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太十分喜欢简思,吃饭购物时时带在身边,给张柔买衣服的时候,也不顾简思的反对买了很多衣物给她。简思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也不肯收下,张柔还使出上司的嘴脸,让她收礼倒好像逼她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简思不知道为什么,张家母女都好像非常热衷于把她打扮漂亮,就好像当年妈妈也非常喜欢给她买衣服,弄头发。
她长得乖巧俏美,很柔顺听话的样子,大概所有人都有娃娃情结,就连奚纪桓也是。
因为在张家帮忙,回家的时间不是很固定,张妈妈知道简思家的情况很同情,总是叫家里的保姆多做些饭菜,让简思带回去。
简思在厨房清洗装饭菜的保温饭盒,明天还要还给张家的,她听见妈妈在房间里叫她,连忙双手水淋淋的跑过去,她也发觉了,刚才吃饭的时候妈妈就很沉默,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她心里正担忧,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不高兴。妈妈瘫痪后脾气十分古怪,但她也摸到门道,妈妈沉默的时候最好不要问原因,一问肯定就发作了。简思倒不是怕妈妈骂她,上次去检查,妈妈的血压又高了,这对脑血栓的病人极为不利。
“妈妈的老朋友冯阿姨你还记得吗?”孔秀容看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
简思摇头,这么些年了,妈妈哪还有联系密切的朋友?她早都不记得了。
“今天她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你结婚没有,说她单位新来了个小年轻,没女朋友,想让你去见见。”孔秀容说的并不热心,显然久没联系的朋友突然为这事打来电话并不让她高兴。
“妈……我不想去。”简思低下头。
孔秀容冷笑,依旧没有回过头来看女儿,“我也不想让你去!当初如果你不犯贱自毁前途,就算是咱们家没钱了,以你自身的条件,也能选个好对象!哪像现在,给你介绍一个都好像是施恩!”
简思说不出话,指尖的水珠慢慢掉落在破旧的复合地板上。
“明天晚上六点,在福锦路的庆港餐厅,那个年轻人姓苗,订了四号包房。”
“妈……”
孔秀容倏然回头,眼神冷漠,吓得简思没敢继续说出拒绝的话。“人家好不容易想起你,你就去吧,别给脸不要脸!你要是能找个男人嫁了,我也就不用天天这么看见你就难受!”
简思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妈妈的心情太坏了,她不想再惹她更生气,说到底,妈妈是对她太失望。记得原来妈妈一边给她梳头,一边笑着说:“我们思思是最漂亮的女孩儿,妈妈的公主,将来一定能找个最优秀的男人当老公。”
她找了,结果却让妈妈那么绝望。
找个借口从张柔家提早走了一会儿,简思穿着平常的衣服,没有刻意打扮,按时到达了约好的餐厅。
她对这次相亲并没抱多少兴趣,就像妈妈说的,久未联系的冯阿姨想起她也不容易,她拂了人家的好意的确很不识抬举。
四号包房不算大,简思以为会看见一桌子人,至少介绍见面的冯阿姨应该在,没想到只有一个清瘦的男人坐在桌边。她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有些忐忑。
清瘦男人站起身,很有礼貌的问:“简小姐?”
简思点头,轻快地与他主动伸过来的手握了握。那男人为她拉开了临近的座位,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他拿了菜点有些为难,问简思爱吃什么,简思照例说随便。
他仔细挑选了一会儿,点了四个菜,还特意为简思要了果汁。
等待上菜的时候,他说了一些自己的情况,他叫苗程远,读的是本硕连读的医学院,今年刚毕业,分到冯阿姨所在的医院,冯阿姨非常热心,是医院有名的红娘,于是就有了这次的见面。
简思礼貌地保持微笑,医生……她又想起推着妈妈去看病时,那些冷漠的面孔,妈妈的病痛在他们眼中只是疾病无关苦痛,当她看着长长的处方单怯怯地问大概需要多少钱的时候,那些麻木的表情让她觉得无助。
她也敷衍的说了下自己的情况,基本已经放弃了这次机会。
苗程远也不是太多话的人,席间只是淡淡的交谈了各自的兴趣爱好,简思说的少听的多,一顿饭吃下来,连他人长的什么样都没看清,只知道很白净清秀。
接近尾声照例交换的手机号码,简思觉得,他说到后来也觉得无趣,开始还兴高采烈没话找话,后来也不怎么吭气了,估计也觉得她无趣。尤其她细细说明家中有个瘫痪的母亲,全家就靠她的工资支撑。不用说的太明白,他也该知道她经济上的窘迫。
从饭店出来,苗程远还是那么彬彬有礼地提出要送她回去,并且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银白凯美瑞,示意她上车。
简思摇头,说这里离她家已经不远了。
苗程远沉默了一会儿,简思觉得他不是很高兴,但她并不太在意。
他为她拦了辆出租车,很固执地预付了车费,简思被他推上车向他道谢的时候有些尴尬。
出租车的后窗是压下的,他俯下身,撑着车门很认真地说:“我很高兴认识你。”
简思脸红,飞快地低下头,她看清了他的容貌,很俊秀。
简思抱着张柔的风衣,站在摄影师后面笑眯眯的看蒋正良和张柔坐在湖边的石头上被拍摄助理摆出各种造型。张柔定的结婚照是最高档的那套,外景都要换好几套衣服,在三个不同的地点拍摄,简思跟着忙活,难得也到这好多年没曾踏足的森林公园逛逛。
张柔的伴娘是她要好的表妹叫韦欣雅,还在读大学,时髦又开朗,她穿着伴娘礼服披着外衣凑到简思身边,仍不免哆哆嗦嗦,接近九月,森林公园里的风有些凉。她小声笑着说:“我表姐结了婚,脾气都好多了,你看那助理的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这要搁往常,早一巴掌打过去了。”
简思笑出声,想着刚认识张柔的时候,是觉得她挺厉害的。
韦欣雅直直地看着她,倒让简思不好意思起来,回看了她一眼,尴尬地瞥开眼光。韦欣雅笑着说:“你笑起来太好看了,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你总是低着头也不怎么笑,受气包似的,我看得这个闹心,感觉你糟蹋东西啊!要是老天爷给我这么张好看的脸,我要天天昂头挺胸,哪人多往哪去,参加选美,应征模特,反正能让多少人看见就让多少人看见。”
被这么直接地赞美,简思不知道怎么回答,脸都红了。韦欣雅带着年轻女孩特有的张扬,说起话来手舞足蹈,又把她逗笑。
湖边的柳枝被风吹的娇媚摇摆,简思看得专注,是的,她最近爱笑了。以前她过的太辛苦,感觉毕业后前途茫茫,妈妈也总是发脾气,她怎么还笑的出来?如今虽然条件并没多大变化,但她有稳定的工作,张柔正良这样的朋友又总是伸出援手,就连他们周围的人也很热心的帮助她,她也能用多出力气的方式来报答他们,她已经非常满足,心情也好起来,韦欣雅不说她还真不觉得,她的笑容的确是变多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拿出来看了看,皱起眉头,是苗程远。那次相亲后,妈妈都没问她,大概也没抱任何希望,她也没向妈妈再提起过。苗程远却三不五时的给她打电话,就是简单的聊聊,也没再约她,或者说什么要继续交往的话能让她干脆说个理由拒绝,他不紧逼也不疏落,时间长了,她虽然觉得有负担,却没太反感,因为她知道他是个不会让她为难的人,很像当初的正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