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黄清敏被王菲雯硬是给拉来了紫观寺。但她对施燕燕真是猫妖一事,仍抱持怀疑的态度。
「展妈妈,一定是的。」王菲雯一旁使劲地帮着道士说话。「您不是说那燕燕以前从不吃鱼的吗?现在突然爱吃的很?您还说她老是喜欢半夜里蹦蹦跳的不睡,可白天却睡到太阳晒屁股。这不跟猫一样吗?」
「那倒也是……」黄清敏支着下颚,皱眉想了想,「那女人病了五年回来后,整个作息都变了。啊!」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地抚额喊了三鹭,「还有大力士!她以前和文锋养的狗,我记得她从医院回来那天,竟被那条狗给吓的爬上了树!」
「那就对了,猫怕狗啊!」王菲雯接腔着。
黄清敏回想起这一切巧合,及孙女小燕那日在病房内所说的话。「天啊!」她睁大眼,一阵寒意贯穿全身直凉到脚跟。「难道,她真是只猫妖?」
「该说是这只猫妖上了施燕燕的身!」道长摸了摸胡子推测道。
王菲雯念头一转,拍桌起身道:「搞不好,就是这猫妖让施燕燕变成了植物人,说不定五年前那场车祸就是她的杰作,好让她可以上她的身。我猜……」她小声地,一脸害怕地朝着早已吓的一脸苍白的黄清敏说:「前几天那场车祸,八成是她想夺去小燕生命的结果,后来没成功只好反过来救她。」这下,她可把自己恶劣的计谋推的一乾二净了。
「这……这怎么行?」黄清敏恐惧地从椅上跳起,直瞪着道士追问:「我儿子可不知道。他天天和那妖一起岂不很危险?」现在,她可全信了。
「岂止危险!」王菲雯一边猛起哄,「搞不好会被害死!」
一听见自己唯一的儿子有了危险,黄清敏可急了,连忙求着道长。「道长,您可得救救我儿子,我可就只有这么个宝贝儿子了!」
「救是没问题……」道长挑眉道:「我的开坛费可不便宜。」
「您放心,我一定给!」黄清敏一口允诺。
「那好,」道长一听有了收入,不禁笑了笑坐下。「我们挑一天,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设坛捉妖。记住,」他严肃地皱皱眉,「千万要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才可以捉她个措手不及!另外,我要妳准备一碗黑狗血。像这种千年道行的猫妖,只要一淋上黑狗血,那么牠绝对会痛如万针在刺,想不离开那肉身也难,其它的就靠我的法力驱妖了!」
「好,您说的我一定准备妥当──」
「展妈妈……」王菲雯问着:「可是伯父会同意让道长进屋开坛吗?他一向不信这个的──」
「放心,我会说服他的。如果这施燕燕真没被妖附身的话,那道长再怎么捉妖,她也不会有事的;除非她真是被猫妖给附上身了。不过,老实说,」她握住菲雯的手一脸恐惧,「我现在想到回去见着的是只猫妖,我就鸡皮疙瘩全爬了上来。」
「那倒是,太可怕又太恶心了!」王菲雯不禁也打了个寒颤。想到那个貌美的施燕燕其实是只妖怪,她都感到恐怖。
「妳们放心,她暂时应该不会害妳们才对!妳们可千万别打草惊蛇啊。」
不过,黄清敏和王菲雯仍抗拒不了那爬上身来的寒意。
O。O。O。
当方盛平一起身时,她也就醒了。但她没睁眼,直到那熟悉的脚步声隐没在客厅,转进了厕所。
展辛纯睁开眼,窗外的日光夹杂着招牌上的霓虹光彩,微微地使漆黑的房间有些光儿可瞧见墙上的钟。
三点二十五分。
她轻手轻脚地不顾寒意掀被起身,脑里塞满了疑惑。近来,盛平总是在三更半夜溜进厕所大半天;她直觉他有些不对劲!别说他人越来越瘦,有时她喊他半天他也一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摸样,总是躲着她的眼光,彷佛瞒着她什么似的!
