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何知涛,在香港的名流公子中,可算是一奇。他出身名门,年少时便留学英国,何家在香港的财政背景深厚,且与李家有着深交,同属古老家族之一。然而虽出身权贵之家,他却无任何纨挎子弟的奢华之气,甚至各类公益活动总是带头参与,一身气度斯文谦谦尔雅,言谈举止间更透着一股超尘之风。如此风范在当今冷漠、世故,且功利主义挂帅的社会上,就恍若城市中的隐士,令人印象深刻。
何知涛喜爱考占和艺术,所以他在达卡拉斯的画廊“梦幻空间”,除了展览画作外,也经常出借场地,给其他需要却苦无展示场地的同好者,举办各类文物、艺术展,且无论各类展览,总是引来车水马龙的人潮。
这次所举办的是中国的古文物展,名为“历史的轨迹”,他很喜欢在国外举办古文物展览,藉着展览将祖先的文物介绍给各国人士,是他身为中国人的骄傲。
在五层楼加起来有七、八百坪的展览会场中,古文物由中国早期的历史朝代演变至近代,皆有详细介绍。背景的布置也随着朝代的演变而不同,这样的作风手笔有如一个大型的博览会,展览为期三天,再加上由他亲自主持,所以“历史的轨迹”展一开始,就吸引了各界知名闻人莅临此项盛举,还有捕捉名人动态和报导展览的各家媒体位足,展览的第一天整个会场就挤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这时五楼展览会场旁的一间大型会议室中,一群媒体的闪光灯正对着此次展览的焦点人物,何知涛。此刻他一身淡白修逸的唐装、和善的笑颜,但见他面对各国记者的问题,都游刃有余的侃侃而谈,温和的微笑有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温馨,面对人群露出这般真挚笑容,无疑是掳获人心的最佳手段,再加上他那高雅和为各类公益请命的形象,曾有东方媒体封他为“香港最后的道德”。
而这一切映在会议室后面一面方形大镜中,落入镜后两对阵子眼中,完全是充满了看戏的调侃。李龙腾和霍希曼两人在会议室后的影控室里,站在一面大魔术镜前对着眼前所映出的一切,充满玩味的评论。影控室里有各种先进设备的监控萤幕和电脑,安装在会场里的摄影机,将展览的流程都传送至此,主管则在此透过萤幕调度安全人员,以确保文物的安全。
“‘香港最后的道德’!”李龙腾双手环胸,看着何知涛那仿佛自出生就挂在脸上的笑容,懒洋洋地充满嘲意问道:“是真道德还是伪君子?”
“比起你这头被人评为‘披着羊皮的狼’,结果居然被女人掠倒在地,阿涛算是真君子了!”霍希曼有意无意地瞄瞄李龙腾,那缠着一圈绷带的头,话中有话的接腔。
李龙腾瞪他一眼,转身走到身后的沙发坐下。自从五天前他被那个黑发小女妖在房里敲昏后,他的男性尊严就彻底的毁了。
还记得霍希曼接到通知,赶到他房中,后来知道他的遭遇时,轰然大笑地拍着床走出去。李龙腾则躺在床上揉着刚理好伤的头,心中咬牙切齿,发誓一定找到那可恶的小野猫,狠狠地报复她。
“龙——”这时何知涛突然冲进房里。
李龙腾见到他颇感微愕,这家伙不是今天才到达卡拉斯筹办展览会吗?怎么会跑来这儿。
何知涛一见到他就火速地冲到床前,情绪高昂,显然对于即将开口的事,充满高度振奋,冲着他劈头就问:“听说你被女人阉了!”
