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得痴怔地立在笼外,看着笼里尚未从麻药中醒来的狄剑淮,心中胀满了惶惑及不安的情绪。
她睡不着。
原以为是抓到了狄剑淮而过度兴奋,因为她终究拥有了他这个美丽的“魅惑天使”,但是,在兴奋背后,一种扰人的恐慌却紧紧攫住她的胸口,那种烦闷复杂的心情仿佛是……
仿佛是她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她怎么可能做错?猎捕狄剑淮,她既达成了主人们的使命,又一偿自己的心愿,这明明是件快乐而且很有成就感的事啊!但是,狄剑淮最后看她的眼神却让她快乐不起来,他那充满恨意的表情,像块铅一样地压在她胸腔,让她喘不过气来,让她难以入眠,更让她耿耿于怀。
这是怎么回事?她迷惘而不解,她为何会如此在意他的眼神?她和他立场不同,欺骗他又有什么不对?这只是一种手段,一种为了达到目的而施的伎俩,她并没有错,要怪,就该怪他自己不够警觉,才会被她欺骗,被她捕获。
然而,脑子这么想,心却无法释怀,所以她才会在半夜跑到这里来,好像不这么看着他,她就无法安心似的……
对,她很不安,担心他会逃走,害怕好不容易拥有他之后又失去他。
真是太可笑了!身经百战、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她,竟会为了狄剑淮这个男人而方寸大乱,说出来有谁会相信,她这个最阴狠的“使徒”在爱情面前也只有称臣的份?
爱情啊!都是爱情惹的祸,她从来没有这么神经质过,所有一切不合理的情绪好像都只在爱上他之后才产生,如此在乎一个人,如此想独占一个人,如此地希冀得到一个人的爱……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独思,她没有回头,却准确地喊出来者的名字,“茱莉,妳来干什么?”
来人见到她吓了一大跳,惊惶失措地杵在门外。
“‘使徒’……我……我只是来看看……”茱莉结结巴巴地道。
她不懂,这女孩比她小了足足有十六岁,但她每次一见到她就浑身打哆嗦。
“谁允许妳进来的?”她转过身,严厉地盯着茱莉。“我明明交代下去,谁也不准靠近这里的。”
今早她就下令,禁止任何人进入这个房间,连尤金都不例外。
“很抱歉,我只是忍不住想来看看……”茱莉脱口而出。
“看他吗?”她替她接话。
茱莉脸一红,尴尬地低下头。
“妳喜欢他?”她冷冷一笑,早在狄剑淮初抵岛上,她就看出茱莉对狄剑淮一见锺情。
哼!好个狄剑淮,果然魅力无法挡,不管男人或女人、年幼或年长,都难逃他的迷惑。
“我……”茱莉不敢承认,表情却早已代她回答。
“他一到达,妳就两眼发直地盯着他,还差点露出马脚,那模样真是丑!”她冷讥地瞥着茱莉三十多岁的脸,口气恶毒。
“妳……”茱莉瞠目结舌。这小丫头气焰真是太嚣张了!
“哼!只可惜他从现在起是我的,妳不准看,出去。”她不客气地下令。
茱莉愣了一下,暗暗咬牙,“为什么我不能看他?我又没有要怎样……”
“他只属于我一个人,谁要敢再多看他一眼,我会挖掉他们的眼睛,听懂了吧?”她扬起脸,口气独占而强硬。
“妳真霸道,妳以为妳一个人就能决定他属于谁了吗?太可笑了……”茱莉失声笑道。
她眉心一蹙,黑瞳凌厉地扫向她。“妳说什么?”
