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螟蛉戏水(上) 第五章 丘采 作者:平遥
    苻聿珩做了个被大石头压住的恶梦,梦中的他极力想翻身,却因身上有颗大石头而不能如愿翻身,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想推开它,不知为何,怎么推也推不动,他一身的仙法在梦中似乎也无用武之地,只能任那大石一压再压,无力还击……

    苻聿珩睁开了眼方知方才被大石压的景况是梦境,他额冒冷汗,呆愣愣地望着视线前方,好一会儿才被胸口的重量压回神智,他低头一觑,只见身上真的压了个大石──不,是人。

    仙人向来不睡觉的,若非他先前被「蜷尘」伤得太重,导致几乎入了定,否则苻聿珩几乎忘了睡觉的滋味,虽不知是福是祸,但这一伤,对苻聿珩而言倒是得了个意外之喜──合眼睡觉的好处。

    但也有坏处的。

    坏处便是……

    有个人,不,有条龙老压在他身上,也莫怪乎他老会做这样的梦了……苻聿珩万分无奈的想推开身上的人,但那人一动也不动,手脚并用地圈着他,怎么也不肯放手,而会样巴他的只有一个。苻聿珩头痛的想着。

    他有认命之感地唤着:「黑龙。」

    身上的人动了动,但没醒,反而抱得更紧,苻聿珩叹口气,「黑龙,醒醒。」

    黑龙这回动得比较大力了,显示牠已经在清醒边缘,然而抱着他的力道却不肯稍松。

    「黑龙,你再不起来,之后便不准你近我身两尺。」苻聿珩的恫吓十分收效。

    只见黑龙火速松开他,藤般束着苻聿珩的手脚一下子全收了回去,还跪坐在他身边,身上的白袍衣襟大敞,睡乱的乌黑发披散,东翘西翘,青白的脸色与半合的金眸还有那随着牠打瞌睡的势子一动一动的尖耳,都代表着牠尚未睡醒。

    苻聿珩见状,确认牠不会再贴身后,也不加以阻止牠坐着打瞌睡的举止,他一个翻身坐起,背对着黑龙,穿上搁于床边的鞋,径自走离,坐于铜镜前将微乱的发梳好,而后,他朝仍于床上跪坐着的黑龙招招手。

    在打瞌睡的黑龙缓缓睁开金眸,见苻聿珩朝牠招手,满心欢喜的下床去想扑抱住苻聿珩,但在离他一尺之遥时猛地煞住势子,乱发下的金眸无辜带点软怯地偷望他,在见着他嘴角那微微上扬的弧度,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整个人扑抱住他,差点把他撞下椅子。

    所幸苻聿珩早有心理准备,在椅子承受不住两人重量倾倒时,他一个翻转,即让黑龙着地,发出「砰」的好大一声。

    黑龙只觉脑后一阵巨痛,眼冒金星地扶着后脑勺,坐于地板,口齿不清的唤着:「珩?」

    「醒了么?」低低柔柔的嗓音若水般渗入黑龙耳里,教黑龙一阵心脾皆怡,舒服地闭上了眼眸,深吸口属于苻聿珩的仙气,然后睁眼之时,金眸犹带困倦,却已是神清心明。

    「珩!」黑龙朝苻聿珩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一点也未因苻聿珩拉他当垫背便生气。

    「醒了就起来罢!」苻聿珩自行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黑龙那张他至此仍未习惯的陌生俊颜。

    黑龙一下子抽高长大了好多好多,原本那八九岁的孩童模样,竟能在一霎那长成似他一般的青年。

    他是永远皆会如此,黑龙呢?牠还会再长大吗?难不成这便是黑龙遽长后的模样?那黑龙可否聪颖了些?

    苻聿珩好奇的审视黑龙,眸光澄透平静如探不见底的深井,看得黑龙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牠深吸口气,金眸直直回视苻聿珩,「珩,我可以起来了么?」

    「当然。」苻聿珩稍回神,收敛方才的心思,颔首。

    他是怎么了?怎么会对黑龙有所期盼?他又在期盼什么?期盼黑龙能长大成人,顶天立地么?

    难不成,这便是做父亲的心情?