李龙腾当场跌下床!“哪个混蛋家伙告诉你的!”他吼叫地道。天呀,今天是他的灾难日吗?被女人打的满头包还不够倒桅,现在连好友都跑来插一脚。
“阿曼呀,他刚刚打电话告诉我,有个女人给了你痛不欲生的重创!”依此类推噗,一个女人能给他四处采花的好友什么痛不欲生的重创,最有可能就是……至少何知涛是这么坚信的。
“死阿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怒骂,扶着受伤的头起身,感觉它好像越来越痛了。
“喂,我可没说错,堂堂李家大少、国际知名的花花公于,居然被个女人打倒在地,对你的男性自尊而言,能不叫痛不欲生的重创吗?你要怪的话,该怪这个想得太深入的家伙。”霍希曼也走进房中了。
“想得太深入?”何知涛端详李龙腾。“喔,原来只有头受伤而已!”他昂扬的神色顿失,口气中充满颓然的惋惜。
“别失望,这只是开端,以他抛弃女人、玩弄女人的速度来看,天快容不下他,报应快来了。”一旁的阿曼竟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说的也是,天理昭张,时候未到而已,光看他今天的下场,快了。”想到这,他神情又亮起来,充满期待的活力。何知涛是数个公益团体的代言人,对各个宗教也颇为推崇,且总想推及身边人,让大家充满祥和向善的心,第一个他要劝化的就是私德堕落、情妇史可立书专研、骂名满谷的好友,李龙腾!只可惜一头会披羊皮的狼除了狡桧,就是天性,想感化除非等佛祖再世,何知涛一介凡人,最后也只能用凡人的心去解决了,所以为了天下女性苍生,他决定将私情摆一边,每天祈祷因果报应降临在他好友身上。
“我拜托你们两个可以滚了,听你们说话,我不病重都很难。”李龙腾躺回床上,朝他们一挥手,很明显的下逐客令。
“龙,怎么说我们都是好友,别拒绝老友的关心嘛,我特别帮你带了一些东西来。”何知涛拿起带来的手提箱,打开道:“我本来以为你被……所以带了这些书来帮助你。”
李龙腾看着那一叠撒在床边的书,书名是:“快乐出家人”、“太监的生涯”、“告别老二的岁月”、“昨日不堪再回首”……
“哇爆,龙,阿涛真是够意气的朋友,你看这些书多么实用,虽然现在用不到,但是看你这么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就会用到了。”阿曼拿起书在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李龙腾眼前晃呀晃。
“非常谢谢你的好意,医生建议我多休息,不能受刺激,所以你们两个可以滚……喔,不,请出去。”他咬着牙,挥掉阿曼拿书晃的手,尽量维持表面上的笑容,不想让这两个人逮到任何留下来的机会。
“当然、当然,你现在是病人嘛,不过我另外帮你带了一些东西。”何知涛又拿出一些东西,且不待李龙腾有所反应就往他身上套去。
“我说,何知涛先生,你到底是信哪一教的呀?”霍希曼见他将一串佛珠戴到李龙腾手上,又在他颈上挂了一条十字架链子。
“劝人向善的我都信,而且东西合并效力大嘛。”见他又拿起一条柳枝沾着一旁的水往李龙腾身上洒去,一边说着:“看,观音大士的净瓶仙露也不过就是这样,喂,龙,别躲,心甘情愿一点,驱邪耶。”
“这次又是什么?”李龙腾懊恼地大叫。洒完柳枝水后,看他再拿出一个小瓶子。他倒了八辈子婚交这两人当朋友,而且一定得在这种时候这么折腾他吗?
