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拳的声音从清晨四点一直持续到早上七点钟,这几个小时吆喝声、打拳声从未间断过。而等候在道馆外一整夜的言琮谦,手上的烟也一根接着一根,没有停过。
烟草的味道已经充斥了他整个胸臆,坐在车上一夜未合眼的他,西装外套和领带被他脱了丢在后车座,丝白衬衫敞开了两颗扣子,袖子胡乱卷至手肘,眼睛布满血丝,原本光洁的下颌也看见了胡髭,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被抓乱了,几绺黑发还垂落在额前。
他这模样看上去落魄却依旧英俊不减半分,冷峻的脸庞布满寒霜,坚定的眼神直望着道馆的门。
七点十分,他等的女人终于出现了。她开着车出了道馆,没瞧见他,往斜坡下开去。
他丢了夹在指间的烟,马上发动引擎追上,同时利用车内行动电话拨打她的手机。
“嘟……嘟……”接着进入语言信箱。她仍旧没有开机。
难道她是故意避着他吗?他难受地揣测着她的心思。联络不上人,他只好加足油门追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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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上班了。”把车开出车库,行经广场时,梅乐蒂停下来和大哥打了招呼。
昨晚因为整夜失眠,眼睛浮肿,她特别戴上了眼镜掩饰疲态。
“累了就在家休息一天,我们梅家的事业还不需要用命来拼。”梅正飞从广场走了过来,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我今天早上有个约会推不掉,忙完了我会回来休息的,大哥不用替我担心。”她故作俏皮地展开笑颜,将纷乱的情绪掩饰在心底,“大哥,茉莉有消息了吗?”她知道昨晚大哥也一定一夜未合眼,他心里记挂着茉莉。
“是有点眉目了。”提到茉莉,梅正飞的眉头不自觉地锁了起来,“去吧,小心开车。”挥挥手,他转身继续带队练拳。
车子一出了道馆大门,梅乐蒂便发现了一辆眼熟的房车,然后看见坐在车子里抽着烟,脸色冷峻、眉头深锁的言琮谦。
她心一震,操控方向盘的手颤抖着。在他发现自己之前,迅速掉回目光,佯装视而不见,往斜坡开去。
当她看见他的车子追上她时,脚不自觉地踩了油门,在斜坡路道上加快了行车速度。
言琮谦开车追上她,与她并行。
“停下来。”他打开车窗对她吼叫。
她继续视而不见,加速超越他。
“停车,马上。”他又冲上来对她狂乱地吼道,对她的刻意忽视还有危险的开车方式感到愤怒无比又恐惧。
不要。她在心里无声喊着,双眼依旧笔直地看着前面,就是倔强地不愿转头看他一眼。
“停车——停车!”她一直企图超越他,他则紧紧地追随着她。
双方展开追逐战,最后他吼到声音沙哑,耐性告罄。
他火冒三丈地猛踩油门,车子像箭一样疾驰,超越过她,在她的前方不远处,方向盘突然一转,打横挡住她的路。
他疯狂的举动让梅乐蒂心一惊,即刻反射性地用力踩住煞车。
一阵紧急刹车之后,她拦腰撞上他的车。
在强烈的撞击之下,安全气囊瞬间充气,她尖叫着撞进安全气囊里,然后因为惊吓过度而晕厥过去,所有的声音在瞬间全部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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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时,梅乐蒂躺在病床上。
撑起身来,她看着自己……四肢还算灵活自如,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想起拦腰撞上言琮谦车身的那一幕,是安全气囊保护了她,让她在受到撞击的情况下还能毫发无伤。
她没事,那他呢?
