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刚好在播赛车的消息,妈妈慌忙地关掉电视。
爸爸坐在轮椅上,看着落地窗外的景物,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脚上一只裤管空荡荡的,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那时候,他刚刚做完截肢手术回家。
他本来是一个极受瞩目的赛车手,可是现在却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任由疼痛将他高傲的自尊折磨得消失殆尽。
季清衣从小就非常懂事,隐隐能够感觉得到爷爷不喜欢他以及沈荟致面对他时的紧张,所以他很懂得察言观色,从不任性也从不让人担心,努力的专心于学业。
从小学开始他就一直名列前茅,希望别人能够肯定他,但是后来他才明白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再长大一些,他渐渐看出来爷爷的眼神是厌恶,而不仅仅是偏见。
他讨厌自己的理由季清衣无从去推想,就如同他至今仍然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对他如此偏爱,甚至还远远超过对季阳夏的关心。
在整个季家里,唯一疼季清衣的人就是季父,也曾经听沈荟致说过,他刚出生不久就被遗弃在医院里,他母亲生下他之后就失踪了,而季父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决定要收养他。
即使在病情严重恶化的那段日子,季父仍然强忍住剧痛,自己推着轮椅去买季清衣喜欢的汽车模型。
有阳光的时候,季父会坐在落地窗旁边弹吉他,而季清衣就坐在他的身边;季父喜欢唱一些歌给他听,他总是面带微笑,从来不曾对任何人生气。
最后一次要动手术的前一天晚上,季父仍然在家里,等着第二天直接去医院。
家里的气氛很沉闷,就连季阳夏也变得有些沉默,吃鱼的时候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那天晚上季父跟季清衣说了许多话,但他都不太明白。
后来季清衣在他的面前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爸爸……求求你别死。」
季父紧抱着他,眼泪落在季清衣瘦小的肩膀上。
「对不起……」
送入手术室前,季父忽然握紧沈荟致的手这么对她说,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上滚落着汗珠。
「别说话,你会没事的!」沈荟致拼命的摇头,泪水大滴大滴地掉下下。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季父被推进去,慢慢的从他们的眼前消失,直到手术室的门被用力的关上为止。
那也是季清衣最后一次见到他。在那之后他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季阳夏却在祭悼的灵堂前抱着他哭个不停。
八年的日子还真是长,纵然能够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可是当时的悲伤却已经记不清楚了。
唯有那个男人的泪水落在他肩膀上的感觉,仍然灼热发痛。
***
高极的餐厅内,季清衣坐在靠窗边的位置。
外面正下着小雨,水滴落在窗户上,一点一点的汇聚在一起,无声无息的滑落,带着浅浅的水痕,然后又被另一道痕迹盖过去。
餐厅的地点是爷爷决定的,但是他们已经坐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沈荟致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她今天刻意打扮过,身上穿的是比较正式的淡绿色套装。
「你们饿了的话,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她问道,语气有些焦急。
季清衣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季阳夏跟着摇头。
「清衣不要,我也不要。」
「那么,你说我们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沈荟致问着季清衣的意见。
「再等等吧,如果真的不来,他一定会先让尹秘书通知我们的。」
「说的也是。」
正说着,季清衣就看见跟尹秘书一起走进餐厅的季宏启。这个已经有些微驼,但还是高高在上的男人就是他们的爷爷,宽阔的额头和睿智有神的眼睛,不带任何的情绪,仿佛连他眼角的皱纹也都透着一丝冷静。
沈荟致从座位站起来,两个孩子也跟着照做。
「爸爸……」
季宏启淡淡地点了点头;尹秘书站在他的身后。
「坐下吧。今天有个会议,所以来晚了。」
沈荟致听后连忙摇了摇头。「没有关系,我们也刚来不久。」
她高中毕业后就嫁到季家,可是跟公公相处的时候间并不多,特别是丈夫去世后;如果不是因为公公偶尔想看看孩子,恐怕好几年都不会有机会见面吧!