“圣水呀!放心,喝下去,百病祛除,邪物不侵,不枉好友的一片心嘛。”
“好,我喝完后,拜托你们两人马上出去。”他一把抢过何知涛手上的瓶子,咕啃一口仰头就喝。
从他抢过圣水后,何知涛就露出了那满意的微笑,坐到床边,看着他喝完后,微笑已变成咧齿的灿烂,光辉得令人不敢直视其中的涵义。
当李龙腾将瓶子交还给他,打发的道谢,他笑得更是刺眼夺人,朗声道:“不用客气,二十五万美金。”
“你抢钱呀!”李龙腾当场跳起来。
“唉,龙,病人不要太激动,这是为你好,看你最近灾劫频频,不破财消灾,大难很快就来了,让你捐点钱,帮助受虐妇女、贫苦儿童、救援雏妓,既积阴德又助人,两方皆受利.世界真是祥和又美丽,多好。”他朗诵诗文似的扬声上口,最重要的是讲完后,伸出手区定比道:“二十五万美金。”
“龙,看阿涛这么有朋友道义,你就花钱消灾嘛。”阿曼带着看戏的口吻,一副中间人的拍拍他的肩膀。
看着那两人一搭一唱,李龙腾用力揉着越来越痛的头,拼命告诉自己现在生气没啥好处!他该知道,死阿涛跟他算同种不同类的相像: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只要有他代言的公益团体永远不用怕没有捐款,这个自以为捍卫现代良知正义的家伙,仗着身家背景,对那些豪门富贾使尽敲钱之能事,再将它如数散与各个公益团体或急待救济之人,他算择善固执,热心公益爱讲道理,且超尘的气度和对外界所展露的亲和微笑,才赢得了“香港最后的道德”之称。
但,同样的笑容用在周遭亲友身上,众人观其为恶魔一笑,根本避之唯恐不及,因为他敲钱的手段跟那笑容一样,无人可比。
一旁的何知涛继续滔滔不绝地道:“龙,眼光要看远,你现在正当倒桅期,花花钱。消消灾,你今年犯冲、流年不好,不付点代价救赎你的灵魂。解放自己的罪是不行的,付出诚意,信者自救,如来佛祖宽恕你。上帝接纳你,你会发现——”
“够了——”李龙腾怒叱地跳起来,他确信这家伙是和阿曼串通好来加重他病情的,愤慨地抓住两人的领口,不理他们口中频频要他冷静的安抚,用力将这两个家伙往外推,怒叫道:“不论是西方见佛祖或者天堂见上帝,都比见到你们这两个该死的家伙好,全部给我滚片说着将两人往门外端出去,砰然关上门。
“喂,生气归生气,消灾解难的二十五万美金呢?不吐出来,上帝是不会原谅你的,天会罚——”何知游再接再厉。这次不待他说完,门马上打开,一张支票丢出,又快速关上!
门内的李龙腾用力的深呼吸,控制快抓狂的感觉,他决定将今天所遇到的一切,都算到那个黑发小野猪身上,想到她,一股燥热窜起,该死,他一拳捶向墙,等他伤好了,用尽方法也要找出她。
“龙,你要搜寻的女人有什么进展吗?”
霍希曼的声音拉回他的沉思。“她逃不掉的。”他冷哼,拿出怀中的烟盒,习惯地用嘴叼起盒中的长烟。
“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你这么费尽心机也要找到?小心呀,你遍采群花让女人又爱又恨,就算世上有一半的女人爱你,另一半可等着要你命,别是遇上了黑寡妇,尤其她竟能潜进你房里,那是特别管制的楼层,龙,玩归玩,别连命都玩掉了。”阿曼正经地警告眼前的好友。
“黑寡妇?错了,那是只泼辣的野猫。”他点燃嘴上所购的烟,眯起眼,轻吐口中的白雾,缓然道:“拥有醉人的外表和少女的静态,却充满火焰的精神,发起狼来又狂又野,更何况这只猫还在我身上留下爪痕,我怎能任她逍遥自在,一旦落到我手里……”他突然扬起邪恶的微笑。“最近我突然很想养猫,能将野猫驯成家猫,抱在怀里,看它温驯地朝主人撒娇低鸣,以求主人的欢心,是一种……多快乐的享受。”他一语双关,袅袅晕开的烟雾衬出他那浪子轻狂的放荡。
阿曼摇摇头,笑骂道:“真是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彼此,物以类聚!”他一耸肩,不以为杵地回敬一记。
两人相视有默契地大笑。“阿涛这家伙该不会忘记还有朋友在里面等他吧!”希曼看着外面已感不耐。
“哼,这公益之奴、吸钱血蛙,是不会放过任何公开露面加强形象以方便募款的机会。如果你现在叫人告诉他,影控室军有二十五万美金等着他,我保证他马上张开双臂进来拥抱朋友。”李龙腾支着下巴,对这小子的熟悉,从十一岁两人凑在一起为恶时算起,对彼此的个性没有摸得十分透彻,也有八分明了。
“我说你、阿涛。还有林少纶三个人,分明个性各异,能这么臭味相投地凑在一起,被人称为东方三奇,的确奇怪!”