“他不是妳的!妳用计抓住他,骗他上□,这就算拥有他了吗?告诉妳,他会恨妳,一直恨着妳……”茱莉忍不住地嚷着。
路得脸色微变,茱莉的话正好刺中她心中最大的不安。
“妳懂什么?只要他一直在我身边,他总有一天会爱上我!”她愠怒地反驳。
茱莉睁大眼,半晌,突然笑了。
“天哪!我一直以为妳很老成,没想到对爱情却幼稚得像个孩子,难道妳以为把一男一女绑在一起就会产生爱情?别傻了,人家不爱妳,再怎么强求都没用,不是两情相悦,就不叫爱情……”
“住口!”这种大道理她不想听。
“如今妳设计抓了‘天玑’,他怎么可能还会爱妳?妳等着瞧吧,他对妳的恨绝对不是妳承受得起的……到时妳就会发现,妳宁可继续单恋他,也不想被他痛恨,被他讨厌……”茱莉豁出去了,不顾死活地继续道。
“我叫妳闭嘴!”路得狂怒不已,冲向前甩了她一巴掌,并迅速拔出腰间的手枪抵住她的脑门。
茱莉被打得脸色发白,却依然不怕死地道:“妳要杀就杀吧!但是……在我死之前,请让我再看狄剑淮一眼,我只求再看他一眼……”
临死都还眷恋着狄剑淮,路得又惊又怒,既嫉妒又愕然,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
“别想!妳死都别想看他!”她残酷地一脚踢倒她,枪口瞄准她的眉心,扣住扳机。
这时,鸟笼里忽然传来一声恻恻的冷笑。
“呵……真有趣……”
路得和茱莉同时转头,赫然发现里头的狄剑淮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而且正靠坐在栏杆边,好整以暇地观看着她们的争执。
“狄剑淮……”路得心头一紧,心里那份不安益发强烈。
“茱莉小姐,就为了看我一眼,妳不怕死吗?”狄剑淮不理路得,迳自对着茱莉问道。
“我……”茱莉心跳加速,没想到他会记住她的名字。
“连我变成这副德行妳也喜欢我吗?”他阴笑着,陡地用力,一对金属般的银翅全部展开。
茱莉着了魔似地瞪着他的羽翼,用力点点头。“哦,是的!是的……”
“过来。”他向她伸出手。
茱莉一步步走向他,跪倒在笼外,惊慑地看着他俊气逼人的美貌。
“妳真可爱,为了看我一眼而不怕死?”他低柔的嗓音致命而危险。
“是的……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对你……”
“嘘……别说话。”他轻声制止,然后出人意表地将手伸出栏外,拉住她的后颈,吻住了她的唇。
茱莉惊喜得呆掉了。
但一直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路得却面色铁青,狄剑淮竟当着她的面吻了别人?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火气瞬间冲昏了她的理智,她几乎没有多想,狂怒地朝茱莉背后开了一枪,只听得“砰”一声,茱莉身子震了一下,在天使之吻中瞪目倒下……死去……
“哈哈哈……”狄剑淮大笑出声,他扶住栏杆,缓缓立起。
路得骇然地盯着他,怒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看敌人自相残杀实在很好玩。”狄剑淮虽然笑着,但一双蓝眸却异常冰冽。
“敌人”两字如重锤般敲进路得的胸口,疼得她眉心紧拧。
“你是故意激我,是吗?”她努力压下那份痛楚。
“角川小姐不该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他讥讽地道。
“我叫路得,角川只是我的化名。”她不想听他喊她角川,那样感觉既生疏又充满敌意。
“但现在我眼中的妳就是角川啊!是那个阴险狡狯、手段狠毒的女人。”他的声音毫无暖意,甚至还充满恨意。
路得脸色发白,他不再喊她路得了,连说话的口气都不再像之前那样温和,她虽然拥有了他,却好像失去更多……
“狄剑淮……”
“玩弄着一个男人很有趣吧?妳真行,以天堂岛当作饵,把我诱到这里来……我居然都没发现,还愚蠢得想救妳出去……”他眯起眼,自嘲地撇撇嘴角。
他真恨自己的愚蠢,直觉明明告诉他别靠近她,他却总是忽略心中的警讯,才会被骗得这么惨。
但除了恨之外,他发觉心底深处还有着一抹他难以解释的刺痛,不是因为背叛,愤怒或厌恶,而是伤心!
得知路得骗了他之后,他的心就像被割了一刀,深深地受了伤。
只是他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被一个敌人暗算,他理应只有生气且愤怒的,为什么还会觉得不甘?