她掀被下床,撑着体力虚弱的身子走出空荡荡的病房。她打开门,正好与他碰个正着。
她紧张的表情在见到他时突然松懈了下来——原来他没事,毫发无伤,真是太好了。
英俊的脸庞充满着疲惫的神色,头发凌乱,神情狂乱,这样的他是她从没见过的。
“醒了?”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释然的感受爬上疲惫的脸庞。他极力想压抑却还是无法掩饰的担心浮现,蓦地激动地将她搂在怀中,箍紧。
“放、放开我……”粉白的小脸埋在他的胸前,她闻到他身上的烟味。
“好……”不需要她费力挣脱,他的顺从让人震惊。
他放开她,然后弯身将她打横抱起,走向病床,轻柔地放下她。
躺在床上的她掩着长睫不看他,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长长的静默。
“我……”
“我……”
许久,两人却又同时开口,试图打破这片让人难受的沉默。
“你先说。”他望着她终于肯掀动长睫看他的漂亮眸子。
“你先说吧!”别开目光,看着他,让她说不出话来。
言琮谦只觉胸口那股揪扯难受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不要她避开,他要她的眼中只有他。
“昨天你看见的……我正在谈一桩价值六百万美金的案子。”这是一种商业手段,一种以女人为诱饵,引客户心甘情愿双手奉上合约的手段。
“你在告诉我男人为了得到利益就可以和女人逢场作戏,而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可以避免的,而且截至目前为止,这种手段都能成功地为我带来极大的利益。”他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错,提出辩解全是为了要她了解他的处事作风。
永远以利益为前提的男人——梅乐蒂在心中苦笑不已。
“很好,或许我该向言大老板学习、学习。”她怎会爱上了这样一个男人,真傻呵。
“学习倒不必了,我可以提供一切你所想要的。”言下之意是她不必计较他的那些行为,他会心甘情愿一辈子呵宠她。
“免了,我们‘梅氏科技企业’虽然比不上‘洛克尖端科技集团’的财大势大,不过也足以让我过着优越的生活。”她无法接受他的行事作风,只要一想到他和那些交际花亲密的举动,她就一阵心痛。
如果得到荣华富贵是要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身体,那么她不要。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掩藏不了的谴责语气,让他为之一震。
为了顾及她的心情,他不惜丢下客户,像疯子一样追到道馆,吹了一晚冷风,等了她一夜,没想到等到的却是她这样不屑一顾的态度。
“我不想干涉你的所作所为,同样的,我也无法接受这一切,所以……”
“所以?”黑眸瞬间转为锐利。他难受地屏着气,脸色忧郁地等着她的回答。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关系,所以我们只有一个结果。”她不想把“分手”两个字明白说出口,但她已答应大哥要和他彻底了断,她必须信守承诺,“我要和你——”她抬眸看着他疲惫的脸,喉间一阵紧窒。
她的眼神让他的心头浮上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恐惧感。
“我给你时间想清楚,你想好了再给我答案。”他竟然无法承受她即将开口说出的话,粗哑着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毫不给她彻底了断的机会,转身就走。
梅乐蒂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心头染上浓浓的感伤和落寞。
她已经想得够清楚了,难道他不知道吗?不管他给她多少时间,她的回答永远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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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秀丽的身影,在步上道馆的长廊时,便趴在上头有一步没一步地蠕动着。
李阿姨肥壮的身子从长廊的另一端走来,即将转身进入左翼的侧门时,眼尖地发现了梅乐雅。
“乐雅,你怎么这副德行?”看起来要死不活的。
这副德行?这样很难看吗?大哥规定过不能在长廊上跑的,不是吗?她现在不跑,换成蠕动也不行喔?
“李阿姨,求求你拉我一把,把我拉回房间去,我快要不行了。”执操了五天,她真的快要没命了。
真不晓得大哥和乐蒂怎么能过这种日子,早上要起床打拳操练,七点还要赶着上班……
喔,呀!这几天大哥出国参加武术比赛,乐蒂因为一场车祸受了惊吓,身子虚弱的在家休息,所以一下子道馆的打拳操练,还有公司的事都被她这闲来无事的给一手扛了。
扛?她哪来本事扛啊,带课打拳她还能轻松胜任,因为她的功夫底子也不差,至于公司的事她可就没辙了,要不是碍于老妈的命令,她才不会踏进公司一步,去看那些有似懂非懂的账务、报表。
拉她回房是件简单的差事,李阿姨力气大,一把将她拉起来,她被半拖着走回大厅。
“喏……李阿姨,谢谢你,到这儿就行了。”途中她看见梅乐蒂杵在通往侧院的走廊上发呆,赶紧喊停。
李阿姨肥润的身子突然停住不动,梅乐雅咚地撞上她的背。
“唉哟!鼻子很痛耶!”李阿姨的背还真是坚硬。
“是你自己叫我停下来的,还怪我。”
“人家哪敢怪你,李阿姨你别乱讲。”梅乐雅捂着鼻摇头澄清,赶紧讨好地说道:“谢谢李阿姨‘拖’我一把,您的大恩大德真是没齿难忘,以后我一定会找机会报答您的。我去找乐蒂聊聊,开饭时别忘了叫我们喔!”