“是吗?”李龙腾闹闹地往后一靠,并无多大的感受。
“看媒体送给你们三个的外号,什么‘披着羊皮的狼’、‘香港最后的道德’,再来一个林少纶‘上流社会的伪君子’,光听这三个封号,就知道东方三奇之名还真是其来有自。”
他嗤声,不以为然地捺熄手中的烟。“媒体夸张爱炒新闻,众人就跟着瞎起哄,今天报导我有哪些情妇,明天又揣测我的新次是谁,哪天如果说:女人会减少,是因我李龙腾风流而起,封我一个‘世纪手下’,难道我也要承认吗?”
霍希曼不得了地看着他。“你对自己未来的封号,心里都有数啦!”
李龙腾横他一眼,懒得理会他。霍蒂曼不堪这太聊的等待,干脆到一旁找美丽的女工作人员搭讪。
当李龙腾漫不经心地扫视影控室,目光对着大大小小的萤光幕匆匆瞥视而过时,忽地一个熟悉的倩影拉回他的眸光,他猛然冲到萤幕前,定眼一看,指着其中一个,朝工作人员疾声问道:“这是几楼?”
“三楼。”他突来的动作吓了众人一跳,工作人员愣然地回答。
“龙,怎么了?是发现——”一旁的阿曼不解地询问,可不待他说完,李龙腾已经冲出去了。
熙熙攘攘的展览会场,服务人员皆是东方人,穿着各个朝代的服装穿梭招呼。
“小妮,干么不走在哥哥旁边?”东尼对走在前方的茉妮抗议地问。
茉妮对文物展向来感兴趣,这场“历史的轨迹”之盛大,更是她不容错过的期待,偏偏东尼对这场展览会觉得不妥,因为主办人何知涛是李家至交,他怕这会场属于李家地盘而不准茉妮前往,茉妮哪肯遵守,两人为此僵持不下,最后是东尼坚持他必须相随在侧,才得以成行。
“自从你和维德堂哥拿我当代打情人后,每次都为了竞争高下,故意拉我在公众场合扮亲热情侣,然后不小心让媒体捕捉,第二天都再把报纸摊给对方示威,等着看媒体把最后的赢家判给谁。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不再扮这种欺骗世人、助长你们交恶的游戏,因此在公众场口,我们一定要有一步之隔,而且你不准碰我。不准亲我,走在一起也要当作不认识,否则我以后都不理你。”前方的茉妮头也不回地将话丢给紧随在后的人。
“小妮,不要这么残忍的对待疼爱你的哥哥嘛!”东尼不当一回事的靠近,嬉笑地正要将手搭上她的肩。
“东尼堂哥。”茉妮的声音,在他的手放下之前恰当地传来。“你如果不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还敢将手搭在我肩上,今年的暑假我就跟维德堂哥到地中海度假,绝不会陪你去南非做丛林旅游,你自己看着办。”
这可怕的威胁,果然令东尼的手像被火烧到似的,赶紧缩回,因为这威胁若成真,维德老大今年可够他风光炫耀一整年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亲爱的小堂妹,眨眨眼,一副深受伤害似的捣着胸口道:“小妮,你变坏了,对我说这么冷漠的话,我就知道你最喜欢的还是维德那家伙,枉我为你付出这么多,现在居然要抛弃我了!”
