弥漫了整个小屋,几乎所有人全嫌恶的捂住了鼻子跟嘴巴。
“他是哪里不对呀?捂着嘴鼻的杨天革对亚叔怒目而视。
亚叔脑筋一转,朝定舞所站的方向鄙夷又气恼的瞥了一眼。
“杨队长,你就不知道,那小子真是很伤脑筋?身子那么瘦弱,一点也不像男孩子,偏又让他考上看守员,这样也就罢了,偏他又很容易紧张,长官一大声就会呕吐,我辛苦做来的晚餐因为这缘故不知道被他吐出来多少次了,我真是很生气。”
亚叔还真气得脸红脖子粗,“杨队长,你的权力比较大,能不能帮我跟这两位兄弟去跟看守员的总队长说说看,最好把这小子给踢出去,免得连累了我跟这两位兄弟。”亚叔一脸期盼。
杨天革朝角落那瘦瘦小小的身影瞟了眼,半晌后,他道:“他们的总队长会用他自然有他的理由,我不便干涉,你以后多照顾他就是了。你们两个好好看守,我先走了。”在这充满酸味的小屋子里,他实在待不下去。
警卫队走了后,徐永事立刻走向还倚在角落的徐定舞,并小心回避她脚边的秽物。
“你没事吧?”他想瞧清楚她。
“没事。”徐定舞虚弱的回答,脸色泛青却带着得意的笑容。
“你脸色都青了还说没事,我差点被你吓死你知不知道哇?”徐永事咆哮着。虽然那队警员走了,但他也差点露出马脚,都是因为她!
从隐身处走出的徐定力来到徐定舞身边。
“不要骂我,我刚才吐完,没力气跟你吵。”
看他紧绷着脸,还处于虚脱状态的徐定舞先发制人的说道。
除了将手指伸进喉咙里硬是逼自己呕吐是真的外,其余的全是她装出来的,要是不这么做,他们现在早就被那警员头头给识破而抓起来了。不过这也要感谢亚叔陪她作戏,能顺利骗过那个杨队长,亚叔功不可没。
虽然心里明白定舞会这么虐待自己是为了大家着想,但徐定力还是忍不住要生气,看她脸色发青,他实在很不好受,觉得自己没善尽到保护她的责任。
他沉着脸,“永事,去把牢门打开,我们该走了。”趁还没出状况前,他认为尽早离开较妥当。
徐永事点点头,才刚要举步往牢门走去,毫无预警的,门又被打了开来,小屋子里所有人全僵住了,尤其是他们看到那男人走进来时,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的运气竟会背到这种地步,他们迅速被大批警员给重重包转住,原本已很窄小的小屋子因人数急骤增加,显昨更加拥挤紧张。
“不用急着走,留下来做几天客吧,‘落月岛’的少爷们。”虽说做客,但穆翼低沉的嗓音里毫无邀约意味,他寒气逼人的锐利眼眸一一扫过侵入他领土的入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