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主子他不喜欢奴婢,主子只喜欢夫人。”千染是个高个子,却极力把自己缩小,希望把自个儿藏起来。
闻言,苏子晴忽然笑了,“订亲了没。”
“没有。”她又摇头。
“除了没有你还会说什么?”她发现没事逗逗丫头也挺乐的,她似乎很怕她。
“奴、奴婢不太会说话……”她口拙。
“不会说话是哑巴。”看千染张嘴不知道能说什么,她噗嗤一笑,感觉酸痛感消退了些,吩咐道:“好了,不逗你了,我陪嫁的那四个丫头呢?怎么一早就不见人影?”
“回夫人,春姊姊在厨房里给夫人弄早膳,剪秋姊姊说要帮忙生火,枯夏姊姊正准备你泡澡的药材,藏冬姊姊则在烧水。”她一口气把事情说完。
“她们都比你小,怎么一个个喊姊姊。”也不怕绣春几个折寿,承受不住。
千染涨红着脸,“她们是一等丫头,而奴婢是二等丫头,所以……所以……奴婢不能逾矩。”
“好吧,你去叫她们过来服侍,别瞎折腾了,我这一身散架的骨头还要她们梳理梳理。”腰酸背疼,这要命的体力活,她天生不是纵欲的命,得让某人节制点。
“是的,夫人,奴婢马上去唤人。”千染有如一只受惊的老鼠,飞快的往外退。
须臾,四个丫头都回来了。
“小姐,你醒了呀!将军一早叮嘱奴婢不能吵你,让你睡到自个儿醒过来,快把奴婢憋死了。”急性子的剪秋快人快语,忙着告状。
她力气大,扶着主子起身,又抱起虚软无力的身子往注满热水的浴桶放,绣春接手解开小姐打结的发丝,一一梳整再用香胰子一抹洗起头发,枯夏将调配好的活血化淤药材往水桶扔。
“说说,什么事让你憋着了。”她大概很久没受过气了吧!在香涛居内每个人都晓得有个能打巨石的丫头,不好惹。
小姐让她说,剪秋便一股脑一吐为快。“一大早奴婢们等着厨房送早膳来,可是左等右等等不到,所以奴婢就去瞧了,看看有没有做好,顺便催催他们,早膳不吃没力气……”
“嗯!你是个好吃的。”吃得多却又吃不胖。
剪秋腮帮子一鼓,“小姐,不用这么损人,奴婢吃的多,干的活也多,奴婢是把自个儿当驴子来使。”
“偏题了。”这丫头一说起废话滔滔不绝。
她干笑地又转回来,“奴婢去了厨房一看,一个人也没有,冷锅冷灶,连一点火星也不见,奴婢没吃饭就走不动,看到昨儿没吃完的剩菜剩饭便囫囵一吞,这才有点饱意,饭菜的味道都有点馊,难以入口……”
“说重点。”
几丫头掩口偷笑,她们都了解剪秋话多的性子,开口是拉拉杂杂的废话,叫人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说重点?”她怔了一下,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想了,一会又继续接着说:“奴婢有力气了就捉了个人来问,原来老夫人那边身子不适,吃什么都没味道,就把将军这边的厨子全叫去了,连烧火丫头也不留,着能不能烧点有滋味的菜肴。”
原来如此,苏子晴微闭眼儿,勾起的唇角微带讥诮。“老夫人年纪大了,牙口不好,那就多派些人去侍候,绣春,你再找十个、八个厨子给老夫人送去,每天变着花样煮食,能让夫人吃完一碟子菜我赏一两,十盘菜全吃完赏十两。”
“是的,小姐。”小姐又要开涮了。
“什么小姐,要改口喊夫人,将军的女人有诰命在身。”刚练完武的欧阳无恕一身汗地走了进来。
“啊!出去、出去,我还在净身。”苏子晴连忙往水里沉,只露出颈部以上。
黑眸一眯,燃起火苗,他沉声吩咐,“该出去的人不用本将军开口,自觉地往门口走,别让本将军送。”
“是。”绣春把手上拭湿发的布巾交给欧阳无恕,几个丫头鱼贯而出,临走时还窝心地将门阖上。
“欧阳无恕,你太可耻了,怎么可以把我的丫头都赶出去。”光着身子和他面对面多不自在,感觉很羞人。