茉妮猛地霍然转身,秀眉竖起,气势怒然地看着东尼,用那欺人的甜美声音道:“东尼堂哥,听好,刚刚的禁制再加一项,以后公众场合,绝对不准再唱作俱佳的表演这种让人误会的戏码,否则从此刻起永远都别想我再理你!”说完,阵的一声转过身去,对他大受打击的模样视而不见。
“还有……”正要迈开步伐的茉妮又转过头来,看到东尼那以为她回心转意的欣喜表情,她甜甜一笑。“东尼堂哥,你的堂妹已经长大了,自己会照顾自己,所以……”她边说着边往后退去,眼珠子一转,挥着手扬声笑道:“半小时后,停车场见了,拜拜!”说完抛个飞吻,转身溜入人潮中。
“小妮——”东尼紧随其后,却在越过一片人潮后,失去了茉妮的踪影。
茉妮躲在会场一旁的仿古木马边,她小心地探出头,看着尚在人潮寻找她的东尼,此刻正懊恼地扒着那头如狮鬃的金发,然后一拳捶到一旁的墙上,发泄没找到人的策了。”她对着东尼的背影带着歉意道。
摆脱东尼,她愉快地正要往前方的楼梯走去,却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形,一个她绝不敢置信会再见面的男人,正往楼梯走下来,且目光急切地扫视会场,像在寻找什么。
“李…李……李……”她惊讶得连百头都打结似的唤不出声。
像感觉到那份讶然的注视,李龙腾转头望去,一会儿后,又掉过头转身离去。
看他走远后,茉妮才放下心地松口气,就在她思忖着该如何时,余光瞥视到一双站在身旁的脚,她心惊地抬头。一个身着白长袍的东方男子站在一旁,对方睁大了眼,充满趣味地看着趴在仿古战马肚子底下的她。
“小姐,你对马的喜好真是…独特。”何知涛忍笑的慎选用词。
“这……我……”茉妮尴尬地赶紧从马肚下爬出来,看着对方也回应的一笑,摸着大战马的木制圆肚,勉强笑道:“找最喜欢马的肚子了,不管是真马、假马、木马、铁马,只要一一看到,我就忍不住想摸摸它们那圆而结实的肚子,这会让我有——现实的生活感。”她也斟酌适合的用词。
“现实的生活感?”
“是的,你知道有时候现代人对生活的了解,喜欢用……不一样的方法去感受,不过,你别担心。我没有任何恶意!”她强调的解释。
“我相信,没人会用这么特殊的方法表示恶意。”何知涛认同地点头。
“谢谢,你真是开朗明理的好人,所以……”
“哦,是的,再见!”他也抬手回应。
茉妮继续她那僵硬的笑容,尽量籍着人潮,让自己的身形从对方的视线内消失。却不敢在场内四处乱走,怕遇上李龙腾,于是谨慎地走到逃生门,一握住门把,赶紧闪身躲过去。一道门隔开外面的汹涌人潮,和门后的幽幽僻静。她的额头靠到门板上,不停地拍着胸吁口气,刚刚那个东方人是何知涛!
最近她到底是撞了什么邪、倒了什么霉,连连遭到惊吓。先是被卫查理给下药,之后撞见李龙腾,还差点惨遭狼手,现在又遇见李龙腾的好友何知涛。基本上茉妮并不讨厌何知涛,甚可说颇为欣赏,因为他那毅然现身公益的情操,和推展古文物的热情,都让她感到钦佩。只可惜,两大家族的恩怨一旦结上,扩及起来,连周围亲朋好友都遭对立的家族贴上警戒的标签,靠近不得。
唉,显然最近她对上帝不够虔诚,魔鬼要来惩罚她了,她喟然一叹,决定回去每天睡前要增加和上帝沟通的时间,就在她想着要从逃生门的楼梯溜到停车场时,背后传来一股异样的寒意,惊恐爬上她背脊,纵未转头,她也知道为什么了。
握住门把,她想冲出去,可是衡量着那可能发生的结果,最后,她还是咬着牙,缓缓地、极不甘愿地转过身,现在她明白临时抱佛脚的诚意是感动不了上帝的,只会让噩运及早降临!若不是怕事情闹大,若不是怕身分揭发,她真想不顾一切的夺门而出,宁愿丢人,也强过面对这个令人倍感威胁的男人!