“小鬼头,真会哄人。”李阿姨开心地转头离去。
梅乐雅气虚地走到梅乐蒂的身边,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
“叹……好命喔,放着烦死人的公事不管,成天无所事事在这儿吹风。”一阵凉爽的晚风吹过,拂动了两人的柔顺发丝。
看梅乐蒂没有什么反应,乐雅又继续说道:“我一定是上辈子没烧好香,这辈子才会被老妈压榨,被哥哥和姐姐这样虐待,天啊,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啊!”
梅乐蒂曲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蹙眉沉思着,完全没理会在一旁哀叹苦命的人。
咦,怎么还是没动静?“姐,你说说话呀!”一个人唱独脚戏很无趣的。
“说什么?”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不希望别人打扰。
“你可以跟我聊聊你的心事啊,我跟你保证,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垃圾筒’。”大姐心里有事,这几天家里的人全都看出来了。不过大家倒也很沉得住气,没有一个人敢问,任由她闷着。
只有知道原因的她看不下去,敢偶尔来逗逗她。
“你的胃的确像个‘垃圾筒’。”只要能吃的东西定是照单全收。
“像就像嘛,反正我又吃不胖,不像有些人,连吸口空气都会圆滚滚的。”被挖苦还一副得意的样子,乐雅那天生乐观的个性,实在令人羡慕不已。
“你这句话要是被李阿姨听见,铁定扒了你的皮。”李阿姨的身材圆润,她最忌讳胖啊、肥啊这些字眼。
“是喔!我的音量应该放小一点,免得被佛山无影象腿扫到。”呵呵。
“象腿?”喔,乐雅还真敢讲。乐蒂掩嘴笑了起来。
偷觑了眼乐蒂,乐雅发现那张原本有着淡淡愁绪的苍白脸庞,现在已挤出了一丝笑容来。
终于重展笑颜了,她有好些天都面容愁苦的,让人看了很担心呢。
“吃饭喽,你们姐妹两个在笑什么?”李阿姨不知何时已来到两姐妹身后。
闻声,梅乐雅倏然僵着身子,活像一尊雕像。
“哈哈——”乐蒂大笑起来,她起身拍拍裙子,又拍拍乐雅僵硬的肩,“关于象腿有多壮硕,我们晚一点再讨论。现在吃饭去吧!”牵起乐雅的手,姐妹俩好不亲密地往餐厅走去。
“象腿有啥好讨论的?这两个孩子真是的。”李阿姨一头雾水地摇着头,跟着走进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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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过后,梅乐蒂便到广场散步。
这几天来她想了很多,纷纷乱乱的心情也逐渐沉淀下来,受惊吓的虚弱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决定明天开始正常上班,至于她和言琮谦的事,她还是决定给他同样的答案。
这么做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家人,也信守了她对大哥的承诺。
“姐,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忘记告诉你了。”回房梳洗过后,梅乐雅脱下套装,换上一身舒适的休闲服。
她在三分钟前才想起这件事,而正好“那个人”也恰好依约定时间出现了,于是她赶紧跑来跟乐蒂说。
梅乐蒂转回身,瞧她气喘吁吁的,什么事这么急?
“重要的事还能忘记?”乐雅这脑袋经常忘东丢西的,真不晓得这些天把公司交给她,有没有出什么纰漏?