好几次她跟着他身后起身,然后隔着浴室门问他在干嘛,要待个老半天?他总也支支吾吾地含糊着。
展辛纯摸黑地拉开床边书桌的抽屉,摸出一把预先放进去的钥匙,然后悄悄地溜进了客厅。
她一定要搞清楚他倒底在干些什么?于是她蹑手蹑脚地偷偷将钥匙插进钥匙孔,毫无预警地推开木门。
然后,她愣住了,蹲在地上的方盛平一时亦愣了。
她见他慌张地欲拿起地上搁着的小铁盒,于是她先行弯身抢了过来。
「这是什么?」她沾着盒里的粉末,又瞥见他手上的细管,和那一脸的慌张,顿时明白了一切。
「你吸毒?」她不敢相信地瞪着他,「老天!你竟在家里吸毒?」她嚷了起来。
「还我!」他起身上前欲抢回那铁盒,对她的质问则不予理会。
展辛纯推开他的手,见他额上全是汗,直盯着她手上的盒子。他两眼深陷,空洞无神,彷佛是个陌生人似的。
「原来你每天半夜起床搞这玩意?」她气的几乎不能呼吸,她万万没想到他除了爱喝酒外,竟还染上了毒瘾!她浑身发抖地指着他怒斥:「方盛平,你对得起我吗?」
「我说妳还我!」他只在乎那盒里的东西,他只想哈上一口,不然他浑身都不对劲。「求求妳还我!」他哀求着伸手去抢。
展辛纯硬是推开他,紧握着盒子不给,他又气又急地使劲地拉着她抢,于是她干脆猛踢他一脚,然后奔至马桶前打开盒子瞪着他。
他连忙伸手大喊:「不要!」
她毫不犹豫地将盒内的粉全倒进马桶内,然后按下开关冲掉。
方盛平怒吼一声奔上前来,弯身趴近马桶见那水冲掉了所有的粉,扬头一瞪,起身气的狠狠地挥了她一巴掌,一边骂着一边使劲地将她往门外用力一推,「臭女人!」
她被这一个耳光,打的眼冒金星,又被这么用力一推,一时失了平衡,跌向门外,整张脸撞上了门坎,一时痛的她差点没晕了过去。她晕沉沉地听他发了狂似地咆哮着。
「那整整花了我一万块啊!妳就这么把它冲掉。妳凭什么?妳知不知道那多难才买来的?妳这臭女人,死三八!看妳干的好事!」
他冲过来,一把猛地扳过她身子,这才惊觉她眼角流了血,唇侧肿了一片,「老天,妳,妳流血了。」他紧张地伸手欲拭去她眼角的血迹,她猛地伸手挥去。并费劲地喘着气坐了起来。
「妈妈?」小茹的声音在漆黑的客厅响起。
她捂住发疼的眼角,努力地眨眨眼,看见女儿一脸惊惶地站在她的房间门口。
「妈妈……妳和爸爸吵架了吗?」她没走过来,怯怯地问着。
方盛平一脸的惭愧黯然着。
展辛纯忍着痛喊了过去,「没事!小茹乖,进房去睡。」她见女儿揉了揉眼,应了一声,才缓缓地回了房。
一见女儿进房了,方盛平一把搂住她,又急又慌地陪着不是。
「对不起,辛纯,我不是故意出那么重的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妳很疼是吗?我真该死!」他自责地反打自己一个耳光。但见她双眸冰冷地伸手抹去唇侧的血迹,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想通了,我真的再也不管你了。」她转头用一种令他感到十分陌生的目光凝视着他,「以前你爱喝酒,成天瞎混,我都忍了下来,傻傻的认为你会有悔改的一天!可是,你不但一点也不知道回头,反而越陷越深!竟然,竟然又染上了毒瘾!」她努力地吸着气,哽咽着,抑住眼眶打转的泪。他早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方盛平!只是个颓废、堕落、折磨她的魔鬼。
「随你,随你去堕落,你高兴就好,我对你从今后死了心,绝望了,一切由你吧!」她说完起身欲走,他拉住了她。那眼里有着乞求。
「不要,妳不要说这种无情的话。」他真怕了。结婚以来,他无论如何地惹她伤心绝望、生气。她也不曾说过如此重的话,亦不曾见她有过如此冷漠的脸,「辛纯,我已一脚陷在地狱上头了,如果连妳也弃我不顾,连妳也瞧不起我,那我真就要下地狱去了!」
她站起来,脸上的伤虽狼狈,但她俯视他的姿态却是高傲而僵硬的。她冷酷无情地一字字说道:「你瞧瞧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你有哪一点教人看得起的?我为什么要瞧得起你?你像个人样吗?」说罢,她掉头便往房间里去。
「是,我是没出息!」他狼狈地瞪着她的背影破口大骂,「我会有今天都是妳害的!妳敢嫌我,臭三八,妳以为妳是个鸟课长就有出息了吗?妳──」
她用力摔上门,捂着耳,不去听他的话。
脸上被打的伤不疼,疼的是她的心。
她伫立在漆黑的房内,意外自己竟没有哭!
