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桐树推操着母亲。“娘,您快去我房里把笔墨取来。”
其实以前他也很爱读书练字的,可是腿断了之后,他想他一个残废总不能进京去参加科举,便意志消沉、自暴自弃了。
奉莲娘取来尘封多年的笔墨,她还记得这是用一百文钱买来的,当时见到儿子写第一个字时,他们夫妻满心欢喜,想着无论多苦都要让儿子去读书,将来好考取功名,不必过得像他们一样苦,谁知道造化弄人,小树给人打断了腿,他便再也不愿练字了。
金大秀见妻子眼眶微红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头。“别想了。”
任容祯看在眼里,心中微动。
一副笔墨触动了什么吗?怎么他们金家四口突然都陷入沉默,气氛也有些凝滞了?
金桐蕊不想大家不开心,她一把夺过笔墨扬了扬,大声地道:“我来磨墨!”
幸好弟弟被打断腿那时她还没穿过来,不然她怎么忍得了,肯定会去跟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她磨好了墨,把木板往桌上一摆,笑嘻嘻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小王爷。”
任容祯提起笔,斜睨她一眼。“好说,小王妃。”
金桐蕊把牙咬得死紧。
好啊,占她便宜,看在她爹娘的分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不过若是待会儿他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她肯定要大大奚落他一番,到时就别怪她嘴上不留情。写四个字对任容祯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他运笔写字,快速熟练,刷刷刷刷,漂亮俊逸的“金园食肆。”四个大字便写在了木板上头,就在金家人大气不敢喘一声的注视下,他又在旁边写下一行小字——招牌黄瓜凉皮,一碗十文钱。
金家四口还来不及对他会写字,还写得那么好看表示惊讶和惊艳,便被那高出了三文钱的价格吓到。
金桐树瞪大眼,倒抽了口凉气。“十文钱!”
金大秀搓着手,手足无措地道:“这这……容祯啊,你怎么写十文钱呢?点点说要卖七文钱……”
任容祯看着金桐蕊,气定神闲的搁下了笔。“你说呢金点点,你要卖七文钱还是十文钱?”
“你还真会自作主张。”金桐蕊不回答他,径自靠过去将那木板拿起来举高来看,看着看着,嘴角便满意地扬了起来。
其实她心里的定价就是十文钱,只不过怕她爹娘大惊小怪才暂时定为七文钱,打算广受欢迎之后再来涨价,没想到王子病自动帮她提高了价钱,不错不错,挺识货的,算她没有白收留他。
“点点你也莫恼了。”金大秀小心翼翼地道:“爹再去做一块木板就是,待会儿再重写过,这招牌是至要紧的,容祯你可千万不要再写错了,知道吗……”
金桐蕊笑着打断道:“不必重写了,我就要这块!”
金家其余三口均是一愣,只有任容祯弯起了嘴角,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要是她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他可要看扁她了。
第五章把那凉皮的配方给我们(1)
金园食肆正式在镇上市集摆摊做生意。
一开始,自然是人人嫌贵,可大家先前都尝过那黄瓜凉皮的滋味,见那摆在摊前的“样品。”又馋得紧,秀水镇本就不算是个特别贫穷的乡镇,各种物产丰饶,邻镇多来辨买,人们生活大多好过,自然也舍得在吃食上花钱。
第一日,金桐蕊不想做太多,估摸着要让人留点遗憾念想才好,便只做了四十碗的量,金大秀和奉莲娘担心做得太多会卖不充,她笑着要他们尽管放心,还说五十碗兴许根本不够卖哩。
果不其然,因为有先前三天的试吃功效,吃过的都晓得那黄瓜凉皮是怎么样的美味,第一日的四十碗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光了。
见她们娘俩不到中午便有说有笑的回家,金大秀和金桐树都惊呆了。
金桐树捉着姊姊连连追问:“姊,你真一碗卖十文钱?真的有人买?”
“真的,比珍珠还真!”金桐蕊一根手指戳到弟弟的眉心,笑得眼儿弯弯,“你吃了都馋到不行,你说别人试吃过会不馋吗?”
“那就好,那就好。”金大秀终于放下心来,脸上挂上大大的笑容。“外头日头那样大,你们娘俩站了许久肯定又累腿又酸,快去洗把脸歇歇腿儿吧。”
金桐蕊眉开眼笑,精神抖擞地道:“娘去歇着吧,我不累,我要来数钱,数数今儿个赚了多少钱,明天更有动力。”
大伙全被她那财迷的模样给逗笑了,金桐树也迫不及待地道:“姊,快快!快数数赚了多少!”
金桐蕊把钱袋子里的铜板全都倒在桌上,心里美滋滋的数着,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梦幻微笑。
任容祯看得好笑,她就这么爱钱啊?数钱是这么开心的事吗?自小便丰衣足食的他实在没法感同身受,不过看她开心,他也觉得心情极好就是。
“好啦!”金桐蕊都数完了,其实赚多少她心中早有数了,数目分毫不差。
金桐树眼巴巴的问道:“多少?赚了多少?”
金桐蕊不疾不徐地道:“四十碗凉皮,一碗卖十文钱,一共赚了四百文钱,四十斤面粉的成本是八十文钱,黄瓜和其它调味料要不了多少钱,姑且算十文钱吧,那么成本总共是九十文钱,净赚了三百一十文钱!”
金桐树听得眼睛都直了。“三百一十文钱……三百一十文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九千三百文钱,都快十两银子了!哟厚,爹,这可比咱们种田收的多呐!”
“是啊是啊,多太多了……”金大秀也是傻了,声音还微微颠抖了。
虽然他知道一碗凉皮要卖十文钱,也知道今天做了四十碗出去卖,但他没细算过,没想到能赚那么多。
金铜树急切地又道:“姊,那你多做点,明天卖个一百碗,咱们很快就能盖青砖房了。”
金桐蕊笑得神秘。“不,明天也是四十碗,天天都是四十碗,卖完就没有了,隔日请早。”
她这也是学了前世的饥饿营销,这样才能造成抢购和排队嘛,再说了,虽然赚钱重要,但身体也要顾,她可不想有钱没命花,她老爸就是最好的例子。
“为什么啊?”金桐树孩子气的扭着身子,脸上打了十个结。
任容祯对金桐树的撒泼很是不以为然,挑着剑眉道:“有何难解?不就是“物以稀为贵”五字。”
兴许是因为腿残,金家人对金桐树过分呵护,以致于都十四岁了,还经常耍赖蛮缠,就跟没断奶的娃儿似的,半点男子气概也无,教他很是看不过眼,想他十四岁时都跟他二哥在沙场上征战几回了。
“你容祯哥说的不错,你就不要再缠着你姊了。”
金大秀板起脸来也是有几分威严,金桐树自是不敢再闹。
金桐蕊把银子都交给了爹娘,自个儿乐颠颠地去灶房做饭了。
奉莲娘忙在后头喊道:“你不累吗?娘来做饭吧!”
金桐蕊清亮的声音由灶房传进了堂屋,“做饭怎么会累?我最喜欢做饭了!娘只管歇着,我来做!”
这一日的午饭,金桐蕊将黄瓜丝、萝卜丝、青椒丝、韭菜段加进牛肉丝里一块儿大火快炒,再加上一道文火慢烹的梅菜烧肉、两道炒青菜,又蒸了玉米面的窝头,日常里她讲究的是营养均衡,因此菜多肉少,加上天气热死人,她就不做热汤了,熬了解暑的老冬瓜荷叶汤,待放凉之后,下午便可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