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个讨厌鬼,我这件媒人服才刚做好,只穿一次……”她一定要宰了他,用他的皮做双人皮靴!
欲哭无泪的叶妍瞪着一身恶臭,脸色铁青,怒不可遏。
“不讨厌,不讨厌,我喜欢圆圆的月亮……”软软的好好摸,像剥开的荔枝肉。
闻言,她脸一沉,张口咬住他抚颊的指头。“明明都已经变傻了,还敢嘲笑我脸大。”
“不傻不傻,你咬我,会痛……”他含住痛处,一脸委屈地睨她。吐完之后的李承泽似酒醒了大半,不需要人扶持也能站得平稳,他不晓得为何被咬,只知手指痛,不太高兴地看着凶手。
“不痛干么咬你,就是要让你清醒一点……啊!快蹲下来,不许抬头。”
李承泽乖乖的蹲了下来,看着她。
天哪!他真听话,完全没有一丝质疑。望着他小狗般纯真信任的眼眸,她有点傻眼……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跋扈狂妄的他只会颐指气使,使唤别人为他做事,怎么可能听别人的命令。
她开了眼界,心想趁他发傻之际先捉弄他一番,好回报他过去的“照顾”,然而在看到那双全无防备的异色瞳眸后,满脑子的坏念头立即烟消云散,不自觉地感到内疚,趁人之危是小人行径,她怎么可以做出有违良知的行为,这样跟之前的他有什么两样。
“你在躲谁啊,是我大哥吗?”好像很好玩,躲起来让人找不到。
叶妍突地一讶,以为他回复原来的他。“你知道他要害你?”
“害我?”他捉了捉耳后,一脸茫然。
“看来是我搞错了……”不过他方才的反应,一点也不像傻子。
“啊!我认出你了,你是妍姊姊……”拿了很多柿果的人。
脸一黑,她咬牙切齿地用手封住他的嘴巴。“是妍姊儿,不是妍姊姊,再让我听见你喊我一声姊姊,我就把你的手指头全咬光,一根不剩。”
“嗯嗯!”他拚命点头,就怕没指头拿筷子吃饭。
新郎该入房的时辰已过了许久,久候不到李承泽的李承恩有些不耐烦,便从新房溜出,想快点找到异母弟弟,好让他喝下毒酒,送他上路。
他匆匆走过回廊,又捉住数名奴仆追问,不甘心垂手可得的成功近在眼前,独缺东风。
眼尖的叶妍一瞧见他走近的身影,连忙拉低身侧醉鬼的身子,两人紧密贴合地躲在围栏下,借着阴影掩去行踪,避免被人发觉。
可心性单纯的李承泽全然感受不到危机,只觉得好玩的学她一样压低声音交谈,不敢大声说话。
“李府太危险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恐怕不出三天,喜幛要变成白幡了……”
唉,她为什么要管他死活,坐视不理不就清心快活吗?偏偏良心不放过她,要是不插手此事,她作梦都会梦到他七孔流血,将他一头白发染红的恐怖模样,蓝色瞳眸控诉着她见死不救……
“妍儿,大哥走了耶,我们要去哪里玩?”上次家里的仆人带他去河边,那儿的流萤好多,可以做灯笼,而且一闪一闪的好像天上的星子。
正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的叶妍脑子一片紊乱,没听见他脱口而出的称谓。“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还想着玩。”
一听没得玩,李承泽丧气地垂下肩。“那我回去洞房了,娘说不能让新娘子等太久……”
“等等,你给我回来。”一听到他要自投罗网,她连忙使劲地拉住他。
“还有什么事,我困了,要回房睡觉。”她的手好小,像小兔子的脚掌,软软嫩嫩的很有弹性,李承泽忍不住又揉又捏。
“喂,不要玩我的手,我……”她抽回手,瞪了他一眼,然后大大地吐了一口气,柳眉一横。“不管了!你,跟我走,你这条命我保下了,绝不让牛头马面把你带走。”
叶妍心中只想着如何保住这个死对头的小命,浑然没发觉那双看似憨直的异色瞳眸,微闪过一丝正经的眸光,似防备又似谨慎地凝娣了她一下,最后,突地将整个身子往她瘦弱的肩头一靠。
“……喂,你给我站好,我是说要保你,不是说要抱你……可恶,叫你不要喝这么多……你要压死我了啦……”叶妍不敢大声嚷嚷,只能气得一边嘟嚷一边拖着他往后门走去。
凌乱飘散的银白发丝掩去了清俊面容上微扬的笑弧。
真的傻了吗?