之后,餐桌上只是客套的一问一答,季宏启吃得很少,气氛莫名的紧张,到了最后他转移目光看着季阳夏,表情倒是柔和不少。
「好像很久没看到阳夏了……他已经上高中了吗?」
「我现在是二年级。」大概感觉得到爷爷对自己的宠爱,季阳夏是唯一不显得拘束的,抬头微笑的回答。
「哦?」季宏启的样子竟像是有惊讶,「这么快?」
「嗯。」季阳夏点头。
「你快考大学了,应该有请老师为你补习吧……」
「没有,妈妈知道我书念得不好,所以很少勉强我做什么。」
他答得干脆,倒是沈荟致在一旁听了心虚不已。
「那可不行,学业是很重要的。」季宏启的口气,带着不容反对的威严感。季阳夏是他早就决定的继承人,关于这一点绝对马虎不得。
「因为清衣的成绩很优秀,所以我想阳夏根本不用去补习,让他教阳夏功课就可以了。」沈荟致连忙解释。
季宏启听完后没有说话,甚至从头到尾没有正眼看季清衣一眼。
「关于请老师的事,等春假之后我会让尹秘书给你安排。」
「真的要请家教啊?」季阳夏的表情有些痛苦,没想到爷爷竟然这么快就决定了,而且清衣教他功课有什么不好?
季宏启说话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水杯,透明的液体瞬间倾流而出,沿着桌缘滴在他的西装上。
季清衣坐在他的身旁,立即站起来拿过餐桌上的毛巾递到他面前:季宏启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冷冷的看着他。
「你居然把抹布拿给我,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
季清衣顿时僵住,手停留在半空中进退不得。
「爷爷,你怎么这么说?」季阳夏忍不住为季清衣打抱不平。
「我先出去一下。」季宏启绷着脸站起来。
尹秘书则形影不离的跟在后面。
季清衣僵硬的站着一动也不动,美丽的眼睛陷入了冰冷的极地,气氛也变得无比尴尬。
服务生在这时慌忙走过来清理桌面,看到季清衣手里紧攥着毛巾,以为是要递给自己的,于是小心的接过。
「先生有被弄脏吗……」
「别碰我!」季清衣寒着脸。
「清衣!」沈荟致制止道,「别这样。」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季阳夏担心的站起来,握住他的手。「你不要生气好吗?爷爷他……本来就是这样的。」
季清衣转过脸看他,他的手那么暖和,他的眼神那么简单无垢,竟然让他莫名的恨了起来;如果不是季阳夏,他不会被这样羞辱。
季清衣紧紧回握住季阳夏的手,痛得季阳夏直缩手,可是被握得太用力,他竟然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像是在承受季清衣无法发泄出来的愤怒跟痛苦,季阳夏咬紧下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许久之后,季宏启又再度走进来,季清衣这时才看到季阳夏被牙齿咬得发白的嘴唇,像是忽然清醒了一般,原本的愤怒也突然消失,连忙松开自己的手,有点不可思议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是抬起头时,他恢复了一贯平静的表情。
客套的几句对话之后,沈荟致小心翼翼的听着季宏启的嘱咐,而季清衣却先离开了,直到最后一刻他仍然维持着自己的礼貌;倒是季阳夏反而对季宏启刚才斥责季清衣不满,连道别也不说就跟着季清衣一起走了。
外面的雨还没停,细细的雨丝从夜空上飘下,湿掉的路面反射着路灯橘红色的季阳夏将雨伞撑开,然后递到季清衣的手里,笑了笑,「你拿着吧。」
「痛吗?」季清衣轻握着他已经有点肿起来的手,语气里带着自责。
「不痛。」
「那我们……回去吧。」季清衣别过脸,那一刻泪水几乎要涌出他的眼睛,可他不愿让季阳夏看到。
「嗯,回去吧。」季阳夏轻轻点头。
冷清雨水不断落下,只有脚步声慢慢的在回荡着。
***
放学时,季阳夏在走廊的楼梯等了许久,眼看大家都快走光,却还没有看到季清衣的人影;他们虽然不同班,却在同一层楼,所以每天放学都是在这里会合的。
季阳夏正觉得奇怪,背后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猛然回头。
「发什么呆?」何轩笑看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每天有几百人进进出出,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何轩嗤笑一声。
「我是说,你怎么还没回家?」
「哦,我刚才碰见你哥,他要我转告你说他今天有事,要你自己先回去。」何轩理了理自己有些长的头发,看见季清衣脸色似乎不太好。「我还故意回来告诉你,你也装出一点感谢的样子给我看好不好?」
「他有没有说是因为什么事?」
「他说是被一个老师叫去化学实验室帮忙,可能要持续两个星期,当时我正好在场。他是临时被叫去的,来不及告诉你,找他的还是那个许老师呢,他还真有艳福……」何轩的脸上写满了羡慕,「实验室那边一向安静,又没什么人来打扰……」
「你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色!」季阳夏不耐烦地打断他。
何轩说的那个许老师确实是个出名的大美人,不但长得美艳,而且又有知性的气质,追求者相当的多。何轩本来就只对年长的女人感兴趣,要不是顾及师生的身分,恐怕早就出手了。
「嗯,说的也是。换作是我,在那种情形下真不知道能不能把持得住?」何轩还没察觉季阳夏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
「不过就是去帮忙罢了,你干嘛非要说得那么难听?」季阳夏听了相当的不舒服,心里一急,脸也跟着涨红。
