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叫他进来,就说他娘需要他。”巫满对上官瑾说道。
“他练功时,走火入魔了。现在神智不清楚,只有我能接近。”喜鹊把汗湿的掌心贴在衣服上说道。
“那很好。”若巫冷神识清醒,绝对不会愿意。
“为什么你妻子的命是命,你儿子的命你却一点都不在乎。”喜鹊皱着眉,忍不住脱口问道。
“因为若不是为了要生他,我妻子不会病弱,更不会如此年轻就失去性命。”巫满沉着脸说道。
“你……”简直冥顽不灵。喜鹊气到想敲他脑袋,可她难得脑子清楚地知道如今不是争辩的时间,于是转身就往外走去。“我去带独孤兰君过来。”
喜鹊转身时,很快地看了一眼在她梦中,巫满放置锁灵盒的地方。
老天保佑,千万要让她师父活下来,他不该这么不明不白地冤死啊。
第10章(2)
喜鹊先让朱大婶去弄来了一件黑斗篷,将独孤兰君额上符咒撩起藏在斗篷大帽间,再让古萨帮忙将独孤兰君抬到祭殿门内。
只是,古萨既没被允许进入祭殿,而她I人也没法子搬动独孤兰君啊。
于是,祭殿大门一关,她只好尽量小声地在独孤兰君耳边敲着小阴锣,让独孤兰君一跳一跳地往前。
老天帮忙,千万别让巫满在此时出来,看到她在赶尸……不,是在赶师父啊。
幸好,当独孤兰君跳到距离门口还有一步时,迎接他们的是上官大夫。喜鹊和他交换了一眼后,两人一人一边地抬起独孤兰君的腋下,把人扛进了屋内。
“怎么回事,为什么把人当东西扛?”巫满眯起眼不满地说。
喜鹊一僵,发现她没想过这一题,而且她生平最怕别人端出这种位高权重的模样,吓到头皮都发麻了,连忙看向上官大夫求救。
上官瑾不慌不忙地先和她把独孤兰君扛到角落坐下后,他取出手绢拭去额上汗水,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方才先给他吃了一种药草,现在显然是药性发作了,他整个人就像尸体一样僵直,当然只能用扛的。”
“你为何让他胡乱吃草药?”巫满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喜鹊抱紧师父的手臂,很怕巫满扔下一句“全都拖出去斩了”,他们的小命就全都不保了。
“否则要让他走火入魔到处砍人吗?”上官瑾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翻了个白眼后说道。
喜鹊望着上官大夫,当下决定,如果她经过这一劫还活着的话,她也要拜上官大夫为师。只要能学会他睁眼说瞎话的一半本事,她就能行遍天下了。
“可以开始了吧。”上官瑾说道。
“你打算怎么做?”巫满问道。
喜鹊缩在独孤兰君身侧,紧紧地抱住他的手臂。
“我会先让她喝下喜鹊的血,之后再替她缝合伤口,并敷上止血药草。之后,等到她神智清醒之后,便能再注入独孤兰君的血气。我会教她如何将儿子的血脉导向全身,如此她完全复原的机会很高。”上官瑾面不改色地扯着谎,希望这个方法能符合喜鹊刚才那个什么裴雪兰要清醒、独孤兰君的灵才能从锁灵盒里被释放的乱七八糟说法。
喜鹊怕她脸上表情让巫满看出端倪,所以不敢抬头,只是不停地用力点头附和上官瑾的话。
“若是她的神智无法清醒呢?”巫满浓眉一拧,粗声说道。
“那么就算身子复原了,也活不过一个月的。”上官瑾说。
“有她这种血药,为何活不过一个月?”巫满大掌往桌上|拍,一个眼神怒瞪而去。
喜鹊后背冒出冷汗,连忙把脸都埋入师父肩膀里。
上官瑾看了一眼喜鹊死抱着独孤兰君的模样,他牙一咬,硬着头皮对巫满说:“血药不是仙丹,你妻子身体的脉象脏腑和死人没有两样,要活就得听我的。”
“总之,你先动手吧。”巫满说道。
“你的血。”上官瑾面无表情拿起一只大碗和匕首走近喜鹊。
喜鹊一手抱着独孤兰君,一手朝上官大夫伸出手腕,从头到尾都没抬起埋在师父肩头的脸庞,就怕被巫满瞧出任何不对劲。毕竟,如今可是一点差错都出不得啊!
