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也没有力气作怪,僵硬的身体被推出公园外後,瞧见一辆厢型车缓缓驶过来;惨了,完了,一旦上车,她就是标准的人质了。
「上去。」
「唔……」古冥冥突然钉住不动,努力摇头,试图做最後的努力。」一旦被载走,她大概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枪管用力抵住她後背位置。「你,走不走?」扳机一旦预下,就会在心口开一个洞。
她全身汗湿淋淋,这样惊险的场面超乎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全身冰凉的她被迫举步要上车时——咻———细微的声响倏地传出,然後架住她的男人跟著颠踬了下,身体向下一滑,哀嚎了声。
「噢……」好痛好痛,意外来得太快也太突然,坏人根本来不及防备,眼看就要把猎物给掳走,利用她来逼迫「夜叉」自投罗网,哪知会杀出个程咬金来。
他心下一狠,打算杀了这女人,正要开枪——咻,细微的第二响,男人连举枪的机会都没有,左边脚踝就又中了一枪,他再也支持不住地趴倒在地上。
驾驶厢型车的司机见状打开车门下车,想支援同伴。
咻,手臂跟著中了一枪。
「啊——」两人惊慌失措地摔成一团,在连狙击者的方位都搞不清楚的状况之下,他们也不敢硬逼古冥冥上车,深怕再一个动作两人就会死於非命。
「快走。」受伤较轻的司机拖著同伴上车,关上车门後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现场,而自始至终都杵在原地不敢乱动的古冥冥只会发著抖,抖抖抖……
明明知道危险解除了,可是极度的恐惧却随著坏人的离去而泛滥得更严重。
她无法动弹,全身蓄满了即将崩溃的恐慌……
「你怎麽了?」不知何时,一抹漆黑的影子自後方渐渐笼罩住了她,熟悉的男性气息也飘进她的鼻端,凉凉讽语更是她错认不了的声音,明明知道对方是谁,但却回不了头。
「你很害怕?」瞧她的反应,项惔深深不以为然。
她全身发冷,连呼吸都是困难的,更遑论回头;水眸一回,又见到满地的鲜血,那是刚才挟持她的匪徒所遗留下,红色的血印怵目惊心,意味著生命可能的消逝,其实她刚刚就差点丢掉性命;古冥冥从来没有跟死亡这么接近过,她几乎一脚踩进鬼门关。
久久後,她终於开了口。
「我能不害怕吗?我差点就要被杀死了。」她虚弱地道。捂住几乎窒息的胸臆,声音抖得不成形,对於他——「夜叉」的出现没有一丝喜悦。
「哦?」项惔欺近她,俯近她耳畔残酷地嗤笑道:「这样不及格哟,古冥冥可是一位无敌女超人,为了完成任务不怕死不畏艰难,怎麽可以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呢。」
心陡地一沈,她抬起僵硬的脖子望著地——那张美丽却又残酷的面孔正散逸著无情的嘲笑,毫无人性地讽刺她。
「你、你——我都快吓死了,你却在笑话我,什麽狗屁*夜叉*,也敢自称为正义之土,简直是狗屁不通,乌龟王八蛋。」不被他所重视的愤怒让她突然凝聚起力气,可以骂得很卖力。
项惔眉峰一蹙,极快又恢复平常。「你自作聪明设计这个陷阱引诱我现身,没想到反倒遭人挟持,这是你咎由自取,与我何干。」他撇清道。
「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才必须冒这个险。」
他冷笑道:「有勇气惹事就要有勇气收拾善後。」
「是啊,我是该被教训,我是该死,那么你又何必现身救我,不如让我被绑架算了。」