何轩听后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动不动就发脾气,就跟女人一样。」
季阳夏被他这么一说,气得转身就走。
何轩见他真的发了火,只得追了过去,将他一把拉住。
「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季阳夏甩开他的手,「别用那种哄女人的口气对我说话!」
「你这人还真难伺候,简直就……」被季阳夏一瞪,何轩只得将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吞下去。「就……眼里就只有你那个宝贝哥哥。」
「是又怎么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季阳夏吼着。
何轩就算再好的脾气也不由得被逼得有些发火了,也跟着大声起来:「你这人真是奇怪,季清衣被你这么缠着也够可怜的,什么私人时间都没有!就算是兄弟之间也该有个限度,你们能一辈子在一起吗?他要是考上B大、Q大这些知名大学,你也要跟着去吗?你考得上吗?以后他结婚、有家庭了,难道你也要跟着去吗?」
「那也不要你管!」季阳夏的脸色涨得通红,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既愤怒又觉得害怕。他讨厌这样的感觉,想要远远的跑开,可何轩却紧拉着他的手不放,不管他怎么挣扎也不放手。
「你放手!」季阳气得连手也不受控制的发抖,眼眶也跟着红了。
何轩叹了一口气,「你不跑,我就放手。」
「你难道还没说够吗?」季阳夏干脆放弃挣扎,冷冷的看着他。
「你冷静下来没有?要是还没有,那我们就在这里多站一会儿?」何轩也不打算让步,似乎非要跟他说明白。
季阳夏觉得委屈,如果是季清衣的话才不会用这么强势的态度对他。
「从认识你开始就是这样,只要是关于季清衣的事,你都会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起来,性情也立刻大变,根本不像是你。」何轩见他情绪稍微冷静下来一些,于是开口说:「如果你根本不拿我当朋友看,那我也没资格说什么,我只是不希望以后被你讨厌。」
季阳夏的神情渐渐茫然,脸色变得苍白,过了许久才开口:「我还以为……就算要分开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
「你没事吧?」何轩将他的手放开。
「没事。」季阳夏摇了摇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常。「对不起。」
「没事就好。」何轩松了一口气,「别吓人啊!」
「谢谢你。」季阳夏没什么朋友,除了妈妈和季清衣之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与别人相处;但是何轩的关心是真心的,他感觉得到,所以有些感动。
「嗯,那就好。」何轩笑了起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看到季阳夏好像有些相信自己,心里会有一种不出来的高兴。
「走吧……我带你出去吃东西。」他像哄小孩般拉着季阳夏往学校门口走去,恨不得立即把能买到的东西都要来给他。
「不行。」季阳夏拒绝。
「为什么不行?季清衣不是也要七点以后才能回家?你打个电话回家就行了!」
「不行就是不行……你、你不要拉我!」
季阳夏的反抗在何轩的蛮力下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已被拖出校门,然后朝跟回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等到季阳夏终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七点。
季清衣比他更早回来,已经换好衣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沈荟致皱起眉头,「你们先等一下,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其实不用等我的。」季阳夏发现妈妈等到现在还没吃饭,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反正清衣也是刚刚才回家。」沈荟致温柔的笑着,似乎显得高兴。「不过这是你第一次说要跟朋友去玩,以前很少听你提起学校的同学,我接到电话时还不敢相信,他是什么样的朋友?」
季阳夏感觉到季清衣的身子忽然震了震,然后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竟然有些紧张,根本不敢回过头跟他对视,只得装作不知道,看着眼前的电视。
「只……只是朋友而已。」那两道逼人的目光仍然没有移开,他越来越紧张了,连话也说得结结巴巴。
沈荟致看到儿子异常的样子,忽然像有了什么发现似的,惊讶的说:「该不会是女朋友吧?」
「当然不是,是男的!」季阳夏急忙否认,「你问清衣,他也认识的。」
虽然已经这么说了,他却仍然不敢去看季清衣的脸;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但就是没办法正视他。
沈荟致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看儿子紧张成这样子,也就不继续问了,只是觉得好笑;过没一会儿,她就从厨房里将热过的饭菜端出来。
「今天都是你喜欢的菜。」她望着季阳夏。
「好可惜!今天我吃不了多少,因为我在外面跟何轩吃了好多小吃。」
事实上他今天被何轩拖着,一路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现在已经非常饱了:可是想到沈荟致跟季清衣都为了他等到现在,不吃一点又不太好意思。