    苻聿珩在心底冷笑,仙人的情感向来淡泊,他说不清心里流转那迷雾般的情感是什么,也不愿意去多想。

    「那你可以替我梳发么?」

    「长大了,就得自个儿梳发。」苻聿珩淡淡地拒绝。

    之于黑龙一刻长大之事,苻聿珩仍在调适当中,因而不愿与牠太过接近,两人之间那经过几百年培养出的亲密,也于一时半刻回复不过来。

    黑龙心思倒单纯,只认为牠与苻聿珩还能似以往那般的亲亲密密,反觉苻聿珩这几日的反应都十分怪异。

    「珩,你病还没好么?」

    「早好了。」苻聿珩喜欢黑龙那双金眸,只有那双眼眸里还蕴含着他过去几百年熟稔不已的情感。「唉,你坐好吧,我来替你梳头。」

    「好!」黑龙开心的笑了,一个翻身便由地上起身,坐于镜前,正坐危襟,一动也不动地等着苻聿珩为牠梳头。

    苻聿珩见了,也忍不住笑了,他捉起黑龙散落的发,利落的为牠梳发,「你啊,也得好好的学着点吧?」

    「我比较喜欢珩替我梳呀!」黑龙经由铜镜望着苻聿珩,舒服地笑眯了金眸,「珩。」

    「嗯?」

    「为什么你叫珩呢?」金眸浮现两个问号。

    「那叫名字,我的名字叫苻聿珩。」

    「那我呢?」

    「什么?」

    「我叫什么名字呢?」黑龙指指自己,铜镜倒映着牠的模样,牠竟一时间不知自己是何人。

    「你终于发现你没名字啦?」苻聿珩一脸讶然,这个长大的黑龙似乎变聪明了,跟牠沟通,似乎不似先前那样会肝火直冒了。

    几百年的相处,总算看到黑龙聪明一点了,这实在令人感到欣慰。

    「珩,宫女也有名字,你也有名字,那我呢?」黑龙非常疑惑的偏头。

    「我也不知道。」苻聿珩向来都是黑龙、黑龙地叫,压根儿心没关心过牠唤啥名。「你知道自己唤啥名么?」

    「同伴向来不唤我的名字呀……」黑龙想起过往无忧无虑的日子,牠从未听过同伴唤牠的名,也未曾听闻同伴的名字。

    或者该说,牠压根儿便不知何为名,何为姓。

    「我……我没有名字……」黑龙回身捉着苻聿珩的衣袖襬,「我想要名字,我想要名字,珩你给我名字吧!」

    苻聿珩见黑龙一脸呆滞的模样,心下有底,也知牠绝不知自己唤何名,但取名这等事非同小可,苻聿珩不愿轻率了事,于是将黑龙梳好发后,带着牠去见黄河水神──惠麟。

    ☆

    苻聿珩与黑龙在宫女的带领下,穿过一弯又一弯的曲道,一边随意浏览水神殿的景观。

    「水神也有名么?」黑龙望着那于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问着。

    「有啊。」

    「水神也有名字呀……水神叫啥名呢?」黑龙好奇的问。

    「惠麟。」

    「惠麟?」黑龙咀嚼着这个名字,末了冲着苻聿珩直笑,「还是珩的名字好听些。」

    「这话你就当着惠麟的面说吧!」惠麟最爱的没别的,就是他自己,从名字到脚趾,他无一不爱,要有批评,他头一个变脸。

    「我才不要咧!」黑龙拉着苻聿珩的袖襬,扮了个鬼脸,知晓黄河水神性格的他才不会自讨苦吃。

    苻聿珩笑笑不语。

    「那……世间万物都有名字吗?」

    「世间万物都有名字。」苻聿珩回以肯定的答案。

    黑龙的脚步一停,苻聿珩跟着停下来,回首笑望,等着黑龙开口。

    「那……只有我没有名字……我是谁?为什么我没有名字?」黑龙想得眉都皱在一起了,想哭,但有珩在场,他还是硬生生的强忍着泪。

    「现在不就要替你取一个了么?」苻聿珩朝黑龙伸手。

    黑龙闻言,露出开心的笑容,上前握住苻聿珩的手,宫女在一旁见了,只觉黑龙这外表伟岸的男子行为却十足的孩子气,实在好笑,也没多想,继续执行她的任务。

    转盼间,他们来到了主殿,宫女请他们在门口稍候,前去通报惠麟,不一会儿又出来,领着他们进殿。

    说起惠麟与苻聿珩的孽缘,该由天庭之时说起,苻聿珩与惠麟两人是一同晋为仙人的修行人,然而两人性格与严肃沉闷的天庭大相违,两人虽同时晋为仙人,但其实只在面见天帝那天见过面,有次惠麟为了他的新衣裳,拔了驯兽司的异鸟的羽毛,当场被当值的苻聿珩逮到。