是眼泪埋的太深?还是她已经麻木了?
更或许是她怕这一哭,泪就止不住了。
O。O。O。
徐明皓一早踏进公司,便见一些女同事们指着课长室交头接耳的不知在嘀咕着什么。虽说他早已下定决心不再理会展辛纯的一切,但她一直未出课长室半步,不禁令他好奇了起来。
往常,她至少隔个几小时,都会出来冲个咖啡,或是倒杯茶的。可是一直到了中午午休了,她那课长室的门依然是紧闭着。
他再也忍不住地拦住了正欲出去用餐的会计小姐问:「林小姐,妳知道咱们课长今天怎么了?老关在课长室。」
「哟──」林小姐一见高大帅气的他同她说话,马上绽开了笑靥。「我以为你对这种事从不关心的,原来你也会好奇啊!告诉你我们展课长她今天一早进公司就带着『墨镜』!」
「墨镜?」
「就是啊!可见她昨天一定又被她那不成材的丈夫打了!」她踮脚朝他附身压低声音道:「而且,我还见她左脸颊肿了好大一片哪!」她摇摇头,「他老公可真下的了手,我看,干脆教她老公改行去当拳击手算了!喂、喂!你去哪?」她还没嘀咕完就见他朝课长室去。
O。O。O。
当门毫无预警、猛地被打开时,展辛纯慌忙地戴上深色镜片的眼镜,左手并托住左颊,巧妙地遮住那一片红肿。
隔着眼镜,她心慌地瞧清了来者,于是低头佯装看着桌上的报表,并尽量地以稳定的声音,清晰道:「进来要先敲门这点礼貌你不懂吗?」她没抬头,却紧张地感觉到他走了过来,停在她桌前。
他反手在她桌面敲了敲,「请问展课长,我可以进来吗?」
她忍住不笑,依旧低着头。「你已经进来了。有什么事……」
「太阳大吗?」
「啊?」她抬头迷惑着。
「为什么戴墨镜?」他直截了当的问。
她又低下脸,「我高兴!」天杀的,为什么他还不出去?
「为什么遮着左脸?肿得不能见人吗?」
「徐明皓!」她僵直身子,微怒道:「你没事的话就出去!我很忙的。」
「为什么不敢看我?」他又问。
她气呼呼地拍了桌面起身面对着他瞪着,「你到底想干嘛?嘲笑我的狼狈吗?那么你成功了,滚吧!」她指着门吼着。
他不但没滚,反而突地伸手摘下她的墨镜,她没来的及阻止,惊呼一声退了一步。
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又肿又青的左眼,旁边还有干了血迹的伤口。
展辛纯回避着他的凝视,咬牙切齿道:「你看够了吧?满意了吧?你可以出去了!请你出去!」该死的,他再这样看着她,她可能要忍不住哭了。
「他打了妳!」他绕过桌子,走向她。
「不关你的事。」
他抓住她双臂,好近好近地凝视她,而她就是偏过头挣扎着不看他。
「你快放开我!」
「为什么?」他紧紧地,不甘心地抓着她,逼的她不得不正视那对恨恨地褐眸。「为什么妳宁愿待在一个打妳、骂妳,不懂得疼惜妳的男人身旁来虐待自己,也不肯给我个机会去爱妳?妳为什么不离开他?妳为什么这么傻、这么笨?」
他不满又愤怒地指控,教她一下子竟答不出话。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藏着深切的痛苦和委曲。她傻愣愣地仰着脸凝视着他好一会,才轻轻地说:「你没听人家说,笨了一次,就只好笨下去了。我是傻,所以你别管我了!」
「妳大可不必这样!他不懂得珍惜妳,不懂妳的重感情,不懂妳的好,可我懂!我可以疼妳,宠妳,珍惜妳。妳为何不放弃他。他这样打妳,根本不是人,是畜牲!他──」
他没来得及说完,因为辛纯突地一把抱住他,脸埋进他胸膛放声痛哭了起来。
他愕然地瞪着她头抖的双肩,那痛苦的啜泣声教他的心都碎了。他紧紧地,保护性地搂住她的身子。她是那样的弱质纤纤,竟还有人下得了手欺负她!