“不好意思,我的记性本来就不太好。姐,你别念我,我下次不会了啦!”马上认错求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家我都主动认错了——”
“有事还不快说?”梅乐蒂实在受不了乐雅的调皮,摇头苦笑。
梅乐雅先是瞄了瞄梅乐蒂的脸色,确定她心情还算平静,她才鼓起勇气开口:“‘洛克尖端科技集团’派人送了两张合约书来,说是需要你亲自签名,他人这会儿就在大厅等候。”
“他……派人来?”
“是、是啊。”乐雅想咬掉自己撒谎的舌头,“姐,你必须亲自去签名,收下合约。”
“好,我这就去。”他没出现也好。
婀娜的身影款款往主屋移动。在听见“洛克尖端科技集团”的名号时,梅乐蒂表情有点僵硬,接着脸上明显地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但同时也染上了几分失落。
她不懂,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都决定好要和他分手了,不是吗?可为何还会有这样的心情起伏?真是的,她该彻底地把他忘记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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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乐蒂僵在长廊与大厅相连的门前——因为她看见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挺拔身影。
他亲自来了?好啊,梅乐雅这小妮子竟然骗她。
痴看着他那俊飒的身影,梅乐蒂的脸色略显苍白。她刚才才因为不用太快面对他而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却得马上和他面对面,且逃都别想逃。
他现在正专注地看着墙上她们梅家三代的合照,她如果放轻脚步离开的话也行,但是他会放过她吗?既然都亲自登门拜访了,那么就算她逃回房里,她相信他也绝对会闯进她的房间。
这恶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言先生。”考虑了一下,她还是决定面对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总有一天她还是得面对他的。
听见这声迟疑的叫唤,言琮谦先是一顿,然后挺直背脊缓缓回身。
叫他言先生?这女人是存心要气死他的。
“你把我的名字给忘了?”他笔直望进她那双写着淡愁的眸子里,心不由得拧了下。
“没忘,只是认为这样的称呼比较恰当。”她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请坐。”避开他投来的目光,她礼貌地邀请他人座。
“我坐?那你呢?站在那儿和我隔空喊话?”见她一副恨不得逃跑的样子,言琮谦原本和缓的脸色倏地往下沉。
她僵了僵,无奈地瞥他那绷沉的脸庞一眼,迟疑地往大厅内挪动几步。
“请……坐。”她拣了个离他最远的位子坐下,示意他也入座。
他的脸色并未因她勉为其难地缩短彼此的距离而高兴,反而更难看了。
“我手中有两张合约得让你亲自签名,你要不要先过目?”他没有坐下,绷着脸站在原地,把手上的两份合约递给她。
她愣愣地看着那两份合约,他这么做是摆明着要她过去拿。
“不看、不签名,你打算放弃?”
被他说中了。她的确是存有打算放弃这两纸合约的念头。
“原来你是个公私不分的人。”他挑眉,那神情充满了挑衅意味。
她学他把眉挑得极高,受不了他讨人厌的嘴脸,刷地起身走过去。
“你这副嘴脸真可恶。”她昂高下巴,伸手把合约用力抽了过来。
在她伸过手来时,他突然把合约丢了,猛地抓住她的皓腕,将她扯了过来纳入宽阔的怀里,另一手扣住她的腰肢。
“你别乱来,这里可是……”梅乐蒂惊慌的小脸骤然从他怀中抬起。
“不管在哪里,不管有任何阻碍,只要是我言琮谦想要的,我都要得到,即便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他扣住她的下颌,捧高她泛白的脸蛋,黑眸在上头细细端详。
“你……就算你用卑鄙的手段,我永远都不会是你——”