“我很高兴……很高兴你肯救我而冒险……”路得困难地咽了一口气。
“妳当然高兴了!这一切不都是妳安排好的戏码?妳连续拿妳自己当饵来引我救妳,真是高招啊!有哪个十九岁的丫头有妳这样的能耐?”他鸷猛地笑着。
“我……”她哑口无言。
“看来妳是‘诺亚方舟’里的重要人物,我一开始真是太小看妳了。”
“没错,是你自己低估了我,所以才会中了我的圈套,怎么?现在才向我抱怨吗?”她反击了,只因受不了他一句句重如千斤担的讽刺。
“我的确太低估妳了,妳的演技好得没话说,连那种爱我的话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他喃喃地冷笑。
“我是真的爱你!”她不想连这份感觉都被他勾销,连忙喊道。
“爱?这就是妳所谓的爱?把喜欢的人关进鸟笼?别再自欺欺人了!”他狂笑着徒手用力敲打着特制的栏杆,大声咆哮。
她无言以对,愣愣地看着他发飙。
“妳以为妳在爱一条狗?还是一只鸟?妳以为这样就叫得到我?哼!白痴!我现在就能告诉妳,妳永远得不到我,我也永远不可能会喜欢妳!妳让我觉得恶心!”他抓住栏杆朝她唾骂。
她开始发抖,不是生气,不是愤怒,而是震惊。
被茱莉说中了!她承受不了他的恨意,一点点都受不了……
她不但没有拥有他,反而彻底地失去了他!
“你觉得我……恶心?”她的心好痛好痛。
“对!妳在我眼里,比这个叫茱莉的女人还不如。”他冷冷地道。
所有的理性全都在他这句话里瓦解,她怒火中烧,赌气地怒喝:“很好,那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再一次被实验,直到你死去──”
“北斗七星其它人会来找我的。”他信心十足。
“不可能的!天堂岛的周围设有干扰波,你身上的芯片讯号传不出去,‘天枢’再厉害也找不到你,况且他现在可能忙着处理北极星网路上的事故,没空救你了。”她只有用这些优势来挫挫他的锐气,并为自己的尊严扳回一城。
“什么意思?”他眉心一沉。“天枢”怎么了吗?
“我们释放了病毒在网路上,北极星网站八成是当机了。”
他脸色愀变,对她的恨意益发强烈。
“原来妳和‘诺亚方舟’里的每个人都一样,丧心病狂,假借上帝名义造孽……”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落进我手里,就只有任我摆布,谁也救不了你,我等着你开口求我!”她握紧拳头大喝。
“休想。”他冷冷地道。
“难道你想面对尤金博士?如果你肯永远陪在我身边,我或许还能救得了你……”她改以威胁。
一听到尤金的名字,他蓝瞳火光一闪。
再落入尤金手里的话,他一定会发狂!
“你恨他,不是吗?你能忍受再一次被他玩弄?”她乘机提醒。
“要我像条狗一样跟在妳身边,这和被关在实验室有什么两样?妳和尤金比起来,一样可恨。”他盯着她,不屈不挠地冷哼。
他竟把她和尤金归于一类?
他……就这么恨她?
她的坚强第一次被狠狠击碎,退后一步,她气愤地从齿缝挤出话来,“很好……那你就等着当尤金的实验品吧!”
说完,她揪着一颗几乎碎裂的心,掉头奔出研究中心。
够了!她不要再像个傻瓜一样乞讨着狄剑淮的爱,反正她的任务已完成,他的生死都与她无关!