    可苻聿珩并未将此事呈报天帝,反而助惠麟将异鸟的羽毛合数拔光,随后两人竟还烤了异鸟下肚,湮灭证据。

    为此惠麟感念在心,只要有空,他便找上苻聿珩,好吃一顿是免不了的,还会替苻聿珩那身破烂衣裳换新装,只不过惠麟的品味苻聿珩却是不敢恭维,几次下来,苻聿珩便要惠麟再插手他衣装一事,这才没让他全身上下都似惠麟那样颜色斑烂像只开屏孔雀。

    之后苻聿珩先下了凡,过了不知几百年,惠麟也下了凡,苻聿珩得知惠麟当上黄河水神,因此前来寄居,而这又该由一唤丘采的仙兽说起了。

    时值惠麟刚上任未久,丘采就这么要死不死地落根至水神殿。

    惠麟与一干兵将哪见过此番阵仗,数次想将丘采连根拔起,却怎么样也撼动不了其深植蔓延的根枝,非但如此,原本丘采根落水神殿屋顶,那也罢了,可偏就丘采看似植物,长着火红的花朵,却张口就食人,弄得黄河沿岸生灵涂炭。

    就在惠麟面临他上任后第一次的危机,正准备上书天庭,自请离职时,苻聿珩出现了。

    苻聿珩不知用了何种方法,成功将丘采给捉住。

    惠麟见友人来到,大喜,因此不论苻聿珩开口要求什么全都给了他,就连苻聿珩炼仙丹缺材料,他也会想尽方子从天庭弄来。

    对于苻聿珩窝藏黑龙一事,他更是有义气的绝口不提。

    苻聿珩与黑龙两人一住就是两百年,惠麟也毫不厌倦。

    「名字?」惠麟居于上位,由宫女伺候得舒服,懒懒的问着坐于下位的苻聿珩与黑龙。「小黑龙,你没名字的么?我瞧聿珩都唤你黑龙黑龙的,难道那不是你的名呀?」

    黑龙盯着苻聿珩瞧,压根儿回答不出来惠麟的问话。

    苻聿珩淡淡一笑,「当然不是,问牠,牠自己也没回我过,久了,我也只是黑龙黑龙的唤着,倒忘了这回事,今儿个牠自个儿提起,我才觉是该牠起个名儿的时候了。」

    「取名这事关重大,可不能轻忽啊!」惠麟招招手,殿内的宫女随侍全都退下,然后他领着两人到了殿后头的办公房,房里有一大片书墙,墙上皆是书本。「这是上任水神留下的,全都是皆凡人文士所著的书,我这人你是知道的,除了爱衣保养之外,书我是不大爱碰,所以你们就自便呗!」

    苻聿珩也知惠麟的习性,只点点头,随手抽了本「论语」下来看;黑龙有样学样,也跟着抽了本「唐诗集」出来,却教书上沾染的灰尘呛得频频咳嗽。

    「黑龙,安静。」苻聿珩埋首书中,头也不抬的命令。

    「可是……珩……咳咳咳……这些灰尘,好呛人啊……」黑龙又连声咳了几下才止住,见苻聿珩未加回应,也不敢造次的拂开书本上头积的尘,好玩地翻着。

    苻聿珩教过牠识字,不过打牠将书本给吃了几本,习字习得丑后,苻聿珩宁可教牠说人话也不愿再教牠识字,是以至今,牠大字不识得几个,至多也只认得「苻聿珩」三字,还有一些简单的字,看着这些陌生的图样型文字,对黑龙而言等于是最佳的入眠曲。

    未久,只见黑龙打了个哈欠,抱着「唐诗集」,头一点一点地入了睡。

    苻聿珩看完整本「论语」,又拿了本「宋词选」,翻开正欲读,不经意往黑龙的方向望去,见牠抱著书呼呼大睡,不由得摇摇头,上前拿走牠怀里抱着的「唐诗集」。

    他往黑龙翻的那页瞧去,那是唐朝诗人杜甫的一首诗,里头有句:城府开青旭,松筠起碧浔。

    「浔……」苻聿珩轻吟着这句诗句,指尖抚上「浔」字,「有水边之意,予你可合适?」

    他对着沉睡的黑龙自语着,并不盼牠能回应。

    苻聿珩摇首笑了笑,将揣在怀里的「宋词选」放在摊开的「唐诗集」上,翻到苏轼的一首词,又在其中见着:一叶轻舟,双桨鸿惊。水天清,影湛波平。

    「湛……湛有清澈之意,倒挺适合你的。」苻聿珩蹲在黑龙跟前,望着牠的睡脸,忍不住朝牠的尖鼻捏去,黑龙睡得倒熟了,只将苻聿珩的手拨开,皱了皱鼻子,继续睡牠的。「湛浔、湛浔,唤你湛浔可好?」