“叫我夫君或是恕,本将军亲自侍候夫人还有什么不满的。”他拢起湿滑青丝,以不弄痛她的力度轻轻一拧。
“欧阳——”她才一张嘴,吻就从头顶落下。
“喊错一次吻一次,看你有多么盼着为夫与你亲近。”他笑得奸诈,一手滑向雪肩,没入水中。
“你……别胡闹了,白日宣淫……”苏子晴身子一软,将他使坏的大手拉出水面,就听他发出低沉笑声,如窖藏多年的陈酒,惹人迷醉。
“我是想告诉你一声,该去敬茶了。”
“啊!敬茶!”她就知道忘了某件事,原来是这个。
看看外面的天色,惊觉已经迟了的苏子晴赶紧从欧阳无恕手中抢走擦发的布巾,遮着身子往屏风后躲,高声唤丫头进来为她着衣、梳发,上点能见人的薄妆。
同时,欧阳无恕借着妻子还热着的水洗漱一番,苏子晴着装完毕的时候他也刚好系上腰封,碰碰腰上看似铜环的软剑,他向来剑不离身,七、八年来都习惯了。
“别急,慢慢来,祖母不会比我们早到多少。”要端架子就端着吧,端久了自己下不了台。
“你的意思是……”看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苏子晴真的不急了,慢条斯理地插上嵌宝石金丝点翠小簪。
“果然聪慧,一点即通。”老太婆不要脸,他们也就不必给她留面子,免得得寸进尺。
她得意地一扬眉,“我天生敏慧,才智过人。”
欧阳无恕一听放声大笑,搂着娇妻不放手。
“……夫人,奴婢给你熬了莲子百合粥,奴婢放凉了,你大口吃不怕烫。”善厨艺的绣春这时端来好入口的甜粥。
“好,我先吃几口,再去敬茶,剪秋和枯夏跟在一边侍候,你们一个力气大,一个擅用毒,哪个敢轻举妄动就动手,绣春、藏冬先去用膳,等我们回来你们再交换。”苏子晴三两口就把一碗粥吃完,因为煮得的够绵密,不用嚼,像喝浓汤一样滑顺好入喉。
“是的,小姐。”
异口同声的“小姐”一出,欧阳无恕冷冷一哼,几人瑟缩地干笑,装没听见的兵分两路。
当小两口携手来到认亲的厅堂,陆氏也才刚到而已,不过前后脚功夫,两人还看见她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进去的背影,谁知她一坐下,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责骂。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羞不羞愧,让我个老人家候了你们大半天,尤其是你,才刚进门就不守妇道,带坏我将军府门风,还不给我跪下,不跪足六个时辰不准起来。”哼!看着一副柔弱样,她哪会拿捏不住,三两句话就把人震住了。
这老太婆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敢搓磨他的女人。
怒气冲神的欧阳无恕刚一动,一只小手就拉住他,他低头一视,面色如常的小女人朝他一摇头,目露笑意。
“祖母错怪人了,天一亮孙媳妇就梳妆好等着给你敬茶,可夫君说了你年老体摔,走两步喘三步仿佛快断气,叫孙媳妇体谅你上了年纪,让你多睡一会儿别累着了,你老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孙媳妇哪担当得起……”她假意拭泪,好像老人家快不久人世。
左一句上了年纪,右一句老人家,再来个年老体衰,还加上快断气、三长两短,尚且未到五十岁的陆氏气得人都快厥过去,脸上没什么皱纹的她最怕人家说她老,长房的孙媳妇一直说个没完,宛若拿刀子往她心窝里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