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自己自由了,长大了,成了一个插画家,画的还是那种充满了血腥气息的恐怖的漫画。不过,梦中的自己好惨,不仅是个二十好几了还没人要的老女人,还对一个奇怪的男人产生臆想……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世上怎么会有那种徒手就能穿透人体的人呢!
长大后的她实在太笨了,竟会在别人动手前先杀了自己,也不冷静地想一想——这分明就是个梦嘛!
……如果,世间真有那种力大无穷的人的话,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救救她呢?
她已经被关在这里好几天了,唯一与外界相通的是一扇够不着的小铁窗。那些人真可恶,竟把她关在离河最近的小屋子里,夜里河水的声音从铁窗外传来,让她一阵阵地哆嗦。想起了、想起了……
那天她与小峰被人追得好惨,好不容易过了河,她躲在树后等着小峰摇摇晃晃地走过狭窄的木板桥。
然后她看见小峰掉了下去。
明明就只有那么几步,她该叫的,也许她一叫,附近正在找她们的人就能来救起小峰。可是她不敢,那些人说过无论怎样都不能被人发现。
她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小峰在河中心失去了踪影。
几天之后,他们在下游发现了小峰的尸体,好可怕,她从不知道死在河里的人会膨胀成那样,像一个苍白的气球,可小峰的手里还死死抓着那个偷来的钱包……
不!不要想了!她再也不去偷钱了!
“不去了!”楼岚尖叫着跳起来。
不干了,再也不干了……
眼睛一时无法适应眼前的黑暗,她在床上颤抖了半天,才醒悟到刚刚只是一个梦。
“王八蛋……”她喃喃着抹了一把脸,指尖上全是冷汗,棉质T恤也像是浸过水似的黏搭搭地挂在身上。她下床去开灯,摸了半天却没触到床头的开关。
开关呢?双眼在墙上扫视一圈,发现灯的开关竟跑到了床对面的墙上。
怎么回事?楼岚不禁有些糊涂了。
不管了,反正天色又不暗,不用开灯也看得见。
挠挠头,突然觉得不对劲起来。窗外的天空明明就很黑,而且,她家的窗子有这么大吗……
“咔嗒!”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异响,楼岚尖叫一声,霍地转身。
站在门边的男人显然没有被吓到,而是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
“你醒了。”
说着随手关上门,仿佛很累地边松领带边在沙发上坐下。
“我……我没有死?”楼岚惊魂不定地问,看到男人的一刹那,所有的事都涌回了脑中。
“没有。”傅允修开始找打火机,淡蓝色的火苗闪过,熟悉的烟味便淡淡飘起。奇怪的是,尽管没有开灯,楼岚仍能将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黑暗似乎对傅允修也不起作用,他瞥过她古怪的脸色,蹙起了眉,“你没死成,觉得很遗憾?”
鬼才遗憾!楼岚咬咬牙,“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她不是笨蛋,不会认为对方将她救回来却一无所图。
“条件?”男人诧异地扬起眉,“……没有。”
没有?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事情?”杀人放火走私贩毒之类的?
“你能做什么?”男人冷冷地反问,眉间有些不耐,仿佛她是个大麻烦似的懒得多看一眼。
“……”楼岚静默了半晌才体会到他说的是实话,她开始慢慢地朝门口移动,“我不会多嘴的。”开玩笑,能捡回条小命就算不错了。
傅允修哼了一声,起身脱去身上的西服外套。
“我以后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她要搬家,她一定要搬家!
眼角瞥见门口只有一步之遥了,楼岚一口气将剩下的话说完,“所以谢谢你的关照打扰了后会无期——呀!”
那声哀叫发在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之际,她明明就要触摸到门把了,可就在那一瞬间,门上的弹锁“嗒”一声自动闭合了。
冷汗再度滑下楼岚的背脊,不……不可能,她根本还没有碰到门锁,白天时也是,那几人死在那里,她却没看到这男人手上有任何武器……
她僵硬着身子缓缓回头,正碰上傅允修刚将外套挂好转过身来,领带斜挂,衬衫扣子松至胸前,一歪头,嘴角的香烟便在昏暗的空气中划出一道亮线。
“你以为,”他抱臂倚在壁柜说道,“我会放你走吗?”
楼岚再度感到那股恐怖气息,白天她面对着这个一边笑着一边舔自己指尖上鲜血的男人时,那种恐惧。
她之前怎么会认为这个男人很优雅?不,他的一举一动确实很优雅,就连眼下这样衣冠不整的时候他也不难看。她弄错的是仅仅因了从望远镜中看到他穿着家居服给花草浇水的样子,就直觉认为这是个温柔的人,她一定是疯了!
“你说过……不要我做什么事的……”她从喉间挤出声音来。
“你确实无需为我做任何事,但不意味着你可以离开。”
“你要把我关在这里?”楼岚脸色发白。
傅允修闻言顿了一下,“不是,你可以出门,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但是一入夜就必须回来。”
“为什么?你还不如杀了我!”开什么国际玩笑,她才不要与这种奇怪的人扯在一块!
“你以为我愿意吗?”此刻那个“奇怪的人”端正的脸上满是不耐烦,“还有,请你弄清楚,不是我要杀你,到底是谁在我面前莫名其妙地刺自己一刀的?”
他走向楼岚,看到后者下意识地缩起身子,又哼了一声:“过段时间我自然会放你走,在那之前这个房间暂时让你使用——至于原因,我不认为有必要向你解释。”说罢,他伸手拉开她身后的门走了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