“会。”不让她把令人心碎的话说完,他兀自强势地替她更正了结果,“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她张口欲辩驳,却被他再次打断。拇指情不自禁地抚上她微颤的檀口,“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凝视着思念了五天的女人,胸口一阵激动。
“我……”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的指腹划过她的下唇,她的声音被他这句哽咽的低喃给阻挡在喉间。
他今天不是来找她要答案的,他只是想见她。
“不要说话,我说过我不想听。”他只想吻她。
拇指移开来,他的吻随即落上那两片失去了光泽的唇瓣。
是他害她变成这样了无生气,变得这样虚弱苍白。他会补偿她的——总有一天。
吻着她,不许她这一刻从他身怀里逃开。
吻着她,他的手臂紧束着她变得更纤细的腰身,一手扣着她的下颌,他要将这五天来的思念,全都借着这一个渴望的吻传递给她。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她抑不住对他的想念,开始回应他的吻,她的手臂抬高,攀上他的颈子,而他的手滑上她的背脊,在背后温柔地摩挲着。
就这样熟悉地拥抱着对方,两人将对彼此的渴望全都宣泄在这一个吻里。
直到被一声突兀的咳嗽声打断,两人才分开来。
梅简贵美手抱着变色龙“小乖”,站在梅乐蒂刚才出现的门前。
“妈……”梅乐蒂两颊晕红,娇喘吁吁地转回身,在看见老妈时,心虚又惊讶地垂下头来。她想挣开言琮谦,他却执意圈住她,不让她离开。
原来害她女儿这阵子痛苦落寞的就是这个男人!这会儿他一来,乐蒂的气色果然好多了。
梅简贵美像散步一样走进客厅,她弯身把“小乖”放在地上,并且捡起两份合约书随意翻了两下。
“两张合约就想拐走我女儿……这好像太简单了些。”口气像闲聊似的,“起码也得拿出点真心诚意来吧!”接着她完全不看在眼里似的撕了那两份可以为“梅氏科技企业”赚进起码两百万美金的合约。
梅简贵美此举无异是对言琮谦提出最严格的要求。
真心诚意?言琮谦双眸眯起,他自认为对梅乐蒂绝对够真心、够诚意。
“做不到就别妄想把我女儿拐走。乐蒂,过来妈这里。”她将撕碎的合约随手一扔。
梅乐蒂不敢迟疑,挣脱了他,走向母亲。
他看着她从怀中退开,神情忧郁得令人同情。
“言先生,不送了。”梅家女主人还算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言琮谦深深地看了梅乐蒂一眼,深邃的眼瞳让人摸不着他的心思,接着昂首转身大步离去。
他就这样走了。他这样子……是表示他们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吗?
是吧,是结束了。到目前为止,梅乐蒂和言琮谦的事还没被人发现,就如同言琮谦的未婚妻谭莙玫和冷姿琦这对亲密爱人的秘密情事一样被成功地隐藏着,没露出半点蛛丝马迹。
梅乐蒂这阵子简直幸福得飞上天了,她快乐地享受着言琮谦的娇宠,感觉每一天都是幸福的开端。
可是今天……她心头却莫名其妙浮上了一阵不好的预感,一直挥之不去。
果不其然,她的坏预感灵验了。一切始于大哥的动怒——
“全都是你给的鬼提议,现在她被白默霆给藏起来,不见人影了,害我到处找不到人——”遍寻不着他的女人白茉莉,梅正飞首先发难的对象就是梅乐蒂,此时他正以无比愤怒的声音炮轰她。
“大哥,这又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好心给你建议而已。”向来沉稳的大哥竟然也有这样浮躁的一面,这让莫名其妙被炮火攻击的梅乐蒂简直不敢相信。
“哼,等你回家后,我会郑重地‘谢谢’你这个好心的提议。”说完,他用力地摔上电话。
无辜的梅乐蒂,简直哭笑不得。
她招谁惹谁了?!只是早上很不幸刚好碰上这场两男抢一女的场面,结果后来白茉莉还是被她的哥哥白默霆带走,当时她怕大哥追出去会和对方起更大的冲突,她一时鸡婆就劝告大哥,让茉莉兄妹俩单独相处,把事情说清楚也好,才阻止了他跟着追出去的意图。
谁知道却反倒害得大哥失去了茉莉的消息,大哥这会儿才会怒急攻心地炮轰。拜托,那个白默霆要把事情做绝,将茉莉藏起来又不是她唆使的,大哥找不到茉莉怎可以怪到她头上来哩?她觉得自己很无辜耶!