她以为她可以永远地忍住泪水,但最终还是止不住地崩泄!在他温暖的怀里,她竟哭的更凶,却也哭的痛快──埋在那片热流里,她缓缓叹息着。
「我和他之间,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我欠他的,你别问我为什么,别再问了,只会使我痛苦而已──爱上了我是不会有结果的,你放弃吧!放弃吧!」
她说的痛苦,他听的却是痛彻心肺。
也许他该辞掉工作。
否则你明知你爱着她,为她心动,怎有办法装作没看见?怎办得到?
O。O。O。
晚上,展辛纯待在女儿的房间,凝视着女儿天真的睡容,轻轻地叹息。
方盛平今晚醉的更凶了,她任他一个人在客厅里闹,任他去叫嚣,就是不去理他!她说故事给女儿听,直到她沉沉地睡去。她今天说了个青蛙变王子的故事;但她想,也许下次也要说个王子变青蛙的故事给女儿听。
她想带小茹走,若他再这样吸毒下去;这对女儿很不好的。
可是,她不能带着小茹投奔娘家。当初她为盛平而离家,现在哪还有脸回去住?当然,她也没有钱再去租个房子。
难道就这么下去吗?这么耗下去?
她坐在那儿,一次又一次地眺望着窗头。
窗儿没关,可她为什么有那种快窒息了的感觉?
她多希望自己此刻化身成鸟儿,就这么飞出窗,不回头。
当然──她只是想想罢了。
O。O。O。
「骗人,妖怪哪有那么恐怖又那么坏的?」坐在沙发上,倚在展文锋怀里的施燕燕指着电视嚷着。他们正看着好几年前的老片──倩女幽魂。里头的树妖老怪正在吃人。「而且,妖可不一定都吃人的,你知道吗?」
他没答,只是笑着往她嘴里塞进一块小饼干。
她咬了咬吞下,「你不信吗?」
「难道妖怪还有好的啊?一定全都是一副坏心样,一口就把妳吃掉,卡滋卡滋地──」他吓唬她地两手高举着活似要剥下她的皮似地。没想到她脸一沉坐了起来。他坐直了身子望着她,怎么了?」
「我说妖不会吃人的!」
「老天──」他失笑地伸手又把她拉进怀里,「好、好、好、不吃人!只是电影嘛,何必这么认真?!更何况这是什么时代了,才不会有妖怪呢!」
「这可不一定。」她斜睨他一眼。他若知道他正跟一只千年猫妖说话,不知还会不会搂她这么紧?「假如──」她爬到他身上,腻着他问:「假如我是一只妖,你还会不会爱我?」她一脸认真地俯视着他问。
他一副严肃地看着她,然后缓缓道:「那得要看妳是什么妖了,如果是猪妖,狼妖,人妖──恶……我可不要!」说完,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瞇起眼瞪着他,「我是很认真的问,你真讨厌唉!」
一见她又要生气了,他收起笑。
「好、好、好,不管妳是什么妖,我就是爱妳,施燕燕,我爱妳!OK?」
「嗳!」她吐了口气,「算了,白问!」
施燕燕、施燕燕!她不是他口里的那个女人,而他爱的也只是那个女人罢了。她沮丧地往后一躺,难道她要瞒他一辈子吗?」
「怎么?」他凑身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又生气啦?难怪人家说孕妇最会生气了。一点也没错──」
「我只是在想……」她瞪着天花板,「你喜欢我什么呢?是喜欢五年前车祸前的我,还是比较喜欢康复后的我?」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老实说──我不懂妳在说什么,我只能说我爱妳。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不论发生什么事?」她轻轻地问,见他很执着地点了点头。
「不论发生什么事──」