「是吗?」
「嗯,我以前都不知道学校附近有这么多的小吃摊。」想起今天何轩无缘无故被他吼了一顿,最后还得破费请客,对他感到有些歉意。
季阳夏没吃几口,实在是吃不下了,他发现季清衣一直都是沉默着,忍不住悄悄看了看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些什么,季清衣却忽然站起来。
「我吃饱了。」
「清衣……」季阳夏跟着他走进房间,每次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这个名字就自然而然的从嘴里溜出来。
但今天的感觉跟以往很不同,他觉得季清衣的态度格外的冷漠。季清衣在书桌前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书笺似的东西。季阳夏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蝴蝶的标本。
季清衣看到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标本,只得解释道:「我去化学实验室帮忙,这是许老师送的。」
「可以看看吗?」
「当然。」季清衣拿给他。
季阳夏接过来看,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收集标本,再怎么说这也不过是昆虫的尸体罢了。
不过……蝴蝶的翅膀确实非常的艳丽,像是染上去的一般。
季清衣继续说:「这是许老师在六、七年前去法国的时候,在一个峡谷捉到的。其实这种蝴蝶很常见,不过因为寿命相当的短,所以她就留了下来。」
季阳夏无趣地放下标本,装作若无其事地翻着桌上的杂志,在看到扉页内的美丽女艺人时,想也没想就说道:「许老师很漂亮吧?」
季清衣立即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季阳夏顿时有些慌了,「我常听何轩说,如果她不是老师,他一定会去追她,所以他很羡慕你。」
季清衣听完后,眼睛微微了起来,季阳夏感觉得出他生气了;一种窒闷的感觉瞬间湧到他的胸口,好难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清衣的目光就像望进他的眼里,季阳夏莫名的恐慌起来,仿佛心里的秘密被人拆穿一般不知所措。
「没什么。」他闷闷的说道。「对了,你打算考哪一所大学?」
「还没想过。」
「是这里的大学吗?总之是名校吧。」
「你今天是怎么了,老是问些奇怪的问题?」季清衣低头看书。
季阳夏忽然把他手里的书抽起来,「帮我补习!不管你上哪一所大学,我也要去,从现在开始认真念书还来得及吧!」
「你还是先考及格再说。」
「我当然会!」季阳夏是真的下了决心,「我不会再偷懒了。」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就是为了这件事?」季清衣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
「你还不明白吗?」季清衣靠向椅背,「爷爷也早就为你做好了安排,不管你去哪一所学校,我都得跟着去。等到以后你继承了公司,我的责任就是在一旁协助你,而我留在季家的价值也就在于此;至于要考哪一所学校,根本不是我自己能够决定的事。」
「可、可是……」清衣的语气为什么这么的无奈?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难道你心里其实讨厌这样?难道你是不得已的?」
季清衣幽幽地说:「我要是那么想的话就太卑鄙了,你们家毕竟是我的恩人。」
「为什么要这么说,这里不也是你的家吗?」季阳夏觉得不敢相信。
「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他淡淡的笑了笑。
季隐夏握紧双拳,鼓起勇气说:「我知道大家都很自私,包括我也自己是这样;当初爷爷说以后要由我来继承公司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在我身边帮我,我就是不愿意跟你分开,这样有错吗?」
季清衣想了想,轻声地说:「至少不是你的错。」
他说到这里又开始抽烟了,他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最后啪的一声放在桌上,白色的轻烟从他的唇里吐出,然后往上飘去。
季阳夏望着他,这一刻他清楚的感受到忽然出现在自己跟季清衣之间的距离,明明两人之间那么的近,可是他怎么也跨不过去。
「抱歉!」季清衣忽然道歉,「你不喜欢听,以后我不提就是了。」
季阳夏一阵错愕,无力的跌坐在床上。
季清衣不由得一叹,将烟蒂燃熄,然后坐到他旁边。
「你不是说要好好念书吗?」
季阳夏抬起头,眉头紧紧纠结,充斥着化不开的忧伤。「你会不会觉得被我缠着很可怜?」
「当然不会。」季清衣摇头,轻轻拨开他额上的浏海,「你怎么会这么想?」
季阳夏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这个熟悉的动作,终于让他感觉到季清衣已经回复了平常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会结婚?」他紧接着又问。
季清衣愣了愣,随即在床上躺下来。「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吧。」
季阳夏趴在他的身旁,「真的?」
「嗯,真的。」
「太好了。」季阳夏终于又笑出来,像是得到某种保证似的欢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