就这样绷着皮撑过一天,下班时,梅乐蒂先打了通电话给梅乐雅询问状况。
“呃……乐雅,你有看见大哥吗?”他最好不在。要不然她这一回去被他逮到,铁定很惨。
“有哇,大哥说要等你下班回来,他有话要单独跟你谈一谈。”
“什么?!”梅乐蒂吓掉了手上的电话筒。硬物撞击桌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姐,麻烦你要摔话筒前先通知一声好不好?
我的耳朵会报销的。”乐雅在另一端抱怨着。
梅乐蒂手忙脚乱地拾起话筒。“呃……乐雅,拜托你告诉老妈,我今天……不,在大哥出国之前,我应该都不会回家去了。”
看来大哥正在气头上,她今天是不能回去了,因为回家等于是自动送死。为免遭殃,她还是先到朋友那里去借住几晚吧!
“你不回来啊?好啦,我会告诉老妈的。对了,老妈如果问起你是住男的还是女的朋友家,我要怎么回答她呀?”
“当然要说是住女的朋友家里喽!”面对乐雅突如其来的问题,梅乐蒂的声音难掩心虚。
“这样啊,我知道了啦,我会告诉老妈说,你绝对不是住在言琮谦大哥的豪华庄园里,你是借住在某个女性朋友的小公寓里。”
“梅乐雅,你怎么可能——”小妹怎么知道她和言琮谦的事?!她感到既尴尬又震惊。
“姐,你是不是要问我,我怎么会知道你和言琮谦的事对不对?”
“老实说,你打哪儿听来的……谣言?!”该不会是菲菲那个大嘴巴,把她千叮咛万交代的话当耳边风,忍不住对乐雅长舌了吧?
“我只是凑巧地在某天下午到公司找你,撞见你和商界新蹿起的青年才俊言琮谦在里头亲密拥吻的镜头。你说,这是谣言吗?我可是亲眼所见喔!”
原来她和言琮谦的事早已露了馅,她和他之间的事并非她所想象的那样完美地隐藏着,无人知情。
既然都让乐雅撞见了,她也无须扯谎否认。
“乐雅,求你别说出去。”她特别叮嘱道。
在电话那头的乐雅很干脆地答应了。
梅乐蒂挂了电话,心情陷入一片混乱。她相信乐雅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把这件事给说出去,只是这样隐瞒下去还能瞒多久?
她该怎么办?要求言琮谦尽快解除婚约?他会肯吗?
就在梅乐蒂担心忧虑的同时,她绝对料想不到梅正飞已经听见她和乐雅的完整对话,他阴沉着脸嘱咐乐雅,要乐雅负责传话,在他这趟代表国术协会出国比赛回来之前,要她和言琮谦彻底断绝往来,否则他将亲自出面解决这件事。
闻言,梅乐雅简直蒙了头,她该怎么对乐蒂开口传话?乐蒂一定会以为是她大嘴巴,把秘密泄漏出去给大哥知道的,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她不说也不是,可说了就等着被乐蒂宰头。
呜——她家的大哥大和大姐头都是很难惹的人物,两个她都招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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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公事,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公司的员工大多都已下班,通常只剩下研发部的几名研发人员会留在公司加班。
梅乐蒂关掉了办公室的灯,在下班前她总习惯先绕到研发部去看看情况,然后才离开公司。
驾着车在夜色中奔驰,她接到了乐雅打来的电话,乐雅转达了大哥对她下达的警告。
老天,这下子事情可复杂了。看来她今晚是真的不能回道馆去,只能到“水雾庄园”去避风头了。只是不晓得今晚是否能和言琮谦见到面?