「好,那么你听好……」她坐直了身子,清清喉咙,然后很严肃地望着他道:「我爱你。」
「我知道,妳说过的。」他握住她的手,「可是我不在乎多听几次──」
「不,我是第一次如此对你说,你要记着。」
他很缓很轻的笑了,然后在她颊边吻了一下。
寒冷的冬夜,再没有比和心爱的妻子共度更感温馨的事了。
O。O。O。
这个假日的下午,难得的出了太阳,因此东区逛街的人潮更加拥挤了起来。
展文锋双手插入裤袋里扬着嘴角,微笑地望着妻子。
她穿着一套纯白色绵质洋装,又长又松的发丝披散在胸前和肩后,她站在纺织精品店内,美丽的脸庞轻轻低着泛着红晕,又大又亮的眼睛正专注地读着手上翻着的针织教科书。
和她一样一袭白洋装的女儿站在她身边,伸手拉了拉妈妈的裙襬,小声嚷着:「还是算了啦!妈妈。」她稚嫩的声音建议着,「妳上次也学了做菜,结果难吃死了。我吃了还拉肚子哩!」
「哪那么夸张?」施燕燕瞪了女儿一眼,「是妳自己不知乱吃了什么,少怪到我头上。何况──」她浅浅一笑,注视着手里的书,「何况我不过是想学着编围巾给妳和爸爸。这和煮菜是两回事!」
「妈妈那么笨,编的成吗?」
「喂──」她戳了一下女儿的额,「妳少扯妳妈后腿好吗?妳奶奶会,妳妈妈当然也会──」她掉过头去,挥手要展文锋过来。
他走了过来,望着她们两人;「妳们母女俩到底想干嘛?」他见施燕燕挽起他的手,朝他面前的架上指了指。
那架上堆放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毛线球。
他听见她轻轻地笑着说:「快挑吧!挑你喜欢的颜色。」
「干嘛?」他不懂。
小燕戳了戳爸爸的腿:「妈妈要做围巾啦!」
「真的?」他笑着斜睨她一眼。
「没错。」她自信满满地昂着下巴道:「我要让你妈妈知道我是个全能的好妻子。」
「奶奶上次笑妈妈什么都不会做。」
他抬眉笑瞪她,「所以妳想学针织?」
她甜甜地绽着不好意思的笑靥,「人家想当一个好妻子嘛!你快挑呀!」
「妳已经是好妻子了。」他搂住她的腰,挑了蓝色;然后他发现女儿扯着他的裤子。
「爸爸,我也要。」
他弯身轻松地抱起她。「好,来,妳喜欢什么颜色?」
「她不用了。我才不做给她呢!」施燕燕双手抱胸佯装生气地道:「嘲笑妈妈做不成的女儿,是不会有一条美丽的爱的围巾。」
小燕朝妈妈扮了个鬼脸,「我是要挑来自己做的。」
施燕燕扬起眉,「妳会做?哈!」她颇不以为然。
「哈!」女儿学她吐出舌头。
展文锋瞧着她俩,摇摇头笑着把毛线球和那本书交给了店员。一直到付完帐了,她们母女俩还在妳一句我一句地闲扯。
于是他买了两只冰淇淋止住她俩的嘴巴。
他们三人在人潮拥挤的行人道上继续逛着,看到有兴趣的摊位,就会停下脚步摸摸看看。
「你看!猫的眼睛。」
这会施燕燕停在一个围满了客人的珠宝摊位前,兴奋地指着一排戒指嚷着。
展文锋纠正她,「那不是猫的眼睛,那是猫眼石做的戒指。」
「爸,真的是猫咪的眼睛哩!」怀里的女儿也出神地看着。
施燕燕不可思议地盯着戒指,「多么神奇啊,简直就像我的眼睛嘛!」
「嘎?」他转头,「妳的眼睛?」
「噢,不,不是!」她耸肩笑着催他上路,「走吧!」她推着他往前走。自己却又伫足了会,才追了过来。
「喂!老公。」她拉住他的手臂。然后把女儿抱下来到地上。「结婚戒子。」她拉过他的手,将一只戒指放进他手心。
绿色的猫眼石戒子。
他讶异地看着手里的戒指。「猫眼石戒指。我的结婚戒子?」他失笑地望着她,「妳可真有创意。」
她将那戒指拿起套进他的指头。自己越看越得意,「很美,对不对?」
「妳买下它啦?可是皮夹在我这,妳──」
「我没买,我偷拿的!」她压低声,笑咪咪地。凭她那猫儿的矫捷身手,要偷个东西太容易了。
