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阳光透过浓密树荫洒落点点金光,落在满是苔藓的大树气根上、泥地上,丁萌萌兴奋地瞪大着眼睛张望。
蓦地,一只蝴蝶在眼前翩翩飞过,她兴奋地嚷嚷。「啊!妮妮你看,是蝴蝶耶!」
丁萌萌扯开小短腿,跟在蝴蝶身后,时而往东、时而往西地跑。
在她累到气喘吁吁走不动时,蝴蝶终于停歇在眼前一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前。
她绽开笑容,童言童语地对蝴蝶说了好多话,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发现身旁的一切好陌生喔!
四周都是大树,树林间有好几条路,但是每一条路却都长得很像。
「糟糕了,妮妮,我们现在在哪儿啊!」她将怀里名叫「妮妮」的娃娃抱得好紧,努力看了好久,却还是得不到答案。
她好想哭,但是院长曾经告诉过她,遇到事情不是用哭就可以解决的。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想哭的感觉,选了一条看起来最像刚刚走过的路,勇敢地向前。
走不到五分钟,她却感觉到树荫愈来愈浓密,风愈来愈凉,让她愈来愈害怕。
蓦地,一阵风起,耳边传来呼呼呼的声音,吓得她心中恐惧奔窜而出!
是森林里的恶魔要来抓她吗?
她扯开步伐跑得好急,慌乱中,不小心踢到某棵大树的气根,重重跌了一跤。
她来不及喊痛,正想捡起妮妮,却发现妮妮身边多了一只绿色大蜥蜴,朝她吐着舌头,吓得她不加思索地起身继续跑。
她不断地跑着,一想到那只大蜥蜴有可能会追上来咬她时,惊恐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滚落。
季拓言远远地就看到小女孩惊慌失措朝他跑来的身影,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迅速地推着轮椅向前,最后停在小女孩面前。
看到季拓言坐着轮椅的身影映入眼底,丁萌萌抹掉眼泪,瘪了瘪嘴喊。「阿拓哥哥……」
季拓言用眼睛将她扫视了一遍,发现她的膝盖跌伤了,粉红色小洋装全是污泥和草屑,不带半点情绪地道:「大家都在找你。」
闻言,她低下头,心虚地咬了咬小嫩唇,过了许久才抬头看他。「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乱跑了。」
她是跟着爸爸来看季拓言的,却因为无聊,偷偷跑到别墅后山去探险,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让大家担心。
季拓言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外表淡漠,心其实早就被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给融化了。
她才七岁,还是个小妹妹呀!
他缓缓地伸手将她抱起,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没想到总是沉默、总是在生气的阿拓哥哥会对她这么温柔,丁萌萌好感动地抱住季拓言,甜甜地说:「阿拓哥哥你真好……谢谢。」
她一靠近,季拓言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以及抱住他那软软的小手所带来的柔软触感,整个人不自在地一僵。
她像一颗甜美的棉花糖……是他十五年悲哀人生里唯一的一抹美好,他舍不得推开她,只是奋力推着轮椅回别墅。
丁萌萌靠在季拓言单薄却温暖的胸膛,暗暗地想,她虽然也被父母遗弃了,但至少被现在的爸爸收养了,日子过得很幸福。
但阿拓哥哥却不一样……
因为他天生残缺被他的妈妈给遗弃了,他才会变得古怪、阴晴不定,其实没有人知道,他是温柔的。
她觉得阿拓哥哥很可怜,不应该一直陷在被全世界遗弃的黑暗当中,她希望可以给他温暖,让他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人……
第1章(1)
强烈台风过境后,虽然风势已减,但偌大的暴风圈还是笼罩在台湾上空,带来不容小觑的豪大雨。
台北近郊的山区,豪华的别墅群林立,每一栋别墅都具有占地辽阔和极富隐密的特性,向来是有钱人用来金屋藏娇或私人度假用的最佳选择。
某栋位在林地最深处、靠近山坡地的别墅,季家两兄弟正在最边间的书房里对谈。
「阿拓,你就跟我回家吧!你肯定比我更适合管理公司。」季柏言皱紧俊眉,俊雅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
他连夜从台北赶来这里,除了劝弟弟回公司外,最主要还是因为担心弟弟独居在山区别墅的安全。
此刻,屋外像要把世界毁灭似的滂沱大雨,完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加上书房的大片落地窗一直被厚重窗帘遮住,气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
季柏言的心情因此更为沉重。
无视兄长沉重的语气,季拓言像座石化在窗前的雕像般动也不动,挺拔却瘦削的身形融入在黑暗中。
见他不发一语,季柏言急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悲伤。「阿拓,妈……妈她恐怕……时日不多了……」
这句话似乎引起了季拓言的反应,他微乎其微地一颤,但开口说出的话却沉静得近乎冰冷。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她的事跟我无关。」
季柏言因为他的语气,心微微一凛。「我知道你很恨妈,但她对当初的决定很懊悔,你不要……」
「够了!」季拓言低喝出声,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对一个从一出生就被送走,独自养在山上别墅,从没享受过亲情母爱的人来说,母亲这个词早就成为一个禁忌。
季母因为无法面对自己生下了缺陷儿,便把双胞胎的弟弟给藏了起来,所以外界都以为季家只有一个儿子。
季柏言从小便知道弟弟的存在,纵使心疼母亲将弟弟藏起来的决定,却无能为力去改变,因此对弟弟充满了愧疚。
知道弟弟内心根深柢固的心结,也知道他并不如外表所表现的那样冷酷无情,季柏言没有再逼他,将话题重新带回公事上。
「那至少答应我回公司帮我吧!我知道你对公司的营运很有兴趣,否则不会提供我这么多对公司有利的决策。」
「季阳集团」是本土传统食品制造商,在祖父以及父亲积极拓展和转投资下,发展成资本额达数百亿、台湾数一数二的大集团。
可惜他们的父亲季延耀英年早逝,留下的孤儿寡母无力管理偌大的集团,最后委由季延耀的小舅子和一班忠心老臣合力掌管公司,却也只能勉强让集团维持营运,不致没落。
大家殷殷期盼季延耀的儿子季柏言长大成人,期望他能早日独当一面掌管集团,让集团重现往日荣光。
而季柏言也没有令大家失望,在舅舅和公司老臣的支持下,他在二十五岁那年以接班人之姿接掌季阳集团。
可惜季柏言跟舅舅丁义天一样,属于温和、优柔寡断的性格,入主季阳集团这几年来,虽具备企业家应有的决断力,但却少了点企图心。
有这样的继承人接管集团,要守成是没问题的,但若想恢复父祖辈的往日荣景,着实为难。
季柏言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块经商的料,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可以从事教职。
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责任,季阳集团是爸爸跟爷爷的心血,这当中又牵涉到千百名员工的福祉,他无法坐视不理。
但拓言不同,他完全遗传爸爸跟爷爷的经商能力以及商业头脑,透过在家自学进修的学习生涯,现在已经拥有工程、商业经济与科技方面的专业学位。
上一次他来找弟弟时,曾询问弟弟对公司决策的看法,弟弟冷静的分析与果决的判断,全都令他望尘莫及。
当时他就问过弟弟,是不是愿意跟他一起回去,共同管理公司,那他就不用时不时被那些请示他做决定的公文给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虽然拓言断然拒绝,但他却未曾打消这个念头,其实这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不忍心弟弟继续过着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