她要清醒,绝对要从他的魅惑中清醒……
***
她根本无法清醒。
路得很快就发现,爱情是个泥沼,愈想抽身、愈是挣扎,就陷得愈深,而嫉妒则是个蛊毒,一旦沾染上就无法解除,饶是聪明机敏的她,也找不到解药。
到纽约向三位总裁报告整个掳获狄剑淮的过程后,她带领着三位总裁回到天堂岛,一进研究中心,竟发现尤金博士已趁她离开而擅自展开实验的工作,并连续对狄剑淮施打药剂,因此,当她再见到狄剑淮时,他已虚弱得无法站立,委靡地倒在鸟笼之中,任人宰割。
“这是怎么回事?”她勃然大怒地质问着立在鸟笼旁的尤金和一群研究人员。
“妳看见了,当然是做实验啊!”尤金嗤笑一声。
“我说过,我回来之前谁也不准碰他!”她瞪视着尤金。
“是我们要他马上进行实验的,路得。”创世财团的总裁宋保罗开口。“我们下令早点进行,好不容易抓到‘天玑’,怎能浪费时间?”
六十出头的宋保罗是个华裔富商,看来福态温和,很像中国的弥勒佛,目前身价居全球百位富豪的第二十名。
“什么?”她回头看着三位主人。
“变种人的数据资料只差一点就能完成了,解开这些数据的秘密,就在他身上,所以我才打电话给总裁,要求立刻进行实验。”尤金指着侧躺在笼里的狄剑淮,得意地笑着。
路得锐利地瞥了一眼尤金,知道他是故意趁她离开时打电话给主人的。
“路得,我们抓北斗七星,为的就是破解他们能够存活的原因,而不是让妳当宠物关着玩逗,这点妳可要搞清楚。”巴比伦财团的总裁索罗门皱着眉看着路得,似是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奇怪。
索罗门快七十岁了,声音粗嗄,个性严厉激进,他是美籍的超级富豪,拥有的财产总值也相当惊人。
“我明白……”路得心中有一百个不愿,却又无法反驳主子们的话。
迦南财团的总裁亚伯拉罕则一进研究中心就走到鸟笼边,紧盯着狄剑淮,淫淫一笑。“早听说‘天玑’长得比女人还漂亮,没想到竟比传言还美……”
亚伯拉罕为沙乌地阿拉伯的石油大亨,六十五岁了依然性好渔色,又有恋童的毛病,因此当他一靠近狄剑淮,路得的每条神经就绷得好紧。
“他真的能长出翅膀?”宋保罗问路得。
“是的。”她回答得好困难。
“尤金博士,我们想看看他变身的模样。”索罗门道。
“没问题,只要用这种磁波刺激他,你们看……”尤金举起一把枪,朝狄剑淮射出磁波。
一道强烈的光束打上狄剑淮的身体,他痛得仰头呐喊,身体的骨骼卡卡作响,接着,银亮的金属翅膀在他背上瞬间展开。
“啊──”这种被强迫变身的痛远比自己转变还要强好几倍,为了抵挡这份痛楚,他几乎休克。
路得的心不停颤动,狄剑淮每喊一声,她的心就如同被刺一刀,那种痛楚,她感同身受。
三位总裁惊艳得目不转睛,十五年前,他们无缘见到那群基因变种成功的孩子,而今终于目睹了生化科技的神奇力量。
一个有翼人类!
他们付出的心血,总算有了代价。
“太棒了!”宋保罗惊叹道。
“谁说人不能成为神?看看,我们不就创造了一个优秀的变种人!”索罗门兴奋地狂呼。
“没错,路得,妳这次做得太好了!既抓到了‘天玑’,又成功地突击了北极星网站,北斗七星这次栽定了!”宋保罗赞许地看着她。
“这次带罪立功,我可以不追究妳上次失败的事了。”索罗门原想撤换掉路得的“使徒”身分,后来念在她聪明能干,又替‘诺亚方舟’立了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才再给她一次机会。
“谢谢。”她僵硬地低下头。
主子们的称赞不但没有让她感到高兴,反而令她心中惴恻。
“天!真是太美了!真想摸摸他的头发和皮肤……”亚伯拉罕目光没有离开过狄剑淮,垂涎地道。
“亚伯拉罕,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宋保罗啐笑道。
“男人有什么好玩的?真无聊。”索罗门冷冷地哼了一声。
“亚伯拉罕先生想玩他的话就请进吧!他现在无力反抗,一定会乖得像只小猫一样。”尤金贼贼地笑着打开开关,四根鸟笼铁条缓缓降落,露出一道缺口。
路得的胸口像是梗着什么东西,呼吸陡地不顺。
顺从主人是她从小就被教育的信条,可是,现在她居然有了想阻止亚伯拉罕的冲动。
亚伯拉罕笑嘻嘻地走进笼内,两名研究人员将狄剑淮架起来,好让他看得清楚一些。
狄剑淮整个人显得委靡又狂怒,但看来仍然俊美慑人,棕褐发凌乱地披散在裸裎的上半身,银色双翼则张扬在他背后,衬着他略带白皙的肤色,简直就像画中走出来的圣天使……
“真是不可思议!这么美的动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鸟笼太适合他了,简直就像养了一只不可方物的金丝雀……”亚伯拉罕啧啧称奇地抚摸着他的脸庞、胸膛。
路得不能呼吸了!