或许只有李承泽一人知晓。
为了不想再有被人加害一次的机会,身中奇毒的他想,在没查出真相前,或许离开避险也好。
而她,叶妍,一个很想捅他一刀的“仇人”,却是他唯一信得过的对象。
第六章(1)
“小、小姐!你的房里有个……呃,白头发的男人……”
别再嚷嚷了,没瞧见她头疼得快要裂开吗?叶妍很想拿乡头敲晕这个比媒婆还会喳呼的丫鬟,省得在她耳边叽叽咕咕。
“后悔”两个字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相信两眼没瞎的人都看得见,她已经为了一时的鲁莽行动付出惨痛的代价了。
那个乖乖坐在椅子上望着她的挺拔身影便是她头疼来源!
唉,她一定得了失心疯,才会做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行径,身为媒人的她竟然偷偷拐跑新郎官,简直匪夷所思,此事若传了出去,她家两代的媒婆招牌真要被人拆了当柴烧,没人敢再找她说媒。饮这下子该怎么处理?她毫无头绪,只晓得麻烦又再一次找上自己。
“小……小姐,他的眼睛……呃!很奇怪,会不会吃人……”春草没见过蓝眼珠的人,真骇人。
丫鬟的喳呼让处于崩溃边缘的叶妍终于耐不住了,顺手抄起织布的梭子一扔,那惶恐的颤音才停止,还她一个宁静。
不过最叫她恼的还是那个穿上她老爹旧衫,依然清俊出众的李承泽,除却他的少年白和异色瞳眸外,这男人还真有几分叫人芳心乱颤的俊色。
不行,她得坚守绝不“监守自盗”的原则,即使他秀色可餐,多看两眼就有被深邃瞳眸吸入之虞,她还是画出一道界线,不得越界,而且就算他皮相好看,骨子里还是那个讨人厌的死对头啊。
现在她满脑子转的都是如何安置这个逃命中的李二少,他是有家归不得,最亲的两个人密谋要毒害他,以他目前的状况,实在无法应付奸狡的豺狼。
唯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赶快想办法治好他的傻症,再一脚踢他回李府,让他自行面对府里意图对他不利的手足和妻子。
“阿牛,你过来。”纤指轻勾。
愣了一下的李承泽比比自己鼻头,神色困惑。
“对,就是你,从这一刻起你的小名就叫阿牛。”好记又好叫,符合他此时的直率性子。
“可是我叫阿泽,阿牛不好听,我不喜欢。”浓密剑眉微拢,不开心的心情明写在脸上。
“少啰唆,我说阿牛就阿牛,你最好听话点,否则我不给你饭吃,饿你三天三夜。”看你怕不怕!饿肚子最难受了,小时候她不乖,娘就用这一招管她。
叶妍把他当成不成材的稚童管教,以为他变傻了,应该不会反抗,便自作聪明地想先给个下马威,好一吐昔日被他压得死死的怒气。
然而李承泽并未真如大家所见变得痴傻,自从他中毒,昏迷睡了长长一觉醒来后,他的脑中彷佛隔了一层什么,一开始他记不清周遭的人事物,只记得娘亲,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反而觉得世界很美好,他闻到花香、听见鸟啭,凡事直来直往,不懂得拐弯抹角,心里在想什么完全表现在脸上,不去隐藏,他的笑容整天挂在脸上,彷佛要将过去几十年消失的笑容补回来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