「我也想。问题是我相信内幕杂志社的负责人不会让我置身事外。」一旦牵涉到人命就不可能善了,而且内幕杂志社的老板也不好对付,他不想无端制造出一个敌人。
「说来说去你都是在为自己著想,你这个人好可恶,你实在太可恶了,我……我……我——哇—。」她突然放声大哭,天知道她以为自己这回没命了,大概要去见阎罗王了,虽然最後是幸运的保住性命,可是却还要遭受到这种羞辱。「哇——你非但不安慰我,还笑我、骂我……你是这个世上最差劲的男人了,你好差劲,哇!」
项惔瞅著她的哭相。
小巧细致的瓜子脸虽然因为纵情的哭泣而显得扭曲,不过却展现最真实的自我,没有一丝矫情进作,直接地把自己的委屈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真情流露的她给了他一种极佳的舒服感。
瞧她哭得这麽尽兴,还骂得这麽痛快,项惔勾起唇角,也回道:「你活该!」
「你还这么说,哇—。」她哭得更大声。
她是最最最平凡不过的女孩子,怕鬼又怕死也很正常呀。
瞧她泪珠扑簌簌地掉,小脸惊惧地抽泣著,我见犹怜的形象让项惔忽然像豹似地攫获住她的樱唇,舌尖亦强势地探入其幽境内,恣意且雾气地敛取她小嘴的甜美,放纵地吮吻著……
她傻住,他激烈的吮吻一点都不温柔,却是成功地让她忘了抽噎,然後他强势的入侵也让她情绪翻涌,红霞浮上她的脸庞,吐纳的鼻息也愈来愈醇厚。
只是古冥冥僵硬的身子并没有因为这记狂吻而松弛下来,反而让原本呆滞的眼神冒出火花来——方才的挫败与委屈一股脑儿地炸开,化成反击与他唇舌交战。
舌与舌翻搅,唇瓣与唇瓣相互纠缠,狂野激烈地几乎要断了气。
两人终於无法再忍受这份窒息感。
气喘吁吁的停止下来,却是互瞪著对方,像是对彼方非常不满,却又移不开眼。
日光渐渐浮上,为大地开出绽蓝的明亮,但背对光辉的俊容恰巧藏匿在暗影之中,让她看不见他现在的情绪反应。
半晌後,两人气息止歇,古冥冥先开口问:「项惔,你干麽吻我?」
「因为你很吵。」他堂而皇之地道。
「我吵?」她深深吸了口气,又再吸了一口,然後笑了出来。「算了,我原谅你的侵犯,不跟你计较,因为我到底还是逮到你了,美丽的*夜叉*。」虽然绕了一大圈,不过结果倒是令她意外——「夜叉」终究但退是现身了。
原本可怜兮兮的哭脸转眼间就又变成笑逐颜开的俏容颜,他忍不住摇头叹气。
「你的情绪变化可真快。」
「对啦,我是一只变形虫啦,怎样?我就是没格调,我就是疯疯癫癫,我就是打死不退,我就是要——抓到你。」她蹦前一步,紧紧拽住他的衣袖。
他没有避开,也没有挥开她的手,鸷狂的眸子反倒牢牢攫住她的视线。
与他对峙著,古冥冥不仅不放手,反倒愈抓愈紧,她再也不想放开他来。
直到飞鸟翱翔拍翅的声音划过清晨的天空,声音的波动惊动了凝视的两人,项惔的眼神才又恢复成淡然。
「你真是个大花痴。」
她不以为忤地嘻嘻回道:「随你说,我不会介意,相对的,我更有理由纠缠著你不放,直到你答应我所有要求为止。」
「你对你的缠功很有信心?」
「原本是没有的,不过在我看见你现身以後——就又信心满满了。」谁叫他在她以为作战失败的最後一到现身救她,而且又吻了她——虽然他的吻很可能是出於制止她嘈杂的哭声。
她绽颜的笑靥很吸引人,项惔忽道:「走吧。」
「走?去哪?」她不解。
「鬼屋。」
「「「「请用。」平板脸、白粉面,像缕幽魂般地上前倒好茶水後,立在一旁静候吩咐。
「你们骗得我好惨。」古冥冥咕噜咕噜先灌水解渴,然後拿起筷子就拚命挖饭挟菜塞进嘴巴里,一夜没睡,再加上受到严重惊吓,她又饿又渴又疲倦的,所以先不管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坏东西为什麽先前要蒙骗她,反正他们也逃不掉。