两天前言琮谦就对她说过今晚有事不能见面,因为他有个不能推辞的宴会必须出席。而且这个宴会很有可能会持续一整晚,他想要提早脱身恐怕不太容易。
像这种彻夜狂欢的宴会在社交圈是习以为常的,她听了毫不在意。倒是言琮谦在对她提起这件事时,态度似乎过于小心,语气也有所保留。
当时她还敏感地追问过他,而他只是淡淡回说是她多心了。
也许真的是她自己太多心了,她应该信任他才对。
不久后,她的车子开进了“水雾庄园”。
这里的守卫认识她,看见她的车子便放行,给了她自由出入的权利。
她拿着公事包下车,往主屋走去,越靠近主屋,隐隐约约的音乐声和谈笑声越清楚地灌进她的耳中。
她疑惑地走向声音的来源——主屋后院的游泳池畔。她先看见几辆名贵的私家车停放在池畔前的草坪上,然后看见了池畔几个男男女女觥筹交错地饮酒作乐,似乎有场热闹的晚宴正在进行,想必这场宴会的主人就是言琮谦吧!
既然他是在自家设宴,为何还对她编派了无法脱身的说词?
正当梅乐蒂拧起眉头怔望着池畔时,她在为数不多的宾客中看见了言琮谦挺拔出众的身影。
今晚的他秉持着一贯的穿着风格,以一袭精致的名牌手工西装衬得他更加昂藏俊朗,他手里拿着酒杯,怀里偎着一个女人,两人模样亲密无比。他和几位怀里同样搂着美女的男宾客谈着天,从宾客与他同样轻松愉快的神态看来,这绝对是场宾主尽欢的成功晚宴。
当她亲眼看见他低头吻住怀中女人的红唇时,梅乐蒂的心狠狠地揪疼了一下,一颗心好似被挖了个洞一样。
她很清楚这应该只是一场应酬,男人在应酬场合逢场作戏是在所难免,然而之前未曾亲眼见到,所以她可以不在意,可现在她亲眼目睹了他和别的女人的亲密举动,令她感到很难受。
拧着心,她不假思索地拿起手机拨了号,她盯着他微微推开女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然后向他们颔首招呼后,转身走了几步,才将银色的手机摆到耳边。
“你在哪里?”他先开口说话,声音微哑性感。
“公司。”她看着他俊拔的背影,语气冷淡。
“还在忙?”被他冷落的那个女人这时走上前来,从身后亲密搂住他精壮的腰身。
他回头用眼神示意那女人走开。
“对,还忙着。你呢?”她揪着心看着那女人转而在他修整光洁的下颁印上一个吻,在他也回吻了她之后,那女的才肯走开,重新投入谈笑的宾客群中。
“在宴会中,你知道的。”他又背过身去,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从他不高不低、毫无情绪的语气更猜不透他的心思,他是否不高兴自己的好事被打扰了?
“对,我知道。我知道今晚我们不能见面。”所以她在一分钟之前,完全没有要打电话打扰他的意图。
她相信他今晚无法脱身的借口,不是吗?而他之所以无法脱身,就是将和那个女人一起度过一整夜,和这群男女宾客一起纵情作乐。
“你怎么了?”向来感觉敏锐的他,从她空洞的声音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一颗心突然感觉累了。
“累了就别忙,早点下班回去休息。”他皱着眉,心头陡然浮上烦躁。
“好,我要回去了。Bye。”道过再见,她挂了电话。
然后她看着他重新投入宾客群中谈笑风生,看着他又亲密地搂着女人入怀,看着他拿起酒杯,姿态潇洒迷人地啜饮着……
许久,她从怔然中回过神来,移动目光和脚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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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她开车到处兜风散心,直到疲惫不堪为止。
累了,无处可去,她只好硬着头皮回道馆。没想到一回到道馆,就在深寂的长廊前遇见了大哥。
“哥……”
看来大哥是存心等门。看着大哥,梅乐蒂苦笑着。
“你和他在一起?”所以这么晚才回来。梅正飞开门见山劈头就问,他阴沉的脸色写明了他心情有多恶劣。
事实上仅仅“恶劣”两个字并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情绪,他的女人不见踪影,在他遍寻不着时又发现他疼爱的妹妹竟然和有婚约在身的男人纠缠不清,该死,他现在简直想宰人泄愤。
