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意伯嫡长女。”他特意强调嫡长两字,一般世家极为看重嫡子、嫡女。
“诚意伯……”那是哪户人家,没什么印象。
陆氏被“嫡长女”三个字震慑住了,又一时没想起诚意伯是何许人也,心口吊了十五个桶,七上八下。
她会想不起诚意伯一家的事,跟她的身分有关,她毕竟是寡妇不常与府外之人往来,什么婚丧喜庆人家也不会下帖子给她,她的亲生儿子品阶又不高,没人想巴结,因此对京里的勋贵也不甚了解。
欧阳无恕便是知道她的弱点,让她无从拒绝,措手不及的顺着安排。
“这件事忠义侯夫人会出面,你等着喝孙媳妇茶即可。”
他没说婚期定在两年后,让陆氏惊讶得几乎跳起来。
“什么?”怎么就定了,她还没同意呢!
欧阳无恕不等她的回复,笑着离开,看到那张涨得发紫的脸他感到特别痛快,这个老女人也栽在他手中一回了吧。
跟在他身后离开的单军,一等到远离陆氏的院子,便低声开口——
“主子实在不该和老夫人正面对上,太直接反而不利。”陆氏心眼多,成事不足,坏事是轻易得很,他得小心陆氏背后使阴招,暗中破坏。
单军喊欧阳无恕原本是唤公子的,但随着欧阳无恕的官阶越来越高,年纪越来越长,再喊公子不合适,他原先即是平阳侯府家将,理应唤少主,便改口唤主子。
欧阳无恕自然知道陆氏阴险,只是他实在不愿再忍耐陆氏母子俩。
“这些年二叔又夺走多少东西?”他昂首阔步走回他所居院落“松涛居”的书房,一整排的书架上放的皆是兵书。
神色一沉,单军垂手回答。“五万多两。”
“你就这么给出去?”他拚命得来的私产倒给狼叼了。
单军苦涩的道:“不是给不给的问题,而是他整日在门口哭穷,要人救济,还买下一堆东西要店家到府里收款,我不给老夫人就闹,一要绳子往脖子套,扬言要上吊。”
“下次再有这种情形就给她白绫、毒酒、匕首,三者选一,我给她守孝。”
“这样好吗?”有违人伦,落人口实。
欧阳无恕冷笑,从兵器架子上取下一柄短刃轻轻擦拭,“她想死我成全她,岂不就是全了孝道?我用上等的金丝楠木棺葬她。”够盛重了吧!风光大葬。
单军闻言喷笑,“老夫人真会气死。”
他一哼,“我还怕她死不了,装模作样,日后再有人上门要帐一律打出去,半毛钱也不准付。”
“但你二叔他……”是个浑的,若是不要脸在府门外大闹……
“亲叔侄都不见得情谊深厚,何况是隔着肚皮,不用给他留脸面,若是想闹就叫京兆尹来处理。”他就不信治不了赖皮,想在他面前耍手段绝无可能。
单军点头,表示明白,接着转了个话题,“晴小姐人很不错。”
“晴小姐?”他挑眉。
他笑了笑,心照不宣。“主子几时瞧上她的?小姑娘足智多谋,聪颖慧黠,堪为良配。”
一说到如花绽放的姑娘,欧阳无恕硬的表情忽地柔和了,“想着、念着,就往心里搁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这三年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时会想起她,远望圆了又缺角,缺了又圆的月亮,想着她是不是站在月光下,看着同一片星光闪耀的夜空。
想就停不下来,成为心口一道抹不去的影子,那时他还不觉得心动,只把她当妹妹看待,心想回京后收她为义妹,两人以兄妹相称。
可是当她从天而降时,发现眼前令人惊艳的娉婷少女是她,他心中的火莫名地烧了起来,整个人感觉快要沸腾了。
那时候他什么也没想,只想着她合该是他的,两人的缘分早就系上了,谁叫她自投罗网。
“可晴小姐尚未及笄。”主子是不是急了些。
欧阳无恕低声一笑。“所以要先下手为强,握在手心的才是自己的,我看中的人,绝不容许他人觊觎。”
单军失笑:“主子,这不是战场。”
“却攸关我的一生。”比打仗还凶险,只准胜,不能败。
单军认同的点头。“主子说的有理,若不早点定下来怕夜长梦多,咱们老夫人和诚意伯府的伯爷夫人都是心思多的人,若不仔细安排,她们恐怕各有各的盘算。”
他了然,“你去安排吧。”别让人发现破绽,两家是要结亲不是结仇,务必做到天衣无缝。
第七章 起心动念定婚约(2)
是夜,清风徐徐,月亮黯淡无光,正宜做贼,果然诚意伯府有道黑影飘然而至。
“你能不能别每次都像偷儿无声无息的闯入?我这儿好东西太多,你想偷哪件啊?”
这几年她开铺子赚得满盆满钵,房里现在用的件件是宝贝、有本事把紫檀木雕石榴海棠嵌黄玉拨步床给扛在肩上搬走,她也好道一声“真汉子”。
“我偷人。”要是真能把她偷走,可就一劳永逸。
披着秋香色外衣的苏子晴没好气的横眼瞪他,“人不给偷,你从哪里来就往哪里走,少做宵小。”
“别急着赶人,我来瞧瞧你。”如回到自己的屋子,身形高大的男子取了玉杯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瞧过了就走,这里不是酒楼茶肆,不留客。”他也不想想三更半夜在一名闺阁女子的屋内出现,对她岌岌可危的名声影响有多大,她被他害得可惨了。
恨死他了,这家伙。
瞧过但没瞧够,当年秀秀气气的小脸都长开了,有大姑娘模样,让人忍不住多瞧两眼。她眼儿有点凤眼的媚,眼角微微一勾,却又不至于妖娆轻浮,水亮眼瞳彷佛映着山岚雾色,令人沉醉。
“你是专程来调戏我的吧!”她愠怒的骂道,不敢相信他竟成了个无赖。
欧阳无恕低低一笑,“是久别相逢,特来相会,久未见面甚为想念,有些……相思难耐。”
她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说得好像我们有见不得人的私情一样,你不把我害死不甘心是不是。”
他又笑了,“难道没有?”
看着她粉润小嘴,他的眸色转深,喉头干涩,想起那一日的香软,微带一丝甜。
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苏子晴更加恼怒,“你是来拿放在我这儿的匣子吧!我拿给你。”她急于撇清关系,把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赶走。
“不用,搁你这,当聘礼的一部分,做日后的私房。”给出去的就没打算收回,反正她早晚要掌理。
“我以为你在开玩笑!”身子一僵,她缓缓转过身,手上是当年的檀木小匣子。
“终身大事岂可玩笑,三年前我就说过要娶你为妻。”那时是为了顾全她的名节,以此偿还救命之恩,而如今是随着心意走。
“可是我拒绝了。”她明明白白告诉他,施恩不望报,他要报恩的最佳方式是从此成陌路人,谁也不认识谁,但是他从不当一回事。
“我没同意。”他手一摆,十分无赖。
“与我无关。”他不同意她就得嫁吗?他以为他谁呀!这么自以为是。
“你需要我这门亲。”如同他也必须早日订亲样,他们都怕被自家人算计。
当年他们还顾虑着诚意伯夫人的暗害,可如今两人羽翼已丰,都有自保的能力,婚约只会是助力,而不会是催命符。
苏子晴一噎,脸色微带一丝阴郁,“你怎么晓得的。”
“因为我也面临相同的处境,你有后娘,我有继祖母。”这两人都想操纵小辈的婚事,藉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