    生平首次,苻聿珩的心底有种奇异的快感油然而生,那是像道闷雷打下,突如其来的感觉。苻聿珩在成为仙人如此久的时间里,他并不明了,或者该说是忘了这种感情的名字。

    他捂着不知为何隐隐泛疼的心口,深吸口气,随意地弹下手指,便将书给归位,然后他摇醒黑龙,拉着黑龙往外走去。

    「珩,我的名字找到了么?」黑龙揉着眼,一边问。

    苻聿珩的脚步辄然顿止,回过身来,黑龙一个没注意,就这么撞进了他怀里,「你呀,总是这般冒失。」

    「对不起嘛!」黑龙拉着苻聿珩的袖摆,露出个笑容,「我的名字有了么?」

    「有。」苻聿珩微瞇起眼,摸摸黑龙的头。

    「叫什么?叫什么?我的名字是什么?」黑龙雀跃不已的问。

    「湛浔。」

    「湛浔?」黑龙完全不知这两个字有什么意义。「我不懂,两个字长什么样子?」

    苻聿珩抬手伸指于半空中写下「湛浔」二字,他使用法术让手指冒出白烟,书完两字的同时,也让黑龙看见个这属于牠的名字。

    「湛浔……那就是我的名字么?」黑龙满心欢喜地将那两个字吞入了口,苻聿珩见了额冒青筋,牠毫所觉地摇头晃脑的念着:「湛浔……湛浔……珩,这是什么意思呢?」

    「笨蛋的意思。」苻聿珩无力的抚抚额,眼前的黑龙活脱脱是个青年,但牠的行为止却仍是以前那个笨黑龙。

    看来要黑龙行止符合他的外表,还得等上一阵子。

    「笨蛋?」黑龙皱起眉,「我不要笨蛋当名字。」

    「我说啥你信啥,哪天被我卖了还替我数银子呢!」苻聿珩戳戳黑龙的头,黑龙头被戳红了,忙捂着头,鼓起腮帮子不让苻聿珩再戳。

    「才不会呢!珩才不会把我给卖了!我一辈子都要黏着珩不放!」黑龙似乎被苻聿珩的戏言吓到了,眼眶泛红的吼着。

    「小傻瓜,说笑罢了,何必这么认真?」苻聿珩好笑的继续戳黑龙的头。

    「哪有!珩每次都要把我丢掉,省得麻烦……我会好努力好努力不给你惹事儿的,你要让我待在你身边啊……我才不要离开你!」

    「即使如此,等你找到你的家人,你还是该离开的。」这是苻聿珩一直给黑龙灌输的观念,但即便是这样,黑龙仍一本初衷地回着:「我不要!我不要走!」

    说罢还变回原身,整条缠住苻聿珩,苻聿珩支撑不住,整个人应声倒地,他倒了不打紧,重点是黑龙长大后尺寸更长更壮了,这一倒,「砰」的一声,办公房的那一大片书墙全跟着倒下。

    霎时,漫天的灰自办公房漫出,蒙住了整个水神殿。

    水神殿经历了自丘采以来最大的灾难。

    「唉……」苻聿珩摸摸那巴住自己,怎么也不放,差点没把他给缠死的黑龙,那长不全的龙角,「你怎么一点长大的自觉也没有啊……」

    所幸他伤已痊愈,不然怎么堪黑龙这一扑啊……

    「为什么……」黑龙略带哭声的出声,「为什么珩会跌倒呢?」

    以前牠怎么扑,珩都能站稳的,为什么现在不行呢?

    「因为以前你还是个小鬼,现在变成大鬼了……」苻聿珩也不急着起身。

    反正他们被压在书下,一时半刻是起不来的,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与黑龙闲聊。

    「我想当小鬼,我不想扑倒珩,我想被珩扑倒……」黑龙金眸泛满泪水,好想好想回去以前的生活,可以缠在苻聿珩身上的生活。

    「你回不去了。」苻聿珩见黑龙长大,倒乐得轻松,省得牠一天到晚缠在他身上。

    「那你还要我么?」黑龙最怕的就是苻聿珩把牠丢掉。

    「不要你又何必为你取名呢?」苻聿珩用脸撞了下黑龙的头。

    黑龙这才破涕为笑,「那珩叫我笨蛋也没关系了……」

    「笨蛋,湛浔不是笨蛋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

    「湛有清澈之意,浔指的是水边,清澈的水边,我希望你像两个字的意义一般,长成一个真诚无伪,又知足常乐的……嗯……龙。」苻聿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底却对黑龙充满了疼爱。