一个时辰之后,巫满亲眼目睹了血药在妻子身上形成的奇迹。
这么多年以来,他头一回看见妻子惨白的脸庞出现了血色。他激动到甚至必须紧紧握住拳头,才能忍住颤抖。
“我这部分完成了,现在就等你想法子让你妻子清醒。”上官瑾说道,走到喜鹊身边,喂她喝着刚才熬的补血药汤。
“谢谢……大夫……”喜鹊因为流了太多的血,喝药的双唇不住地颤抖着,小手却依然紧紧地握着独孤兰君的手。
巫满看了他们一眼,转身从一扇密门后头,取出锁灵盒。
喜鹊一看到那个盒子,眼睛顿时大睁——就是这个锁灵盒。
“你这么光明正大,不怕我们日后进来偷东西?”上官瑾问道。
“这盒子上头有我的血印,偷走也破解不了。”巫满傲然地说道。
喜鹊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巫满的一举一动。
巫满走到妻子身边,抚着她的脸颊,低声说道:“兰儿,你终于要回到我身边了。这回就算你的灵不回去,我也会拼了命用内力逼它们从命的。”
巫满言毕,打开了锁灵盒。
屏着气的喜鹊在同时快手撕去了镇压在独孤兰君身上的符咒。
一抹蓝光从锁灵盒中窜出,直接飞入独孤兰君的顶轮。
“不!”巫满大吼一声,冲向儿子。
“不!”喜鹊随手把药碗往巫满一扔,用力地把独孤兰君往旁边一推,避开了巫满的攻击。
独孤兰君看向喜鹊,连眨了几下眼,慢慢地恢复了神识。
可他还来不及出手,便被巫满掐住了咽喉。
“兰儿!你跑错躯壳了,出来。”巫满怒瞪着眼,只差没扯裂儿子的喉咙。独孤兰君的内力先前因为救了夏侯昌之故,原本就已大伤,加上如今体内的正魂还在娘的身上,自然不好使力。
幸好他体内的这些魂体集结多年不待独孤兰君多想,拳脚便已不客气地挥向巫满。
上官瑾趁大家不注意时,从这场混乱中溜了出去,连门都没再关上。
喜鹊则是拖着病体,走向玉床上勉力地抱起了裴雪兰——师父的魂,还在这具身体里头啊!
“兰儿,你出来!”巫满将独孤兰君推到墙壁上,打算制住他的大穴,再以符咒取回妻子的灵。
“师父,接住!”喜鹊大喊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把裴雪兰往他的方向一推。
“不!”巫满飞身上前接住了妻子。
独孤兰君则是在瞬间结了个收魂手印,低声一喝:“收魂!”
只见,一抹灰魂霎时从裴雪兰身上飞进独孤兰君的后背肩胛骨之间。
“不!”巫满惨叫一声,手里的裴雪兰突然间像泥水般地瘫倒在地。
巫满试着想再用护生咒护住妻子,可这术法对同一个人只能施行一次。
裴雪兰死了,死在巫满的怀里。
巫满突然间六神无主了,他木然地将妻子摆回玉床上,怔怔地看着那张再无生气的脸孔。
他低吼了一声,怒急攻心地抽出一把挂在墙上的长剑,就往儿子刺去。
独孤兰君连避都没避地迎上了长剑,长剑顿时刺入他的胸口一寸。
“不……”喜鹊飞扑而上想阻止,却被巫满一手推开,整个人重摔在地上。
“喜鹊,你走吧,我这条命原就该死的。”独孤兰君对她温柔一笑,恍若如今局势不是如此艰困一般。“下辈子,换我来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