「吃慢一点,小心噎死。」她一点形象都不顾,就在他面前大吃大喝了起来。
古冥冥的腮帮子胀得鼓鼓的,仍不忘反驳道:「咳咳……噎死总比饿死好。」肚子饿很难受耶。
管家不以为然的睨看她,从没见过这么粗鲁的女人,简直丢尽女人的脸。
终於酒足饭饱了,她瘫在椅子上直喘气,好舒服好舒服哦,再睡一觉就是人间至高无上的享受了。
她打了个大呵欠。
「想睡。」项佚问。
「嗯。」眼皮几乎要合起来。
「送她去客房休息。」
「是!」管家应道。
古冥冥疲倦地起身跟随管家绕到别墅的右边位置,那间客房就是上回她住的卧室。
「请。」
「谢谢。」古冥冥开心地要扑进软呼呼的床褥。
「你真敢睡呀?」管家的凉语忽然缓缓逸出来。「你上次不是怕鬼抓你—。」
「哼哼,你还敢说。」他也是参与吓她的成员之一,她会找机会回报的。「既然我已经确定是你们要我的把戏,那还有什麽好怕的。」
「哦,是吗——希望如此……」他哼了哼,撂下语焉不详的话语,才转身走出门。
古冥冥朝他扮了扮鬼脸,关上门,倒进舒服的大床,准备睡一个又香又甜的好觉。
「啊——」尖叫乍起,古冥冥霍然弹起身。「鬼……鬼……」她喃喃说著,身子忍不住打起哆嗦来。
「鬼在哪里?」磁嗓传来一声询问。
「鬼在……在?」她突然愣住。
「藏在你心里吧。」项惔接口道一点都不意外她又再度被梦魇给吓醒。
古冥冥发了好一会儿愣,摇了摇头,又拍拍苍白的脸颊,这才认知到自己此刻原来是置身在项惔的别墅里,而刚才她被杀死的情境原来是场梦。
「我作噩梦了。」她看著好整以暇的项惔,瞧他舒服端坐的模样不知道有多久时间?「你一直待在房间里?」
「我是一直在这里。」锐利的眼神扫过她馀悸犹存的小脸。
「为什麽?」她问。
「想看你被吓醒的蠢样。」
她怔了怔,但没有丝毫的不悦。「你似乎很确定我会狂作噩梦,然後被吓醒过来。」
「我等到了,不是吗?」
他指关节轻轻敲打扶手,虽然含笑的表情看起来不怀好意,可是却有一股甜蜜蜜的柔情莹绕着古冥冥的胸口。
「我看你是担心我才赖著不走吧。」她决定自恋地与他杠上,移下床,盘坐在地毯上,与他面对面。
「我关心你?」她的思考逻辑果然和常人不一样。
「没错没错—。」她很坚持自己的想法,然後讨好地请求道。「项大爷,既然你愿意*关心*我,那麽你就好人做到底,成全我的心愿如何?告诉我有关*侠盗组织*与*夜叉*的一切好不好?」
他顿了下,才问:「你为何执意要挖出我的秘密?」
赚钱呀。
「当然是帮你做宣传。」可惜不能说实话。「我是希望藉由这次的报导让人省思,甚至起而效尤,也许这个社会会因为好人变多了而变得乾净平和些。」她狡诈地歌颂伟大的情操。
他微微撇唇。「其实*侠盗组织*并没有什麽特别,不过就把碍眼的人事物给扫除乾净罢了。我说完了。」
[就这样?]她傻眼了。
「就是这样。」
「不成不成,完全没有重点。」
「这就是重点。」
她陵瞪他。「我看你根本就不肯说实话,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我贴身跟著你,哼哼,我就不信我拿不到想要的新闻。」
「你又变勇敢了?你又愿意豁出性命了?」他半问半讥嘲的斜睨她。
在暖暖公园时她害怕得像只禁不住惊的小白免,现在又勇气十足要做女超人。
她脸红红地反驳道:「我当然可以变勇敢的,为了钱我绝对可以,呃……」她倏地噤口。
「为了钱?」项惔点点头,一副非常了解的表情。
「咳嗯……」她连忙清了清喉咙,改变说辞,差点就漏口风。「不不不,不是什么钱啦,你听错了,我才没那麽市侩呢,呵呵呵……」白痴,怎麽讲出来了,没有人喜欢被利用;自然不能说实话。
他也没有再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地。
叩叩!