她的忍耐已达极限,她无法坐视不顾,要她眼睁睁看着别人亵渎狄剑淮,还不如杀了她!
狄剑淮蓝瞳燃着怒火,无奈全身无力得连开口都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老色鬼的脏手碰触着自己。
“喂!亚伯拉罕,要玩就把他带进房间去,不过要记得别玩死他,我们还得靠他这只活饵把其它六颗星都钓回来。”索罗门受不了地挥挥手。
“放心,我一向很会疼爱我的宠物的……”亚伯拉罕色色地笑着。
宋保罗则转向路得,笑道:“路得,去帮亚伯拉罕准备一个房间,让他和这只变种天使好好玩一玩。”
以前,路得对这种事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甚至还帮亚伯拉罕找来童男供他玩乐,但此时此刻,她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主人的命令,后悔的心情如巨浪一波波向她涌来她不该把狄剑淮当成祭品献给主人的!
她早该清楚,主人不会把他赐给她,早该理解,在她把他关进鸟笼里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完全失去了他!
“路得?”宋保罗见她没反应,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她连忙回神,混乱的心思已有了头绪,于是吸口气稳住情绪,走上前,冷静地建议:“亚伯拉罕主人,现在他太疲倦了,不如让他休息一下,晚一点我会把他送到套房给您的。”
“是吗?”亚伯拉罕怔了怔。
“呵……您是要一个精神十足又皮肤焕然的美男子呢?还是要一个被药剂弄得病奄奄的家伙?他现在这副模样是无法取悦您的。”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俏丽的小脸上又浮起了机伶的神色。
她绝不能让亚伯拉罕主人染指狄剑淮,绝不能……
“嗯……有道理,那就等晚上吧!”亚伯拉罕很快就被说服了。
“那么,请先到上头歇息,我替天使梳洗之后,会将干干净净的他送上去给您。”她笑着指示他们三人的贴身护卫带三位总裁上楼。
角川……这个“诺亚方舟”的走狗!他竟然会中了她的圈套……
虚软无力的狄剑淮愤怒地咬紧牙根,死命瞪着她,恨意在他凛冽的蓝眸中爆裂。
路得一转眼对上他如刀的视线,胸口一窒,很快地别过头去。
“哎,妳总是这么贴心,路得,我们总算没白养妳!”亚伯拉罕笑着点点头,走出鸟笼。
“是,你们的养育提携大恩,我永远铭记在心。”这些奉承感恩的话她早已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了。
“哈……好,很好,保罗,还是你眼光好,选出了路得这个懂事又聪明的孩子……”亚伯拉罕满意地大笑。
“她能成为目前的‘使徒’,全是靠她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宋保罗也笑了。
路得想起了三年前,她正是使计除掉了前一任“使徒”,才夺得出线的机会,这种残酷的竞争正是“诺亚方舟”的传统。
“没错,路得的能力很强,所以我们才放心把事交给妳处理,不过,妳要记得,随时有人等着取代妳的位置,只要再犯一次错,‘使徒’就会换人。”索罗门看着路得,严厉地道。
“是,我明白,我绝不会辜负主人们的期望。”她恭敬地向索罗门屈身行礼。
“嗯,那就好,那我们走吧!”索罗门满意地缓和了脸色,率先走出。
宋保罗和亚伯拉罕跟在他身后,三人一起离开了研究中心。
当他们离去之后,尤金一脸了然地看着她,冷笑道:“真是厉害,三两下就化解了‘天玑’的危机,还把亚伯拉罕捧得服服帖帖的……”
她不怒反笑,转身盯着他。“你很失望吧?变态的你一直想看‘天玑’受辱,我却剥夺了你唯一的快乐,真是抱歉哪!”