「妳偷的?」他可笑不出来。惊讶地瞪着她,没想到她一副没什么地从胸口内又掏出了一只,弯身给了女儿。
「哪,别说妈偏心,妳也有!」
「哇!好棒啊!」小燕乐的大叫。
展文锋一把牵过她俩,快步踱离,一边还斥责着:「下次绝不可以这样,被抓到怎么办?!」
「不会啦!」她笑笑,一点也不知悔改,「我技术很好的。」
他头痛地翻翻白眼,「老天,妳真是不可思议──」
然而他的头疼和埋怨只惹来女儿的笑声。
「妈妈厉害吧?!」她还得意地,毫不惭愧地向女儿炫耀。
「妈妈厉害,一级棒!」小燕拿到了戒指,马上站在妈妈那边了。
他拿她俩没辙地大叹着气,也只好跟着笑了。「等我们的新家完工,搬过去住后,真不知会被妳们这对可怕的母女弄成什么样子!」
「弄成天堂的样子!」施燕燕毫不想地便道。女儿一边玩着手上的戒子,一边猛点头附议。
「对,天堂的样子。」
他不能想象她嘴里的天堂是什么样子。不过,他还是觉得平常的样子就好。天知道他那少根筋的老婆会弄成什么样子?
这是一个属于他们一家人,一个温馨而愉快的下午。
他们在路边摊大声谈笑地吃着便宜的牛排,却又在高级的餐馆内正经八百地喝咖啡。
他们跟平常人的家庭没两样,只是他们的笑声似乎比别人的都多。
直到回家的路上,施燕燕在车子里仍兴匆匆地和展文锋讨论着如何布置那间不久后就要搬进去的新家。而他们的女儿早在他怀里沉沉地睡着。
当他听着妻子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嘀咕着如何装璜那属于他们的家时,他的心感觉是如此的平静。再没有任何一种音乐可以胜过她那悦耳的声音。
展文锋一边微笑点头附和老婆的话,一边轻抚着指上的戒指。
绿色的猫眼石在略暗的车内散发神秘地绿色光芒。
他满足地叹息……这才是个完整的家。
现在的他,快乐到以致于无法想象以前那段她躺在病床上毫无意识的岁月。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电台的正播放着老鹰合唱团的「加州旅馆」。那颓废放任的旋律弥漫一股凄美的情调。司机正专心地开车。
当他突地左倾将右手轻压在她腿上,并沉默地凝视她时,她闭上了嘴,停止了那淘淘不绝的话题。
她有些紧张,不好意思地轻轻开口,「我很啰嗦对不对?你妈妈说,你不喜欢唠唠叨叨的女人──」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用那双黝黑慑人的黑眸盯着她。
当她不安地舔舔唇时,他低头深情地吻上她的玫瑰红唇。
她满足地热情回应,并勾上他的脖子,紧紧搂住他。
他的吻炙热而销魂,而她的回应就像颗火种在引燃他。他们沉溺在这个煽情的吻中,越来越激动,就连司机惊讶着直瞪后照镜里的他们,他们也毫不在乎。
倒是他怀里的女儿,合着眼睡意正酣地挣扎了一下抗议,「爸,车子怎么这么挤?」
这一句教他们慌忙地抽开彼此的身子。
当他们坐定身子,发现女儿根本睡的连眼都没睁一次时,他们俩彼此互瞪一眼,会心地笑了出来。就像两个偷吃了糖而没被发现的小孩。
他握住她的手。双眸凝视着前方逐渐昏暗的道路,轻描淡写地问:「妳今天快乐吗?」
她毫不思考便笑着冲口而出,「嗯!我活了一千年从没这么开心过!」随即察觉失言赶紧在他不解地转过脸时,耸了耸肩更正道:「我是说我这辈子、上辈子,和上上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
她的比喻,勾勒出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