“今天没有和他见面,事实上,我今晚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她怔怔地抬头解释,空洞的眸子迎上大哥谴责的严厉眼神。
“你怎么了?”看乐蒂向来粉润的脸蛋泛着苍白,一向是灵活灵现的眸子变得茫然哀怨,梅正飞严厉的目光倏然转为担忧。
“大哥,拜托你现在什么都别问好吗?”看着大哥忧心的目光,她勉强扯开一抹笑容。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的笑容是苍凉落寞的。
梅正飞沉默,忧心的表情又变为气愤。
“求你什么都别问……我答应你,在你回来之前一定和言琮谦彻底断绝往来。”这是她的决定。从踏出“水雾庄园”后,她就决定了。
今晚她所看见的一切,原本就是言琮谦这个男人的生活方式。像他这样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女人之于他只是拉拢商机的利器,在外逢场作戏也只是一种必要手段,婚姻也可以以利益为前提,声名狼藉他从来不以为意,因为他惯于周旋在奢靡浮华的环境之中,为的全是名声财富。
这样的男人或许是许多女人所爱慕的,但她不要。
“你的决定是对的,希望你能做得到。”梅正飞捕捉到乐蒂眼中那抹佯装不以为意的哀伤,“大哥是为了你好,我不要看到你或是任何梅家的一分子受到伤害。”
“我知道……大哥从小就很疼我,我一直都知道……”为了回报大哥的疼惜,她选择离开言琮谦,她相信这个决定不会有错的。
“知道就好。很晚了,快去睡吧!”深深看她一眼,梅正飞先行离去。
梅乐蒂带着纷乱的心情回房,今晚想要人眠恐怕很难,除非能把言琮谦赶出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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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琮谦表面上与这些大客户们谈笑风生,迎合着他们的话题,还不时用眼神示意这些社交圈的交际花们陪他们饮酒作乐,为一场随时即将展开的肉欲盛宴暖身。
今晚这场秘密的宴会可以帮助他得到一笔利益不小的跨国生意,受邀的这几个人全是他花了一年时间,费尽心思极力拉拢的生意伙伴。
布局一年,他将在今晚收网,而他有自信这会是一个让人满意的成果。眼前这群风姿绰约的女人则是他使出的最后一项武器,等过了今晚,他将成为赢家。
随着夜色转深,几个男女之间的气氛就愈加的暧昧。在他一个指示的眼神下,女人们带着他的贵宾逐一地离开池畔,前往他为他们安排的房间,展开另一场夜的盛宴。
当池畔只剩下他和他今晚的女伴时,他的心情顿时变得烦躁。实际上,他烦躁的心情已经持续了一整晚,从接到梅乐蒂的那通电话之后,他就感觉到很不对劲。
“谦,你不回房是打算就在这里吗?”
“谦……”她催促着。
“谦——”
“走开。”言琮谦眉头一皱,嫌恶地扯下她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推开她粘在自己身上的妖媚躯体。
倩妮傻眼,她没想到自己捍卫了一整晚,不让其他女人有机可乘抢走的男人,却在最后一刻甩了她。
言琮谦心烦意乱,掉头大步往前院走去,大门口的守卫在看见老板时,急急忙忙跑过来禀报梅乐蒂来了之后又离开的消息。
“她来过?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他脸色寒峻地斥责守卫,一直在心头浮动的那股不对劲感觉果然其来有因。
她一定是看见他在池畔的一切,所以她打了电话给他,说话的口吻才会那么怪异……
Damnit!他当时就该发现的。
“实在很抱歉,我起先是以为言先生应该知道梅小姐会来……可是看梅小姐离开时脸色好像不太对……”看着老板铁青的脸色,守卫紧张地为自己的疏忽辩白。
“闭嘴。”他不要再听见任何让他想发火的声音。
斥退守卫,他寒着脸往停车的草坪走去,边扯掉领带,边拿出手机飞快拨号。
她的手机一直没开,在他坐进自己的车子前,他拨了十一次电话,十一次全都拨不通。
可恶!他打开车门上了车,车子在启动的瞬间,像风一样疾驰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