“散步吗?”李龙腾的身形缓缓由阴影中走出,黑暗中的眼神闪动嘲意,却又流露一种咄咄逼人的自负,和泥橘的异彩。
“躲色狼呀!”她冷冷地回答。既然避不过,就抬头挺胸的面对。今天的展览会有很多媒体记者,最重要的就是连东尼堂哥也在,东尼火烈的脾气,再加上对李家那深恶痛绝的个性,一旦和眼前的人卯上,会是轰动国际的新闻大事,而她的身分名誉也将毁于一旦。
“色狼!”他似笑非笑,看向她的目光显得大胆。“谁呢?”
“先生,你是告诉我,你从不照镜子吗?”
李龙腾为她拐弯骂人的回答笑意更浓了,来到她一臂之遥的距离,声调异样地低喃:“你怕狼?可是你看起来并不像小红帽!”
“看你这样的眼神,好像我是那个老外婆,已经被吞到狼肚里了!”她瞪着他,没好气地回应。
“这是暗示我可以将你吃下去了!”他猛然将她逼到墙角,未理她惊喘的抽气声,迫人的男性身躯压向她,一手撑在她头顶上,另一手则扣到她颈后,性感的唇低俯在她颊畔边,将她完全困住。
“你从不知道什么叫拒绝吗,也从不记取教训的吗?”他的钳制令她丰满的双峰紧偎在他胸膛,茉妮双手抵着他,意有所指地盯着他缠着绷带的额头,冷笑道。
“对女人我只知道征服,尤其是越难搞定的,越有挑战性,至于教训嘛……”他放在她头上的手臂覆上她的臀部,猛然将她压向他男性的坚挺,茉妮颤然的低端,单薄的衬衫掩不住两人逐渐急促的呼吸起伏。“我不但记取,更知道该如何报复……”他的唇压下来,在他铁钳似的怀抱里,那火炽的百分开她的双唇,而向来拼命抗拒的她,此刻竟毫不挣扎地任他强行侵犯。
她的反应遂令他抬起头,双手托住她的脸蛋审视着,他讶然地发现那双澈亮蓝眸充满桀骛不驯的直视他。他的拇指抚着她细嫩的面颊,低声道:“怎么,不反抗、不挣扎了,别说你投降了,看你这双眼,分明想撕了我!”
她蓝眸眯起,樱唇漾起了诱惑的微笑,原本放在他胸膛上抗拒他的双臂,慢慢地环上他的颈子,唇随之吻上他的喉咙。这转变的举动令李龙腾抚在她面颊上的拇指静止了,那向来半滤轻排的眸子,此刻对上那晴空般的蓝瞳,紧绷的气氛夹杂着激烈的欲流即将爆发。
“我不只想撕了你,只要看着你,我就想挖掉你的双眼,或咬断你的舌头,这样会比投降好玩吧……”她的唇随着热气呢哺来到他的唇边,不停地吻轻咬他的双唇道:“如何,你还敢吻我吗?大野狼!”
