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人陪自己死。
思索片刻,卫珩道:「阿沐,上官谦已有布置,想必对我他势在必得。假设他不知道今日的计划,我是他唯一的目标,那么还有机会选择,我们可以暂停计划,你领着虎贲卫和五千精兵全身而退。」
届时,他只要略施小计,定能让上官谦认定他是为大皇子做事,上官沐就能保命。
上官沐缓声回答,「卫大哥,我知道计划暂停代表什么,代表我可保住性命,虎贲卫将会交到我的手上,我有钱、有人,可以另寻机会,重新来过,可代价却是将失去卫大哥你。我绝对不要!没有卫大哥就没有现在的我,我为什么要保全自己而失去你。」
「你忘记先帝遗诏了?」卫珩拧眉,成大事者怎能拘泥于小节?
「卫大哥真的为没有你的筹划,我有足够能力在未来两、三年内将上上官谦赶下台?何况我相信此事结束之后,必定会迎来一场秋后算帐,那些与卫大哥联络过的百官绝对会受到波及,到时又是一场浩劫。
「而且经此一事,上官谦必定疑心更重,谁晓得什么时候会怀疑到我头上,怕是等不了我做足准备就会命人暗杀我,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做过。贤官被杀、忠臣被害,朝堂千疮百孔,卫大哥认为在他治理下的大锦王朝还可以撑多久?
「照原计划动手吧,再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我看好五千精兵,他们可以一对三,京畿大营算什么?宫卫算什么?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般人。」
听上官沐说得振振有词,卫珩拍拍他的肩膀,他长大了,变得懂事、沉稳了,尤其是待自己的一片心思,令他无法不感动……
卫珩深吸口气。「确定不后悔?开弓没有回头箭。」
「确定不后悔,开了这把弓,我就没想过要回头。我知道不成功便成仁,但是黄泉路上见着父皇,我也不赧颜。」上官沐抬头挺胸道。
话音才落,便听见外面鞭炮声震耳欲聋。
一声尖细的嗓音大喊,「吉时到!」
上官谦比卫珩想像的更迫不及待,迎亲队伍才刚进宫,他们就被宫卫团团包围。
卫珩上前一跪,问:「臣敢问皇上,这是何意?」
上官谦长期服用虎狼之药夜御数女,身子几乎掏空,他的脸色苍白,唇色黯淡,但脸上仍然带着倨傲。
天底下只有他负人,怎能让人负他,即使是他的亲生儿子,即使是自己最倚重的朝臣,只要踩到他的底线,他就不允许他们全身而退。
「卫卿心知肚明。」
「臣不懂,皇上赐婚,臣依命进宫迎娶康华公主,从过去到现在,臣从未违逆过圣意,不知怎会引得皇上怀疑?」
这时,天空飘来一片乌云,迅速掩去当空皓日,短短片刻间乌云越骤越多,四周越来越暗,风一阵阵吹起,让人心生不安。
上官谦转头看一眼张皇后和张尚书,张尚书会意,问道:「这段时间卫大少没少进出朝臣家里,试问,卫大人笼络朝臣,目的是什么?」
「张大人言重了,莫非你不晓得皇上想推百官清廉制,若不联络几位朝臣率先挺身当表率,谁愿意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银子?」
听到这里,上官谦看着张尚书,脸上更加不满。
看着两人的互动,卫珩冷笑。果然上官谦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便大张旗鼓圈禁大皇子,甚至调来京畿大营,行事毫无章法,只图一个痛快,他这个皇帝快当到头了。
他赌赢了!上官谦并不知道今日计划,五成胜率回笼。
张皇后见状况不对,忙道:「皇上,卫珩可是买通杨公公探听宫中之事,若无造反心思,何必在后宫安插棋子?」
安插棋子确实触犯宫中大忌,瞬间,上官谦目光变得凌厉。
卫珩冷笑,「皇后娘娘说我买通杨公公便是我买通的?皇上,臣心中无愧,愿与杨公公对质!」
「你明知道人死了,还说这种话?」
卫珩倒抽口气,故作惊讶。「臣不知道杨公公死了……但臣知道杨公公是张府的远房亲戚,当年还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过。」短短几句话,他就在上官谦心头埋下种子。
果然,上官谦眼底升起怀疑,视线落在张尚书身上。
卫珩续道:「臣还有一事,必须启禀皇上。」
「说!」
「张大人不满臣心悦玉仪公主,深怕臣与大皇子结党,成为二皇子的敌手,可他不晓得,臣忠心的永远是坐在龙椅上那位。」
卫珩正在拖延,京畿大营将皇宫团团围住,他的五千精兵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密道进入宫中需要时间,密道是先帝命虎贲卫筑的,上官谦并不知情。
此话说得铿锵有力,上官谦心神微震,看一眼目光闪烁的张皇后,道:「卫卿别恼,既然此事是有人从中挑拨,不如你到大理寺坐坐,把事情说清楚,里头都是你的老长官,怕也不会为难于你,如何?」
「今日是臣的大婚之日,若往大理寺一坐,不晓得会生出什么谣言。」
「放心,卫卿无造反之心,到时朕必定下旨,亲自为你辟谣。」
莫名其妙地风越来越大,猎猎风声吹散了上官谦的声音,吹得有人站不住脚,无来由的不安。
上官谦正要命人逮捕卫珩,突然一阵奇风吹来,把他吹个趔趄。
这时候,卫和向卫珩点点头,精兵已经入宫!
卫珩瞅准时机,一声令工,精兵迅速拥上,宫卫刚反应过来,已有数十人被斩于刀下,倏地兵器交击声不断交战,四周一片混乱。
卫珩撕掉喜袍,抽出藏在怀中的长剑,躲过几拨攻击,想抢身到上官谦跟前,不少宫卫已经上前护着上官谦往殿里退。
卫珩心知绝不能让上官谦进到殿里,他不要命地朝宫卫挥动刀剑,招招致命,七德跟在他身边,拼杀出一条血路。
刀起刀落,鲜血飞溅,转眼宫卫折损近半,这时一声呼啸,屋顶上黑压压地冒出了一圈人。
上官谦扬声怒喊,「射,把人全给我射死,一个不留!」
弓箭手听令,举弓。
「阿沐,上官谦交给你了!」卫珩喊道。
躲在乐手当中的上官沐抢身上前,施展轻功朝上官谦飞奔而去。
卫珩领着七德飞身上檐,斩杀弓箭手,说时迟那时快,几百枝前朝他们射去。
在半空中,脚下没有支撑,躲得了一躲不了百,眼见他们就要折在羽箭之下——一阵怪异狂风自下往上吹,将数百枝羽箭带到天空。
活了一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光景,反应迟钝的弓箭手还来不及抽岀下一枝箭,就让卫珩等人砍下头颅,血花四溅,残肢断臂齐飞。
风越吹越狂,守在宫外的京畿大营士兵根本听不见宫里头的厮杀声,他们连站都站不稳,被吹得东倒西歪。
很快,夺位之争结束,上官沐胜利,所有人欢欣鼓舞之余,也讨论着刚刚的异象。
卫珩明白是怎么回事,心情是说不出的澎湃。
上官谦一死,百官拥上官沐上位,遗诏出世,尘埃落定,他把朝堂交给盛为桐,自己跳上马背,飞快奔回寨子。
寨子里,数张长桌摆中间,桌面上鲜花酒水凊茶摆齐,百炷凊香插在子里,燃起一阵阵浓烟。
穿着白衣的楚槿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双掌合十,仰头、行五体投地跪拜之礼,紧闭两眼、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