尤金老脸一拧,哼道:“妳这女娃儿不简单,但妳骗得了总裁们,却瞒不过我的眼睛,妳爱上了这小子了,对不对?”
“你说呢?”她眉头连动也不动。
“妳想独占‘天玑’,所以才不准我靠近他,连茱莉也因为想偷看‘天玑’而遭了妳的毒手,我说得没错吧?”尤金追问着。
“尤金博士,自从我被主人们选上成为‘使徒’,至今也有三年了吧?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管你的变种研究,而我则帮主人们打点对外的一切任务,基本上,我和你并没有什么利害冲突,可是呢……”她顿了顿,骨碌碌的黑瞳闪着凌厉的锋芒。“也许是因为如此,你才会不明白我的做事方法……”
“什么意思?”尤金戒慎地问。
“也就是说,凡是挡在我前面的东西,我都会想办法把他踢开;凡是妨碍我的人,我都不会让他活着。”她笑得非常天真,但说出的话却阴狠毒辣。
尤金当然明白她的暗示,他直视着她,良久,才喟然一笑。“三位总裁是从哪里把妳找来的?他们养了一只老虎却不自知,我真替他们担心哪!”
“替别人担心之前,先担心你自个儿吧!”她笑咪咪地行经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向狄剑淮。
尤金眉头一紧,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丫头,她真的只有十九岁吗?才智过人,刁钻难缠,连他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都会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给压倒。
“把‘天玑’送到我房里,我要亲自打理他,好呈献给主人。”路得朝研究人员下令。
“是。”两名研究人员架起狄剑淮,走出鸟笼。
“最好把他洗干净点,但可别私吞了他,丫头。”尤金又妒又恼地瞪着她。
路得跟在他们身后,临去前,她忽然回头,冲着尤金冷笑,“我会把他洗得很干净的,包括你当年在他身上留下的污痕。”
尤金大怒,却是不敢在她面前造次,他只是冷讥地低声反击,“妳很有自信哪!妳真以为妳帮了他他就会接受妳吗?”
她抿紧唇角,直盯着他。
“北斗七星都是当年那群变种人的存活者,他们从小就像白老鼠在实验室里长大,对人,他们有种近乎仇恨的厌恶,他们潜意识里早已把人当成敌人,妳想得到他们的爱,可能比登天还难。”尤金故意道。
路得当然明白,从收容中心里的孩子她看多了,他们看人的眼神正是充满了惊恐和痛恨,因此,狄剑淮的难以亲近早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她总以为这和她爱他并不会有什么冲突,总以为……只要到了手,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可是,爱情却完全否定了她的想法,她第一次了解,在爱情的国度里,强摘的瓜不但不甜,而且还是苦的。
趁她沉默,尤金更进一步道:“在他眼中,妳是个欺骗他的敌人,这个印象永远都不会磨灭,所以,妳的爱情到最后注定会以悲剧收场。”
她突然笑了,而且是一记令人头皮发麻的冷笑。
“是吗?那也不错,到时,我会以你的命当我爱情的陪葬品!”
尤金心头一颤,他看得出,她是那种说到就一定做到的人。
路得转身,寒着小脸带狄剑淮离开了研究中心,不过,尤金已达到目的了,因为他的话犹如一根刺紧紧插进她的心中。
为什么她爱的人不爱她?为什么爱情就是这么难懂?她的爱,真的注定是场悲剧吗?
郁郁地叹了一口气,好强好胜的她不再意气风发、早熟机伶,此刻的她,看来就像个迷惘,为爱所困的十九岁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