有人敲门,门开,是管家,不过他身旁跟著另一名女孩,是余燕。
「少——少爷?」余燕惊诧极了!盘坐在项惔面前的不正是那名八爪鱼女记者古冥冥吗?她怎麽会出现在别墅内?她老早该被少爷撵走才是,而且漫扬在两人之间的气息显得极暖昧、极亲昵。
「什麽事?」项惔回头问,冷冽的眼神是余燕所熟悉的。但他看古冥冥时,为何显得柔和?
「我来回报工作进度。」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好沈重,上次少爷派给她一个任务,请她调查某位仁兄的背景,而她调查有成,资料已经搜集完备,所以特地前来禀告;原本还冀望得到少爷的赞赏,不过依目前情况是不可能了。
项怏接过余燕送来的文件,快速浏览过。
「是什麽东东?」古冥冥好奇地想凑近一瞧。
「你给我把脑袋转回来!」余燕突然大吼,冲向前去扳过她的脸,机密文件她凭什麽愉看,而且被调查的仁兄正是内幕杂志社的头头,她更是看不得,以免泄漏秘密。
「看一下又会怎样?会死人吗?!」古冥冥的脑袋被她扭得好痛。七手八脚地把她的魔手给打掉。
「就是不许你看。」她气急败坏的警告她。「古冥冥,我警告你,你别太嚣张哦,小心我对你动手。」
「我就是嚣张,怎样?」瞧她一脸不善,新仇旧恨齐上,古冥冥也要让她不好过。「我不仅嚣张,我还要让你嫉妒到死,告诉你,我昨天晚上跟项惔共处一夜耶,对,就在这个房间,你想想看我们会做什麽事情来。」哼,虽然压根儿什麽事都没发生,不过瞧她脸色大变,她就觉得开心。
「你、你跟少爷……」余燕不敢相信少爷跟她在房间里度过一夜—。而这一夜里会发生什麽旖旎事件—。她控制不住心思去臆测……尤其少爷也不否认。
项惔瞥了眼古冥冥!她吐了吐粉红色舌尖,心虚地缩了缩身子,以为他会解释。不过他什麽话也没说,任由这份暧昧情境延续下去。
「少爷?」余燕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问个清楚,哪知项惔回她一抹不想再谈的眼神,她立刻住嘴。
「古冥冥,你回杂志社去,并且保证不再调查*侠盗组织*的一切。」戏弄归戏弄,最终仍得说服她放弃调查,不让她接近危险。
他不由自主地就是会关心她。
「要我放弃?」她想也不想地便回绝。「不可能!」
「你必须!」他毫无转圜馀地的命令道。
古冥冥瞥了瞥他,眼珠儿忽地一转,道:「好啦,我回去好了。」她忽然又答应得很爽快。
「算你识相。」听到这样的回答,余燕觉得好安心,总算可以赶走一个祸害。
「叹,我是该学习什麽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古冥冥决定暂时安抚他们,反正她是不可能放弃,以後要怎麽做随她高兴。
「你该不会又想搞怪了吧?」项惔盯著她的笑颜,感受到她不服输的气息在流窜中。
「我怎麽敢,嘿嘿。」她乾笑两声。
「你就是敢!你从不在乎掀起更大的风暴。」她岂会乖乖就范,该明白放她走後一定背著他搞纰漏。
很奇特的感觉,他竟然不想让她遇上祸事,古冥冥竟能牵动他的心弦,她运用了什麽能耐让他在乎她的安危。
古冥冥不服气了。「项惔,你干麽把我想得那麽卑劣、那麽暴力、那麽……」「蠢!」他截口道。
难道还不蠢,硬要缠著他不放,她以为「侠盗组织」的工作是在玩乐吗?这其间的危险她置之不理,这当然是傻瓜蛋才会做的事。
「你真看不起我。」她嘟起红唇,跳回软绵绵的床褥上,反正可以赖著不走真好,他也拿她没办法。
余燕望了眼古冥冥,又看向项惔少爷,两人虽然针锋相对,不过结果仍然是古冥冥获得最後胜利。
项惔少爷狠不下心来赶她走,这意喻著什么?值得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