他猛烈地覆上那挑衅的红唇,像挑战她的话似的,狂野的舌头直探她口中,使劲的吸吮她柔嫩的舌,而怀中的她也环紧他的肩头,以相同的热情回应他。
片刻后两人交缠的唇舌方缓缓分开,她依旧被紧抱在他怀中,他握着她的下巴,沙哑地道:“你真是个迷人的女人,纯真与狂野都像你,第一次见面拼命抵抗我,仿佛我是个蹂躏处女的恶霸,第二次见面却主动迎向我,挑逗男人的方式像个高明的诱惑者,我快被你迷住了,告诉我,你是谁?如果你真是有心来接近我的,我可以原谅你,只要你今后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边。”
“跟在你身边?”她露出明媚的笑容,环在他颈上的手来到他胸膛轻抚着,令他的心评然而动,蛊惑的伸出粉舌轻舔着被他吮吻过的红唇,仿佛搔动他心中蠢蠢的欲望,却眨着无辜的眼道:“我说过我不是任何人派来的,那天不过是上天赐下的霉运,其实找是个天真不解世事的少女,却不小心落入了一头狼手中,两次见面你都像恶虎扑羊似地抓住我,现在还命令我跟在你身边,你不但是个花花公子,还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蛋,我真怕你吃了我。”
“你在跟我玩游戏吗?”他双手占有地将她更加揽紧压向自己,让两人的身体恍若一体紧紧相贴,他坚挺的欲望嵌抵着她,明白的告诉她自己才是控制她的人。怀中的女孩垂下眼睑,李龙腾以为她为这亲昵的接触而羞怯,却没注意到她眸中那一闪而逝的怒焰。
她抬起眸光,纤长的手指开始解开他的衬衫,探进去抚着他裸露的胸肌,半咳半笑地微噘着唇。“你知道吗,我讨厌那些骄傲自负、对女人恣意妄为的男人,而且对那些人,找就喜欢玩游戏,所以,我好喜欢跟你在一起喔。”
李龙腾大笑,却也享受着她的调情,感受着花衬衫下游移的小手,带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饥渴悸动。“冷静、聪慧,而且伶牙俐齿,美艳、性感,却又令人感到纯真柔弱。”他的手缓慢地抚着她的背,唇则贴上她的。低语的抵着她。“知道你给人的感觉有多强烈吗?像酒又像火,醉人也灼人,无论你我的相遇是偶然或者另有目的,对你,我都誓在必得。”
“誓在必得。”怀中的人儿低语,随即漾开足以销魂人心的灿烂笑靥,抚在他胸上的玉手轻轻推开他几许后,迎视他的蓝空之瞳倏地燃起叛逆之怒,李龙腾尚来不及意会,就见她唇角扬起得逞的笑,脚上的膝盖猛然屈起用力撞向他两腿之间已高亢的欲望!
突来的重创,令李龙腾痛叫地弯下身去,怀中的佳人用力推开他,怒吼道:“李龙腾,别把任何女人都当作你可随意得了玩斤的对象,‘披着羊皮的狼’,哼,我没告诉你我就是那个一枪打死狼的猎人!”她朝他摔道,转身推开门跑了出去。
李龙腾伸手捻之不及,且胯下的痛楚令他面色惨白地咬牙蹲到地上去,此刻,他真的相信阿曼说的,那黑发尤物是黑寡妇!他不得不如此想;因为这头母狐狸,居然故意撩拨他到欲望高胀时,给他要害一记重击,看来,如果这小妞真是有心来接近他的,对方的目的肯定是要断他的男性能力!
“小贱人,哪怕掀了达卡拉斯,我也要将你揪出来,一旦让我得到你,你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相信我有更贴切的方法还你!”他怒骂的发誓,深呼吸地仰头,咬牙切齿忍住那重创的痛苦。
该死的女人,第一次见面敲得他头破血流,第二次见面,故意戏耍他,再一脚踢中他男性要害!他,李龙腾,堂堂李家总裁,向来是女人将他捧得高高在上,盼求他的垂爱,从来没有在一个女人手中,败得如此狼狈、如此窝囊、如此……不堪!却偏偏让他这么想要。这么想得到,甚至……不惜任何代价。
这时逃生门开了又关上,有人进来了。李龙腾一抬头,就迎上了蹲在他眼前与他平视、双手支着下巴、笑得很阳光的何知涛。
“你……看到了?”李龙腾怒瞪他。
“只知道有个女孩子跑进逃生门,后来看到她神色慌张地奔出来,再看到你现在的情形我就完全明了了。”他看着李龙腾那愤慨、不自然的神色,眼角的笑意和嘴角相映,看戏的表情不言可喻。“你最近拼命要找的人,就是那个女孩吧!”
“阿涛,你识相的话,最好相信我现在很想杀人,所以别跟我说任何废话!”