    黑龙全身泛起一道白光,覆盖牠的全身,苻聿珩讶然地望着那道白光,才伸手想摸,白光却已隐入黑龙的身体里,而牠也变成人形,苻聿珩霎时觉得身上轻了不少。(注)

    「珩。」黑龙……不,湛浔双手环抱着苻聿珩,爱娇地蹭着他的脸,轻唤着他的名。

    「唉……」苻聿珩打个哈欠,又轻叹口气,「你抱够了吧?可以放开我了么?」

    「反正出不去了嘛,就让我多抱一会儿呀!」湛浔更加用力的抱紧苻聿珩,心满意足地说着。

    「随便你吧。」苻聿珩酣然地应了声,便合上眼睡了。

    而湛浔也因这一日来变身太多次而疲累的窝在苻聿珩身上睡去。

    直至惠麟指挥手下众兵将将两人自书堆中挖出,见两人睡得沉,看似无大碍,也就命人将他们送至寝宫,让他们睡个够。

    ☆

    几日后,惠麟将苻聿珩与黑龙……现在该唤作湛浔,两人送走──因为湛浔一个不小心冲破水结界造成水神殿大淹水,惠麟一气之下「请」两人离开,还附上黄河的特产──黄泥沙当伴手礼。

    离别前,惠麟还是尽了友人的义务同苻聿珩道:「这样不是办法,你得将湛浔送走才成。」

    「他一人孤伶伶的,你教他上哪儿去?」苻聿珩拂拂身上的沙尘,轻道,一边望向拉着两匹马站在不远处的湛浔。

    湛浔不时摸摸那两匹马,马儿对湛浔手中的红萝卜很感兴趣,不时地舔弄着他的红萝卜,逗得他咯咯笑个不停,「珩,珩,你快来啊,这唤马的生物好可爱啊!」

    「你再等等。」苻聿珩扬声回他,背过身去遮住惠麟的视线,「你到底想说什么?」

    「聿珩,你明知私带黑龙于傍身是违反天条的。」惠麟当他是朋友才出口相劝,「你还是早早送走他吧!」

    「违反条天又如何?天帝劈了我么?」苻聿珩不在意的笑了,「不过没想到你会为我担心,真令人讶异呀!」

    「拜托你,你是唯一一个懂得欣赏我的穿衣艺术的人,我不当你是朋友,当狗是朋友啊!」惠麟也是天庭有名的怪人,行事作风十分引人侧目,却是那种教人啼笑皆非的侧目。「所以,听我一句,快将湛浔送回天庭,让天庭送回去黑龙一族吧!」

    「湛浔跟在我身边好端端的,什么事也没出过,你安心吧!」

    「你又不是不知天帝对黑龙一族的想法,而且你此次下凡是为天庭捉仙兽,有个神族在身边多麻烦啊!」

    「你哪只眼看得出湛浔是神族呀?除却那金眸、青白的脸色与尖耳,谁看得出他是黑龙一族?尤其是他那副笨笨呆呆的样子,像黑龙那族的么?」苻聿珩这一串的反诘倒问倒了惠麟。

    惠麟是见过黑龙一族的,那时正好是天庭千年一次的盛宴,四方神族都来参加,黑龙一族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他们一出现不是着戎服便是盔甲,看起来活像是前来打仗的,他们里头随便一名伙头兵都比湛浔看起来像黑龙,一双眼精亮的活似镜子,杀气腾腾的;而湛浔除了角长不全,连资质也驽钝,压根儿不似黑龙一族那般的聪颖得可怕。

    思及此,惠麟忍不住笑了,「这倒是……」

    「所以你就别担心我了,我同湛浔不会有事的。」

    「你呀……」惠麟摇摇头,没好气的。

    「怎?」

    「真不知该说你是天生胆大呢还是天生叛逆?连天帝的命令你都敢违抗,明明能当个星君的,却自甘情愿到驯兽司去当差。」

    「当仙嘛,到哪儿不都一样?」苻聿珩洒脱一笑。

    「珩!」湛浔的叫声又传来了。

    「我们走了,再见。」苻聿珩拍拍惠麟的肩,转身前去与湛浔会合。

    惠麟忧心地望着两人一同上马,共驰而去的背影。

    「聿珩,若有事别忘了找我,天塌下来,我同你一道顶!」惠麟对着那远去的身影大吼。

    「知道了!」苻聿珩回头也是一喊。

    惠麟还能见黑龙回头稚气地直朝自己挥手。

    「聿珩,我真希望你是对的。」惠麟拍拍衣角沾上的黄尘,召来待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入了黄河。

    注:黑龙取名后,会成长至与其名相符的性格,但时间长短不一。黑龙一族取名大多勇猛,此为其族拥有雄厚战力之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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