“龙,别这么不近人情嘛,看看你只要一遇到那个女孩,连番受伤不说,连平时的沉着气度都失去了,可见那个女孩不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就是你碰不得的。不过,身为好友,我给你一点个人修行多年的忠告:男女间的情缘,第一次相遇是命运;第二次是缘分;第三次就是机会了。现在命运证明了你们的缘分,再有第三次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了解吗?国际花花大少。”何知涛调侃、取笑、苛损兼有之地拍拍好友的肩。
“谢谢,你说完的话,可以滚了!”
“别这么好心没好报嘛,我可以顺便扶你一把耶,你站得起来吗?”他意有所指地瞄瞄他受创的要害。
“用不着你这猫哭耗子的家伙装好心,这一击还打不倒我,你别扯我后腿我就很感激了,所以,请滚!”接二连三的让同一个女人戏弄,且都在好友面前备受取笑之辱,李龙腾有再好的修养想不发作都难。
却见何知涛毫无离去之意,只是加深那阳光的笑容,和气地道:“龙,你知道外面有很多媒体记者吗?”
“那又怎么样?”
“我当然不会希望我的好友,香港李家总裁,堂堂名流之权贵,让女人整这么惨的事被拿来大炒特炒,毕竟那不是普通的八卦绊闻,而是男性尊严彻底被毁,以后每走到一处,大家就会用关切的目光看向你……男性骄傲的地方,然后问你伤好了没,不要紧吧,有没有——”
“多少钱?”李龙腾冷冷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滔滔大论。
何知涛亮出那口可以拍牙膏广告的牙齿。“龙,我就是喜欢你这么明大理识大体,虽然私德不太好,可是我都当你是迷途的羔羊,值得拯救,若是林少纶那家伙则是完全堕落到地狱去,没救了!”
“何大善人,快点把你的目的说出来,否则我宁愿牺牲名誉,也胜过被你这公益之奴吸血强!”
“五十万美金。”他笑得很朝阳、很灿烂,正是亲朋间有名的魔鬼一笑。
“阿涛,你别胃口越养越大呀!”李龙腾拒绝。
两人互不退让的挑眉互瞪。何知涛再次开口:“那个女孩子既然出现在会场上,一定会被录影机摄到,今天的摄影都会制成带子,你既然要找那个女孩的这卷带子…”
“带子给我!”李龙腾猛然抓住他的肩膀。
他那突来的迫人模样令何知涛一愣。“龙,从你十七岁发生那件事至今,还是第一次看你对一个女人这么紧张。”
“废话少说,不管多少钱我都给,把带子给我。”他神愤怒然。对这神秘的黑发少女,他总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在胸口悸动,更何况她还故意利用两人间的情欲戏弄他,重创了他的男性尊严,无论她是纯真的处子或者老练的娼妓,甚至专门伤人的野猫。他都誓得她才干休。
“你都这么爽快了,我有什么问题?”何知涛举着手投降地接受。
他一松手,何知涛便站起来耸耸肩膀,看着也已站起的李龙腾,正色道:“龙,你对这女孩的眼神就跟当年对方兰媚一样,危险、可怕,或者,我不该将带子交给你,我不想你伤害别人,更不想你再受伤害!”
李龙腾看着他,眸中浮出少见的冷恻笑意道:“既然都说我认真起来危险可怕,那根本没有人能拦住我。放心吧,真到那时候,她也不见得会像兰媚一样死在我手中,至少我不希望这样。”
何知涛望着推开门的他道:“你才见了这女孩两次面就已经说出这样的话,我看那女孩的个性可不是很好对付的,这一点跟兰媚很像,不,应该是更难缠吧,因为她两次都在你身上留下杰作,再这么发展下去……”他寓意深远的哨然。“你早晚会为那个女人疯狂!”
“可能吧!”李龙腾回头望着他,唇角扯出往常的潇洒轻笑。“阿涛,你不是老希望我遭到报应,看来你也是嘴硬心软嘛!”
“别往脸上贴金,你要是出事了,就少了个可榨钱的对象,毕竟留个会赚钱的花花公子,虽然四处玩弄女人,若能够敲出钱来做大事,也算小过赎大罪。”
“是吗?”他笑着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